1.那些清穿的日子(1) 板车一震一震,颠的安敏宁腹部疼痛,她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半块黑面馒头,这是她昨晚偷偷留下来的。 因为前天她装病,没被水月庵的僧尼看上,人伢子嫌弃她晦气,自前天晚上起尽饿了她一天,昨晚才分了她一块黑面馒头。 安敏宁尽管饿的发慌,还是偷偷的藏起了半块来,唯恐人伢子拿她出气,又不给她干粮。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便让人将卖身契送给少年的随从,又分了个人给他打算护送他回去。 兄弟二人分开后,胡同中只余少年和两个随从以及安敏宁。 安敏宁还没有从得救中缓过神来,又看着少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高门大户不是好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安敏宁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就能斗得过这些古人。 先前她还高兴逃过了水月庵,没想到转头人伢子就给了她痛击,直接打算将她卖到娼门中。 第一次凭借小聪明就摔了个跟头,这让安敏宁更加慎言慎行。 特别是眼前这位大约是权贵人家的少年,喜怒不形于色,看着就令人气短,让安敏宁大气也不敢出。 “爷,还是找个地方更衣吧?”少年身后的白面随从小心翼翼的打断他的提议。 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皱起的布料,又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安敏宁,索性眼不见为净,对白面随从吩咐,“将人送到小汤山那边的庄子去。” “喳。” 就这样安敏宁稀里糊涂被送到了小汤山的一座庄子里。最初两天那里的管事看她是主子送过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她。养了半个月,还没个动静,管事后来一打听,得嘞,主子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将人打发给了厨房的吴嬷嬷。 总之一句话,庄子里不养废人。 2.那些清穿的日子(2) 吴嬷嬷掌管着庄子里所有的下人,同时还掌管着庄子里的厨房采买。 管事虽然明面上是管事,但实际上这里还是吴嬷嬷掌管。 因为这个庄子就是主子安排吴嬷嬷养老的地方,所以管事也不敢拿大,直接将庄子的人事都归了吴嬷嬷管,所以安敏宁自然就落到了吴嬷嬷手中。 吴嬷嬷以前就在小厨房当值,一天不摸灶台就闲得慌,来到庄子后就直接接管了厨房。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所以厨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宁后,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3.那些清穿的日子(3) 第二天一早,安敏宁就找了吴嬷嬷,说出要请一天假的事。 这还是自打来到这个庄子以来,她头一次请假。 说实话,安敏宁有些怕吴嬷嬷,面对嬷嬷这个称呼,她总会想起那个折磨紫薇的容嬷嬷。 又老又可怕。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主人离开,安敏宁又被调回了东院,还负责原先的活计,整个庄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只有安敏宁自己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目光对准了京城方向,头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挣脱这个樊笼,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4.那些清穿的日子(4) 白雪皑皑,为整个庄子覆盖了一层白衣,院子里一颗松树被积了层厚厚的白雪,原本这时很美好的景色,不过在院子里辛苦忙碌的人却没有空闲欣赏。 新年刚过,一场白雪下来使节日的气氛淡了下去,全庄子的人都出来,手拿着工具将积雪处理赶紧。 庄子里有个大大的露天温泉池,还有五个小型的室内温泉,这导致庄子里温度要比别处高,这一场雪下来很容易化掉,这些融化后的水对于庄子来说就是个灾难。 庄子在建设伊始就设有下水道,正常的雨水生活用水都可以排除,不过这回雪实在大了些,融化后水跑不出去,容易将地面都泡的泥泞起来,除去一部分积雪只是为水道解压,免得积水太多蔓延到屋子里。 做了一会儿,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5.那些清穿的日子(5) “般若寺啊……” 一个胡同里正坐在自家门口前往烟锅里里面塞烟丝的老汉砸吧了下嘴像是在回忆。 “现在住在外城的人当年大都是从内城赶出来的,这地方已经很少有人知道。” 安敏宁心领神会,从荷包里掏出□□个铜钱塞到老汉空着的手里说,“大爷,我大老远来京城投奔舅舅,没想到地址给搞丢了,只记得他家住在般若寺附近,麻烦您想一下,这些钱就用来给您买烟丝。” 老汉握住铜钱掂量了一下塞到另一个袖子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问路问我就对了,我年轻时候做过挑货郎,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哪条没钻过?你问的那个般若寺太小了,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在哪旮沓。”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然后安敏宁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这位姐姐是来找哥哥的……”敏仪拉着阿玛的大手絮絮叨叨,看见安敏宁时惊讶的叫出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安敏宁就这样泪眼迷蒙的看着安父,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父原本正附和小儿子的话,看见安敏宁时,露出客气的笑容。 见她突然哭起来,先是疑惑,后来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尖锐,审视安敏宁的容貌,然后像是遭遇到重大的冲击一般,失声道,“敏宁,你是敏宁对不对?” 安敏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父放开小儿子的手,快步上前握住安敏宁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面容,嘴里小声说道:“是阿玛的敏宁,真像,和阿玛想象中的一样。” 安敏宁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了,直接抱住了安父的脖子,大声哭起来,“阿玛,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什么你们一直不来找我?” 安父也流下了眼泪,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玛的错,都怪阿玛不好,一直找不到你!” 敏仪看看阿玛又看看这个刚来的小姐姐,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阿玛和小姐姐都哭得这么伤心? 6.那些清穿的日子(6) 父女俩抱头哭了许久。 等的敏仪都有些不耐烦了,他上前去拉安父的衣服,“阿玛,我肚子好饿!” 安父这才反应过来,给安敏宁擦眼泪,轻声细语的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已经找到家了吗?”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让她坐在凳子上,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敏仪,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事先放在一旁。” 大喜?敏行愣了一下,被阿玛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安父拽着他进了正堂,一脸开心的拉过敏宁的手,“敏行,快来看看这是谁?” 家里来人了? 这是敏行第一个反应。 他看一下安父,安父一脸喜悦,像是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敏行随即看向敏宁,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的脸莫名熟悉。 “阿玛,家里来亲戚了?” 安父脸一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是敏宁,敏宁找回来啦!” 敏行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看向敏宁,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7.那些清穿的日子(7) 敏宁,这个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名字,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听见这个名字,没想到会这个名字的主人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敏宁?”敏行神色有些恍惚,很快又回过神,大喜之后是羞愧自责,“妹妹,是哥哥不好,当初丢下你一个人,害得你被拐走。” 敏宁认真的看了看敏行的神色,确定他是真心实意自责,便摇摇头,“哥哥当年也不大,哪里会想到这些。”事情过去那么久,敏宁不确定自己归来是不是受家人欢迎。据说在古代,一些人家的女孩丢失后,再找回来家人都不愿意认,好在她运气不错,找回来的亲人都不是那种极品。 敏行还是觉得羞愧之极,这时候安父打岔道:“行了,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敏行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妹妹回来了,这么大的事应该高兴,赶紧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告诉你娘,你妹妹找回来了。”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好在属于庄子的庄稼都已经收完,不然敏宁也告不了假。 可能是看见有陌生的马车进来,在田间忙碌的人纷纷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安父下了马车,看守大门的门房就出来大声喝道:“你是哪家的?有拜帖吗?私人领地不允许人随便靠近!” 敏宁掀开车帘出来,对着门房喊,“宏叔,是我!这是我阿玛,我这次进京找到了亲人,我阿玛特意来帮我赎身,麻烦你去禀报一下吴嬷嬷。” 宏叔一听,脸色有些和缓,“翠花,是你啊,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冒出亲人来?” 这庄子里谁不知道翠花是主子那边送过来的,听说是从人伢子手中救出,主子还没有开府不方便收留便送到这边来。 没想到这突然就说找到亲人了。 敏宁抿嘴笑了,“也是运气好,我小时候就是京城里的,后来被人拐去了南方,结果又回到京城了。这不还记得家里一些情况,我就去找了过去,没成想一下子就找到了。” 不管怎么说找到亲人都是件好事,宏叔恭喜两人,然后请父女俩到门房等着,他进去禀报。 8.那些清穿的日子(8) 吴嬷嬷接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她显然没想到翠花的家人竟然找来了,不对,应该是说翠花找到了家人。 “把人请进来,顺便把林管事也请过来。”吴嬷嬷对身边的翠玉说。 翠玉一脸心情复杂,她和翠碧一样是被采买进宫,早就不知道家在哪了,再加上进宫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那些年一直在底层徘徊。 吴嬷嬷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四阿哥还在养母身边时就负责他的饮食,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世,她就跟着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9.那些清穿的日子(9) 这么来回奔波花费了不少时间,庆幸的是踩在城门关闭前进了京。 昏暗的的街头,都是趁着还有光匆匆往家赶的百姓,这时候街上已经很少有人,安父驾驶着马车快速的往猪市口赶。 到了胡同口,敏行已经带着敏仪等正孙掌柜的茶肆前,见到安父驾着马车过来,他眼睛一亮。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10.那些清穿的日子(10) 好在这种情况也就发生在头两天,等第三天家里又重新恢复到安静。 只是外界无人打扰,家里有出了问题。 阿玛和敏行只要在家就抢着干活,完全不让她动手,敏宁觉得再这么下去很容易废掉。 好在中秋节就快到了,她好说歹说才让两个大男人同意她来准备庆祝这次节日。 敏宁这时候想起是不是要个亲戚送礼,令她奇怪的是,她回来一事连邻居都来恭喜过,为何亲朋却无动于衷,不管是父亲家还是外家都没有人过来。 一问敏行才知道,阿玛因为娶了他们额娘当妻子,不被祖父所喜,所以婚后就被赶了出来,两家十几年都没再联系过。 至于外家,张氏当年只是刚入京一个外地知县的女儿,来到京城后偶然碰见了安父,安父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家里当时与汉军旗李氏联姻的打算,自作主张求取了张氏。 两家联姻失败,安父带着妻子被赶了出来。而张家只是一个小知县,哪里敢跟安佳氏族作对,嫁了女儿后就火速离开了京城。 至于安佳氏和汉军旗联姻,内里有什么原由就没人知道了。安父这些年一直当个看守天地坛的小卒子,未尝没有李家的打压,听说李家那一脉出了一个郡王的侧福晋。 “这么多年,两家也失去了联系。”敏行怅然道。 敏宁不置可否,“没有亲人就算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不过是世间常态,若自家过得好,自然有人上赶着认亲。 又过了两天,考缺的结果下来,敏行自然不在榜上,他回家后就躲在房里。 敏宁有些担心。 安父回来后,也有些发愁,毕竟家里还要为敏宁准备一笔赎身钱,已经让他有些吃力,儿子没能补缺,也就等于说少了一笔持续不断的收入。 再加上家里多了一张嘴,都靠着他那点俸禄,又处处要用钱,眼看着家道就要衰落下去。 父子俩一块儿犯愁,却没有在两个小的面前表现什么,他们觉得自己是男人,养家是他们的责任,就算再艰难也要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敏宁又不是傻,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处,刚回来这几天她沉浸在家人对她的宠爱当中,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察言观色,自然发现两人背着她时不时叹息。 中秋节那天,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一起赏月,安父突然对敏行说:“我已经跟你王伯伯说好了,中秋之后你就去他那粮油铺子上工,虽然拿到的银钱不多,但你好好学,有了经验以后那铺子由你接管。” 敏行闷不吭声,随后端起碗将茶一饮而尽,将碗放在石板上,啪的发出一声脆响。 “阿玛,我不想去当伙计。”他不想一辈子局限在一个粮油铺里。 安父反问他,“不想伙计,你想做什么?” 敏行低着头,“我觉得自己还年轻想到外头闯一闯?” 安父叹了口气,“哎,敏行,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闯劲,可阿玛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根本没能力帮到你。” 敏行猛的抬头,他眼眶有些泛红,“不,阿玛,你把我养大已经是最大的恩情。” 这时一旁的听了有一会儿的敏宁,也咂摸出点味道来。 她开口,“阿玛,正好我那些肥皂也差不多可以出手了,不如这段时间先让哥哥给我帮忙。” 光靠他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闯出个名堂来? 还不如来给他打下手,当然敏宁也有几分想要将这活转移给敏行打理的意思。 她一个人自然累死也做不出多少肥皂,还不如将那些杂事都转移敏行,她只负责最重要的工序。 安父可是知道敏宁那些肥皂的价值,只是他觉得别扭,胰子就胰子,为何非得改叫肥皂。 好吧,这是女儿做出来的,她高兴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行,敏行就交给你了!”安父拍板。 被安排好的敏行有些郁闷,觉得阿玛为了讨好妹妹,把他给卖了。 随即他有想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当做陪妹妹玩。 第二日敏宁查看了一下自己带回来的肥皂,因为她这次想一次性多赚点,这点数目是远远不够的,便指使敏行去猪市口,搜集大量的废油。 猪市口不仅做生猪生意,也提供宰杀服务,许多城里城里的饭馆,都是挑好了猪,直接让人宰杀好送去。 虽然要付一些手续费,但却省了很多麻烦。而杀猪的人一些不用的边角料就随手扔到旁边的河里。 这次敏宁要的是边角料中的废油,这一度让敏行觉得她是在开玩笑,那东西弄回来能做这么漂亮的肥皂? 肥皂的好处,敏行已经体验过了,用肥皂洗澡,再也不阿玛帮他搓背了。但现在要告诉他,这东西是用猪油做出来的,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这完全是两样不搭噶的东西! “不,我不相信。”敏行掩着鼻子摇头。 敏宁正在搅拌猪油,她往锅低丢了一块木材,他们就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土灶,熬制猪油的味道不是那么好闻,特别是这些猪油洗都没洗,全都一股脑丢进锅中。 将油渣检出来,敏宁指挥敏行去她屋里把桌上的纸包拿过来。敏行一听迫不及待的离开,他迫不及待想让鼻子吸些新鲜的空气。 确定油都出来后,敏宁将油舀到一旁的陶盆里,陶盆坐在水盆里,这样可以避免盆受热太猛开裂。 好在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偶尔热也只在正午那段时间。 从敏行手中借过纸包,她又指挥敏行打水将锅洗了,重新坐到灶上倒入半锅水烧,等烧到手伸进去感觉到有些烫时,把火灭了,又将纸包里的内的深黄色的晶体倒入水中。 这是她之前在小汤山时将草木灰碱液中熬干得到的晶体,因为拿不准浓度,等晶体融化后,她将一旁的鸡蛋扔进去。 浮起来的话就代表浓度达标了,添添等等,总算是让鸡蛋浮起来。 将鸡蛋取出来,这时候油温也降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些烫,又等了一会儿,两者温度摸起来都是温热时,敏宁便指使敏行慢慢将碱液倒入陶盆中,水油混合体迅速变成乳白色才让他停下,她拿起木棍不停搅拌。 没多久她就觉得有些累了,又换了手,最后这活被敏行接了过去,停停歇歇,这样一直搅拌到太阳下山,盆里才变成奶油状。 敏宁撒了一些荷花粉,又搅拌了下,然后倒入模子中。 模子是找木匠买的,中秋节才过,他那堆积了不少月饼模子,敏宁被敏行带过去挑了几种花型好看的,又下订单定做了她设计的模子。 这一笔买模子的钱,连同定金一共付出去两贯,敏行头皮发麻,他既肉痛这些付出去的钱,又担心这些钱到底能不能挣回来? “好了,放在屋檐下阴干,等过几天脱模了,再放置一个月就可以卖了。” 敏行头疼,这东西有没有妹妹说的那么好赚,若是卖不出去,该怎么安慰她? 要是他知道她付定金的两贯钱就是卖肥皂赚的,他就不会这么多虑了。 等这次忙完,敏行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第二天他又忙碌起来,继续收购油,这回不局限于猪油,其他诸如鸡油、鸭油、鹅油、羊油等等,只有是动物身上不要的边角料油他都收,熬出油后做不完就收起来,反正也不会坏。 而敏宁也忙着收集草木灰用来浸泡,很快院子里堆积了大量的木桶和装油的油罐,整个院子只留下一道通往正屋的窄窄过道。 就这样忙碌了一个月,气温下降,院子里实在是塞不下更多的东西,敏宁才停下来。 这时候不仅她的积蓄也被花光,原本用来给她赎身的银子也被挪用。 第一批肥皂做出来后,敏宁倒是没什么,敏行反而紧张的不行。 “行不行啊,会不会没人要?” 敏宁正在查看肥皂,就听见一旁的敏行喋喋不休一个劲的问。 她翻了翻白眼,第三十二次肯定的回答他,“放心,我保证能将花出去的钱赚回来,前两天不是带你去了吗?不记得那些肥皂都被抢光了。”之前那批肥皂因为太粗糙,价格也低,所以为了安抚敏行,特意带他去,让他见识肥皂受欢迎的程度。 敏行也跟着回想起来,“也对,怎么可能没人要?”他亲眼看见妹妹带过去的肥皂被一抢而光。 敏宁扭回头继续查看,这次不同于以前那批肥皂,这批她做得更加仔细,添加了荷花粉,拿到手闻一闻,还带着一股荷花的香气。 她这次有野心,想要用这肥皂打通上流社会,免得一直在底层流传,不仅卖不上价,而且还降低了格调。 这时候百姓用的东西,上层人可是不屑使用,若是听说这些东西是百姓用的,他们可能连尝试都不愿意尝试。 不尝试,怎么能知道东西的好? 自古以来想要一样东西世代流传下去,就得从上层下手,上层达官贵人接受,才会在民间流传。 百姓的思想很单纯,贵人用的肯定是好的! “好了,把绘了荷花的瓷盒拿过来。”敏宁检查好后对敏行说。 敏行应了,很快抱着一堆瓷盒过来。 盒子是找了京城的一个瓷器店,专门让人家烧了一窑子,也就比胭脂盒大点,不同形状不同花纹的堆满了她房间。 一个盒子放一块肥皂,两人一起行动,没多久就将这批肥皂装完。 敏宁深知包装的重要性,一块光秃秃的肥皂和一个被放置在精美瓷器中的肥皂,那价值是完全不一样的! 11.那些清穿的日子(11) 有时候包装得好,完全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将肥皂都搬到借来的马车上,敏宁也跟着上了车,敏仪发现他们要出门,急着往车上爬,他也想跟着一起去。 敏宁跟敏行哄了他一通,最后敏行同意给他带响葫芦,才将人哄下车。 嘱咐敏仪关上门,两人出发。 这次的目的地是内城,特别是内城城门附近,那里开了许多家店铺。 不论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最好赚,敏宁让敏行找到买胭脂水粉的店停下。 这个时代很少有旗人愿意降下身份经商,所以在城门开店的大多是汉人。 不过这些店面对的服务对象却多是旗人,再加上这时代旗人家女性不像汉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敏宁透过车窗往外看时,就看见有不少女人在逛铺子。 胭脂水粉铺是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环。 敏行驾着车在东安门外大街一家名叫戴春林的店前停下,敏宁拿了一盒肥皂,哦不,添加了香粉,现在改叫香皂了。 出了车厢,被敏行扶下来后,敏宁摆开他的手,往店门口走去。戴春林这个名字对于敏宁来说如雷贯耳,扬州城就没有女人能逃脱过戴春林的诱惑。身为以色侍人的瘦马,自然有学习妆容的课程,戴春林这个名字她们就绕不开。 不过敏宁当时还没那个资格接触戴春林的产品,但不代表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扬州那家店的香粉香件明朝时期就被列为供品,在扬州就已经鼎鼎有名,没想到现在都开到京城来了。 她之前只告诉敏行随便找家铺子,没想到他把她带到戴春林来了。 名声大噪的店自然好,只是就怕这家店名声太大,压根看不上他们的香皂。 果然刚一开口敏宁就碰了个钉子,人家说戴春林只卖自己的产品,根本不接受外来寄卖。 敏宁也不失望,因为她压根没抱过希望。戴春林要是真答应她,那才是稀奇事。 这次敏宁直接让敏行驾着马车到崇文门,还别说,虽然这里的酒肆多,但也有其他铺子夹杂在其中,而脂粉铺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寻到的店铺要比戴春林规模小很多,只有一个门面,进进出出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没缺过客人。 敏宁这回很满意,希望这家不要像戴春林那么傲慢。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戴春林有傲慢的资格,因为根本看不上她手里这点小玩意儿。 进了店,敏宁让敏行先将马车牵到路旁,她一个人进去。 店里的伙计过来招呼她,“小姐,我们这有上好的香粉,您想要哪一种,选一款可以拿过来让您试试。” 敏宁没有接着话茬,而是说,“我找你们掌柜,在吗?” 伙计看了敏宁一眼,摇头说,“掌柜不在,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身为伙计帮掌柜拦截一些无关的人,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敏宁当然清楚掌柜不可能不在,一家店营业少不了掌柜,于是便说,“这事和你也说不清,你就告诉你们掌柜,我有一项大买卖要跟他谈。” 伙计上下打量了敏宁一眼,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最多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买卖和掌柜谈。不过这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也不再推脱,直接请敏宁进里面坐,“请等一下,我去请我们掌柜来。” 敏宁颔首,也没有计较刚才伙计搪塞过她。 让敏行出去看着马车,她跟着伙计进了里面的屋子。 这间屋子布置的像女孩子家的闺房,有一面大大的铜镜放在梳妆台上,四周的架子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和其他相关物件。 看得出来这是给女客试妆的房间,敏宁站着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时代的化妆品虽然没有现代种类繁多,但也不少了。 没站多久,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位身姿窈窕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进来,一进来就嗲嗲的问,“小妹妹,是你要找来谈生意?” 敏宁也没想到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女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的。” 女掌柜走过来,请她坐下。 坐下后,敏宁将手中的瓷盒放在桌上,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才推销香皂,“我母亲是汉人,她的嫁妆里有一张古方子可以制作一种清洁面部的美容品,我把它称之为香皂。这盒子里就是我按照方子做出来的香皂。”给产品打上高大上的来历也是一种包装。 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下,她没有看瓷盒,而是调侃敏宁,“我还以为小妹妹你真有大生意要和我做。” 敏宁歪头辩解,“我并未骗你,我可以保证这个生意比你卖胭脂水粉还要有赚头。” “哦?”女掌柜来了兴趣,她伸手将瓷盒拿过来,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奶黄色的香皂。 “这怎么用?”女掌柜将巴掌大的肥皂拿出来把玩,又放在鼻子间嗅了下。 敏宁没有回答,而是问她要了一盆清水。 女掌柜喊来伙计,打了盆水进来。 敏宁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然后挑选一些颜色艳丽胭脂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女掌柜不明所以,就见敏宁先浸湿了手,拿过香皂往手上抹了抹,迅速搓出一些泡沫来,再将手往盆里一泡,拿出来时手背上已经干干净净。 女掌柜明白了这香皂的作用,可以清洁面上的妆容,但并不为所动,“这不就是胰子吗?” 敏宁摇摇头,“这比胰子效果好百倍,你摸摸看,洗过后是不是很润滑?” 等女掌柜摸过后,她继续说,“胰子气味难闻,用起来效果不佳,里面的都草木灰给人带来的体验绝对称不上好,而香皂洗过之后皮肤带着清香,不仅能润肤,用长了还能让皮肤变得白皙。我保证只要用了我这香皂,就没人再看得上胰子。”主要是香皂中的甘油她没有提取,甘油的作用可不就是润肤?至于美白作用,呵呵,就仁者见仁了。 女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学着敏宁刚才的行为,亲身尝试了一下。 她点头赞同,“我承认这效果很好,但是我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的赚头。” 敏宁笑了,低声问,“掌柜以为我这成本有多少?” 女掌柜盘算了一下胰子的成本,稍微缩减了一下,张开手,“最起码有二两吧?”这时候的胰子里面都添加了贵重药材,一块十两起步,所以只有宫中和皇亲宗室使用。 敏宁摇摇头,小声说,“五十文都不用。” 女掌柜吃了一惊,没想到成本竟然这么低,难怪这小丫头有信心跟她谈生意。 “实际上只要三十文。”她往高了说,这价格还是连同香皂盒。 真实的成本加上香皂盒也才五文,其中两文还是盒子的成本,剔除人工和模子以及购买大缸木材煤炭的钱,光香皂本身价值不到一文。 主要是草木灰基本零成本,而废油的价值还没人发现,两文钱能收到好几斤。 三十文和二两那可不是差一点半点,而是近70倍的差距,这些利益足够让人疯狂。 女掌柜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为何说这是笔大生意。 确实是大生意! 只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做不做得了主。 “我承认这笔生意大的让我无法拒绝,只是小妹妹,这香皂还从来没有人用过,你怎么保证人家来买?” “这个很容易,香皂不仅能用来洗手,洗脸洗头洗澡都行,不仅润肤,还有美白效果。只要用上一段时间,皮肤就能改善,再将这件事一宣传,我相信就算你不主动推销,也有抢着上门。”不就是做广告,这还不容易? 解决了无人问津这个问题,女掌柜立即心动,这简直就是上门送钱。 她看向敏宁的目光也柔和起来,“这香皂你带来多少我全都吃下。” 敏宁却说,“这次我一共带来二千多块,家里还有好几批,你这铺子是吃不下的。” 女掌柜却笑的得意,“这你就不用担心,我在东西南北城各有一间铺子,二千块肥皂分一分很快能消化掉。只是你的价格,能否再降一降?”外城划分成五块,分别是东城、西城、南城、北城和中城,安家住的那块属于南城。 敏宁咬着唇,脸上露出为难。 “我这香皂中里面含有花粉,全都是雇人采下鲜花阴干后,添入香皂中,三十文已经是最低价了。” “二十文!”女掌柜一下子砍掉十文,“二十文你送多少我吃多少。” 绝对不可能! 做生意最忌讳太单一,特别是销售渠道掌握在别人手里,以后难免会受制于人。 谁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不过她没想过靠香皂吃一辈子,只是想借用他人的手,作为打破上流社会的突破口,等香皂风靡上层社会后,方子应该被破解的差不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仆人,更习惯拿到方子后自己做,毕竟可以随意添加自己喜欢的香料。 她们称之为雅事,就如同自己调香一般。 到时候应该会她可以顺势放弃这部分客户,转而直攻中低层客户。 甚至可以开一家肥皂厂,做出价格更低,受众更多的香皂和肥皂来。 到那个时候香皂肥皂大规模降价,才能成为普通人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 “时常用香皂洗澡,可以预防疫病。” 女掌柜脸色变了,这个时代疫病光听名字就令人脸色大变。 “行了,就三十文!” 12.那些清穿的日子(12) “我这里为你提供两种方案,一种是你包圆,三十文一块卖给你,之后随便你卖多少。一种是不用你出钱,我把香皂放在你店里寄卖,定价五十文,卖出一块给你两文钱提成……”敏宁接着说。 女掌柜直接一挥手,“不用说了,我选第一种。” 选第二种绝对是想贪便宜,简直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做生意,小便宜是贪不得! “只是你做得了主吗?你好像还没到可以立契的年纪。” 敏宁笑着点头,“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失笑道,“哈哈,真是多智近妖,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然后问敏宁,“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按照女掌柜的说法,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再扩大香皂规模,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买一块就够了,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哥哥保证给你办到。”敏行拍拍胸膛豪气道。 他算是知道经商带来的暴利,难怪汉人都喜欢钻研经商,原本不到十两的成本转眼就翻了六倍。而且这还是头一批,若是剩下的几批货全出掉,算一算那得赚多少? 得上千两了吧? 敏行被这个数字震得头晕,要知道知县一年也才三十多辆俸禄,再加上隐形的收入,也才一千出头吧?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可以和知县家收入相当。 这个认知一出来,敏行当既兴奋了,有了这笔收入,谁还去在乎补缺当兵的俸禄? 而且这个时候旗人不能经商不过是隐形规则罢了,朝廷可没有明文规定,再加上旗人自持身份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经商也有辱身份,所以是各种看不上。 但是他不在乎啊。 他虽然名义上旗人,但身体里有一半汉人血脉,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汉人当中,他没觉得旗人这个身份有多高贵。 商籍又不是贱籍,一样能够参加科考,拥有商籍县试府试可以就地参加科考还不用回原籍。 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做出更多的香皂来。 敏宁笑着拒绝了,“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手头宽松了,那咱们就先歇息两天……” 敏行顿时急了,“不能歇呀,这耽误几天得少赚多少钱爱?” 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还是个隐形财迷,敏宁安抚他,“别急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光靠咱们俩累死也做不了多少出来,而且这方子很简单,人家真要钻研,很容易猜出来。所以我想用这段时间买块地盖个作坊,咱们招些人,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大干一场。”有了胰子很容易将香皂的房子破解出来。 敏行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转身,“行,我这就帮你去丫行看地!” 敏宁忙拦住他,“这个不急,还有,哥哥不是要陪敏仪出门吗?赶紧去吧,不然他又闹起来。” 敏行脸上的表情一滞,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圈,“糟了,我都把这小事给忘了!”话毕,他急忙往外走,走前不忘交代,“妹妹,买地的这事等我回来帮你参谋。” 等人走远,敏宁不由莞尔,不过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 她没有告诉敏行,若是办了作坊,香皂的利润很容易被人探出来,咱们一家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这项产业。 就说和她合作的胭脂铺,也不过是在作壁上观,等发现香皂的利润之大成本之低,肯对第一个朝他们下手。 但若是不办作坊,短时间内保住了香皂的秘方,但家人的安危肯定成问题,就怕人急了拿家里人下手。有了作坊,人家最多使点钱把方子弄出来。 而这一点,她有应对的办法,比如开发其他皂的种类。 不办作坊不过是饮鹫止渴,暂时能抵挡别人的觊觎,方子迟早被更有权有势的夺去。 所以还不如办作坊,先抢占时机先赚上一笔,就算泄露了方子,大家最多站在同一个起点线。 而且方子泄露的多了,香皂也应该泛滥,到时候价格必然下降,百姓也可以用的起。她再分出一个来专攻低端市场,而以后她的任务就是开发香皂的衍生品,比如甘油。有了甘油才能做化妆品,就算不卖自己用也好。 再过几年该考虑化妆的事了,她无法忍受这个时代含了铅的脂粉。 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她得考虑,今年她十三了,按理已经到选秀的年龄,等拿到卖身契把身份改回来,必然要将名字报上去了。 虽然像她这样普通的旗人去选秀也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在选秀之前她不能张扬,免得引来旁人的窥探,她可不希望自己无缘无故被指婚。所以作坊得交到阿玛和敏行手中,交上去后就是家族产业了,以后她也不打算拿回来。 所以她打算等选秀之后,再开辟新的赚钱途径,只属于她自己的产业。 眼下香皂一项收入足够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过上富裕的生活。不少,也不会多到招来旁人的觊觎,只能说恰恰好。 13.那些清穿的日子(13) 傍晚安父当值回来,见得了这么多银子也是大吃一惊。 “怎么一下赚这么多?” 敏行兴奋道:“阿玛,妹妹可真厉害,直接将香皂卖到胭脂铺去了,人家三十文一块都不带还价的!” 安父看着敏宁吃惊道:“这么贵谁会愿意买?这东西又不能拿来吃!还有是哪家胭脂铺?卖不出去会不会来找咱们退?” 敏宁笑眯眯地摇头,“不会,我们签了契约的,货物既出概不退换。何况胭脂铺开在繁华的地方,这个价格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 安父点点头,“那就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 敏行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今日的功绩,还说以后就跟着妹妹做香皂算了,也不用去争什么兵缺了。 这一日赚的比当兵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然而敏宁先给他泼了冷水,“物以稀为贵,也只是刚开始才有这么高的价,香皂不是吃的,一块能用许久,等过上几个月就赚不了这么多了。”上流社会就那么点人,一年时间足够市场饱和。 敏行反而有些乐观,“那也没什么,反正那些猪油草木灰跟白捡似的。” “现在不值钱,是因为别人没发现,是不知道做香皂的材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迟早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必定会有人来抢方子,所以我打算开作坊,让人将目光转移到作坊上去,顶多防止被泄露,却不会危及到家里人的安全,所以趁现在还占点优势,能赚一点是一点。” 安父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危机,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听说过有的铺子被夺了祖传方子,并且被逼的走投无路。 “这一点你考虑的很好,有了作坊,人家也不会直接下狠手,方子丢了就丢了,没有比什么比家人的安全重要。” 敏行先是不理解,可听阿玛一说,他也吓了一身冷汗。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危险! “敏宁,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呆着,不要在作坊露面。反正你哥也知道工序,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安父打算将女儿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免得以后被人发现这个产业是出自她手中。 敏行一个大男人自然能扛着,但是换成敏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肮脏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他可不想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被权贵人家收入房中。 敏宁顺从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一切等选秀,选秀之后她就自由了,不会被胡乱指婚,她也能施展身手。 这个时代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旗女多的是。 好吧,敏宁自动忽略二十还没嫁出去的一般是没有嫁妆。 次日,安父一早就出门,等到下午才一身醉醺醺的回来。 敏宁去煮了解酒茶,敏行忙着照顾阿玛,等灌了解酒茶,安父安静的睡下,两人才带上门出去。 傍晚时安父醒过来,敏宁才知道早上他去找了掌管他们这一户的佐领。 安父笑的畅快,“我已经跟佐领说了家里做了点小生意,愿意奉上一层利润给他。佐领已经同意会照看家里的生意。”有了佐领,以后谁想动他家生意就得掂量一下。 敏宁会意,她阿玛这是紧赶着给家里找靠山去了。 虽然佐领对上亲王府胜率不大,但是好歹是八旗的一个佐领,聊胜于无。有高个儿在前面顶着,也不会让他们这个普通旗人家直接对上那些庞然大物。 阿玛这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儿女,这笔钱花的划算! “敏宁啊,我暂时告假了,差事也分派给了别人。以后家里的生意就交给我和你哥哥打理,爹会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明儿找个婢女回来伺候你,再请个精奇嬷嬷教导你礼仪,满族姑奶奶该有的,咱都得有……” 安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他捂着眼睛躺在床上,声音有些闷涩,“阿玛答应过你额娘,要是把你找回来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只是阿玛没用,以前没能力找你,你回来还得操心家里的问题,让你一个女孩子费力养家,阿玛惭愧啊,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你一个孩子……” 敏宁就坐在床头,面上一片平静,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她知道安父这是因为酒精,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想让她回话。 原以为找到家人就能自由自在,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圈子里跳进到另一个更大的圈子里,以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怕得罪庄子里的吴嬷嬷和管事,现在却直接走入社会面对地位更高的人。 这样想想庄子更像一个世外桃源,虽然她地位低下,但有庄子帮她抵挡外界的风雨。而回来后,虽然自由了,但找个赚钱的方法,都得战战兢兢,顾忌这顾忌那! 不过,她不后悔,若这是自由的代价她愿意支付。 只是什么时候她才能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考虑细枝末节呢? 敏宁茫然了,她得好好想想,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低调的过一生,还是肆意一回不枉此生? 转眼就到了冬至,院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天更加寒冷起来,敏宁常日躲在屋子里也不出门。 因为她不习惯在屋子里放炭盆,所以在刚入冬的时候安父给家里每人都盘了炕,当然这个每人不包含敏仪,他还小,每天混在阿玛和哥哥房里睡。 这两个多月,家里也有了大变化,先是在猪市口靠近河边的胡同里多了一套院子。 然后是家里多了一个侍候她的婢女,现在除了吃喝拉撒旁人不能代替,其他都不用她动手,婢女小青会自动送到她手里。 小青也就比敏宁大个两岁,虽然她是婢女,但并没有卖身,只签了做工的契书,平日里和敏宁住一屋,一月回一次家。 小青之所以在这个年龄出来做工,是因为家里太穷,她想攒些钱做嫁妆,安父看她有照顾三个弟弟妹妹的经验便留下了她。 至于安父一直说的精奇嬷嬷一直没有消息,这两年凡是出宫的精奇嬷嬷都被大宅子里抢了去,特别是家有女孩要参加选秀的,有了精奇嬷嬷可以提前学会宫中礼仪,免得选秀时措手不及。 安父到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要是他想到女儿之前被拐走做了好几年奴婢,就怕身上带有奴性和小家子气,想趁着年纪小还能扭转过来,才急需精奇嬷嬷。 这一切敏宁都有察觉到,不过她没有站出来否认,主要是她自己也想学一些东西,比如识字等等,这样自己会的东西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说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去圆,正常人家谁会好心教婢女识字? 这不是主动承认自己以前说谎吗? 敏宁自然不会自打嘴巴,她也想有人教导,不仅解决识字问题,更想学些礼仪,真正融入这个时代。 只有融入这个时代,才不会被当成一个异类,做异类从没有好下场,这是在跟整个时代为敌,所以她就算是装,也要将那层伪装在身上套一辈子。 找精奇嬷嬷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头脑,安父就将精力全都耗在了作坊那边,猪市口那套院子被改造成了作坊,因为最近香皂风靡的内城的原因,安父也大手笔直接收购猪板油来炼油。当然那些废油也收,只是做成了低档的肥皂便宜卖给了附近的居民。 因为便宜甚至有货郎挑着担子过来进货,安父也不拒绝,他时刻记得女儿说的,货郎虽然出货小,但是他走街串巷能让肥皂被更多的人认识。 只要习惯了用肥皂,这些人都是自家的潜在客户。 香皂供给内城,肥皂卖给外城,这两点安父分的很清,好在货郎也不往内城去,这两点他把控的很好。 短时间内看肥皂,没有香皂的利润大,但是肥皂的受众多,长远看来利益也不小。 不过不管是肥皂还是香皂,外城百姓还是习惯叫“胰子”。 对于外城百姓来说,能用上内城甚至皇城贵人用的“胰子”,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会出现这个的原因就是安父打着“胰子”的名义在卖肥皂,这是套用敏宁最开始的做法,别说百姓偏偏吃这一套,陪嫁的女儿嫁妆放两块胰子,足够让人欣羡以及津津乐道。 但是这一招对于内城来说就不管用了,“胰子”对于他们来说是最普通的东西,没有丝毫吸引力。若是打着“胰子”的名义,可能连点水花都扑不起来。 敏宁深知这一点,所以才用一个古方的名义先套住女掌柜,再用香皂这个名和胰子区分开。 她就是想让人知道,胰子和香皂是两种东西,先勾起人们的购买欲,再宣布香皂之名。 这个效果很好,特别是女掌柜找来的托,用了一段时间香皂后,那惊人变化,立刻引起了非凡的反响。 这时候在公布香皂这个名字,绝对比胰子效果要好。一个常见之物,一个头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想来无论是谁都对新的事物好奇。 一时间,香皂也如同洛阳纸贵供不应求。 眼下,天气逐渐变冷,无论是香皂还是肥皂,皂化的反应时间都在延长,这也导致货物出得太少,有了限量的趋势。 这个没办法解决,只能扩大规模,但目前的规模安父还能控制住,再扩大会容易出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管理层太少。 作坊是安父和大儿子敏行一起在打理,若是再大些,人数相对也会增加,管理不当很容易出问题。 而且敏宁也不赞成扩大,现在这个规模刚好,虽然会少赚一点,但最起码还在控制范围之内。 14.那些清穿的日子(14) 北京城因天气寒冷,平日热闹的大街上都很难见到行人,除了少数为了身体奔波的人,大多数都留在家里猫冬。 一辆马车快速的穿过朝阳门往内城而去。 看守城门的小卒,一个没留神让自己被污水溅到,他刚想要上前拦住马车讲理,可当看到车里坐着的人腰上那系着的黄带子时,他顿时把头缩了回去。 黄带子可只有宗室皇亲才能拥有,他一个守门小卒,是疯了才上去找麻烦。 马车进了内城也不停径自往皇城跑去,最终在午门前停下。皇四子胤禛下了马车,而后转侧门进入换了轿子,他没有直接回乾东五所,而是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德妃也没有挽留,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德妃也被扶去更衣,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命他领正红旗大营,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有绿色蔬菜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四阿哥将苏培盛叫来问话,“庄子里莫非造了花洞子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蔬菜?” 苏培盛是见过庄子那片茂密的菜园子,他回答,“回爷的话,庄子里今年在温泉池旁边开了几亩菜园子,直接用温泉水浇灌,有些菜已经早熟,全都被奴才给摘了回来。” 四阿哥一听,觉得真是稀罕事儿。“庄子里是哪位能人,竟然想出用温泉水来种菜?” “听说有人早前在温泉池边开了片地种花,后来庄子的管事发现花一直开到临冬,便自作主张直接开了一大块地用来种菜。” 四阿哥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温泉池被改成菜地,反正那温泉庄子几年也不去一次,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改成菜园子,至少能让他冬天吃的舒服些。 “给林管事看赏,还有那最开始想出种花的也赏五两银子。”四阿哥想了想对苏培盛吩咐。 苏培盛却说,“爷,赏林管事倒是没问题,不过那庄子最开始种花的人一直没找到,也没人主动承认。” 四阿哥便道:“想来是怕担责任,那就算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事,去年塞北回来后大阿哥不是邀请爷您出宫吗?当时您在巷子里被一个小丫头撞着,后来大阿哥做主买了那小丫头送给您,爷您还记得这事吗?” 四阿哥不确定的说,“好像那丫头让你送到庄子里去了?” 苏培盛立即道:“是的爷,这次奴才去庄子上,吴嬷嬷让奴才转告您,那丫头找着家人了,想着要赎身,吴嬷嬷让奴才来问问爷,有什么章程,放不放人。” 四阿哥当即说,“要赎身就给她赎,以后再有这种事让吴嬷嬷自己处理好了。” 苏培盛干笑道:“爷,说来这事还是奴才的错,当时把那丫头送去,忘了将卖身契一起送去。” 四阿哥哪里不知道苏培盛的意思,他敲了他脑门一下,指着架子上的盒子说,“钥匙在你身上,卖身契你自己翻。” 苏培盛嘿嘿一笑,自去打开盒子不提。 主仆两人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时的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卖身契上的名字会对四阿哥的未来造成多大影响?又为整个大清带来多少变化。 15.那些清穿的日子(15) 嬷嬷不是那么好请的,安父花了近两个月时间,才好不容易从佐领家那得到消息。 收到一笔意外之财,是佐领怎么也没想到的,他原本以为对方不过是做小生意,所以想找个人罩着,没想到这才两个月就送来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足够买一间房子了。 收了这么大一笔钱,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源源不断,佐领有些不好意思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听说安父在找精奇嬷嬷,他立即帮忙托了关系打听。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若不是怕家里只留下女人不安全,安父晚上也不会赶回来过夜。 对于安父想要再买大点的房子时,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 转过了年,就在内城寻了一处大宅子,按照安父的说法,内城治安好,就算他偶尔夜里赶不回来也没事。 说到底这宅子主要是给敏宁住,为了她的安全也难为安父费尽心思,将家安进内城。 好在旗房不准私自买卖流入民间,但旗人与旗人买卖还是允许的,且价格也不算高,花了二百二十两,买了三十二间半房。 有了房子,安父又买了人,将门房小厮打扫的粗使婆子和做饭的厨娘以及伺候女儿的婢女全都配置齐了。 等家里有模有样了,赚到的银子全都花光了,他才安心去打理作坊。 而敏宁也开始了深入简出的生活。 16.那些清穿的日子(16) 转眼到就到了康熙三十七年,敏宁也十五岁了。 家里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先是换到了大宅子里,再就是哥哥也看好了媳妇,只等着这一年走过选秀后订婚。 近两年的时间,香皂的方子不可避免被传了出去,刚开始不出所料有人察觉到香皂的原料,觉得里面有巨利可图。便买通了作坊里的人将方子盗了出去。 当不属于作坊的香皂出现在市面上时,安父就敏锐地发觉到,后来他干脆将方子公开卖了出去,左一家右一家,虽然卖出去的价格不高,但总算收回来一些资金。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过了正月家里最大的事就是选秀,上一次选秀,她回来的晚已经结束。 这一次佐领早早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二月里正式入宫。 敏宁有了石嬷嬷教导,对于宫规礼仪都不陌生,她的目标是不在第一轮落选,最好第二轮被撂牌子自行婚嫁。 二月初,安家就接到佐领的通知,十七日正式进行选秀,每月两旗,镶红旗被排在十九日,选看的前一天佐领会派车来接秀女,前往地安门。 今年的选秀对于安家来说是大事,安父和敏行带敏仪全都赶了回来。 十八日这一天,敏宁下午就开始补觉,晚上好好的吃了一顿,才开始换上秀女昨日已送过来的粉色宫服打扮起来。 秀女的衣服发型都有规制,石嬷嬷亲自动手,给敏宁梳了个两把头带上头花。 子时一过,府门就被人叩响。 敏宁踩着盆底鞋被石嬷嬷和小青搀扶着上了马车,分配给秀女的衣服厚厚的穿在人身上显得臃肿,不过这时候却体现出它的好来,至少在这寒春料的深夜里,能够保住一点体温。 好在她刚才出门,被石嬷嬷塞了一个手炉,炉中放了炭,揣在袖子里不知道有多暖和。 黑暗里,马车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条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敏宁感觉自己旁边的马车多了起来。 17.那些清穿的日子(17) 这时候天还是暗着,但城门和墙上都挂上了灯笼引路。 等马车停下后,才得知到了地安门。 敏宁透过车窗看了看左右,不时有马车停下,两辆一排并排停放。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秀女大约全都到了,马车安静的停在地安门前,敏宁在车上等的昏昏欲睡。 等钟声响了四下,她稍微清醒了些,然后就听见前方地安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秀女的马车被一拉进去。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四福晋歪在美人榻上拿着逗弘辉,听到芳菲的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新入院的格格要是不去看看,那就是打人的脸。 更何况院子已经进了好几个女人,前有李氏和宋氏,后有那拉氏以及这位今日刚入府的安佳氏,等以后还有更多女人入宫。 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额娘说的对,她已经有了嫡长子,就算后院有再多的女人也越不过她。 爷的爵位只能是属于弘辉的。 四爷一进入内屋,就见原本空荡的屋子已经被内务府装扮好,喜庆的东西倒不多,只点了红烛,桌子上摆了几盘花生红枣糕点等等。 他掀开珠帘子往里屋走,床上已经坐着他的新格格。 这时候四爷才迅速将新格格的背景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家世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接着四爷就没放在心上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 敏宁听见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双黑缎靴子停在她面前,敏宁有些紧张,随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位贝勒爷是办公回来,没来得及将靴子换成鞋子就赶来了她这屋? 紧接着她的红盖头被人掀起。 敏宁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坐人时,不禁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位消瘦的少年,容貌只能说普通,丹凤眼,嘴唇极薄,时刻抿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这不是小汤山那庄子的主人吗? 原本就知道那庄子的主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四皇子,不,或许当初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位青年可是叫过眼前这位四弟。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进入了四皇子的后院! 胤禛看着眼前这小格格的容貌,比同院的那个出挑,不禁有些满意,虽然他不重女色,但身为男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玩女人漂亮的。 叫了人,侍候两人梳洗后,就安置了。 敏宁一脸懵逼的被拆吃入腹。 18.那些清穿的日子(18) 转天一早天还未亮,四爷就要起床上早朝,敏宁半睡半醒中感觉到四爷起身离开。 直到天色微亮,她才被身边的宫女叫起来,这一起来,她觉得浑身骨头被拆了重组一般疼痛。 又想起昨晚被人翻来覆去地吃,敏宁脸立即爆红,将头埋在了被子上。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她的第一次,除了刚开始的疼痛,仔细回想一下后来的感觉还是挺不错。 而且对方也挺顾忌她的感受,后来她不过是稍稍回应,对方就像是爆发一般,无论她怎么求饶也不肯放开她。 至于她何时睡着的,她已经没印象了。 敏宁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来,只觉得院子里谁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格格时间不早了,再晚就得耽误给福晋敬茶的时间。” 敏宁听到宫女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脚刚一落地,她的腿一软直接向前趴去。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抱住了她,这才免去她的出糗。 叫了水想要泡澡,敏宁又感觉到不习惯的地方,宫里竟然没有木桶,洗澡只能在木盆中擦洗。 呵呵。 勉强擦洗身体后,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匆换上衣服,梳好头画了眉,点了唇,连胭脂水粉都没有涂,就急急忙忙往主院赶。 好在她到正院不算早也不算晚,福晋还在梳洗。 等见了福晋,敏宁觉得福晋年纪也不大,因为大阿哥闹腾的原因,喝了她的茶,赏了她一个镯子之后,又吩咐她好好伺候爷之后,便让她们这群格格侍妾退下。 这让敏宁觉得小说和电视里有些夸张,后院哪里是见面就斗,就像福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亏她紧张的不行,还以为即将要进入宫斗模式。 好吧,也不是没有被福晋看在眼里的,比如生了二阿哥的李格格,感觉福晋和她说话时都以自己才是二阿哥额娘的身份,吩咐李格格好生照顾二阿哥。 而李格格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憋屈的应了。 敏宁和侍妾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等出了正院和四爷的其他女人相互认识后,先是李格格借口要照顾二阿哥弘昐离开了,后是宋格格跟着走人,其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散去了。 敏宁往自己院子走,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人,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被宫女扶着。看她踩着那如同高跷般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的样子,敏宁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真怕她倒下来。 一问才知道,这位正是与她住在同一院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满洲大姓,这个姓氏对于敏宁来说太赫赫有名了,盖因叶赫那拉氏有两个女人开启了清朝的开始和终结。 前者是叶赫老女,几出美人计,令□□哈赤统一了女真。而后者的叶赫那拉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慈禧太后。 那位自称老佛爷太后,想必大中华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眼前这位叶赫那拉氏不过小学生的年纪,还是一脸稚气,一想到这么小就被四爷辣手摧花,敏宁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屋子,敏宁将鞋子一蹬,飞快地掀开珠帘,一把扑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重新换过,满是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想睡回笼觉的欲望。 身旁的宫女先是被敏宁踢鞋子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这位主子也太豪放不羁了,随后忙将花盆底鞋收拾好,站在床边对敏宁小声劝告。 “格格,还是吃过早膳再睡吧。” “不想动……”敏宁呻.吟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被子中转过来看向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碧影,还有一个墨书也是分来一起伺候您的。”碧影说了一遍,其实她昨天和墨书已经拜过敏宁了。 只是敏宁一直紧张,没心思记住两宫女的名字。 敏宁挑起眉,夸赞道:“碧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多谢格格夸奖,奴婢的名字是进宫时掌事嬷嬷起的。” “哦,那墨书就是昨儿和你一块站在屋子里的那个?” 碧影回,“是,她管理格格的嫁妆。” 说到嫁妆,敏宁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是内务府帮她置办的,有什么她都没看清楚。 成为皇家人的好处,嫁妆什么的夫家包了! 不过那点东西,按照宫中的规制也不值几个钱,反正敏宁没有放在心上。她阿玛可是说了,她进宫成了贝勒爷的人,以后也有了靠山,不是谁都能把他们当成阿猫阿狗欺负,他们可以大干一场,等她出宫再送她一笔更多的嫁妆。 想到这里,敏宁总算是提起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对碧影道:“我饿了,先把早膳领了。” 为了出宫之后的美好日子,还是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阿哥所里每个阿哥院子只有一个厨房,无论哪个主子都在这个厨房领膳。 宫里什么都有规制,膳食自然也有规制,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看不上厨房做的,那就掏钱开小灶。 敏宁身上虽然被她阿玛塞了些银子,但还没有奢侈到第一天进门就弄出幺蛾子来,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跟厨房点菜。 随大流领了早膳,她只简单的喝了一碗碧梗粥,吃了个油果子,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分了。 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中午又吃了晚膳,敏宁至此对宫中的膳食绝望。 全都是清淡养生,还多是蒸菜,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好吧,原以为皇宫中美食众多,没想到还不如她家里吃的好,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厨娘□□出来,没想到她又回到没有美食黯淡无光的日子。 一想到这种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几年,敏宁就全身无力。 傍晚四爷就回来了,他先去正院陪福晋,逗弄了一下大阿哥就回了书房。 在书房待了个把时辰,才前往新格格的院子。 新人入府,若是没有例外,头三天都要给面子,更何况这位刚来的格格他还是有几分喜欢。 敏宁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导致晚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便想着有什么办法弄个洗澡桶来。 她白日已经问过身边的宫女,这宫里除了皇帝有个浴池泡澡,上到太后下到娘娘们都是用木盆擦洗。 一听到这敏宁的脸就绿了,没有淋浴就算了,现在连木桶都不给她,她顿时有种怀疑这里真是皇宫吗?条件连她家都不如,至少她家被她改造的有冲水式蹲坑,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游泳的泳池。 敏宁咬着笔在纸上画下木桶的样式,然后望纸兴叹,这日越过越回去了,连拥有个木桶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身后传来帘子被掀开的声音,敏宁忙将图纸塞到书中才回头。 然后就看见四爷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她压着书的手。 四爷眼神极淡的瞥了她一眼,敏宁就大气也不敢出的快速将手收回来。 眼见四爷走过来翻开书,抽出那张图纸,敏宁的嘴角一阵抽搐。 “这是你画的?什么玩意儿?”四爷看了看纸上的画,挑了下眉问。 敏宁脸上的笑容很牵强,好吧,她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和画都拿不出手,但没必要这么直接说出来吧? “爷,这是我画着玩的,您就别取笑我了。”敏宁干干一笑,打岔道。 四爷也没有放在心上,将图纸塞回去,转身问她,“在宫里住的习不习惯?奴才侍候的合不合心意?要是有那偷奸耍滑的,找张起麟送到内务府再换一批。”与经常陪着他出宫的苏培盛不同,张起麟是负责管理后院的总管。 珠帘外正端着茶要进来的碧影刚好听到四爷这句话,她脸色一白,送回内务府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好下场,最好也是发配到辛者库做粗活。 敏宁却知道这不过是例行问话,并不是真的让她告状,便道:“没有什么不用心的,身边的人对我都挺好。” 四爷点点头,看样子对敏宁没有恃宠而骄很满意。 两人又说了两句,敏宁总算是把图纸的事给糊弄过去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打算在看看情况,先摸清这后院里的情况后,这时候开口向四爷请求,那就太出挑了。 两人歇息了,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日,敏宁起床侍候四爷起身,又回到床上眯了一会儿,然后就到了给福晋请安的时间。 这次就在院子里磕了个头,都没见到福晋就让她退下了,然后就有福晋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知她,今日是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日子,以后除了逢一、十五过来,其他日子就不用来请安了。 总而言之,就是让她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不要闹腾,福晋没时间搭理她。 敏宁:…… 她耸了耸肩,好吧,至少不必每日早起。 四爷一共在敏宁屋里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就开始游走后院。 没有了四爷的干扰,敏宁这一晚睡的很舒服,至少没有人来跟她分床。 倒是第二天起床,碧影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特别是当敏宁只吃了半碗粥的时候,她直接宽慰她,“格格,贝勒爷还是关心您的,前儿个走时还吩咐奴婢好好侍候您。” 敏宁囧了,她只是早上没胃口,真的不是为了四爷去别人房里伤心。 19.那些清穿的日子(19) 好吧,其实她现在对四爷的状态就像是下属对待上司,还真没有什么特殊感情,顶多这项工作特殊了些。 她也不是那种腻歪的人,四爷来就好好招待,不来,她就自个儿找乐子,相当于找了个长期伴侣。 两世的特殊经历磨尽她那些小天真,她已经习惯在固定的规则之内自娱自乐。 更何况指望在古代找爱情,她才是疯了。 这一辈子她只希望简单的过了,是和别人成亲,还是给四爷做格格,只要能保她一世安顺便行。 更何况这位爷是未来的胜利者,她不喜欢改变,跟了这么一位,也能让她不必担心未来的处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敏宁算是将后院大致的情况摸清楚,这后院目前是福晋占上风,但李格格也不能小瞧,毕竟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再往下就是曾有过生育的宋格格。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就不必提及,再下就是敏宁和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叶赫那拉氏,盖因忌讳,叶赫这一支在外都省略了前缀,同样的那拉氏还有福晋这一支,福晋这一支那拉氏属于乌拉马拉氏。 那拉氏也不知道是还小还是其他原因,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来,比敏宁还要宅。 至少敏宁还会在早出摘些花瓣回来,制造胭脂水粉自娱自乐。 还有四爷,这一个月里在后院的日子只有十来天,其他时间都一个人歇在书房。 自四爷游走后院后,那十天里,有那么一两天来过她院子,所以在别人看来,敏宁也算是得宠,一时间到没什么人怠慢。 五月一过,宫里就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包粽子,檐上插艾蒿等等,四爷要陪同皇帝祈福禳灾,阿哥所便安静了许多,只厨房的人在忙。 不仅御膳房煮了粽子,就连各个主位的小厨房也煮了粽子,阿哥所也不列外。 芦苇叶包的粽子,馅料有豆沙、松子仁、枣子、胡桃等等。 敏宁每个馅都各分到两个,不过她只尝了红豆馅的,就不再吃了。 相较于这些她还是喜欢白粽子,里面什么馅都没有,糯米洗净、浸泡,苇叶包裹而成,吃时蘸糖或者是淋上一点蜂蜜,咬一口带着芦苇叶的清香,那才是最美好的享受。 想一想,在扬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她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口味。 福晋陪同德妃娘娘去什刹海看竞渡,而她们这些身份低的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听说李格格在屋子里发了一通大火,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这让敏宁凛然,明白这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 端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院子外的知了不管黑天白日的叫,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用一头沾树油的竹竿站在树下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这一日午间,敏宁被热醒又被吵的心浮气躁。 碧影端了冰碗进来,这冰碗内垫了碎冰,上边放上白藕片、去了芯的莲子、菱角、杏仁、核桃仁、蜜饯、甜瓜等等,再撒上白糖在冰鉴内放置,待冰碗凉透了再呈上来。 敏宁喜极了这种甜点,可惜每日只有午休后才有的吃。 “格格,再等几日分给您的冰就该下来了。” 皇宫中主子众多,冰是分不够的,像敏宁这样一个贝勒的小格格,分到的冰想也知道能有多少。 敏宁在碧影的服侍下,用沾了清凉井水的汗巾擦了脸和脖子,等松快了些,才坐在榻子上品尝起了冰碗,一碗下去,总算是消了些暑气,原本浮躁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不过,扯了扯身上的旗服,如同麻袋一般将人包裹的严紧,敏宁刚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她让碧影附耳过来,小声道说了一句,碧影一脸莫名所以,还是退下照办。 没多久,她就抱着一匹石青色绡过来,这是用来做绡帐的,非常轻薄且有些透明,才领回来不久。 现在已经有蚊子出现了,原本可以马上做绡帐,只是阿哥所的针线房都赶着福晋和李格格的活,轮到她们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敏宁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吸取上次用软塌塌的毛笔画的四不像,这次她专门用眉笔沾了铜黛画,反正这铜黛她也看不上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敏宁画的很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碧影却是一言难尽,“格格,真的要将衣服做成这样吗?” 敏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当然了,你也不想你主子被热死对吧?放心,你尽管做,我只在屋子穿。” 敏宁让做的是现代的吊带裙,松松垮垮一直垂到小腿肚,因为做工简单,画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她立即尝试了一下,觉得要是亵衣和亵裤也换掉就好了。 这一下子她的创作欲望大增,又问碧影库房有没有棉布。 “有两匹松江棉布。” 敏宁一合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匹过来。” 碧影苦着脸照办了。 棉布拿回来,这回墨书也跟了过来,说是听说主子要做衣服,便过来帮忙。 她一进来就见到敏宁那一身怪异模样的衣服,先是深抽了一口气,骇道:“格格,这种衣服可不能示人!” 敏宁连忙说,“放心,我就是睡觉时穿穿,平时绝对不会穿出大门。” 墨书稍稍安下心,还是看不惯这种将肚兜做大,直接穿着身上的行为。 和碧影一同在敏宁的指点下做出文胸和三角内裤,因为没有皮筋直接做成系带样式,至于文胸的衬托直接用柳枝去了皮,团成圈固定起来水煮过后晒干,敏宁试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要改的。 穿上文胸显得挺起来的上围令两位宫女有些脸红。碧影羞答答的劝敏宁将衣服脱下来,让她们水洗过后再换上。 敏宁换回了麻袋亵衣,忙指挥两人,“文胸和内裤再各做十件,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要换着穿。” 墨书领命,“回格格的话,给奴婢一夜时间就能做出来。” “那到没必要,先再做一套出来,余下的白日里再做,只有保证我每日有换洗的就行。” 转眼十天过去,敏宁收到了一大堆的文胸内裤,上面还绣了各种图案,有石榴、有芍药、有鸳鸯戏水等等。 敏宁看着墨书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墨书垂下头,柔顺道:“不敢受格格夸奖,这些刺绣都是劳烦其他姐姐妹妹们,奴婢只是裁剪好缝起来。” 敏宁立即对她另眼看待,这宫里竟然还有不邀功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参与的宫女每人赏二两银子,你拿五两。” 墨书当即跪下谢恩。 吩咐碧影将这些衣物收起来,敏宁又看向裙子,全都是用轻薄的这些裙子上半部分有旗袍样式,有汉服样式,全都是修身,下面无一例外都是长裙,敏宁可以的看了一眼汉服样式,可惜现在是宫里,她知道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出来穿了。 将衣服收下,这些都是用绡、纺、锦、绢、绫、纱等等料子做成,无一例外轻薄透气是唯一的特性。 这些衣服来的很及时,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足够让人中暑,分给她的冰也下来了,果然没多少。 靠着这冰并不能挨过夏季,敏宁想着是不是该弄些硝石回来自己制冰? 内务府送来的冰只是用来降温,并不能吃,这对于觉得自己嘴亏的敏宁来说绝对无法忍受。 想起冰碗,她恨不得一日两餐外加点心夜宵的吃。 可惜厨房都是定量做,使钱也没法加。 硝石制冰自古就有,但是成本高,相较于冬日从河中取冰这种无本买卖相比,自然后者更受统治者欢迎。 这让宋代就兴起的硝石制冰有些落寞。 不过敏宁只想自己用,倒是能承担的起,只是从哪弄硝石又怎么把硝石带入宫这就是个问题了。 硝石毕竟是制造火药的重要材料,多少要受朝廷管制,这样看来将硝石弄进宫希望渺茫,敏宁在美人榻上滚了一下,衣服往上翻,没注意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她歪着头对着墙愁眉苦脸,想弄点吃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恰巧这一日天气热,四爷办完了差难得早早回来,他的体质不耐热,一到夏日就难过的很。 回到院子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福晋和李格格那都有孩子,他嫌闹腾,看望过就离开,原想找个地方歇着,没想到一时间竟无处可去。 这一想就想到刚入府的安格格,这位安格格倒是老实的,容貌好,却一点也不骄纵。比起宠了几年有些拿不清自己身份敢挑衅福晋威严的李格格更合他心意。 四爷这样想着,脚一转去了北边的院子。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屋子里侍候的人全都被赶了出来,他制止想要出声的宫女,无视对方灰败的神情,一脸高深莫测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四爷看到榻子上的情景,那白生生的大腿直接冲击着他的眼球,令他眼皮子一跳。 20.那些清穿的日子(20) 四爷前脚进来,苏培盛后脚也跟了进来,还没掀开帘子就听四爷吼了一句。 “不准跟进来!” 苏培盛脚步慌乱的退下,他刚才只来得及看一眼,光一眼就令他这个断了亲净根的人,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21.那些清穿的日子(21) 四爷起身后径自出了门,吩咐了屋里的宫女不要吵醒敏宁,便直接出了院子。 苏培盛一直在小侧间等候着,见四爷出来忙跟了上去。 “爷!” 四爷看到他,应了一声,“冰都给福晋送去了?” “送去了,福晋问起爷,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却只能挣这么点,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赚的比他多十倍,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厨房也是自那以后明白,安格格在这院里是个异类,她的菜就是要简单朴素菜如其名。 哦,再加上点辣。 碧影将食盒里的菜和面取了出来,很快不大的圆石桌就放满了,面都是配好的,敏宁拿起筷子凉拌了一下,又从小盅里倒出些辣椒油到碗里。 这时候可没有培养成什么甜椒,辣椒名副其实非常辣,她也不是太能吃辣,只放了一点。 夏天吃不下饭,吃点辣椒能促进食欲。 22.那些清穿的日子(22) 拌好面后,敏宁没有吃,而是跟四爷面前的调换,“爷尝尝这凉面,在这种热天,多少还是能吃下去。”说着她又将四爷那份拿过来拌了,这回放的辣椒稍微多了些。 敏宁怕四爷第一次碰辣椒,肠胃会不适应,所以放的有些少。 四爷看了看原本排盘很好看的碗,已经被搅乱,他顿了顿才拿起筷子挑了一根尝试。 被冰泉水浸泡过后,面条冷缩有弹性,里面还带着凉意,吃上一口,有点酸还带着微微的辣意,上面的碎花生米满口生香。四爷吃了一口,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一旁的敏宁就不像他这么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咽,她就比较豪放了,拌好后,直接吃了一大口,咕噜两下,就干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她肚里有了食,也不那么急了,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忍不住胃口大开,也跟着学,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四爷吃不下饭,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声总算是小了,他推开门进去,候在帘子前小声道:“爷,需要再叫水吗?” 四爷意犹未尽的半抱半扶着怀里的人,听着苏培盛的问话,他直接回道:“不用了,我和你安主子一起洗,这里也不用你守着了,明儿早朝前,将朝服送来就行。” “那奴才告退。”苏培盛安静的退下。 没多久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四爷给两人身上抹上香皂,搓出泡后,胡乱用水一冲,然后把人一把抱起,往里屋走去。 将人放到床上,敏宁身子一滚,就落入薄衾中,她慌忙的遮住了身体。 四爷没理她这多此一举的动作,转身进了侧间将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木屐他直接套在脚上,吧嗒吧嗒走过来,“怎么给我备了油鞋?” 木屐是汉人在与天所穿,满人统治汉人之后,木屐也被覆盖上了牛皮,成了油鞋。 敏宁差人准备的和现代人字拖差不多,她就是拿来当凉鞋穿。 “爷不觉得夏天这样穿很舒服吗?” 她不停的拿一些现代化的东西试探他,试探他的适应性,就跟温水煮青蛙,她慢慢拿出更多的东西,他才会见怪不怪。 当然敏宁一切都基于现有的改造,从来没有凭空造出这世上还未有的,顶多让四爷觉得她爱享受了些。 四爷手指挑着内裤,仿佛跟研究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表情严肃,敏宁看着他光明正大在她面前遛鸟,有些不忍直视。 抱着身上的薄衾,下床穿上木屐,翻出自己的衣服来,然后在四爷面前穿上内裤。 四爷跟着学了,觉得屁股被包起来有种怪异感,好在没说什么,剩下的短裤他之前已经脱过了,这次倒是会穿了。 穿好候,他光着膀子上了床,敏宁也换上了一套真丝短裙,露出手臂和膝盖以下的小腿。 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腿上一直没长多少肉来,显得格外纤细。被石嬷嬷养的肌肤雪白,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很容易留下淤青。 四爷看到她膝盖旁,那块碍眼的青色,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寻出一个瓷瓶来,抠了黄豆大小的药膏,抹在那块淤青的地方,大力用手掌揉了起来。 敏宁“哎呦”一声叫起来,很想说,这种伤不用管它过几天就会退去。 不过看四爷那副板着的脸,什么话她都不敢说出来了。 抹好药,两人上床休息,原本敏宁该睡在外面,四爷睡着里面,结果四爷直接将人往里一推,他跟着放下帐子躺下了。 敏宁看着四爷光着上身,下身只一件短裤的造型不由笑了,除了那拉多出来的长辫子,其实四爷还真跟现代男人没什么区别。她又想到这位未来的雍正爷还喜欢穿西洋服玩自拍,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接受外来服饰,他最适应不过。 毕竟这位可是玩copyplay的祖宗! 23.那些清穿的日子(23) “笑什么,还不快点睡?”四爷听见笑声扭头看她。 敏宁凑过来,脚搁在他腿上蹭了蹭,“爷,您觉得我这身好看吗?”她问的这话十分不怀好意。 四爷却板着脸,挪开她的腿,“行了,快点睡!” 敏宁暗暗嘘了一声,说一句好听的又怎么样?她恨恨的将头转过去背对着他。 半夜时,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四爷被她这直白的语言吓得呛到。 敏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道:“爷,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四爷低咳一声,“说。” 敏宁忙凑了过去,小拳头轻轻的捶打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十分谄媚的姿态,“爷,能请你帮忙转告一下我阿玛,让他帮我多搜集一些西洋书,我觉得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只要研究透了西洋书,一定能做出自鸣钟来。”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这事爷让十三行的人去办,他们那有懂西洋话的人,我让他们翻译好再给你送来,不过你要记得爷可是在等着你的自鸣钟,要是没做出来,你可得接受爷的惩罚!” 敏宁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道,“放心吧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转眼六月就到底了,而这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娘娘一下子病了,还病的卧床不起,连皇帝都连罢两天早朝守在皇太后身边。 像主位妃子以及皇子、福晋全都凑到了永寿宫尽孝,阿哥所不论哪个阿哥的后院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上面霉头。 好在几天之后,太后的病情就转危为安,等到了乞巧节这一日,大雨磅礴时,永寿宫终于传来了太医的好消息。 “皇上,太后病情已经舒缓,再将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皇帝对嫡母感情甚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转然又想起太医之前的病案,“吴院判,之前你们诊断太后的病情是心情不畅所致,可知病因起源于何事?” 吴院判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太后应该是思乡心切,想来是看见家乡之物,思绪太重导致心绪低落食欲下降,上月暴雨期间,气温有所下降,太后应该没有添加衣服,才起了热症。” 可不是,六月底那场暴雨令整个京城都陷入泽海当中,虽然雨水被及时排掉,也带走了暑气,不过水都排到浑河,导致浑河泛滥,附近好几个村庄都被淹。 京城有人上报,不过都因太后生病一事押后,皇帝只命顺天府前去赈灾。 皇帝听到太医这么说,瞬间想起他这位嫡母自十三岁就离开草原,算一算已经四十多年未曾回去。且太后只会说蒙语和少少满语,这宫里会说蒙语的妃子不多,和太后也说不到一块。难怪太后会闷出病来,看来是想家想的。 皇帝一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越想越愧疚,在亲手侍奉太后喝完了药后,跟太后说,“额娘,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养病,等病好了,儿子就带您回科尔沁看看。” 太后一听那个高兴呀,恨不得当场病就好。 七月底太后好透了,康熙便决定奉嫡母回乡。 四爷最开始并不在随行名单中,他被留在京城监督下面官员治理永定河,不过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驻跸在罗汉毕喇的皇帝突然想起四儿子来,不知道永定河治水一事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便将派人快马加鞭将四儿子招了过去。 24.那些清穿的日子(24) 皇帝皇子们不在宫中,不管是后宫还是阿哥所都很安静,不同于大阿哥三阿哥他们的福晋也能一同跟随。 四阿哥是后来被叫去,以至于四福晋没能赶上这趟热闹。 至于敏宁,四爷不在她也老实下来,不老实不行,自四爷离开后她明显感觉到后院女人对她的排挤,就连领膳去的早都被排到最后,领到的菜都已经凉了。 碧影只好生了个小炉子,将菜放上热一热,倒是能凑合着吃。 这些敏宁都能忍受,李格格连同其他女人排挤她,她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没想过向福晋告状,起码让她们收敛点,不过当她发现福晋一副看热闹,任由其他人欺负她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等四爷回来,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算一算应该到兴京,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格格,等贝勒爷回来,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格格,贝勒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些,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浑身不舒服,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等发现煤球只用那些便宜的煤渣,谁愿意放弃这口肥肉,要满足京城几十万人口的煤球,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那些王府勋贵会因为一个皇子后院的格格而放弃那么大笔财富?就算是四爷本人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 敏宁想要找四爷合作也是准备吃一口肉,免得被人排挤出去连口汤都喝不得。 不过,煤球虽然钱景很好,但却解决不了她现在的困难,敏宁裹紧被子,不让冷气进入被窝里。 中午时吃的是鸭锅子,但敏宁看见鸭子时,却有了灵感。 对呀,虽然红萝炭没办法增加,煤球暂时也解不了近渴,但可以去内务府买些不要的鸭绒和鹅绒啊,内务府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大量的畜生,每日得现杀多少鸭鹅分配给各宫。 虽然说这宫中即使大半的主子不在,但也不是所有主子都随皇帝东巡去了,光是这大冬日杀掉的鸭鹅每日也得有五十只吧。 这些绒毛要是全都拿过来,别说是做羽绒服,就是做羽绒被都够了。 敏宁眼睛发亮,飞快的吃完了正餐,让碧影去把张起麟叫来。 张起麟管着四爷后院,自然也和内务府打交道,敏宁要是想找内务府,就绕不开他。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张起麟一进屋弹了袖头打千。 “免礼。”敏宁又看一下身旁的碧影,“给张公公看座。” “是。”碧影走出来,端了个绣墩过来,请张起麟坐下。 张起麟推拒了一下,才小心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不知道格格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眼前这位安格格被李格格争锋相对还能退守屋子不出自保,光这一点就令张起麟不容小觑。更别提他从苏培盛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爷对这安格格还是有几分宠爱。 能忍又有宠爱,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这样,我想从内务府买些鸭绒和鹅绒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敏宁柔柔的说道。 “鸭绒、鹅绒?”张起麟一脸莫名,这又是什么东西? 敏宁向他解释,“就是鸭鹅胸前那块最柔软的绒毛,内务府每日都会杀掉不少鸭鹅,这些用不上都扔掉了,我看着可惜想使些银子买来。” 敏宁没有跟他解释买这些回来有什么用处,宫里人就是这点好处,不该知道的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 张起麟还以为把自己叫过来是什么事,没想到就这点小事,他很干脆的应下,“格格也甭给银子,反正都是要丢掉的,我让内务府派些小太监将您要的绒毛捡出来就可,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敏宁当即谢了,张起麟得了任务离开。 下午两点多钟跟张起麟说了这事儿,转眼五点天还没黑前,就有小太监奉命送来了一麻袋的绒毛。 小太监陪着笑脸道:“最近下雪,这些毛都攒着还没扔掉,安主子,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还让内务府给您留着。” 敏宁看了看麻袋内还带着血迹的绒毛,笑得合不拢嘴,“够,够了,要是还有留着就是,不过下次记得将鸭绒和鹅绒分开放。”说着让碧影给小太监打赏。 小太监原以为得白跑一趟,没想到得到一笔意外之财,顿时诧异,然后是喜笑颜开,一咕噜的吉祥话不停的从他嘴皮子里蹦出来。 敏宁笑眯眯让他退下,然后吩咐碧影,“让屋里的小宫女,将这里的绒毛用香皂水泡了,记得用温水,注意些别给冻实了。” 碧影正要答复,这时门外头传来小宫女给李格格请安的声音,“李格格吉祥安康。” 敏宁一扭头就看见李格格在她的大宫女秋云的搀扶下,大摇大摆走进来! “李姐姐这是?”敏宁想不透李格格今日上门谁有什么事?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李格格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麻袋口露出来的绒毛,“我说安妹妹,你不能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拿,姐姐在院子里老远都能闻到这股味了。”她说着直接给碧影下令,“还不赶快把这东西提出去扔了!” 没等碧影有反应,敏宁先起身拦截,看来这李格格今日是来者不善啊。 她都已经退后一步了,她还想怎么样? “李格格,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住在东院,离我这西院还隔了老长一段距离,姐姐这么远都能闻到,莫非是生了狗鼻子不成?”对于李格格的无理取闹,敏宁直接怼回去。 “你!”李格格指着她,气得一时发抖,然后直接让身边的秋云去将福晋请来,“那就让福晋评评理,这院里还住着好几个孩子,你把这些腌脏东西拿进来到底是何居心?” 敏宁心中一跳,果然李格格还是拿孩子当借口。 25.那些清穿的日子(25) 福晋很快被请了过来,一来就看见两人对峙,敏宁最新反应过来向福晋请安,李格格也飞快的向福晋请了安,迅速的将事情说了。 福晋倒是没有偏听偏信,她在上首坐下,转而对向敏宁说,“安格格你有什么解释?” 敏宁立即跪地,“回福晋的话,都怪妾身子不争气,适应不了这寒冷的天气。也没个经验,转眼将分到的炭烧的差不多了,眼看就穷途末路。妾也是穷则思变想着鸭鹅冬天都不怕冷,应该是有羽毛的原因。妾就想着若是把羽毛放入衣服中会不会也不怕冷了,所以才从内务府要了些家禽羽毛过来。”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26.那些清穿的日子(26) 福晋服侍四爷将皮袄脱去,等他歪在炕上又为他盖上被子,忙活完,便抱着脏衣服和脏靴带上门出去了。 四爷这一睡就是两个小时,他是被外面的自鸣钟吵醒的,醒来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京不在营帐里。 他掀开被子起身,脚旁边放着叠好的新棉袄,袖口和领子拼接了一圈狐皮。 换好衣服穿上棉鞋,他毫不恋战的离开了炕床。 侧厢房就是暖阁,正房的炕一烧,烟通过地下火道进入暖阁中,使得地面升温,整个屋子都是暖暖的。 阿哥所里,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四阿哥直接走过去,一进门,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发现高度不一样了,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想过来哄,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福晋,好啊,我不惹你,你反倒给我使绊子,竟然让爷误会我,我跟你没完!” …… 出了院子,四爷脚步不停往西院走去。 苏培盛之前只当自己带了双耳朵,见四爷往西院走,他眼皮直接一跳。 四爷进了院子,没有往那格格院子瞅,直接往最里面的几间屋子走,见有人要进去通报,他直接阻了,挥手让人退下。 自打夏天没有汇报,见到了安格格那不同于表面的温顺,四爷就喜欢上了这种时不时的突击,在这里精神才能松懈下来。 这样可以看见屋里女人最真实的样子。不过这招在福晋和李氏那里就没用了,她们已经入宫好几年,手下传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往往四爷还没进到院子,福晋和李氏就等在门口迎接了,一看就是早早得到消息。 反倒是安格格这里,屋里只有几个人伺候看顾不过来,他才能顺利突击。 一进门,他熟门熟路的往里屋走,掀开布帘子就看见他那位安格格穿着一身怪模怪样衣服趴在床上看书。 屋里冷冰冰的,他扫了一圈才在床底下看到炭盆。 看她裹的跟麻袋似的,四爷嘴角不由一抽。 “爷?”敏宁眼角瞥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认出是四爷。 不过四爷不是去伴驾了吗?怎么回来后胡子拉碴一脸沧桑? 她连忙爬起来,跳下床走到四爷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大口袋里。 “爷,您是刚回来吗?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她还想着表现一下,到门口迎接。 四爷冷笑一声,“告诉你什么?要是真告诉你了,爷还能知道你又给自己整了一身怪衣服?” 敏宁当即嬉皮笑脸道,“爷,您别小瞧我的衣服,看着怪可比你这一身暖和多了!”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敏宁直接将羽绒服脱下来,给四爷套上。 这衣服原本做得较大,还别说,四爷还真能穿。 再加上银鼠色男人也能穿,四爷穿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27.那些清穿的日子(27) 四爷任由她将衣服给自己套上,然后看着她单薄的棉衣,皱眉道:“还赶紧找件衣服披上。” 敏宁嘿嘿一笑,直接拿起来床上原先盖脚的毯子披在身上。 这毯子是羊毛毯,披在身上倒也不冷。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别呀,爷,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28.那些清穿的日子(28) 这时候的两人均不知,关于羽绒服和祝融衣的名字之争,后来延续到民间。 皇帝将祝融衣推广到民间一事交给四爷去办,敏宁率先传讯给家人,让他们在京城低价收购羽绒,然后加工做成成衣贩卖。 因为皇帝默许,这种轻便保暖的衣服在上层社会流传开来,敏宁习惯叫羽绒服,这也影响了家里人。 等羽绒服流传到民间后,羽绒服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传开,即使官方称作祝融衣,但民间更接受前者。羽绒服,羽绒服,一听就知道衣服里塞的是羽绒,刚开始官方还纠正,后来时间一长,就随它去了。 羽绒服一事,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四爷反应很快,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四爷仍然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幸好他帮她将这件事情抹平了,让人查不出这个流言的源头,只以为是宫中泄露了消息,不然他还真保不住她! “这可是犯上之罪,下次你再做爷可保不住你和你家人!”四爷将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对她。 “没那么严重吧?”敏宁先是不以为意,看见四爷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当即想到这是个君权社会,君辱臣死的年代,拿皇帝的名声做噱头,简直跟老寿星吃□□活得不耐烦了。 敏宁后知后觉想到后果,脸色刷白下来。 她这段日子被四爷宠得有些得意忘形,原先明明循规蹈矩遵从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这回却昏了头,不知不觉踩到雷区? “爷,我不是故意的?”敏宁吓得簌簌发抖,眼眶中的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四爷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爷已经帮你将这件事的尾巴抹去,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敏宁埋头在他胸前,身体因害怕还在发抖。 四爷既心疼又觉得该给她这个教训,免得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不过,见她吓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还是难免有些心疼。这丫头平时就表现的与别的女人不同,有种发自内心的自信感,这是一种有别于她美貌的独特气质,是另一种美,四爷觉得就算她的容貌平凡,这种气质也能让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敏宁躲在四爷胸口不肯抬头,她还在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好在看来算去,也只有卖羽绒服打皇帝名头那件事,既然四爷说帮她抹平了,敏宁自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抬头,依依不舍地将安父给她的那一千两银票拿给了四爷。 四爷哭笑不得,“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舍的看了一眼银票,然后一咬牙将银票塞到四爷胸口,“爷,这次赚到的银子都给你,是我的错,不该用皇上的名头来赚钱,这些不是我该得的,你拿去吧,是交给皇上还是拿去救济百姓都随你……” 29.那些清穿的日子(29) 四爷将银票接了过来,“行了, 这笔钱爷拿了, 听说去年有人在广安门外办了个普济堂,专门收留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穷人, 爷就以汗阿玛的名义将这一千两捐了。”到时候就算有人将这件事翻出来, 也能够描补一下。 敏宁一听,神情有些犹豫, “爷,一千两是不是太少了?我这还有些银子要不一块儿捐了吧?” 四爷感叹眼前这个小女人的心地善良,觉得自己没宠错人,然后跟她掰扯,“你是不当家不知米贵,一千两银子一户普通的百姓人家一辈子都存不到, 有了这笔银子足够普济堂支撑下去。”普济堂很小收留的人也不多,一千两已经是非常大的捐款,足够撑上一年。 一千两啊,他一年的收入也才三千两,四爷突然发现自己这格格还真有钱。 敏宁当即道:“既然一千两有这么大作用, 那以后每年我都再捐一千两。” 四爷原是想拒绝,这种事怎么能拿自己女人的银子,后来又像是想到什么将话吞了回去,“行, 只是得以汗阿玛的名义来行事。”她的家世实在太低了, 要想再进一步千难万难, 四爷只能先帮她铺路,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 敏宁自然是想不到那么远,又将话题转回到之前。 “爷,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你看皇上也穿羽绒服的消息一传出,我店里的衣服这不是一下子就卖出去了?那些想买的人还都心甘情愿的想破头,一点抵触的心理都没有。” “这些买了羽绒服的人一定会穿出来炫耀,有人有,有人没有,肯定会有人不甘心,觉得自己落伍了,也想要一件。而这时候内务府的羽绒服在一上市,一定会迎来大卖。” “接下来在私下里运作一番,京城最大的谈资肯定是各式各样的羽绒服,百姓会有耳闻,商人也会闻风而动,等摸清羽绒服的制作方式法仿制出来,冬天也已经过去。接下来的一整年,那些商人必定会大量囤积羽绒,到明年大量羽绒服冲击市场,羽绒服不再成为稀罕之物,就会降到稍微富裕的人家也能买得起,再过几年就跟棉被一样,成了大多数人都能买得起的衣物。” 敏宁没有说,真要将羽绒服的价格降到人人都能消费得起,还得提高布的产量,降低布的价格。 现在她是腾不出手,一来得有人帮她改良现有的织布机,她只知道珍妮织布机是手摇式,具体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所以得有人来帮她改造。 二来,如今江南一带的纺织业都是由织造局把控,余下都是不成气候的手工作坊,若是手摇式织布机出现,市场上必定会有大量便宜的布抛售,江南那一带的纺织业有可能会崩盘,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织户、养蚕人和棉花种植户等底层人。 不解决这个文图,敏宁就不敢动手,只能等待时机,她打算出宫后再继续增加手中持有的布庄以及种植棉花的土地。 心思转了这么多,其实过了没几秒。 四爷见她说得绘声绘色,不由眸色转深,他这位格格待在他后院还真是委屈了,要是出去经商未必不是下一个女陶朱公。 想到这里四爷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安佳氏对于人性的认知,一点也不符合她这个年纪。不过很快这丝怀疑很快散去,他很确定,这是真的安佳氏,没被人掉包过。 敏宁说的这些还是给了四爷一些提示,后来遇到类似的事情也不那么直来直去,偶尔也会因势利导委婉达到目的。 见他不说话敏宁当即住口,糟了,一下子说的太兴奋,会不会太超出这个时代的理解了。 四爷会不会怀疑她?会不会把她圈起来? 其他倒是没什么,敏宁就是担心四爷会圈着她,没有四爷的信任,她有再多想法和手段也展不开。 “爷,您刚才也看到我阿玛写的信,您能不能帮个忙找个靠谱点的秀才给我弟弟启蒙?” 怀疑散去,四爷觉得她这样生硬转移话题的样子很可爱,不过也没有拆穿她,而是顺着她的话,说:“行了,这事爷会帮你办妥。”四爷扒拉了一下最近投靠的门人找出合适的人选。 大的那个已经定型没法改了,四爷想着小的那个有没有培养的可能性,他再宠她都没法改变她的家世,只能培养一个当官的弟弟,给她创造一个靠山弥补她的短板。 敏宁感动的吸了吸鼻子,再次抱住四爷,“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耳根有点红,他咳了一声,然后大掌压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压在自己胸口粗声粗气道:“记得爷对你的好,以后要好好报答!” 敏宁忙点头。 *** 进入腊月距离元旦越来越近,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 腊八这天,福晋带着大阿哥永和宫,回来时带着娘娘赐的腊八粥,为了以示大方,将腊八粥热了分给各院。敏宁也分到了一碗,觉得除了里面的果品雕刻精致以外和阿哥所厨房做的味道区别不大。 晚上四爷回来将皇帝赐的腊八粥又分了一次,敏宁摸着鼓胀的肚子不经意想,不愧是夫妻行动一致。 转眼临近过年,腊月二十六这日皇帝封笔,四爷也歇了下来。因之前皇帝赶在冬至祭天前回来,四爷就一直忙碌,直到皇帝封笔才停下内务府的差事。 忙了这么些天也不是没有成效,至少年前有旗人开始穿着祝融衣在北京内城晃悠,后来这样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往外城蔓延。 内务府靠着年前这段时间赚了一笔,皇帝一高兴就问四爷要何赏赐,四爷只道求皇帝赐福。 皇帝倒是很高兴,他最得意自己平生福字写得最好,每年只写寥寥几张赐给宗亲、大臣,儿子没开府,倒是没必要给,没想到自己这四子竟然主动求取。 有眼光,不愧是他的儿子,皇帝一高兴将没赐完的福字全都赏赐给了他。 胤禛捧着福字刚一回阿哥所,就被几个闻讯而来的皇子围住,这伙人跟强盗似的,一人抢一张跑,还剩下两张时四爷紧防死守,才没后赶过来的人得逞,年幼的老九老十失望的看着四爷。 四爷警惕的看着他俩,迅速退回阿哥所。 皇帝听说了这通闹剧哈哈一笑,心里却很得意自己的福字得到儿子们的争抢。 要不是封笔了,他恨不得给儿子再写几张。 书房内,四爷将仅有的两张福字摆放好,欣赏了一番才收起来。 他打算等到二十六日贴到门外。 这时福晋就派人找他,说是十四阿哥来找他。 四爷虽然和德妃关系不亲近,但对小十四还是非常关心,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不过四爷表示关心的方式与众不同,就是紧盯小十四的学业,导致这个活泼好动爱玩的小家伙平日里看见四爷就远远躲开。 听到小十四过来,四爷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十四阿哥吃着饽饽喝着牛乳,嘴甜的对四福晋道:“四嫂,我吃遍整个皇宫,还是觉得你这边的饽饽好吃,要是以后我想吃了还来,你可别将我拒之门外?” 四福晋笑道:“你尽管来,四嫂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的。” 两人说话间,四爷一脸严肃地跨过门槛,四福晋起身朝四爷福了个身,然后对小十四说,“十四弟,我先到厨房看看今天有什么菜,晚膳时别走,就留在家里吃。” 十四听了立马贫嘴,“吃一顿怎么够?四嫂我要多吃几顿,非得把四哥吃穷不可!”说到这他傲娇的看了眼四爷。 四爷也懒得理会他这小孩子脾性,进屋后在他对面坐下。 四福晋笑了,“行,吃几顿都行,我巴不得你一直来。”说完就离开将屋子让给兄弟俩。 四爷敲了敲桌面,冷着脸问他,“今日找我有什么事?” 十四将手中的饽饽吃完,拍了拍手,道:“四哥,听说你从汗阿玛那里得了几张福字,要不分弟弟几张?” 四爷快都被他这番理直气壮的模样气笑了,“还几张?一张都没有,你来晚了,都被人打劫走了!” 十四眼珠子一转,振振有词道:“你可别骗我,八哥可是说了,他们还给你留了两张。”他可是打听清楚了才来的。 都知道他有几张还大口开河,老四没好气道:“就一张,爱要不要!” “要,当然要!”十四连忙接口。 四爷起身带着他往书房走,进了书房让他选了一张。 十四得到了福字也不纠缠,一溜烟跑了。 等福晋派人来叫他们用膳,才发现小十四已经溜了。 下午,阿哥所院门又被人敲响,四爷看着被领到他面前傻笑的小十三,彻底没脾气了。 得,最后一张也留不住了。 年前关于福字这事,敏宁也听说了,听说几个阿哥联手将四爷的福字打劫一空,她抱着笑疼的肚子说了声,该! 谁让他先打劫她,这回遭到报应了吧? 不过四爷一脸郁闷的过来时,敏宁却没有表现出来,还一本正经地安慰他。 转眼就过了年,宫里的举办了各种各样的宴会,不过这些都跟敏宁无关,也就除夕夜那晚几个格格凑了一桌意思意思。 四爷和福晋都是陪同皇帝皇太后守岁,直到天破晓才回来,回来后也没睡多久,又开始整装去乾清宫向皇帝祝贺。 连续两天的劳累,四福晋也没工夫管各院的人,敏宁就找张起麟要了些硬纸。张起麟禀报了四爷,四爷让他从书房取了些花笺送过去。 过了几天四爷才想起这件事,过去一看,安格格和她的两个宫女又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脸上贴满了纸条正围着桌子坐。 桌上每张花笺上面都画了古怪的图案,不时能听到几人喊,“顺子”“不要”之类的话。 四爷就奇了,这几个人在玩什么? 给对面的两个宫女使了眼色,威胁两人别把他暴露出去,四爷就站在安格格身后瞧着。 碧影、墨书战战兢兢的出牌。 一局下来,四爷看的还是有些稀里糊涂,不过大致明白这就是另类的叶子戏,只是和叶子戏的图案和玩法不同。 这一局敏宁仗着两人放水又赢了,脸上只贴了两张纸条的她喜滋滋的从桌旁小筐里拿了两张白纸,舔了一下拍在两人额头上。 “来来来,洗牌,继续,我们继续!”敏宁兴奋地喊道。 这种枯燥的日子能有个打发时间的东西,可真不容易! 墨书洗牌,碧影不时眼瞟向她身后,敏宁不解的回头,就看见四爷正冷冷的盯着她。 30.那些清穿的日子(30) 敏宁都快吓尿了,这位大神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转头看碧影和墨书, 两人已经跪下向四爷请罪。 敏宁讪讪的回过头, 谄媚的问四爷,“爷, 你来了?”她下回一定要做个小机关, 只要四爷来就能提醒她,再这样下去, 迟早一天会吓出心脏病来。 四爷头揭掉她脸上的两张纸条,头朝桌上的纸牌指了指,问她,“你玩的是叶子戏?” “不不不,”敏宁忙不跌的摇头,推着四爷在桌前坐下, “爷,这个叫扑克牌,来,我教你怎么玩。” 嘿嘿,只要是中国人就没有人能逃脱斗地主的魅力, 玩过之后肯定就不会记得找她麻烦! 四爷这才看清花笺上的符号都是西洋字母和数字,数字四爷倒是认识,汗阿玛的西洋书里有,倒是那些图案四爷就看不懂了。 敏宁给他介绍了牌上图案的意思, 然后说了玩法, 就让碧影墨书起来, 四人一起玩。 玩了两局,四爷摸清了规则,就开始大杀四方再也没输过,敏宁目瞪口呆,“不可能,你怎么玩的比我还厉害?” 四爷皱了下眉说,“算一下就知道该怎么出牌了。” 敏宁哑然,突然间她发现四爷的心算能力强的离谱,在未来绝对是学霸。难怪后来会被称为抄家皇帝,敏宁脑洞大开,对数字这么敏感,大致估计一下就知道朝廷被贪了多少银子,按照他那爱记仇的性子能忍得下去才有问题。 四爷开始在家里陪敏宁玩了一会儿纸牌,有几个年幼的阿哥们过来串门,在小十四的带领下刚好闯了进来。发现这种新游戏,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个劲的吵着要玩。小孩子脑筋灵活,看上一会儿就知道怎么玩了,这种叫跑得快纸牌游戏很快在阿哥所内火爆起来。 火爆到什么程度呢?连皇太后都没逃脱扑克牌的魅力。 大概是前一年回了家乡皇太后去了心病,上元节那天在景山挂了许多盏灯,恩赐后宫家眷和宗亲家眷一起来赏灯会,而且不限制身份。 好不容易有出阿哥所的机会,敏宁自然不会放弃,跟在福晋身后忍着旁边李格格的冷眼一起去了。 然而去拜见太后时,让她跌眼镜的是皇太后竟然一脸乐呵呵的和几位娘娘在暖亭打牌。 还时不时发出“三带两”“□□”等等话语。 敏宁望天,这么熟悉的话她真不想承认是从她这传出来的,好像有种带坏古人的感觉。 四福晋倒是对这种新的叶子戏有所耳闻,不过她只知道在小阿哥们中比较流行,但绝对想不到其实是从自己管辖下的后院传出去的。 拜见过皇太后、德妃、宜妃、和惠妃后就出来了,出门口让敏宁和李格格自便,要是回阿哥所过来跟她禀报一声,说着就朝太子那边去了。 敏宁和李格格相视一眼,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默契的转身离开。 上元节过后没几天,四爷又开始了上朝的日子,节日的气氛过去,宫里又逐渐回到平静。 宫里平静了,朝中却又起了波澜,因黄淮连年溃决,时常淹没下游,朝廷拨款数百万两库银都无成效,让皇帝恼怒不已,决定南巡巡视河工。 这一次四爷不在随行名单中,让他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二月初三皇帝启行后,四爷每日不是去在建的府邸,就是躲在书房里不出。 敏宁感觉出他情绪不对,在一日早上他要离去前叫住了他。 “爷,今日若是没事早点回,我有事要跟你说。” 四爷却有些躲闪,不过很快镇定下来问她有什么事。 敏宁闭口不言,她觉得该给他找点事做,只要忙起来就不会想东想西。 其实四爷如今才二十二岁,在活了两世心理年纪快奔三的敏宁看来,他真的不大,要说什么心机深沉,她还真没看出来,毕竟还是个靠父亲养家的大男孩。 至于夺嫡什么的,眼下太子还受宠,顶多跟大皇子有些摩擦,还真没旁的皇子什么事。 作为一个打酱油的皇子,上有受宠的太子,下有不断蹦出来的弟弟,四爷这冷清的性子也不会什么争宠,难免会被皇帝给忽视。 成年的皇子当中,除了太子和他都被皇帝带走了,这让四爷怎么不多想? 对于这种闲出来的烦恼,敏宁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忙,等忙的跟死狗一样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刚过午,四爷就回来了。 “爷,之前我进献了羽绒服也算是有功对不对?”敏宁拉着他的手臂问。 四爷点头,“你想要什么奖励?”之前皇阿玛已经把奖励兑换给他了,他都忘了同样奖赏她。 敏宁腆着脸,竖起食指道:“爷,我的要求也不高,听说西郊外的煤窑子不少,我就想拿来换一个煤窑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方垄断了,敏宁重新将目光对准了之前的放在一旁的蜂窝煤。 不过,开始之前得有个前提,就是拥有自己的煤窑子,不然也只能是为他人做嫁衣。 四爷便问她,“你要煤窑子做什么?”她不是嫌弃煤烟味大,为此把祝融衣都给折腾出来了吗?怎么又转回到煤头上了。 敏宁晃了晃他的手,“爷,你只说你同不同意?买煤窑子的钱我有,就是找不到人帮我买。” 四爷皱眉,“别晃,好好站着。”随后他想了想道:“这事我让人问问,不过我可不能跟你保证。” 敏宁抿着嘴笑了,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张图纸,拉着四爷在椅子上坐下。 “这个是煤炉,这个是煤球,煤球是不用的煤渣掺合黄泥制成的,有了这个煤球和煤炉,不仅可以节省大量的煤炭,而且晚上就算放在屋子里,稍微开点窗,也不用担心中炭毒而死。”她细细解释。 煤球里面的煤含量少,只要房间漏条细缝,烧一夜,只要不是太倒霉就不会出什么事儿。 四爷听了面上没什么表情,敏宁就跟推销员一般,不停的介绍煤球的好处。 “爷,您看这京城一到冬天,房顶上都是一层黑灰,这不就是因为烧的煤炭太多,煤灰炭灰都飘到空中了吗?爷,您想,将煤炭改成煤球,不仅没什么灰,最起码可以节省一半的煤量,这就减轻百姓的生活成本,一座城减轻一半那得多少量?咱们大清有那么多城市,那减轻的数量算都算不过来。” 四爷听她说了一堆,只问了一句,“要煤窑子对吧?” 敏宁忙点头,四爷便道:“行,爷会将尽量帮你弄一个。”只要是对百姓有好处,四爷都愿意去尝试一下。 不过这事得先奏给汗阿玛,等汗阿玛批复之后再说。 好在皇帝走了没几天,四爷的折子很快得到了批复,皇帝在折子上写了,尝试一下未尝不可。 有了皇帝的支持,四爷也有了底气,不仅给敏宁购了一个煤窑子,自己的闲钱也投了进去,至于内务府原本就有煤窑子。 四爷没过问,而是打算试下水再让内务府也掺一手。内务府是皇家的大总管,也是为皇帝挣私库的地方,没道理儿子赚了钱,却把老子抛在一边。 四爷也憋了一口气,想大干一场让皇帝瞧瞧。 转天刮来一阵风霾,皇帝不在,由太子祭祀风神。 敏宁躲在屋里脸色凝重,这哪里是风霾分明是雾霾! 四爷从外面进来时脸色有些难看,递给她一张地契和一张名单,并且说,“人手我都安排好了,以后这些人会帮你打点生意。” 敏宁接了过去,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四爷恼怒道:“李氏越来越不懂事,竟然抱着弘昐堵在门口?要是被吹出个好歹如何是好?” 敏宁对于李格格的感官到是不坏,典型的胸大无脑做事冲动,只图一时爽快。 虽然针对她,不过那都是之前,如今对着她也最多瞪瞪眼。 也对,现在在皇宫,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内务府分来的,等开府后不知道会不会带走,哪个人会愿意投她?所以也只能亲自下场,真正的刀光剑影得开了府,各自的势力定下来,就算主子不动手,下面的人也会蠢蠢欲动。 敏宁不想将目光盯在后院上,她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商业王国上,无论什么时候掌握了经济命脉,才有资格说话。 来到这个世界,她总得为后世留下些什么? 俗话说的好,好事说不灵,坏事一说就灵,二阿哥真的病了,太医诊过之后说是气疾。 李格格吓得瘫倒在地,四爷也急的焦头烂额,这是他的第二个儿子,眼看小心点就能养住,没想到栽在孩子母亲手里。 然而事情总不往好的方向走,二阿哥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喉咙发炎,已经吃不下奶,且出现短暂昏迷。 敏宁不止一次发现四爷两眼发红,她不是不想帮忙,只是无能为力。她已经看过了,很像雾霾引起的呼吸道感染。 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无药可医。 二月的最后一天,这个才两岁的小家伙停止了呼吸,东院传出李格格的哀嚎声,敏宁看见四爷猛的转身大步离开。 小阿哥未序齿,入殓之后被送到京城寺庙里经由高僧超度。 敏宁突然发现四爷开始经书不离手。 时间慢慢过去,冲淡了伤痛,五月份皇帝回京,让皇宫又活了过来。 31.那些清穿的日子(31) 皇帝回到宫里没多久,几位已经封了爵的阿哥府邸相继建好。 朝堂上有御史上奏皇子已经成年, 老婆孩子都有了, 不适合在宫中继续住下去,应及早搬出宫去。 几位成年的皇子都心中明白, 这是太子一方发力了, 显然不愿意几个成年的兄弟继续住在宫里碍他的眼。 四爷到是无所谓,巴不得远离这场争斗, 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太子想把直郡王赶出宫去。 皇帝对于儿子之间的争斗不是不知,不过成年的儿子越来越多,确实给太子带来了不少压力,想到太子是自己一手养大,自然心更偏向太子。 “那就让钦天监选出个良辰吉日, 让几位皇子搬出宫去。” 然后又下了圣旨,每人二十三万两的分家银子,除了这笔钱以外,每年还能从皇宫里领取一万两作为家用。 一万两对于皇子们来说真不算多,除了养家还有人情往来, 不开源节流这点银子随便花花就没了。 不过这些都是皇帝明面上给的,还不加上每年的赏赐。亲生儿子出宫,宫里的娘娘自然也会私下里贴补几分。 四福晋被德妃叫了去,回来时手中攥了一万两银票, 交给四爷时忍不住说了句, “娘娘在宫里也不容易。” 四爷没说什么, 让她把银子收起来,他虽然不知道德妃究竟有多少私产,可荣妃给了三哥十万两他还是知道的,德妃也是四妃之一,手里不可能只这么点银子。 一万两看起来更像是随意打发他这个儿子,虽然没想过跟小十四争这些,但受到这样的区别对待,还是令四爷内心感觉到隐痛,对比了一下将私产都留给四爷的佟佳氏,四爷不由想,倘若皇额娘还在那该有多好。 选了个良辰吉日,四爷带着一家子从皇宫中搬了出来,彻底告别啃老的生活。 禛贝勒府相比于其他铁帽子亲王而言不算大,五进宅子再加上东边一个大花园就没了。 贝勒府有些偏僻,位于京城最东北角,靠近东直门和安定门,这里原先是内务府官房,三十三年开始改建,一直到今年才建成。 出宫后不用像原先那样一家子挤在小小的阿哥所,敏宁被分到最靠近东花园的一个小院子,不大,加上两边的厢房一共才七间。 她出宫,也只把碧影和墨书带出来了,至于院子里其他的小丫头洒扫仆妇内务府早就帮着备齐了。 进了院子,碧影带着仆妇去找张起麟领行礼,敏宁被墨书搀扶着进入了正房。 一进正房,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屋子里的摆设怎么与她以前的闺阁相似,还有那美人榻上的两个抱枕,怎么和她以前的那么像? 这下子敏宁乐了,难怪四爷有段日子躲在书房不知道在干什么,亏她还以为他是因皇帝没带他出去难过呢,没想到是给她搬家去了! 将正房东西厢房都看了,不出意外发现还真出现许多眼熟的东西。敏宁抿嘴笑了,虽然都是她在家用惯了的,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都是新的,应该是找人重新做了一套。 碧影和墨书领着丫鬟将嫁妆之类的都收到库房,皇子开府也是要请认识的亲朋好友过来一聚。 四爷没有大办,只在前院开了几桌,将几个成年未成年的兄弟都请了过来。 一顿饭下来,四爷被灌得晕乎乎的。 四福晋带着李格格正在招待女眷,就让人将四爷送到安格格那里。 敏宁接到人时赶紧将人扶到床上,四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是敏宁又睡了过去。 敏宁还在庆幸四爷酒品好,喝醉了也不闹,然而喂他喝下解酒药后。 过了半个小时,四爷突然醒了吵着要喝水。 敏宁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浓茶,四爷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然后又吐回杯子里,“凉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喝。 又唤人进来给换了一壶热茶,放在冰中一刻钟,水温才降下来,四爷喝了一杯就不肯再喝了,嫌弃茶叶不是明前龙井。 敏宁觉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她上哪给他弄明前龙井? 四爷躺在床上,歪着头呻.吟,“头痛。” 敏宁气咻咻的走过去给他揉头,真是欠了他的,算了,就当是报答他之前的一番用心。 揉了一会儿,可能四爷觉得不太痛了,睁开眼看她,定神看了一会儿才像是恢复神智,问她,“几时了?” 敏宁拿起靠枕垫在他身后,“快四点了。” 四爷一听,就急着起身要下床,敏柠忙止住他,“爷,你干嘛去?” 四爷穿上鞋子回道:“前面席没散,我这个主人躲在后院算什么事?” “爷,席已经散了,直郡王和诚郡王带着几个阿哥去逛戏园子去了,说是带他们见识一下。” “十三十四也去了?”四爷提高了嗓音。 敏宁点头。 四爷当即黑了脸,“胡闹!那两个毛都没长齐,跟过去干什么?不行,赶紧派人把那两个给揪回来。” 说着他猛地站起来,头一晕又坐回床上去。 敏宁扶住他,劝道:“两个阿哥虽然小,可两位王爷可是成年人,有他们在,还能照顾不好几位阿哥?” 四爷这时候脑筋也转过来了,就算这时候派人去找也晚了,还不知道他们跑哪去了。想着老大也是掌过军,看住几个小的应该没问题,随即又躺回床上。 四爷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敏宁忙碌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上脑,他突然问出心里早埋在心里的疑问。 “安佳氏,你一个后院女子如何接触到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敏宁的身体一僵,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说,“爷,若我说我有宿慧,您信吗?” 四爷懵了,这段时间研究佛学,他自然知道什么是宿慧,若是一个得道高僧这么说他还有可能相信,但安佳氏…… 敏宁看着他的反应笑了,“爷,你真不会信了吧?我骗您的,其实我是看多了书,许多东西自古就有,只是我添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也不知道四爷有没有相信,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闭上了眼。 敏宁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也不敢多留,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四爷睁开眼看了看还在晃动的珠帘子,随即又闭上眼,宿慧,要是真有宿慧,那得是多大造化。 随即四爷将安格格所做的事在心里过了一遍,顶多心思巧妙了些,要是男子他也许会忌讳,但不过一个后院女子,所仰仗的也只有他的宠爱,能干出什么大仗势? 更何况这个小女人不过是爱好特殊了些,喜欢奇技淫巧罢了,只要不传出去倒也无妨。对于自己女人的爱好,四爷也不会管那么宽,更何况自己这格格懂事乖巧,他稀罕的紧,倒也舍不得斥责她。 等四爷再次醒来,一出去就看见她一脸惬意的坐在桌子旁捧着冰碗吃,旁边是已经空了的一个碗。 他背着手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教训她,“你还小,冰不能多吃,来人撤下去。” 敏宁眼睁睁的冰碗被撤了下去,脸色暗淡下来。 四爷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爷,还等着你给我生七八个儿子呢,要是照你这吃法,得什么时候才能怀上?” 七八个?当她是母猪? 敏宁忍不住瞪眼,二十岁之前她可没打算生孩子,在这种医疗条件差,孩子的夭折率高得吓人的年代,要是没了一个,她非得发疯不可。她可不是这种习惯孩子夭折的女人,她觉得还得等一等,等到生理器官发育完全,有了妥当准备再生。 “这后院愿意为爷生孩子的多的去了,爷干嘛只指着我生。”敏宁撇撇嘴,后院有好几个生育过的人在,还需要她来生吗? 四爷将她揽在怀里,哄她,“爷觉得你一定能为爷生下健康的子嗣,所以当然希望你能多多益善。” 当然四爷还有些话未说出口,福晋当年生弘晖时生的艰难,太医早暗示过他,福晋想要再有孕希望渺茫。至于李格格,想起来这个棒槌,四爷就来气,好好的一个儿子硬是被她折腾没了。 宋格格早些年倒生过一个女儿,这些年都没再怀过,大概是注定命中无子,四爷想都不想就排除了她。 他都已经二十多岁了,眼看再过几年就应该当玛法的年纪了,如今后院就两个孩子,不得不让他感叹自己子嗣艰难。 四爷深觉肯定不是他种子有问题,而是耕种的田太贫瘠,所以才导致就算生下来也养不住。 想到这里,四爷又看了一眼怀里的人,要是没记错的话,安格格上有兄下有弟,也就是说安格格的额娘一共生下三个孩子,且都站住了。若是安格格也遗传了这种能生的能力,四爷觉得自己睡着了都能笑醒。 敏宁撅着嘴,也不敢说不生,皇家选秀就是为了添加子嗣,她要是说不生,话传出去,头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德妃。 好在她有特殊的避孕技巧,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 “爷,后院不是还有个那格格吗?你怎么不找她去?”敏宁福至心灵想起来之前同院的那格格,觉得还是先把这个锅甩出去为好。 四爷拿鼻子蹭了蹭她的脸蛋,“怎么,醋了?”随即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咦,你竟然没碰过她?” 32.那些清穿的日子(32) 敏宁惊讶的眼睛都要脱眶了,她真得没想到四爷竟然没有碰过那格格! 最最重要的是, 四爷竟然连这种事也跟她说。 “一个天葵未至的小丫头, 爷可没什么兴趣碰。”四爷低哑着嗓音说。 敏宁恍然,难怪她进阿哥所后发现那格格会那么安静, 就算和她同一院在四爷来时也没有争过宠。 “那我呢?爷, 人家也只比那格格大一岁多,你怎么下得了手?”敏宁这时候也感觉到这人不对劲了, 该不会是酒还没醒吧?跟平时表现大不相同,不仅没有往常那样爱绷着脸,还感觉,咳咳,有些话多。 四爷呵呵一笑,低头看了一眼她曲线毕露的身材, 低咳了一声,“嗯,你这不是熟了吗?” 敏宁只感觉到一股酒气铺面而来,忙撇开头,不自在道:“爷, 你在往看哪里?”感觉喝过酒后的四爷更大胆了,以前可是非常克制。 四爷看着她嫣红的小嘴上下磕碰时露出里面雪白的贝齿,突然觉得口渴,喉结不由自主动了动。 敏宁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 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 四爷头刚往她那凑过去, 敏宁就从他身旁跳开, “爷,这么热的天,还是别黏在一块了。” 四爷当即抿紧了嘴,脸冷了下来。 ……这是酒醒了? 自那回后,四爷许久没来敏宁院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对于自己酒后失言感觉到恼怒还是其他,在家滴酒不沾,在外就算要喝也是浅酌,绝对不会不会超过三杯。 四爷有了警惕,盖因喝醉酒的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管不住嘴,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话多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个警惕什么都往外说。 敏宁先是没察觉到,许久后发现四爷不怎么喝酒才想起这茬,明白这人是恼羞成怒了。 也幸好当时只说了那格格的事,至于那些关于她的,不知道是四爷忘了还是怎么了,自此再没听他提过,敏宁也将这事埋在了心里。 别看她现在看似受宠,又是准备她惯用的物件又是允诺让她生儿子,这些都是四爷张张嘴就能办到的,不值得一提。 四爷这段时间冷了敏宁,后院女人倒是欢呼,可连着小半个月都没进后院,这些人也跟着傻眼了。这还不如以前呢,至少半个月能轮上一两天。 眼见进入七月,换了新房子也比以往凉爽了许多,毕竟现在的房子更高更大,不像皇宫都是前朝时的建筑,再怎么改格局在那。 皇帝刚南巡回来不久就搬到畅春园去了,四爷开始了频繁出城陪驾的生活。 这一日,安家来人了,敏宁接见后才发现来人是石嬷嬷。 “原本想早些来,可想到贝勒府搬来才没多久,怕打扰到,特意等到这个时候过来。”石嬷嬷拜见过敏宁后说。 敏宁见不是父亲兄弟,渴望的眼神熄灭,不过看到石嬷嬷还是高兴的。 石嬷嬷是来送嫁妆的,银票一共三万两,还有原先敏宁在家时置办的庄子,安父又购置了千余亩良田一同陪了过来。 “家里几个都是大老爷们不适合上门,你嫂子还没嫁进来,不然就该是她来走这一趟了。”毕竟不是正经岳家,还轮不到安家上门。 石嬷嬷说着小心的看了她的脸色,“还有一件事得和你说,大人要续弦了,是佐领保的媒,定在十一月,你要是能出来,就来吃个酒吧!” 敏宁的笑容凝住,沉声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段时间了,三月份放定,当时你还在宫里没法给你传消息。” 敏宁想起那段时间正是小阿哥夭折,四爷心情不好,整个阿哥所气氛都很压抑,她也没顾的托人往外传消息。她的心情有些低落,原本她以为安父是因为守着她额娘才一直单身,如今看来是想多了,也是,这个年代哪个找到为妻守节的鳏夫? 为了一块贞节牌坊守着的寡妇倒是数不胜数。 没再找不过是没那个条件。 也对,就连皇子死了福晋,都会尽快再娶一个回来,像直郡王对大福晋表现的那么深情,人死后不也没耽误娶继福晋吗? 想到刚回来时,安家的窘迫。敏宁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以前能守着,大概是因为要养两个儿子,没人看上这个条件,得帮着养前头生的儿子。如今富裕了,大儿子也快成家了,还有个女儿是皇子的格格,这门婚事自然成了一块香饽饽。 这也算是给她上了一课,可能安父这么急着将嫁妆送过来,未必没有将她的私产和家里的分开的原因。毕竟家里眼看就要进新人,儿子也要娶媳妇,这要是再给出嫁的女儿送大笔银子,家里还不得闹翻天。 说到底安父虽然宠敏宁,可传宗接代的还是儿子。 当儿子的利益和女儿的利益起冲突时,自然是以儿子为先。 敏宁到没太失望,毕竟给了她这么多现银,大概家里这些年挣的老底都给她了。 她最多只是心里不舒服,随即又洒然一笑,也是太入戏了,真当这身体的父母是自己的。她的父母远在几百年的未来,大概是是独生子女独惯了,才没习惯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分给兄弟。 反过来一想,这大概是千百年来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父母的惯有思想,总希望争气的孩子能拉不争气的一把。 安父到底宠爱她这个女儿,将家里的积蓄全都给了她,只留下皂厂让儿子继承家业。 不过他忘了,皂厂是出于她手,说到底有她一份,虽然她不一定真要,但不代表安父能帮她随意下决定。 敏宁叹了口气,经过这回她知道和家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这种在这个时代看起来很正常的事,总归让她心里对家人起了嫌隙,也让她明白什么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人成了娘家人,自己也成了外人。 “行了,到时候把帖子送过来,我会求福晋让我去一趟。” 石嬷嬷办完了事,没多待就离去了。敏宁将她送到门外,看着她走远,一回头看见碧影站在桌前,“格格?” 敏宁一脸若无其事,“将银子收起来吧,以后可就指望这些过日子了。” 目前最紧要的是去派人接收私产,总不能就这么放着,敏宁想起四爷曾经给过她一批人,如今好像在管理煤窑子,对了,那煤球的生意怎么样了?她好像都把这事给忘了。 南城,一处大杂院,里面住着的都是贫穷人家,因为穷,一个大院里挤了好几户,平日里小摩擦不断。 这一日,大杂院一位名叫老张头的住户,扛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刚进院子就被对门正准备洗菜的李寡妇叫住。 “哎哟,张大哥,你这是扛的什么东西呀?”李寡妇是附近有名的大嘴巴,她看到什么狗屁叨叨的事儿,肯定没多久就能传遍整个胡同。不过她儿子是个秀才老爷,也没人敢去找她晦气。 老张头扛着炉子到门口,放地上后才得空回她的话,“她李婶,做饭呢?这不,我闺女觉得我一个人做饭不方便,让女婿给我送了个炉子来。这炉子方便,可以整天整夜不断火,晚上也能有口热水喝。我女儿也给我算了一笔账,这比烧柴烧煤要便宜多了,以后也不用挤在那个大厨房里了。” 大厨房被分给好几家用,偶尔你丢几块柴我丢几勺盐都能引起吵闹。 老张头一个人做饭也不容易,灶台都紧人口多的人家用,他饿了,时常扒口冷饭对付一下。 老张头的女儿自然心疼老父,这回市场上出了个煤炉,一咬牙熬了一个月下狠劲做绣活,买了个炉子、锅具和水壶又买了一百个煤球,一共也就花一百文钱。 煤球倒是不贵,贵的是煤炉,外面包了层铁皮,这价格自然高一些。 好在也就贵这一次,一个炉子可以用上许多年了。 正说着,后面老张头的女婿推着个车子过来,车上板上整整齐齐地堆着煤球。 女婿帮着将煤球卸到屋里,然后帮着生了火,烧了水。 做这些的时候,李寡妇就一直眼盯着这边,见对方烧水,做饭,只要一个小小的炉子就能搞定,眼神熠熠放光。 她算是看出这个小小如此的好处了,等冬日,水壶坐上,也能时时用上热水,儿子喝口水,也不用刷锅另起灶了。 李寡妇凑了过去,问老张头,“我说张哥,你这一个炉子给多少钱?这烧的是煤贵不贵?” 老张头张开缺了门牙的嘴巴说,“炉子贵点,要五十文呢,这煤球倒是不贵,一文钱可以买五块,我听人家说,做一顿饭人少,一块煤球就够了,听说这煤球也能自己做,煤渣和点黄泥就能做出来。我打算以后有时间就到煤窑子那边捡点煤回来,以后煤球自己做。” 李寡妇一听,这五十文是有点小贵,但也不是买不起,这烧热水的柴禾钱,跟烧煤球差不多了,但是这煤球可以烧很长时间,算一算比烧柴划算多了。 这比账,李寡妇还是会算的,这样想着,她脸上带上笑容,“我说张哥,你这炉子从哪买的?妹妹我也去买一个。” 老张头当即说,“不远,就在天桥那块,随便找个人问问就问出来了。你要是买煤球一下子买的多,人家会帮你送回来。” 李寡妇当即道了谢,她准备下午找几个姐妹一起去,到时候也能多砍些价下来。 下午,李寡妇就叫了几个平日里说的上话的人,这几个都是附近几个胡同最能八卦的,平日里李寡妇就与她们交流小道消息。 四个人边说边笑热热闹闹的往天桥那边走。 王嫂子说隔壁的孙屠夫赌输了银子,赌红萝眼,先是卖大女这回轮到卖小女了,今儿一早赌场上门,他揪着老婆在街上打,那老婆被打的头破也不肯松手。 另几个人说了一声造孽,也没问最后怎么样了?无非是一个结果。 李寡妇爽利的说,“要是我遇见这种男人直接抱着女儿和离,那孙屠夫的老婆也是个没用的,遇见这种事就知道哭!”她年轻的时候性子就好强,后来死了丈夫,和要抢她家田产的夫家人闹翻了,直接将田产一卖进京供儿子读书。如今儿子考了秀才,又在一户大人家做账房,一个月能有五两银子。 她儿子想要搬离大院子她都舍不得花那个钱,钱都存起来,打算等考举的时候让儿子搬到宣武门那块,那里学子多,儿子也可以和同窗好好交流。 天桥距离南城,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也就到了,到了地李寡妇原还想问人,没想到老远就看见有人挑着挑子走过来,挑子上都是黑黝黝的煤球。 “咦,那不是以前上门卖柴的担子秦吗?怎么改行当了?”王嫂子看到一个非常眼熟的人,提高嗓音怪叫一声。 那担子秦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循声看过来,这一看就看见了王嫂子几人。 “几位大姐,你们也是过来买煤炉?” “我们是来看看,不一定买。你这是不卖柴了?那以后我要买柴找谁去买?”王嫂子有些关心地问。 卖柴的都有固定的地盘,负责她们那几个胡同的就是担子秦,他不送,以后找谁买柴去? “放心,你那块被我们头接管了,以后我就改卖煤球了,煤球比柴耐烧多了,我多跑几趟,比以前卖柴赚的还多,现在城东那块大多数都改烧煤炉子。”他打算挣些钱再做个压煤球的模具,以后到没有在那边买煤渣子自己压煤球,到时自产自销能赚更多。 李寡妇一听,当即对其他人道:“你看我说的对吧,这烧煤炉子可比烧灶台方便多了,我打算买一个,你们要不也买,一起买到时候让店家便宜些。” 一旁的担子秦开口,“是啊,以后改烧煤球的话,我给保证你们送煤球和这里一个价。” 担子秦的话一说,立即让其他几个颇为心动。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问问,要是能把价讲下来就买。 担子秦给她们指了地方,李寡妇几人忙赶了过去。 卖煤球的铺子就在打铁铺旁,打铁铺卖炉子,旁边卖煤球。 铺子里不时有人进去看看,也有人扛着炉子离开,李寡妇几个进了打铁铺,像模像样的围着地上的几个炉子看,然后竖着耳朵听店家的讲解。 知道怎么用这炉子后,几个妇人围住了老板,让他把价格降下来。 费了一番口舌后,老板同意降三文钱,另外每人送十个煤球。 这算一算,一个炉子相当于便宜了五文钱,几个人都觉得划算,便定下来。各买一个炉子,其他如水壶、煮饭锅、炒菜锅等等,几个节俭习惯的妇人决定将自己家灶上那口大锅拿来熔了。 买的东西不少,最后打铁铺老板还让徒弟驾着车将她们送回大院。 傍晚李寡妇的儿子郑钧回来,就见李寡妇就喜滋滋的拿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儿子,喝水。” 郑钧哭笑不得的看着桌上还是滚烫的热水,说了一句,“多谢娘,我等等再喝。娘今日是遇见什么高兴事了?”感觉整个人都散发着喜气。 李寡妇一听,就神神秘秘的拉着郑钧往门口的小隔间走,指着刚搭出来的几块木板自豪的说,“儿子,娘今天去买了个煤炉回来,以后你晚上也可以喝到热水了,明天娘去买几个骨头棒子回来,熬了汤给你补补。”说着自豪的的看着他。 郑钧一看到炉子有些惊讶,因为他所在的账房就有一个这样的炉子,听说和主家还有些关系。 看到娘这么高兴的样子,郑钧有些自责,既然知道这炉子的好处,他怎么就没想过给老娘买一个,这样也不用一个人忙得□□乏术,又是烧火又是炒菜。 郑钧将这件事一说,李寡妇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一反往日的强势,“傻儿子,娘在家也没事,做个饭还能累着?你只要用心的做你的差事就行。”儿子白天要做账房晚上看书已经很劳累了,能将她这个娘放在心上,李寡妇很高兴。 像李寡妇开始弃煤灶改用炉子在京城只是个缩影,虽然没有宣传,不过老百姓却聪明的发现,使用煤炉比以往买柴节省了许多。 京城生活成本高,为节省生活开支,老百姓是绞尽脑汁能省就省,煤炉和煤球没有在富人家受到关注,反而迎来普通人家的欢迎。 这也符合当初敏宁给的定位,低价倾销煤球,先让煤价格下来或是低价出售煤渣,让老百姓习惯改用煤球。 就连一些小饭馆也用起煤炉,因为可以不用熄火,炒菜方便,还节省一个看火的人,受到广泛欢迎。 郑钧做账房的地方是崇文门附近的一处商铺,这里是商铺多,所以找账房先生的也比较多。 不过郑钧的主家不是商人,具体来历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来历挺大。 能找到这份差事还是靠在书院老师的推荐,老师当时还交代过他,让他好好干以后会有一个好前程。 郑钧记得当时老师郑重的表情,所以对于这份差事很珍惜。 郑钧走进商铺后没有停直接往后门去,跨过后门就是一道走廊,左转到底就是这间铺子的账房。今日他来的还算早,账房也只到了一位老先生,和那位账房先生打了个招呼,郑钧就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他才刚来没几个月,手中的账本都是流水账,而他的工作就是将账本上的账誊抄下来,总结再交给老账房校对,等年底一起呈给管事。 虽然在商铺做账房,但实际上他们负责的不只是眼下这个商铺,还有京师八个庄子的账目,京郊和江南那一带的田租以及覆盖整个京师的商铺等等。 这些账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对起来十分不方便,所以郑钧来了几个月都在熟悉账目。 不知道过去多久, 郑钧誊抄了一会儿账本,感觉到有些口渴,才准备起身去倒茶。 账房里十来个账房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来齐了,郑钧倒了茶,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外面走廊传来说话声。接着铺子的掌柜陪着林管事一起进来。 林管事不是月底才会过来吗?现在不过是月中怎么来了? 听说这位林管事亲自管着一个庄子,平时也只有月底才会出现。 郑钧脑海里闪过疑问,不过很快就顾不得了,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进了账房后,掌柜先开口,“各位先生,先停下来,林管事有话要说。” 账房先生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作揖向二人问好。 郑钧坐回自己位置上,不动声色地看着。 林管事温和的伸手压了压,“大家先安静一下,我这里需要几个账房先生另管理一些账务,待遇还是一样的,大家别慌,地点虽然另置,不过离这里也就隔了几条胡同。” 随后不等账房先生说话,林管事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来,开始点名字。 郑钧原本以为没他什么事,没想到竟然有他的名字,虽然不是很愿意变动工作,不过这是主家要求,拿人钱财,□□是理所应当的事。主家让换个地方,自然不容推辞。 而且他也没想过推辞,这个活不重,且收入多,每逢节日还有主家节礼和打赏,相比较同窗抄书这类的活,他已经很满足了。 林管事报完名字,就让这些人将手中的活移交给别的账房,一共五个人,五个人忙完后,林管事就带着几人往外走。 外面有一辆大马车,上了马车后,林管事才说,“有些话刚才不好说,现在和你们说清楚。换的地方是个大宅子,宅子外临街还有好几套院子,你们都是家境贫寒,可以每人申请一套院子将家人接过来一起住。” 能搬到内城住?郑钧早就想带着母亲搬离大杂院了,那块地方太混乱了,冬天的时候可没少死人。 不同于其他人的激动喜悦,郑钧深吸了一口气,很清醒的知道这么好的待遇肯定有下文。 果然,林管事继续开口,“主家身份贵重,你们以后在宅子里所接触的东西都不可往外说,虽然严了一点,但月银涨到八两。等会带你们去宅子看过,重新签订契约后,就领你们去见见主子。” 马车转了很远的路,并不像林管事说的那样只隔了几个胡同,直到快看到朝阳门才转弯进入某个胡同的大宅子里。 这个宅子确实挺大,不过仆人太少,没有丫鬟,看着更像是谁家置办的别院。 下马车后,林管事直接带着五人进了前院,左边的厢房被改造成了账房。 账房内已经有三个人,林管事跟三人介绍,“这五人就是选出来的账房,以后就是几位大人的手下,还请多多关照。” 林管事又让五人跟三人问安,三人中其中一个胖子不耐烦的开口,“好了,叔,还是先把契约书签了,别让主子久等。” 林管事倒不介意对方语气坏,说话的还是他远房侄子,听说最近有了大能耐,可是帮爷干出了不少大事。 郑钧看了看契约,契约上到没有其他问题,只规定主家的任何消息不得泄露,不然十倍赔偿损失。 既然有赔约条款,郑钧就松了口气,正常的经商就好,怕就怕卷入某些事中。 五人都没有意见,签了名按了手印,胖子将契约检查了一遍,没问题后告诉林管事可以先离开了。 林管事原想一起进府拜见主子的,可胖子哪里愿意,他一直没说,他和其他几人已经被主子送人了。 “好了,先和你们介绍一下,我姓林源,与林管事是本家,以后你们可以管我叫林大人,至于旁边这位叫阿克敦,这位是他弟弟阿林。我们三现在管着一个煤窑子,现在主子手里多了不少产业,我们一下子忙不过来,才将你们给调过来。等会带你们去拜见一下主子,让主子认认人。” 后两个明显是满人的名字,郑钧没有动,其他四人有些骚动。 那位叫阿克敦的站出来问几人姓名,郑钧先站了出来,“在下郑钧,字卿一。” 郑钧开了头,陆续有人站出来,依次介绍自己。胖子林源在纸上拿着契约将名字和几人对应起来,觉得记住后,才带着五人往外走。 还是坐马车,不过马车却是直接经过了朝阳门往东直门去。 等东直门过去转了个弯,没多久在一个崭新的府邸前停下,当郑钧下车看见门匾上写着的禛贝勒府后,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老师让他好好做是什么意思。 一个贫寒子弟能在皇子手下做事,未来肯定是不愁出路。 不仅郑钧是这么想,其他四人也是这么想,至于林源三人,则在前面带路。贝勒府正门平日里是关着的,只旁门开着供人出入,林源给门房递了牌,没多久一个下仆模样的人过来后将他们领走。 郑钧感觉到这府里的等级森严,仆人往来都寂静无声。 “张爷爷,这些人小的给您带来了。” 郑钧有些惊讶,盖因被仆人喊叫张爷爷的是个非常年前的男人,不过看他面白无须,郑钧恍然,这应该是位太监。 那位张太监朝殷勤的仆人点了一下头,然后说了一句,“去把贾进禄叫进来。” 仆人弯了下腰,满脸喜气的退下了。 等人的时候,郑钧明显感觉到上方那位张太监的眼神扫过了自己。然后就听见他说,“等会去见主子少说话别抬头,主子心情好,以后你们的前途才有保障。” 这话听的郑钧稀里糊涂,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张太监训话之后,没多久外面又进来一位,恭敬的朝上一作揖,“张爷爷,您叫小的过来是有何吩咐?” 张太监坐在上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这几个是安主子要的人,爷已经同意让安主子在二门见人,你将人领去吧。” 贾进禄一听,当即谢过。 叫上几人,转了几道门,进入一个耳间。 “你们在这等着,我这就去请主子过来。” 这位姓贾的太监的太监一说完,胖子林源就接了话茬,“劳烦您了,小的们在这等着就是。” 姓贾的太监转身离开去,郑钧发现林源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小声埋怨了一句。“怎么也没人来送个水?” 阿克敦瞪了他一眼,林源这才收声,然后阿克敦对其他人说,“各自找个凳子坐下,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郑钧和其他人一样,找了个凳子坐下,虽然屋里没有冰,不过外面院子里满是树荫,还有阵阵微风吹进来,倒也感觉不是太热。 八人在屋里做了一会儿,郑钧几个人倒是正襟危坐,只听林源和阿克敦小声交谈着,听着好像是关于煤窑子的事儿。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外面终于有了动静,郑钧扫了一眼外面的来人,看着更像是女眷,他有些恍然,难怪刚才张太监交代让他们别抬头。 敏宁扶着碧影的手跨过了门槛,前几天她连续请了几次都没有把四爷请来,最后还是亲自闯到外书房将人拦住,费了一番口舌才将人哄好,为此还受到了福晋让她禁足的惩罚。 原本她应该还在禁足中,不过四爷之前同意她见一见给她的人,所以在张起麟等人的掩饰下,敏宁扮作墨书安然无恙的躲过了二进门婆子的看守。 进了屋在上首坐下,受过礼等这些人自我介绍后,敏宁才开口,“今日叫你们来,是我手中有一批庄子田地和京城的铺子需要你们来接管。也不要求你们做什么,之前的账目盘查好后已经送过来。你们去接收一下,对对账有没有问题,有问题就禀报上来。这段日子麻烦你们跑跑腿,一切行程开销都可以报账。”说完让碧影将账本送到阿克敦手里。 怎么看这阿克敦都像是这伙人的头。 而且还是满人,四爷手下经商的满人很少,多是投过来的汉军旗,四爷调过来给她用,大概不仅是安插过来的耳目,还有帮着震慑外人的意思。 安插人就安插人吧,反正这生意到最后也不会落到外人手里,有四爷护着,也不怕外面的牛鬼蛇神。 这次就见见人,知道手下有哪些人,敏宁的意思是手下的那些嫁妆先给这些人练练手,等通过考验后,下次才正式安排任务。 将人打发走,敏宁又回到了院子里,好在是正午太阳大着,没几个人在外面闲逛。 郑钧几人出了贝勒府一个个都非常激动,林源刚才在门房厚着脸皮要了口水喝,这才腆着肚子跟他们训话,“好了,也见过主子了,回头可不要乱说出去。还有账本明天开始查。今日给你们放半天假,有想要就近搬过来的,跟我说一下,我给你们安排。先说好,这些是旗房,属于主子自己的私产,是不能过户与民。”这个民就是指民人,也就是汉人。旗房是朝廷给旗人建设的福利房,旗人不能将旗房卖与民人,旗人之间倒是可以。 五人一听都非常激动,在京城有房子住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提是住到内城来。还是朝阳门那块,那周围住的可是王公大臣! 那边还在兴奋地讨论着能分到什么样的房子,这边敏宁回到院子继续过被禁足的生活。 四爷连续跑了小半个月,皇帝心疼几个儿子瘦了不少直接将人留在了畅春园。 四爷不在府里,禁不禁足对于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影响大概就是伙食质量下降的厉害,大概是福晋觉得她挑战了她的威严,给她点苦头吃吃。 连续吃了几日的素食,这一日宫中传出一个不好的消息来,十三阿哥的生母章贵人眼看就要撑不下去,看着也就这几日了。听说十三阿哥听到消息后,连皇帝都没有告别,直接抢了一匹马从畅春园跑回了宫。 收到这个消息,几个皇子福晋都相继进宫看望过,连四妃也从畅春园赶回来准备章贵人的身后事。 皇帝有感章贵人为他生下了十三阿哥,特旨升她为章妃,然章妃终究没有熬过这个月,于二十五日去世。 33.那些清穿的日子(33) 章妃出殡那一天,除了几位年幼的皇子, 几位年长成年的皇子参加了出殡仪式。这次四爷府上的女眷不论位份全都去了, 一身素衣的敏宁跪拜时,看见十三阿哥两眼通红茫然的看着前方章妃的灵柩。 只有在人给灵柩跪拜时才会机械般的回礼, 敏宁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十三阿哥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 这个样子看了可真让人心疼。 四爷正站在十三身旁静静的陪着他,家眷跪拜时扫都没扫一眼。 福晋三叩头后起身,敏宁和李格格这些妾室也跟着起身,随后敏宁就看见福晋走到四爷身旁,四爷低声交代了什么,就见福晋一脸凝重的点了头。 “你们几个去到外面接待各位宗亲后院女眷, 我去找三福晋和太子妃将众王妃引过来。这外面都乱糟糟的,小十三这没个人搭把手可不行。”福晋将敏宁几个叫到一旁给几人分派了任务。 李格格跃跃欲试道:“福晋您放心,这个包在妾身上!”对于能在宗亲家眷中露脸,李格格是万分情愿,虽然这些人都是各皇子王府的妾室。 福晋皱了下眉, 斥责了她一句,“将嘴角的笑容给我收回去,这里不是让你笑的地方。” 李格格忙捂住了嘴。 福晋也只是数落她一下,也没有功夫教训她。随后又看向李氏身边乖巧的安格格, 忍不住头疼, 原本以为是个好的, 没想到也是个不省心的,要不是前段时间竟敢跑到外院去截人,福晋还真以为她是个老实的。 外院是爷的地方,经常有外男出入,安佳氏跑出去已经犯了府里的大忌。要不是爷主动开口让她禁足,福晋非得求娘娘赐个嬷嬷回来让安佳氏好好学学规矩不可! “你就给李格格帮把手,好好做就免了你的禁足。”福晋无奈的看了眼安格格,谁让爷现在稀罕着,等以后腻了再教她学学规矩。 敏宁小声的说了是,她现在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也不敢随意招福晋的眼。 这一日忙的敏宁脚都沾不上地,好在当灵柩移到殡宫时,终于可以歇着了。 各府也开始散去,接下来七天十三阿哥会留在殡宫为章妃守灵,守灵时四爷是不能陪着的,不然置生母德妃于何地位? 虽然四爷没有陪着,不过十三阿哥还是感激,要不是四哥四嫂帮着忙前忙后,不然以他这浑浑噩噩的状态,还不知道得闹出什么岔子。别的倒无妨,可要是扰乱了额娘的英灵,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萨满祭师围着灵柩作法,四爷看着小十三虔诚的跪在一侧,想起年前还跑到他那要福字,那时候还是个腼腆的小孩子,哪像现在一夜之间就像是长大了。 安慰的话也没有说出口,现在他也不住在宫里了,也无法照顾他,想着十三、十四差不多年纪,要不过些时候拜托娘娘多看顾一些。 回府后四爷吩咐福晋看紧家里人,“这段时间尽量穿素衣,少吃荤,没事就别处去招摇。” 福晋明白四爷的意思,满口答应了。 章佳氏是庶母,若还是原先的庶妃自然不用守孝,但如今被封为妃位,情况就不同了,庶母也是母,其他皇子虽然不必像十三那样守三年,但百日也是不可少的。 四爷提这一茬,也是怕福晋刚搬出宫什么都不懂,如今正是风口浪尖,出点差错可不得被人逮着告到汗阿玛那去。 因为福晋抓紧了对府里的控制,敏宁那些下手对好了账目也无法交上来,最后在府里扫了一圈,她将目光对向墨书。 墨书一直管着敏宁的库房以及针线活,不像碧影那样整日里贴身伺候敏宁。 当初将两人带出宫,敏宁也是有自己考虑的,一来两人都想早点出宫;二来出宫后,可以不必等到二十五岁才出宫嫁人。二十五出宫后还能找到什么好男人,只能做继室或是给大官宗室作妾。然而两人都是有骨气的人哪里会愿意,求了敏宁,愿意再服侍两年,便跟着出宫。 不同于碧影目标确定想要做诰命夫人,墨书是因为家里有个未婚夫等着才愿意出宫。原本按照敏宁的打算,等两人出来后再帮她两年,带出接班的丫鬟后才放人。 没想到现在情况有变,敏宁急需一个出府帮她管理府外产业的人,这个人可以时常出入贝勒府能沟通两边的消息,又能受到敏宁的信任,让她可以通过这个人遥控外面的产业,寻摸了一下,也只有身边的墨书附和这个情况。 至于碧影,一心想找潜力股,敏宁干脆将人留在自己身边,到时让四爷看看他手下门人有没有合适的。 墨书和碧影现在的名字都不是原名,刚入宫的宫女和太监是没有自己名字的,宫女还好些,在内务府受训时,掌事姑姑会给她们起个名字,太监那就更悲惨了,连名字都不能有,想要名字还得花钱买一个。 这也是宫里宫女比太监地位高的原因之一。 选墨书,最重要的是她嫁人后还是能够回府伺候,不必要住在府里每日可以回家,这种情况倒是适合做敏宁与外界的桥梁。 不过眼下府里为章妃守孝,不适合提这种事,敏宁打算等章妃百日之后再请福晋开恩。 短时间内不能选墨书,那敏宁只能退后一步,让院子里的太监小禄子跑一趟。说起来这小禄子也算是个机灵人,原本敏宁很忌讳让太监伺候,对于使用太监很不认同。 不认同不代表不存在,她只能尽量避免使太监。还是张起麟带着个小太监过来,言说一些不方便的事可以让太监跑腿。 这件事发生在敏宁跑到外书房被福晋禁足之后,若是之前她可能还不会多想,不过在那之后,张起麟突然来这一手,让敏宁明白这里面要是没有四爷的意思那才怪呢!明摆着送她一个跑腿的,就是让她以后有什么事别亲自出马,免得又被罚。 好吧,之前跑那一趟,确实是她的错,福晋以此惩罚她,连四爷都无法为她求情,就是因为她过界限了。 张起麟送来的小太监就是小禄子,也不知道怎么搭上张起麟那条道儿,被送到她这个院子里来。平日里敏宁只让他跑腿,也不让他进屋伺候。不过这个小太监嘴实在是甜,将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鬟们都哄的高高兴兴,就连碧影也在敏宁面前说过他的好话。 总的来说让敏宁对他有了初步印象,这不临时找不到人出府,就想起了他。 而且他和张起麟关系亲密,想出府还不容易。 “奴才拜见主子,主子吉祥。” 这一日,敏宁下定决心让人把小禄子给找了过来,小禄子一进屋就干脆利落的跪地给敏宁实实在在的磕了个大响头。 “快,还不快起来。”敏宁吓了一跳,忙叫他起来。 小禄子笑嘻嘻的从地上爬起来。 敏宁看他年纪不大,说话行事还跟个小孩似的,便很好奇他多大了? “回主子的话,奴才今年十三了。” 十三岁年纪确实不大,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能够撑起一个家的年龄。 对于敏宁来说,这么个年纪虽然不能处理紧要的事,但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敏宁对他说,“找你来是有一项紧要的事要你帮忙,之前那些账房先生把我的名下的账都理清楚了。你帮我跑个腿,把那些对好的账本拿回来。然后再问问那些人,我那些嫁妆该怎么处理?铺子是收回来自己做买卖还是放在那收租子?还有每年的收益是继续购置产业还是其他?让他们每人给个解决的法子,不拘于我刚才提的那两样,若是有好的想法,等我采纳后,会给这人一笔银子做奖赏。你就跟他们这样说,然后看着他们写,不准互相探讨,写完就收上来。” 小禄子拍拍胸膛,向敏宁保证,“放心吧主子,这事奴才保证会帮你办妥!” 小禄子出去一趟后,天快黑才回来,回来后交给敏宁一打账本还有几张纸,账本放在一边,敏宁打算有时间再看,她先拿起了那几张纸。 敏宁让这些人表达自己的意见,特想摸摸这些人的性格。若是迂腐之人,那就老老实实的做账房先生,若是有那几分机灵,敏宁才有可能进行下面的安排。 她一张一张的翻阅着,头几张都是劝她置办田产,每年收两次租子。后面还有急着劝她多买煤窑子,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使用煤球做饭,到时候煤就不只是在冬天取暖需要,以后一年四季都需要,那手里的煤窑子就跟那下蛋的鸡一样,可以源源不断的产出银子来,这是一项就是能传给子孙后代的聚宝盆。 敏宁摇头失笑,这些人的意见都挺符合这个时代的观点,都想求稳。 不过,就佃户那点租子她还看不上,也不屑于压榨那些在土里刨食的佃户。 要真想赚钱,还不如盯着富户,眼睛盯着土里那点产出有什么出息? 再说现在也不像后世海禁,敏宁还想着靠着四爷的关系出海赚上一笔。 至于后者…… 敏宁最开始不是没想过靠煤窑子赚钱,后来发现被四爷砸了饭碗,炉子、火钳、煤球模具一样不少被四爷全都传入了民间,是个打铁铺琢磨一下就弄出来了,导致她做出来的煤球还没有卖出去的煤多。 后来盗版的多了,敏宁也懒得管了,就当是做了一件好事回馈给百姓。 想起当时四爷一脸高兴的表扬她时,敏宁就怄的慌,原本将煤炉和煤球的图纸交给他,就是想让他打开市场,她跟在后面赚钱。 没想到他直接将这几样东西传给了民间,让她之前赚钱的想法破产。 好吧,两人追求的就不一样,四爷一腔热血想干出一番成绩给皇帝看,这种情况自然符合他的要求,可是伤了她的钱袋啊。 郁闷了一会儿,敏宁又翻开一张继续看下去,这张纸上字不多,没有提到开源,而是想到了节流。 建议敏宁将亏本的成衣铺子关掉,将铺子租出去收租子,毕竟现在的人都习惯买布回家自己做。衣服是私密的东西,谁愿意去成衣铺子买,再说现在谁家的女人不会点女红? 这条建议倒是诚恳,不过不符合敏宁的规划,成衣铺子她还有大用,这也是即使亏本她也要继续保留的原因。 摇摇头,她又看了下一张,纸上规整的字体令敏宁眼前一亮,就好像见到板书一般,行文行云流水,字迹力透纸背。 这个人的提议虽然没什么新意,但是他的字体却让敏宁有了新的想法。 转眼她将小禄子叫来,交代了一些事让他明天去办。 三天后小禄子才来禀报,先交给敏宁一张书坊地契,“回主子,已经跟账房郑先生说好了,跟他约字,只要小楷,常用文字一字千文大小相同。” 敏宁点点头,又问他,“我让你找的匠人也找了吗?” 小禄子:“都安排在书坊里了。不过暂时还没有找到那些懂印书的番人。” 敏宁嗯了一声,“这个慢慢来,可以让人将这个消息告诉那些番人,对了也告诉那些出海的商人,就说我们高薪聘请会做铅字印刷机的人。要是没有,可以从西方把人找来,一样会付佣金。” 想必有人猜到,敏宁想要做什么了? 没错她买书坊是准备做活字印刷,这个时代的印刷术大多数还是雕刻版,活字的话大多数都是用木头雕刻,基本上只能用一次。 而用铜字的成本太高,得有几十万个铜字才能满足使用,算一算得二三十万两银子才能做出来。 大概也只有官方能承受住这笔开销。 她以前研究过,官方第一次用铜活字印刷术,是在四爷做皇帝的时候,用过一次就束之高阁。后来他那大手大脚的儿子因为缺钱用,又将这些铜字熔了做铜钱。 不过敏宁不打算做铜字,她打算引进国外更先进的铅字印刷术,在激光打字没出来前,铅字印刷一直活跃在地球上。若是没有记错,德国那边的活字印刷机已经出现两百多年了,现在技术应该已经成熟。 她就不相信来大清的外国人中就没有研究过活字印刷机的,就算没有,她出大笔银子那些商人也能把人和印刷机带到她面前。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对那些欧洲商人同样管用。 不过人来之前,得先做好准备工作,比如有个书坊,再比如字体底样。 将这件事安排下去之后,敏宁便让人盯着,这个时候欧洲那边的人活跃的很,正是去美洲淘金的大浪潮,商人的船可以跑遍全球,只要有银子什么能弄不来。 想到这里,敏宁又跟小禄子说,“要是番人那边有消息了,给我砸大笔银子,砸到他们将印刷机弄来。再告诉他们,只要是大清没有的东西,弄过来我就花大价钱给他买下来。” 小禄子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恭敬的应了。 他心里却很纳闷,贝勒爷能有那么多钱够安格格挥霍吗? 有了大量花钱的地方,敏宁开始积极起来准备挣钱。 说到赚钱,没有什么跑一趟海来钱更快,那可是最起码十倍的暴利!想到跑海,敏宁又想着干脆自己组织几条商船跑一趟,再将四爷忽悠上去,等他尝到赚钱的甜头,肯定能认识到航海的好处。 说实在话,现任皇帝和四爷在位时都是很开明的,国力蒸蒸日上,自十几年前更是开放了海禁,几个港口商业更是繁荣,外国人也常见了。 连大种花□□也曾说过康熙皇帝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敏宁深信□□的话,在大清朝没有哪个比康熙朝更能够包容外来文化。 康熙皇帝是最早向西方资本文明学习知识的开明君主,四爷多少受他影响才能包容敏宁那些稀奇古怪想法和发明,只要对大清没坏处,他都不会深究。 她做的这些事要是搁在四爷儿子那会儿,直接砍头了,哪像四爷这会儿这么包容。 让小禄子退下,敏宁开始盘算着怎么从四爷口袋掏银子。 皇上给的分家费,还有今年领到的那一万两银子俸禄是不能动的,这些都是明面上的钱归福晋管。 不过,敏宁可是知道四爷还有不少其他产业,比如她曾呆过两年的那个小汤上庄子可不就是四爷的私产。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些私产四爷可没有交给福晋,这些年存下来的银子应该有不少了吧? 四爷赶在宵禁前回了府,刚一进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苏培盛在他身边急得不行,“爷,要不要把府里的大夫叫过来给您看看?” 四爷揉了揉鼻子,绝对想不到有人惦记起了他私房钱,觉得自己并不像是生病的症状,他摇一摇头,“不用,我先去沐浴,你让人给福晋传个话,就说等会我过去。” “是,爷。” 将身上的汗洗去,四爷换上清爽的衣服往后院走去。 刚进入正院,就看见弘晖跨过门栏朝他跑过来,嘴里还不住的喊着,“阿玛!阿玛!” 四爷脸上闪过一丝柔情又恢复到冰冷状态,他任由儿子抱住了自己的腿。 开府后,四爷正式参与朝政,不用在朝堂上当个木头人,也不用在内务府管些杂事。 皇帝让他进了工部,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八建府。 老八的府邸早就圈定了位置,就在四爷隔壁,不过在圈地的时候他还小没有成婚,所以先紧着其他皇子的府邸。去年老八娶了福晋,这边的府邸也开始动工。 不过按照惯例皇子都是二十多岁才开府,现在老八才十八岁,还得几年才会搬到宫外来,这么一说他岂不是得好几年都浪费在这事上? 然而肚子里有再多火,他也得老实的将差事给办妥了,四爷是跑细了腿,整日监督房子的进度,恨不得明日就将房子给建好。 他催的急,那些官员却跟他打起了官腔,不是青砖不够,就是哪木料少了,这进度可不就被拖延了。 四爷亏就亏在那张嘴上,天生嘴角上扬,表情稍微和缓就像是在笑,这导致那些工部官员还当他脾气好,拖拖拉拉不把他当一回事。吃过几次亏后,四爷收敛了情绪,平日里冷着一张脸,在家里也是这样,弄的后院女人一见到四爷冷脸,就被吓得噤若寒蝉。 敏宁也不适应,在宫中时的四爷多好啊,那时候脸上还能露出其他表情,怎么出来后开始往冰山脸进化了呢? 弘晖抱住四爷的腿后,就伸手想让他抱。 四爷没有动,君子抱孙不抱子,就算是汗阿玛也只抱过亲手养大的太子。 福晋这时走出门来,将弘晖抱起,“爷,您别理他,他现在能跑了见到个人都要抱。”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福晋看着怀里的儿子眼神里满是慈爱。 四爷“唔”了一声,花了半天才忍住不让嘴角上扬,“过几天爷要随汗阿玛前往塞外,要辛苦你操持府里的事了。” 福晋听了很高兴,“恭喜爷。”上回万岁爷去南边没有带上爷,那段时间他心绪低落了,她不是没看见。后来二阿哥去世,爷才没有继续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这回万岁爷出巡终于带上爷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爷并没有失宠。 福晋一高兴,就把弘晖交给了身边的奶娘,然后问四爷说,“除了爷,都有哪些阿哥?” 四爷握着她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说,“这次十三不去,上回陪汗阿玛南巡的这回都跟着。” 十三阿哥不去还情有所原,毕竟章妃刚被追封谥为敏妃,他需要守孝,自然不能到处跑。 但是…… “十四弟这回也跟去?” “嗯。” 一提起小十四,四爷脸色就不好看,让他照顾着点十三,结果就戳窜十三一起在畅春园的马场里点爆竹,惹得十几匹马一同□□,差点没把旁边看守他们的小太监踏死。 四爷得知后,恨不得把他塞回娘娘肚子里再重生一次。 虽然被汗阿玛一人打了几板子,但是四爷还是觉得小十四该好好管管,现在胆子就这么大,长大后那还不得上天? 这回汗阿玛把小十四也带上,也有把上回的事揭过的意思。想到这里,四爷觉得应该更加严管小十四,还有上书房的课也得抓紧了。 福晋还不知道四爷已经琢磨给小十四来个魔鬼辅导,进屋后,她开始指使芳菲记下要给四爷带上的东西。 检查了一遍,没发现缺什么,福晋又问坐在一旁的四爷,“爷,这次让后院谁跟去?”说完也不等四爷回复,迫不及待的向他推荐,“要不就选宋格格,李氏要照顾二格格分不开身,安格格年纪太小也不懂事,还是宋格格妥当,都是伺候爷的老人了。” 四爷眯了眯眼睛,才悠悠道:“这次去的时间不长,就不用人跟着伺候了。而且也不是第一次随驾了,只是家里的事得福晋你多费点心,有那些不懂事的,你也多教教她们。” 福晋笑容一顿,若无其事的应了。 忙完了要给四爷带的行李,福晋去耳房洗漱,洗完又去看了眼儿子才回房。芳菲为她解开盘起来的辫子,将头发梳顺了。福晋从镜子里瞥见四爷已经躺在床上了,就是不知道睡着了没。 披散着头发,福晋走到床前,轻轻的在四爷外边躺下,芳菲过来将帐子放下来,吹灭桌子上的烛火带上门退到外面。 黑夜中感受到旁边的呼吸声,福晋慢慢闭上眼,没多久感觉到一只手覆盖了过来,紧接着是一具火热的身体。 第二日,福晋侍候四爷穿衣洗漱,之后和他一起吃了早膳。夫妻俩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吃早膳了,之前四爷都是一早就赶往畅春园,后来干脆就住在了园子里。 没多久大阿哥弘晖就哭闹着过来,福晋从奶娘怀里抱过他,哄他吃蛋羹。 四爷看了,当即眉头就皱起来,“弘晖也三岁了,是不是也该自己学着吃饭了。” 福晋笑着说,“还早呢,奶还没断呢!” 四爷一脸严肃的说,“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学子背三字经,再大点就去上书房读书。福晋,弘晖不仅是你的儿子,也是爷的嫡子,未来是这府里的世子,你应该让他早早立起来,而不是这样宠溺着他。” 一早上酝酿的温馨气氛消失殆尽,福晋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起来,随后又绽开,“爷说得对,那赶明儿我就让我阿玛选个先生过来。”这府里现在是只有弘晖一个阿哥,福晋都忘了还有后院虎视眈眈的女人。 四爷还年轻的很,以后肯定还有其他儿子,若是从她肚皮里蹦出来还好,就怕不是同母,以后不是一条心。 想到这里福晋有了紧迫感,恨不得弘晖一夜成才。 四爷很满意福晋的态度,能知错就改就行,“这倒不必麻烦岳父,回头我会帮弘晖准备好。” 最近新投来一个门人沈竹,是个秀才,看着挺有才的,要不把人叫过来给弘晖启蒙? 不过是启蒙之人,福晋也没有推辞,含笑着应下了,反正等六岁后也是要入宫读书的。 早膳之后四爷出门,没有去畅春园陪驾,而是去了隔壁继续监督老八府邸的进程。总不能要去塞外,就把手中的活扔一旁了。 敏宁用完了膳,才从碧影口中得知昨晚四爷回来了,歇在福晋屋里。 “格格,今日要不要请爷过来?” 敏宁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按了按嘴角,眉毛上挑,“不去?叫他来干什么?想来没人管得住他的脚,兴许人看不上我这里。” 这句话的酸意十足,敏宁倒不是真嫉妒,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随即又觉得自己傻,要真嫉妒也应该是福晋,管着这后院这一个个女人,那人还不得抑郁死? “将菜撤下去吧,我回去歪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跟碧影说,昨晚上她熬了一宿没睡,脑子里满是各种挣钱计划,大脑兴奋的怎么也睡不着。 还是天亮时,受不住了才眯了会。 刚才去给福晋请安,福晋看着好像是在忙些什么,也没顾得搭理她们,就让她们回去了。 这会儿她困的不行,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格格,多吃一点再睡吧?”碧影看她只动了几筷子就不肯吃了,就劝她。 敏宁挥挥手,起身往里屋走。“我去睡一会儿,午膳等我醒来再吃。” 碧影无法,只能看着她进了内屋。 等敏宁一觉醒来,就发现四爷坐在她床头看书,敏宁露出一个傻笑,甜甜的喊了一声,“爷。” 四爷转过头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醒了,怎么自己病了都不知道?” 敏宁脑中的记忆这才回笼,有些抗拒他的碰触,装作揉眼睛避开他的手,“爷,你怎么在这?” 四爷沉声道:“被人叫来的,自己发热了都没发现?” 敏宁只感觉喉咙有些干痒,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四爷将书放到一旁,到了一杯水递给过去。 接过来一口气喝完,才感觉喉咙好些,敏宁问四爷,“碧影呢,怎么不见她来伺候?” 四爷接过杯子又给他倒了一杯水,“你那丫鬟我看着伺候你也不经心,就让人拖出去打了几板子,回头再给你挑几个好的来。” 敏宁一听不乐意了,忙嚷嚷道:“爷,你干嘛打碧影?又不是她的错,早上我还好好的,谁会知道睡着的时候会发热?” 四爷冷冷的看着她,默不出声。 敏宁不由减小了声音,但还是不放弃道:“爷,这次只是意外,您别赶碧影走。”她可怜兮兮的拉着他的衣服晃了晃。 四爷瞪了她一眼,“仅此一次,以后在发生这种事,可别怪爷不给你留情面。” 敏宁吐了吐舌,说的好像他给她留过情面子一样! 四爷细细的询问她昨天干了什么,吃了哪些东西,今天早膳又吃了那些。 得知她昨夜一晚上没睡后,敲了她脑门一记,恨恨道:“多大了还不知道爱护自己?” 敏宁捂着头,躺倒在床上,哎哟哎哟的直叫唤。 四爷站起身睥睨着她,冷笑着问她:“昨夜想什么呢?一晚上都睡不着?” 敏宁的叫声立即停止,半趴到床上,一脸谄媚的对着四爷,“爷,您借点银子给我?我这边还缺一部分,回头再还您。” 四爷俯身,凑到她面前,狐疑的问,“安佳氏,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敏宁当即泄了口气,“爷,什么叫打鬼主意,我只是打听一个赚钱的行当,本金不够才找你借。” 四爷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府里还能少得了你吃喝?” “爷,这是我的乐趣。而且……”她一脸害羞的捂着脸,“……而且我还要给咱们的孩子攒银子,您不是说要生七个八个吗?生那么多,总得多攒点家底才够分。” 四爷听了很是赞同,“那行,缺多少本金,爷给你补上。”他也没问到底是做什么行当,对于这个妾室赚钱的能力,四爷从来没有怀疑过。 敏宁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张开,小声道:“不多,就差五万。” 四爷当即噎住。 “铜钱?” 敏宁放下捂着脸的手,嗔了他一句,“爷,当然是银子。” 四爷嘴唇蠕动了一下,实在很想对她说没有。 “三万两,爷只能给你匀三万两。”这三万两已经是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全部积蓄。 敏宁当即起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爷,三万两也行,什么时候给我?” 四爷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上当了,不过男人说出去的话也不好再收回来,只能忍耐着道:“回头就让苏培盛给你送过来,爷过两天得陪着圣驾前往塞外,你在府里多听福晋的话,别跟她对着干。” 敏宁不乐意了,“爷,您这不是怀疑我人品吗?我什么时候跟福晋对着干了?” 四爷心想,你前段时间都跑外院去了,可不就是跟福晋对着干。 又安抚了几句,敏宁咳嗽了几声,就将四爷往外推,“爷,您赶紧出去吧,别传染给您。” “我让太医给你诊治一下。” 敏宁捂着嘴摇头,“别,府里有大夫,还是很大夫过来看吧。” 等四爷一离开,敏宁脸色迅速平静下来,她闭上眼躺回床上,哪里还像刚才那样咳嗽不断。 34.那些清穿的日子(34)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好吧,其实她现在对四爷的状态就像是下属对待上司, 还真没有什么特殊感情, 顶多这项工作特殊了些。 她也不是那种腻歪的人, 四爷来就好好招待,不来, 她就自个儿找乐子, 相当于找了个长期伴侣。 两世的特殊经历磨尽她那些小天真,她已经习惯在固定的规则之内自娱自乐。 更何况指望在古代找爱情,她才是疯了。 这一辈子她只希望简单的过了,是和别人成亲, 还是给四爷做格格, 只要能保她一世安顺便行。 更何况这位爷是未来的胜利者,她不喜欢改变, 跟了这么一位,也能让她不必担心未来的处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敏宁算是将后院大致的情况摸清楚,这后院目前是福晋占上风,但李格格也不能小瞧,毕竟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 再往下就是曾有过生育的宋格格。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就不必提及,再下就是敏宁和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叶赫那拉氏, 盖因忌讳, 叶赫这一支在外都省略了前缀, 同样的那拉氏还有福晋这一支, 福晋这一支那拉氏属于乌拉马拉氏。 那拉氏也不知道是还小还是其他原因,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来,比敏宁还要宅。 至少敏宁还会在早出摘些花瓣回来,制造胭脂水粉自娱自乐。 还有四爷,这一个月里在后院的日子只有十来天,其他时间都一个人歇在书房。 自四爷游走后院后,那十天里,有那么一两天来过她院子,所以在别人看来,敏宁也算是得宠,一时间到没什么人怠慢。 五月一过,宫里就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包粽子,檐上插艾蒿等等,四爷要陪同皇帝祈福禳灾,阿哥所便安静了许多,只厨房的人在忙。 不仅御膳房煮了粽子,就连各个主位的小厨房也煮了粽子,阿哥所也不列外。 芦苇叶包的粽子,馅料有豆沙、松子仁、枣子、胡桃等等。 敏宁每个馅都各分到两个,不过她只尝了红豆馅的,就不再吃了。 相较于这些她还是喜欢白粽子,里面什么馅都没有,糯米洗净、浸泡,苇叶包裹而成,吃时蘸糖或者是淋上一点蜂蜜,咬一口带着芦苇叶的清香,那才是最美好的享受。 想一想,在扬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她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口味。 福晋陪同德妃娘娘去什刹海看竞渡,而她们这些身份低的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听说李格格在屋子里发了一通大火,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这让敏宁凛然,明白这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 端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院子外的知了不管黑天白日的叫,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用一头沾树油的竹竿站在树下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这一日午间,敏宁被热醒又被吵的心浮气躁。 碧影端了冰碗进来,这冰碗内垫了碎冰,上边放上白藕片、去了芯的莲子、菱角、杏仁、核桃仁、蜜饯、甜瓜等等,再撒上白糖在冰鉴内放置,待冰碗凉透了再呈上来。 敏宁喜极了这种甜点,可惜每日只有午休后才有的吃。 “格格,再等几日分给您的冰就该下来了。” 皇宫中主子众多,冰是分不够的,像敏宁这样一个贝勒的小格格,分到的冰想也知道能有多少。 敏宁在碧影的服侍下,用沾了清凉井水的汗巾擦了脸和脖子,等松快了些,才坐在榻子上品尝起了冰碗,一碗下去,总算是消了些暑气,原本浮躁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不过,扯了扯身上的旗服,如同麻袋一般将人包裹的严紧,敏宁刚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她让碧影附耳过来,小声道说了一句,碧影一脸莫名所以,还是退下照办。 没多久,她就抱着一匹石青色绡过来,这是用来做绡帐的,非常轻薄且有些透明,才领回来不久。 现在已经有蚊子出现了,原本可以马上做绡帐,只是阿哥所的针线房都赶着福晋和李格格的活,轮到她们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敏宁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吸取上次用软塌塌的毛笔画的四不像,这次她专门用眉笔沾了铜黛画,反正这铜黛她也看不上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敏宁画的很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碧影却是一言难尽,“格格,真的要将衣服做成这样吗?” 敏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当然了,你也不想你主子被热死对吧?放心,你尽管做,我只在屋子穿。” 敏宁让做的是现代的吊带裙,松松垮垮一直垂到小腿肚,因为做工简单,画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她立即尝试了一下,觉得要是亵衣和亵裤也换掉就好了。 这一下子她的创作欲望大增,又问碧影库房有没有棉布。 “有两匹松江棉布。” 敏宁一合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匹过来。” 碧影苦着脸照办了。 棉布拿回来,这回墨书也跟了过来,说是听说主子要做衣服,便过来帮忙。 她一进来就见到敏宁那一身怪异模样的衣服,先是深抽了一口气,骇道:“格格,这种衣服可不能示人!” 敏宁连忙说,“放心,我就是睡觉时穿穿,平时绝对不会穿出大门。” 墨书稍稍安下心,还是看不惯这种将肚兜做大,直接穿着身上的行为。 和碧影一同在敏宁的指点下做出文胸和三角内裤,因为没有皮筋直接做成系带样式,至于文胸的衬托直接用柳枝去了皮,团成圈固定起来水煮过后晒干,敏宁试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要改的。 穿上文胸显得挺起来的上围令两位宫女有些脸红。碧影羞答答的劝敏宁将衣服脱下来,让她们水洗过后再换上。 敏宁换回了麻袋亵衣,忙指挥两人,“文胸和内裤再各做十件,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要换着穿。” 墨书领命,“回格格的话,给奴婢一夜时间就能做出来。” “那到没必要,先再做一套出来,余下的白日里再做,只有保证我每日有换洗的就行。” 转眼十天过去,敏宁收到了一大堆的文胸内裤,上面还绣了各种图案,有石榴、有芍药、有鸳鸯戏水等等。 敏宁看着墨书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墨书垂下头,柔顺道:“不敢受格格夸奖,这些刺绣都是劳烦其他姐姐妹妹们,奴婢只是裁剪好缝起来。” 敏宁立即对她另眼看待,这宫里竟然还有不邀功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参与的宫女每人赏二两银子,你拿五两。” 墨书当即跪下谢恩。 吩咐碧影将这些衣物收起来,敏宁又看向裙子,全都是用轻薄的这些裙子上半部分有旗袍样式,有汉服样式,全都是修身,下面无一例外都是长裙,敏宁可以的看了一眼汉服样式,可惜现在是宫里,她知道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出来穿了。 将衣服收下,这些都是用绡、纺、锦、绢、绫、纱等等料子做成,无一例外轻薄透气是唯一的特性。 这些衣服来的很及时,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足够让人中暑,分给她的冰也下来了,果然没多少。 靠着这冰并不能挨过夏季,敏宁想着是不是该弄些硝石回来自己制冰? 内务府送来的冰只是用来降温,并不能吃,这对于觉得自己嘴亏的敏宁来说绝对无法忍受。 想起冰碗,她恨不得一日两餐外加点心夜宵的吃。 可惜厨房都是定量做,使钱也没法加。 硝石制冰自古就有,但是成本高,相较于冬日从河中取冰这种无本买卖相比,自然后者更受统治者欢迎。 这让宋代就兴起的硝石制冰有些落寞。 不过敏宁只想自己用,倒是能承担的起,只是从哪弄硝石又怎么把硝石带入宫这就是个问题了。 硝石毕竟是制造火药的重要材料,多少要受朝廷管制,这样看来将硝石弄进宫希望渺茫,敏宁在美人榻上滚了一下,衣服往上翻,没注意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她歪着头对着墙愁眉苦脸,想弄点吃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恰巧这一日天气热,四爷办完了差难得早早回来,他的体质不耐热,一到夏日就难过的很。 回到院子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福晋和李格格那都有孩子,他嫌闹腾,看望过就离开,原想找个地方歇着,没想到一时间竟无处可去。 这一想就想到刚入府的安格格,这位安格格倒是老实的,容貌好,却一点也不骄纵。比起宠了几年有些拿不清自己身份敢挑衅福晋威严的李格格更合他心意。 四爷这样想着,脚一转去了北边的院子。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屋子里侍候的人全都被赶了出来,他制止想要出声的宫女,无视对方灰败的神情,一脸高深莫测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四爷看到榻子上的情景,那白生生的大腿直接冲击着他的眼球,令他眼皮子一跳。 父女俩抱头哭了许久。 等的敏仪都有些不耐烦了,他上前去拉安父的衣服,“阿玛,我肚子好饿!” 安父这才反应过来,给安敏宁擦眼泪,轻声细语的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已经找到家了吗?”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让她坐在凳子上,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敏仪,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事先放在一旁。” 大喜?敏行愣了一下,被阿玛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安父拽着他进了正堂,一脸开心的拉过敏宁的手,“敏行,快来看看这是谁?” 家里来人了? 这是敏行第一个反应。 他看一下安父,安父一脸喜悦,像是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敏行随即看向敏宁,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的脸莫名熟悉。 “阿玛,家里来亲戚了?” 安父脸一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是敏宁,敏宁找回来啦!” 敏行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看向敏宁,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35.那些清穿的日子(35)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庄子在建设伊始就设有下水道, 正常的雨水生活用水都可以排除, 不过这回雪实在大了些, 融化后水跑不出去, 容易将地面都泡的泥泞起来,除去一部分积雪只是为水道解压,免得积水太多蔓延到屋子里。 做了一会儿, 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 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 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 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 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 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 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 冬季皂化的比较慢, 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 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 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 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四爷任由她将衣服给自己套上,然后看着她单薄的棉衣,皱眉道:“还赶紧找件衣服披上。” 敏宁嘿嘿一笑,直接拿起来床上原先盖脚的毯子披在身上。 这毯子是羊毛毯,披在身上倒也不冷。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别呀,爷,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而且对方也挺顾忌她的感受,后来她不过是稍稍回应,对方就像是爆发一般,无论她怎么求饶也不肯放开她。 至于她何时睡着的,她已经没印象了。 敏宁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来,只觉得院子里谁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格格时间不早了,再晚就得耽误给福晋敬茶的时间。” 敏宁听到宫女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脚刚一落地,她的腿一软直接向前趴去。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抱住了她,这才免去她的出糗。 叫了水想要泡澡,敏宁又感觉到不习惯的地方,宫里竟然没有木桶,洗澡只能在木盆中擦洗。 呵呵。 勉强擦洗身体后,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匆换上衣服,梳好头画了眉,点了唇,连胭脂水粉都没有涂,就急急忙忙往主院赶。 好在她到正院不算早也不算晚,福晋还在梳洗。 等见了福晋,敏宁觉得福晋年纪也不大,因为大阿哥闹腾的原因,喝了她的茶,赏了她一个镯子之后,又吩咐她好好伺候爷之后,便让她们这群格格侍妾退下。 这让敏宁觉得小说和电视里有些夸张,后院哪里是见面就斗,就像福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亏她紧张的不行,还以为即将要进入宫斗模式。 好吧,也不是没有被福晋看在眼里的,比如生了二阿哥的李格格,感觉福晋和她说话时都以自己才是二阿哥额娘的身份,吩咐李格格好生照顾二阿哥。 而李格格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憋屈的应了。 敏宁和侍妾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等出了正院和四爷的其他女人相互认识后,先是李格格借口要照顾二阿哥弘昐离开了,后是宋格格跟着走人,其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散去了。 敏宁往自己院子走,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人,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被宫女扶着。看她踩着那如同高跷般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的样子,敏宁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真怕她倒下来。 一问才知道,这位正是与她住在同一院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满洲大姓,这个姓氏对于敏宁来说太赫赫有名了,盖因叶赫那拉氏有两个女人开启了清朝的开始和终结。 前者是叶赫老女,几出美人计,令□□哈赤统一了女真。而后者的叶赫那拉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慈禧太后。 那位自称老佛爷太后,想必大中华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眼前这位叶赫那拉氏不过小学生的年纪,还是一脸稚气,一想到这么小就被四爷辣手摧花,敏宁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屋子,敏宁将鞋子一蹬,飞快地掀开珠帘,一把扑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重新换过,满是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想睡回笼觉的欲望。 身旁的宫女先是被敏宁踢鞋子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这位主子也太豪放不羁了,随后忙将花盆底鞋收拾好,站在床边对敏宁小声劝告。 “格格,还是吃过早膳再睡吧。” “不想动……”敏宁呻.吟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被子中转过来看向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碧影,还有一个墨书也是分来一起伺候您的。”碧影说了一遍,其实她昨天和墨书已经拜过敏宁了。 只是敏宁一直紧张,没心思记住两宫女的名字。 敏宁挑起眉,夸赞道:“碧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多谢格格夸奖,奴婢的名字是进宫时掌事嬷嬷起的。” “哦,那墨书就是昨儿和你一块站在屋子里的那个?” 碧影回,“是,她管理格格的嫁妆。” 说到嫁妆,敏宁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是内务府帮她置办的,有什么她都没看清楚。 成为皇家人的好处,嫁妆什么的夫家包了! 不过那点东西,按照宫中的规制也不值几个钱,反正敏宁没有放在心上。她阿玛可是说了,她进宫成了贝勒爷的人,以后也有了靠山,不是谁都能把他们当成阿猫阿狗欺负,他们可以大干一场,等她出宫再送她一笔更多的嫁妆。 想到这里,敏宁总算是提起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对碧影道:“我饿了,先把早膳领了。” 为了出宫之后的美好日子,还是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阿哥所里每个阿哥院子只有一个厨房,无论哪个主子都在这个厨房领膳。 宫里什么都有规制,膳食自然也有规制,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看不上厨房做的,那就掏钱开小灶。 敏宁身上虽然被她阿玛塞了些银子,但还没有奢侈到第一天进门就弄出幺蛾子来,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跟厨房点菜。 随大流领了早膳,她只简单的喝了一碗碧梗粥,吃了个油果子,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分了。 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中午又吃了晚膳,敏宁至此对宫中的膳食绝望。 全都是清淡养生,还多是蒸菜,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好吧,原以为皇宫中美食众多,没想到还不如她家里吃的好,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厨娘□□出来,没想到她又回到没有美食黯淡无光的日子。 一想到这种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几年,敏宁就全身无力。 傍晚四爷就回来了,他先去正院陪福晋,逗弄了一下大阿哥就回了书房。 在书房待了个把时辰,才前往新格格的院子。 新人入府,若是没有例外,头三天都要给面子,更何况这位刚来的格格他还是有几分喜欢。 敏宁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导致晚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便想着有什么办法弄个洗澡桶来。 她白日已经问过身边的宫女,这宫里除了皇帝有个浴池泡澡,上到太后下到娘娘们都是用木盆擦洗。 一听到这敏宁的脸就绿了,没有淋浴就算了,现在连木桶都不给她,她顿时有种怀疑这里真是皇宫吗?条件连她家都不如,至少她家被她改造的有冲水式蹲坑,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游泳的泳池。 敏宁咬着笔在纸上画下木桶的样式,然后望纸兴叹,这日越过越回去了,连拥有个木桶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身后传来帘子被掀开的声音,敏宁忙将图纸塞到书中才回头。 36.那些清穿的日子(36)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半碗面下肚, 她肚里有了食,也不那么急了, 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忍不住胃口大开,也跟着学,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 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 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 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 四爷吃不下饭,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 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 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 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 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 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 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 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 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性爱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声总算是小了,他推开门进去,候在帘子前小声道:“爷,需要再叫水吗?” 四爷意犹未尽的半抱半扶着怀里的人,听着苏培盛的问话,他直接回道:“不用了,我和你安主子一起洗,这里也不用你守着了,明儿早朝前,将朝服送来就行。” “那奴才告退。”苏培盛安静的退下。 没多久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四爷给两人身上抹上香皂,搓出泡后,胡乱用水一冲,然后把人一把抱起,往里屋走去。 将人放到床上,敏宁身子一滚,就落入薄衾中,她慌忙的遮住了身体。 四爷没理她这多此一举的动作,转身进了侧间将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木屐他直接套在脚上,吧嗒吧嗒走过来,“怎么给我备了油鞋?” 木屐是汉人在与天所穿,满人统治汉人之后,木屐也被覆盖上了牛皮,成了油鞋。 敏宁差人准备的和现代人字拖差不多,她就是拿来当凉鞋穿。 “爷不觉得夏天这样穿很舒服吗?” 她不停的拿一些现代化的东西试探他,试探他的适应性,就跟温水煮青蛙,她慢慢拿出更多的东西,他才会见怪不怪。 当然敏宁一切都基于现有的改造,从来没有凭空造出这世上还未有的,顶多让四爷觉得她爱享受了些。 四爷手指挑着内裤,仿佛跟研究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表情严肃,敏宁看着他光明正大在她面前遛鸟,有些不忍直视。 抱着身上的薄衾,下床穿上木屐,翻出自己的衣服来,然后在四爷面前穿上内裤。 四爷跟着学了,觉得屁股被包起来有种怪异感,好在没说什么,剩下的短裤他之前已经脱过了,这次倒是会穿了。 穿好候,他光着膀子上了床,敏宁也换上了一套真丝短裙,露出手臂和膝盖以下的小腿。 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腿上一直没长多少肉来,显得格外纤细。被石嬷嬷养的肌肤雪白,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很容易留下淤青。 四爷看到她膝盖旁,那块碍眼的青色,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寻出一个瓷瓶来,抠了黄豆大小的药膏,抹在那块淤青的地方,大力用手掌揉了起来。 敏宁“哎呦”一声叫起来,很想说,这种伤不用管它过几天就会退去。 不过看四爷那副板着的脸,什么话她都不敢说出来了。 抹好药,两人上床休息,原本敏宁该睡在外面,四爷睡着里面,结果四爷直接将人往里一推,他跟着放下帐子躺下了。 敏宁看着四爷光着上身,下身只一件短裤的造型不由笑了,除了那拉多出来的长辫子,其实四爷还真跟现代男人没什么区别。她又想到这位未来的雍正爷还喜欢穿西洋服玩自拍,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接受外来服饰,他最适应不过。 毕竟这位可是玩copyplay的祖宗! 收到一笔意外之财,是佐领怎么也没想到的,他原本以为对方不过是做小生意,所以想找个人罩着,没想到这才两个月就送来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足够买一间房子了。 收了这么大一笔钱,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源源不断,佐领有些不好意思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听说安父在找精奇嬷嬷,他立即帮忙托了关系打听。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若不是怕家里只留下女人不安全,安父晚上也不会赶回来过夜。 对于安父想要再买大点的房子时,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 转过了年,就在内城寻了一处大宅子,按照安父的说法,内城治安好,就算他偶尔夜里赶不回来也没事。 说到底这宅子主要是给敏宁住,为了她的安全也难为安父费尽心思,将家安进内城。 好在旗房不准私自买卖流入民间,但旗人与旗人买卖还是允许的,且价格也不算高,花了二百二十两,买了三十二间半房。 有了房子,安父又买了人,将门房小厮打扫的粗使婆子和做饭的厨娘以及伺候女儿的婢女全都配置齐了。 等家里有模有样了,赚到的银子全都花光了,他才安心去打理作坊。 而敏宁也开始了深入简出的生活。 翠玉一脸心情复杂,她和翠碧一样是被采买进宫,早就不知道家在哪了,再加上进宫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那些年一直在底层徘徊。 吴嬷嬷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四阿哥还在养母身边时就负责他的饮食,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世,她就跟着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37.那些清穿的日子(37)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 这个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名字,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听见这个名字, 没想到会这个名字的主人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敏宁?”敏行神色有些恍惚,很快又回过神,大喜之后是羞愧自责,“妹妹,是哥哥不好, 当初丢下你一个人, 害得你被拐走。” 敏宁认真的看了看敏行的神色, 确定他是真心实意自责, 便摇摇头,“哥哥当年也不大, 哪里会想到这些。”事情过去那么久,敏宁不确定自己归来是不是受家人欢迎。据说在古代, 一些人家的女孩丢失后,再找回来家人都不愿意认, 好在她运气不错,找回来的亲人都不是那种极品。 敏行还是觉得羞愧之极, 这时候安父打岔道:“行了, 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敏行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妹妹回来了, 这么大的事应该高兴, 赶紧去吃饭, 吃完饭我们去告诉你娘, 你妹妹找回来了。”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好在属于庄子的庄稼都已经收完,不然敏宁也告不了假。 可能是看见有陌生的马车进来,在田间忙碌的人纷纷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安父下了马车,看守大门的门房就出来大声喝道:“你是哪家的?有拜帖吗?私人领地不允许人随便靠近!” 敏宁掀开车帘出来,对着门房喊,“宏叔,是我!这是我阿玛,我这次进京找到了亲人,我阿玛特意来帮我赎身,麻烦你去禀报一下吴嬷嬷。” 宏叔一听,脸色有些和缓,“翠花,是你啊,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冒出亲人来?” 这庄子里谁不知道翠花是主子那边送过来的,听说是从人伢子手中救出,主子还没有开府不方便收留便送到这边来。 没想到这突然就说找到亲人了。 敏宁抿嘴笑了,“也是运气好,我小时候就是京城里的,后来被人拐去了南方,结果又回到京城了。这不还记得家里一些情况,我就去找了过去,没成想一下子就找到了。” 不管怎么说找到亲人都是件好事,宏叔恭喜两人,然后请父女俩到门房等着,他进去禀报。 敏宁凑过来,脚搁在他腿上蹭了蹭,“爷,您觉得我这身好看吗?”她问的这话十分不怀好意。 四爷却板着脸,挪开她的腿,“行了,快点睡!” 敏宁暗暗嘘了一声,说一句好听的又怎么样?她恨恨的将头转过去背对着他。 半夜时,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四爷被她这直白的语言吓得呛到。 敏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道:“爷,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四爷低咳一声,“说。” 敏宁忙凑了过去,小拳头轻轻的捶打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十分谄媚的姿态,“爷,能请你帮忙转告一下我阿玛,让他帮我多搜集一些西洋书,我觉得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只要研究透了西洋书,一定能做出自鸣钟来。”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这事爷让十三行的人去办,他们那有懂西洋话的人,我让他们翻译好再给你送来,不过你要记得爷可是在等着你的自鸣钟,要是没做出来,你可得接受爷的惩罚!” 敏宁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道,“放心吧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转眼六月就到底了,而这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娘娘一下子病了,还病的卧床不起,连皇帝都连罢两天早朝守在皇太后身边。 像主位妃子以及皇子、福晋全都凑到了永寿宫尽孝,阿哥所不论哪个阿哥的后院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上面霉头。 好在几天之后,太后的病情就转危为安,等到了乞巧节这一日,大雨磅礴时,永寿宫终于传来了太医的好消息。 “皇上,太后病情已经舒缓,再将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皇帝对嫡母感情甚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转然又想起太医之前的病案,“吴院判,之前你们诊断太后的病情是心情不畅所致,可知病因起源于何事?” 吴院判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太后应该是思乡心切,想来是看见家乡之物,思绪太重导致心绪低落食欲下降,上月暴雨期间,气温有所下降,太后应该没有添加衣服,才起了热症。” 可不是,六月底那场暴雨令整个京城都陷入泽海当中,虽然雨水被及时排掉,也带走了暑气,不过水都排到浑河,导致浑河泛滥,附近好几个村庄都被淹。 京城有人上报,不过都因太后生病一事押后,皇帝只命顺天府前去赈灾。 皇帝听到太医这么说,瞬间想起他这位嫡母自十三岁就离开草原,算一算已经四十多年未曾回去。且太后只会说蒙语和少少满语,这宫里会说蒙语的妃子不多,和太后也说不到一块。难怪太后会闷出病来,看来是想家想的。 皇帝一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越想越愧疚,在亲手侍奉太后喝完了药后,跟太后说,“额娘,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养病,等病好了,儿子就带您回科尔沁看看。” 太后一听那个高兴呀,恨不得当场病就好。 七月底太后好透了,康熙便决定奉嫡母回乡。 四爷最开始并不在随行名单中,他被留在京城监督下面官员治理永定河,不过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驻跸在罗汉毕喇的皇帝突然想起四儿子来,不知道永定河治水一事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便将派人快马加鞭将四儿子招了过去。 敏宁暗暗嘘了一声,说一句好听的又怎么样?她恨恨的将头转过去背对着他。 半夜时,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38.那些清穿的日子(38)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嘿嘿一笑,直接拿起来床上原先盖脚的毯子披在身上。 这毯子是羊毛毯, 披在身上倒也不冷。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 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别呀, 爷,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 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 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 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 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 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 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 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 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 “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过了正月家里最大的事就是选秀,上一次选秀,她回来的晚已经结束。 这一次佐领早早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二月里正式入宫。 敏宁有了石嬷嬷教导,对于宫规礼仪都不陌生,她的目标是不在第一轮落选,最好第二轮被撂牌子自行婚嫁。 二月初,安家就接到佐领的通知,十七日正式进行选秀,每月两旗,镶红旗被排在十九日,选看的前一天佐领会派车来接秀女,前往地安门。 今年的选秀对于安家来说是大事,安父和敏行带敏仪全都赶了回来。 十八日这一天,敏宁下午就开始补觉,晚上好好的吃了一顿,才开始换上秀女昨日已送过来的粉色宫服打扮起来。 秀女的衣服发型都有规制,石嬷嬷亲自动手,给敏宁梳了个两把头带上头花。 子时一过,府门就被人叩响。 敏宁踩着盆底鞋被石嬷嬷和小青搀扶着上了马车,分配给秀女的衣服厚厚的穿在人身上显得臃肿,不过这时候却体现出它的好来,至少在这寒春料的深夜里,能够保住一点体温。 好在她刚才出门,被石嬷嬷塞了一个手炉,炉中放了炭,揣在袖子里不知道有多暖和。 黑暗里,马车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条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敏宁感觉自己旁边的马车多了起来。 又老又可怕。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39.那些清穿的日子(39)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算了, 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等四爷回来, 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 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 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算一算应该到兴京, 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格格, 等贝勒爷回来,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 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 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 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 “格格,贝勒爷回来了, 您应该高兴些, 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 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 浑身不舒服, 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 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等发现煤球只用那些便宜的煤渣,谁愿意放弃这口肥肉,要满足京城几十万人口的煤球,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那些王府勋贵会因为一个皇子后院的格格而放弃那么大笔财富?就算是四爷本人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 敏宁想要找四爷合作也是准备吃一口肉,免得被人排挤出去连口汤都喝不得。 不过,煤球虽然钱景很好,但却解决不了她现在的困难,敏宁裹紧被子,不让冷气进入被窝里。 中午时吃的是鸭锅子,但敏宁看见鸭子时,却有了灵感。 对呀,虽然红萝炭没办法增加,煤球暂时也解不了近渴,但可以去内务府买些不要的鸭绒和鹅绒啊,内务府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大量的畜生,每日得现杀多少鸭鹅分配给各宫。 虽然说这宫中即使大半的主子不在,但也不是所有主子都随皇帝东巡去了,光是这大冬日杀掉的鸭鹅每日也得有五十只吧。 这些绒毛要是全都拿过来,别说是做羽绒服,就是做羽绒被都够了。 敏宁眼睛发亮,飞快的吃完了正餐,让碧影去把张起麟叫来。 张起麟管着四爷后院,自然也和内务府打交道,敏宁要是想找内务府,就绕不开他。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张起麟一进屋弹了袖头打千。 “免礼。”敏宁又看一下身旁的碧影,“给张公公看座。” “是。”碧影走出来,端了个绣墩过来,请张起麟坐下。 张起麟推拒了一下,才小心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不知道格格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眼前这位安格格被李格格争锋相对还能退守屋子不出自保,光这一点就令张起麟不容小觑。更别提他从苏培盛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爷对这安格格还是有几分宠爱。 能忍又有宠爱,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这样,我想从内务府买些鸭绒和鹅绒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敏宁柔柔的说道。 “鸭绒、鹅绒?”张起麟一脸莫名,这又是什么东西? 敏宁向他解释,“就是鸭鹅胸前那块最柔软的绒毛,内务府每日都会杀掉不少鸭鹅,这些用不上都扔掉了,我看着可惜想使些银子买来。” 敏宁没有跟他解释买这些回来有什么用处,宫里人就是这点好处,不该知道的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 张起麟还以为把自己叫过来是什么事,没想到就这点小事,他很干脆的应下,“格格也甭给银子,反正都是要丢掉的,我让内务府派些小太监将您要的绒毛捡出来就可,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敏宁当即谢了,张起麟得了任务离开。 下午两点多钟跟张起麟说了这事儿,转眼五点天还没黑前,就有小太监奉命送来了一麻袋的绒毛。 小太监陪着笑脸道:“最近下雪,这些毛都攒着还没扔掉,安主子,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还让内务府给您留着。” 敏宁看了看麻袋内还带着血迹的绒毛,笑得合不拢嘴,“够,够了,要是还有留着就是,不过下次记得将鸭绒和鹅绒分开放。”说着让碧影给小太监打赏。 小太监原以为得白跑一趟,没想到得到一笔意外之财,顿时诧异,然后是喜笑颜开,一咕噜的吉祥话不停的从他嘴皮子里蹦出来。 敏宁笑眯眯让他退下,然后吩咐碧影,“让屋里的小宫女,将这里的绒毛用香皂水泡了,记得用温水,注意些别给冻实了。” 碧影正要答复,这时门外头传来小宫女给李格格请安的声音,“李格格吉祥安康。” 敏宁一扭头就看见李格格在她的大宫女秋云的搀扶下,大摇大摆走进来! “李姐姐这是?”敏宁想不透李格格今日上门谁有什么事?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李格格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麻袋口露出来的绒毛,“我说安妹妹,你不能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拿,姐姐在院子里老远都能闻到这股味了。”她说着直接给碧影下令,“还不赶快把这东西提出去扔了!” 没等碧影有反应,敏宁先起身拦截,看来这李格格今日是来者不善啊。 她都已经退后一步了,她还想怎么样? “李格格,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住在东院,离我这西院还隔了老长一段距离,姐姐这么远都能闻到,莫非是生了狗鼻子不成?”对于李格格的无理取闹,敏宁直接怼回去。 “你!”李格格指着她,气得一时发抖,然后直接让身边的秋云去将福晋请来,“那就让福晋评评理,这院里还住着好几个孩子,你把这些腌脏东西拿进来到底是何居心?” 敏宁心中一跳,果然李格格还是拿孩子当借口。 当不属于作坊的香皂出现在市面上时,安父就敏锐地发觉到,后来他干脆将方子公开卖了出去,左一家右一家,虽然卖出去的价格不高,但总算收回来一些资金。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过了正月家里最大的事就是选秀,上一次选秀,她回来的晚已经结束。 这一次佐领早早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二月里正式入宫。 敏宁有了石嬷嬷教导,对于宫规礼仪都不陌生,她的目标是不在第一轮落选,最好第二轮被撂牌子自行婚嫁。 二月初,安家就接到佐领的通知,十七日正式进行选秀,每月两旗,镶红旗被排在十九日,选看的前一天佐领会派车来接秀女,前往地安门。 今年的选秀对于安家来说是大事,安父和敏行带敏仪全都赶了回来。 十八日这一天,敏宁下午就开始补觉,晚上好好的吃了一顿,才开始换上秀女昨日已送过来的粉色宫服打扮起来。 秀女的衣服发型都有规制,石嬷嬷亲自动手,给敏宁梳了个两把头带上头花。 子时一过,府门就被人叩响。 敏宁踩着盆底鞋被石嬷嬷和小青搀扶着上了马车,分配给秀女的衣服厚厚的穿在人身上显得臃肿,不过这时候却体现出它的好来,至少在这寒春料的深夜里,能够保住一点体温。 好在她刚才出门,被石嬷嬷塞了一个手炉,炉中放了炭,揣在袖子里不知道有多暖和。 黑暗里,马车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条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敏宁感觉自己旁边的马车多了起来。 安敏宁尽管饿的发慌,还是偷偷的藏起了半块来,唯恐人伢子拿她出气,又不给她干粮。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40.那些清穿的日子(40)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 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 天气还不太热, 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 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 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 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 即使有能力赎身, 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 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 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 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 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 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 伤到了底子, 看了大夫, 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昏暗的的街头,都是趁着还有光匆匆往家赶的百姓,这时候街上已经很少有人,安父驾驶着马车快速的往猪市口赶。 到了胡同口,敏行已经带着敏仪等正孙掌柜的茶肆前,见到安父驾着马车过来,他眼睛一亮。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幼齿,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41.那些清穿的日子(41)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半夜时, 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 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 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 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 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 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 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 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 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 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 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 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 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 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 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四爷被她这直白的语言吓得呛到。 敏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道:“爷,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四爷低咳一声,“说。” 敏宁忙凑了过去,小拳头轻轻的捶打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十分谄媚的姿态,“爷,能请你帮忙转告一下我阿玛,让他帮我多搜集一些西洋书,我觉得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只要研究透了西洋书,一定能做出自鸣钟来。”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这事爷让十三行的人去办,他们那有懂西洋话的人,我让他们翻译好再给你送来,不过你要记得爷可是在等着你的自鸣钟,要是没做出来,你可得接受爷的惩罚!” 敏宁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道,“放心吧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转眼六月就到底了,而这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娘娘一下子病了,还病的卧床不起,连皇帝都连罢两天早朝守在皇太后身边。 像主位妃子以及皇子、福晋全都凑到了永寿宫尽孝,阿哥所不论哪个阿哥的后院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上面霉头。 好在几天之后,太后的病情就转危为安,等到了乞巧节这一日,大雨磅礴时,永寿宫终于传来了太医的好消息。 “皇上,太后病情已经舒缓,再将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皇帝对嫡母感情甚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转然又想起太医之前的病案,“吴院判,之前你们诊断太后的病情是心情不畅所致,可知病因起源于何事?” 吴院判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太后应该是思乡心切,想来是看见家乡之物,思绪太重导致心绪低落食欲下降,上月暴雨期间,气温有所下降,太后应该没有添加衣服,才起了热症。” 可不是,六月底那场暴雨令整个京城都陷入泽海当中,虽然雨水被及时排掉,也带走了暑气,不过水都排到浑河,导致浑河泛滥,附近好几个村庄都被淹。 京城有人上报,不过都因太后生病一事押后,皇帝只命顺天府前去赈灾。 皇帝听到太医这么说,瞬间想起他这位嫡母自十三岁就离开草原,算一算已经四十多年未曾回去。且太后只会说蒙语和少少满语,这宫里会说蒙语的妃子不多,和太后也说不到一块。难怪太后会闷出病来,看来是想家想的。 皇帝一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越想越愧疚,在亲手侍奉太后喝完了药后,跟太后说,“额娘,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养病,等病好了,儿子就带您回科尔沁看看。” 太后一听那个高兴呀,恨不得当场病就好。 七月底太后好透了,康熙便决定奉嫡母回乡。 四爷最开始并不在随行名单中,他被留在京城监督下面官员治理永定河,不过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驻跸在罗汉毕喇的皇帝突然想起四儿子来,不知道永定河治水一事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便将派人快马加鞭将四儿子招了过去。 他掀开被子起身,脚旁边放着叠好的新棉袄,袖口和领子拼接了一圈狐皮。 换好衣服穿上棉鞋,他毫不恋战的离开了炕床。 侧厢房就是暖阁,正房的炕一烧,烟通过地下火道进入暖阁中,使得地面升温,整个屋子都是暖暖的。 阿哥所里,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四阿哥直接走过去,一进门,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发现高度不一样了,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想过来哄,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情事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42.那些清穿的日子(42)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爷!” 四爷看到他,应了一声, “冰都给福晋送去了?” “送去了, 福晋问起爷, 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 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 走到前廊处停下, 吩咐他, “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 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 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 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 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 手里攥着一个皂厂, 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 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 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 却只能挣这么点, 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 赚的比他多十倍, 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43.那些清穿的日子(43)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只是你做得了主吗?你好像还没到可以立契的年纪。” 敏宁笑着点头, “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 失笑道, “哈哈,真是多智近妖,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 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然后问敏宁,“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按照女掌柜的说法,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 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 再扩大香皂规模, 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 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 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 买一块就够了, 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哥哥保证给你办到。”敏行拍拍胸膛豪气道。 他算是知道经商带来的暴利,难怪汉人都喜欢钻研经商,原本不到十两的成本转眼就翻了六倍。而且这还是头一批,若是剩下的几批货全出掉,算一算那得赚多少? 得上千两了吧? 敏行被这个数字震得头晕,要知道知县一年也才三十多辆俸禄,再加上隐形的收入,也才一千出头吧?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可以和知县家收入相当。 这个认知一出来,敏行当既兴奋了,有了这笔收入,谁还去在乎补缺当兵的俸禄? 而且这个时候旗人不能经商不过是隐形规则罢了,朝廷可没有明文规定,再加上旗人自持身份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经商也有辱身份,所以是各种看不上。 但是他不在乎啊。 他虽然名义上旗人,但身体里有一半汉人血脉,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汉人当中,他没觉得旗人这个身份有多高贵。 商籍又不是贱籍,一样能够参加科考,拥有商籍县试府试可以就地参加科考还不用回原籍。 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做出更多的香皂来。 敏宁笑着拒绝了,“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手头宽松了,那咱们就先歇息两天……” 敏行顿时急了,“不能歇呀,这耽误几天得少赚多少钱爱?” 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还是个隐形财迷,敏宁安抚他,“别急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光靠咱们俩累死也做不了多少出来,而且这方子很简单,人家真要钻研,很容易猜出来。所以我想用这段时间买块地盖个作坊,咱们招些人,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大干一场。”有了胰子很容易将香皂的房子破解出来。 敏行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转身,“行,我这就帮你去丫行看地!” 敏宁忙拦住他,“这个不急,还有,哥哥不是要陪敏仪出门吗?赶紧去吧,不然他又闹起来。” 敏行脸上的表情一滞,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圈,“糟了,我都把这小事给忘了!”话毕,他急忙往外走,走前不忘交代,“妹妹,买地的这事等我回来帮你参谋。” 等人走远,敏宁不由莞尔,不过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 她没有告诉敏行,若是办了作坊,香皂的利润很容易被人探出来,咱们一家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这项产业。 就说和她合作的胭脂铺,也不过是在作壁上观,等发现香皂的利润之大成本之低,肯对第一个朝他们下手。 但若是不办作坊,短时间内保住了香皂的秘方,但家人的安危肯定成问题,就怕人急了拿家里人下手。有了作坊,人家最多使点钱把方子弄出来。 而这一点,她有应对的办法,比如开发其他皂的种类。 不办作坊不过是饮鹫止渴,暂时能抵挡别人的觊觎,方子迟早被更有权有势的夺去。 所以还不如办作坊,先抢占时机先赚上一笔,就算泄露了方子,大家最多站在同一个起点线。 而且方子泄露的多了,香皂也应该泛滥,到时候价格必然下降,百姓也可以用的起。她再分出一个来专攻低端市场,而以后她的任务就是开发香皂的衍生品,比如甘油。有了甘油才能做化妆品,就算不卖自己用也好。 再过几年该考虑化妆的事了,她无法忍受这个时代含了铅的脂粉。 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她得考虑,今年她十三了,按理已经到选秀的年龄,等拿到卖身契把身份改回来,必然要将名字报上去了。 虽然像她这样普通的旗人去选秀也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在选秀之前她不能张扬,免得引来旁人的窥探,她可不希望自己无缘无故被指婚。所以作坊得交到阿玛和敏行手中,交上去后就是家族产业了,以后她也不打算拿回来。 所以她打算等选秀之后,再开辟新的赚钱途径,只属于她自己的产业。 眼下香皂一项收入足够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过上富裕的生活。不少,也不会多到招来旁人的觊觎,只能说恰恰好。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44.那些清穿的日子(44)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有时候包装得好, 完全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将肥皂都搬到借来的马车上, 敏宁也跟着上了车,敏仪发现他们要出门, 急着往车上爬, 他也想跟着一起去。 敏宁跟敏行哄了他一通,最后敏行同意给他带响葫芦,才将人哄下车。 嘱咐敏仪关上门, 两人出发。 这次的目的地是内城, 特别是内城城门附近,那里开了许多家店铺。 不论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最好赚,敏宁让敏行找到买胭脂水粉的店停下。 这个时代很少有旗人愿意降下身份经商,所以在城门开店的大多是汉人。 不过这些店面对的服务对象却多是旗人, 再加上这时代旗人家女性不像汉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敏宁透过车窗往外看时, 就看见有不少女人在逛铺子。 胭脂水粉铺是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环。 敏行驾着车在东安门外大街一家名叫戴春林的店前停下,敏宁拿了一盒肥皂, 哦不, 添加了香粉, 现在改叫香皂了。 出了车厢, 被敏行扶下来后,敏宁摆开他的手,往店门口走去。戴春林这个名字对于敏宁来说如雷贯耳, 扬州城就没有女人能逃脱过戴春林的诱惑。身为以色侍人的瘦马, 自然有学习妆容的课程, 戴春林这个名字她们就绕不开。 不过敏宁当时还没那个资格接触戴春林的产品,但不代表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扬州那家店的香粉香件明朝时期就被列为供品,在扬州就已经鼎鼎有名,没想到现在都开到京城来了。 她之前只告诉敏行随便找家铺子,没想到他把她带到戴春林来了。 名声大噪的店自然好,只是就怕这家店名声太大,压根看不上他们的香皂。 果然刚一开口敏宁就碰了个钉子,人家说戴春林只卖自己的产品,根本不接受外来寄卖。 敏宁也不失望,因为她压根没抱过希望。戴春林要是真答应她,那才是稀奇事。 这次敏宁直接让敏行驾着马车到崇文门,还别说,虽然这里的酒肆多,但也有其他铺子夹杂在其中,而脂粉铺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寻到的店铺要比戴春林规模小很多,只有一个门面,进进出出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没缺过客人。 敏宁这回很满意,希望这家不要像戴春林那么傲慢。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戴春林有傲慢的资格,因为根本看不上她手里这点小玩意儿。 进了店,敏宁让敏行先将马车牵到路旁,她一个人进去。 店里的伙计过来招呼她,“小姐,我们这有上好的香粉,您想要哪一种,选一款可以拿过来让您试试。” 敏宁没有接着话茬,而是说,“我找你们掌柜,在吗?” 伙计看了敏宁一眼,摇头说,“掌柜不在,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身为伙计帮掌柜拦截一些无关的人,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敏宁当然清楚掌柜不可能不在,一家店营业少不了掌柜,于是便说,“这事和你也说不清,你就告诉你们掌柜,我有一项大买卖要跟他谈。” 伙计上下打量了敏宁一眼,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最多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买卖和掌柜谈。不过这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也不再推脱,直接请敏宁进里面坐,“请等一下,我去请我们掌柜来。” 敏宁颔首,也没有计较刚才伙计搪塞过她。 让敏行出去看着马车,她跟着伙计进了里面的屋子。 这间屋子布置的像女孩子家的闺房,有一面大大的铜镜放在梳妆台上,四周的架子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和其他相关物件。 看得出来这是给女客试妆的房间,敏宁站着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时代的化妆品虽然没有现代种类繁多,但也不少了。 没站多久,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位身姿窈窕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进来,一进来就嗲嗲的问,“小妹妹,是你要找来谈生意?” 敏宁也没想到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女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的。” 女掌柜走过来,请她坐下。 坐下后,敏宁将手中的瓷盒放在桌上,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才推销香皂,“我母亲是汉人,她的嫁妆里有一张古方子可以制作一种清洁面部的美容品,我把它称之为香皂。这盒子里就是我按照方子做出来的香皂。”给产品打上高大上的来历也是一种包装。 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下,她没有看瓷盒,而是调侃敏宁,“我还以为小妹妹你真有大生意要和我做。” 敏宁歪头辩解,“我并未骗你,我可以保证这个生意比你卖胭脂水粉还要有赚头。” “哦?”女掌柜来了兴趣,她伸手将瓷盒拿过来,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奶黄色的香皂。 “这怎么用?”女掌柜将巴掌大的肥皂拿出来把玩,又放在鼻子间嗅了下。 敏宁没有回答,而是问她要了一盆清水。 女掌柜喊来伙计,打了盆水进来。 敏宁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然后挑选一些颜色艳丽胭脂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女掌柜不明所以,就见敏宁先浸湿了手,拿过香皂往手上抹了抹,迅速搓出一些泡沫来,再将手往盆里一泡,拿出来时手背上已经干干净净。 女掌柜明白了这香皂的作用,可以清洁面上的妆容,但并不为所动,“这不就是胰子吗?” 敏宁摇摇头,“这比胰子效果好百倍,你摸摸看,洗过后是不是很润滑?” 等女掌柜摸过后,她继续说,“胰子气味难闻,用起来效果不佳,里面的都草木灰给人带来的体验绝对称不上好,而香皂洗过之后皮肤带着清香,不仅能润肤,用长了还能让皮肤变得白皙。我保证只要用了我这香皂,就没人再看得上胰子。”主要是香皂中的甘油她没有提取,甘油的作用可不就是润肤?至于美白作用,呵呵,就仁者见仁了。 女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学着敏宁刚才的行为,亲身尝试了一下。 她点头赞同,“我承认这效果很好,但是我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的赚头。” 敏宁笑了,低声问,“掌柜以为我这成本有多少?” 女掌柜盘算了一下胰子的成本,稍微缩减了一下,张开手,“最起码有二两吧?”这时候的胰子里面都添加了贵重药材,一块十两起步,所以只有宫中和皇亲宗室使用。 敏宁摇摇头,小声说,“五十文都不用。” 女掌柜吃了一惊,没想到成本竟然这么低,难怪这小丫头有信心跟她谈生意。 “实际上只要三十文。”她往高了说,这价格还是连同香皂盒。 真实的成本加上香皂盒也才五文,其中两文还是盒子的成本,剔除人工和模子以及购买大缸木材煤炭的钱,光香皂本身价值不到一文。 主要是草木灰基本零成本,而废油的价值还没人发现,两文钱能收到好几斤。 三十文和二两那可不是差一点半点,而是近70倍的差距,这些利益足够让人疯狂。 女掌柜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为何说这是笔大生意。 确实是大生意! 只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做不做得了主。 “我承认这笔生意大的让我无法拒绝,只是小妹妹,这香皂还从来没有人用过,你怎么保证人家来买?” “这个很容易,香皂不仅能用来洗手,洗脸洗头洗澡都行,不仅润肤,还有美白效果。只要用上一段时间,皮肤就能改善,再将这件事一宣传,我相信就算你不主动推销,也有抢着上门。”不就是做广告,这还不容易? 解决了无人问津这个问题,女掌柜立即心动,这简直就是上门送钱。 她看向敏宁的目光也柔和起来,“这香皂你带来多少我全都吃下。” 敏宁却说,“这次我一共带来二千多块,家里还有好几批,你这铺子是吃不下的。” 女掌柜却笑的得意,“这你就不用担心,我在东西南北城各有一间铺子,二千块肥皂分一分很快能消化掉。只是你的价格,能否再降一降?”外城划分成五块,分别是东城、西城、南城、北城和中城,安家住的那块属于南城。 敏宁咬着唇,脸上露出为难。 “我这香皂中里面含有花粉,全都是雇人采下鲜花阴干后,添入香皂中,三十文已经是最低价了。” “二十文!”女掌柜一下子砍掉十文,“二十文你送多少我吃多少。” 绝对不可能! 做生意最忌讳太单一,特别是销售渠道掌握在别人手里,以后难免会受制于人。 谁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不过她没想过靠香皂吃一辈子,只是想借用他人的手,作为打破上流社会的突破口,等香皂风靡上层社会后,方子应该被破解的差不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仆人,更习惯拿到方子后自己做,毕竟可以随意添加自己喜欢的香料。 她们称之为雅事,就如同自己调香一般。 到时候应该会她可以顺势放弃这部分客户,转而直攻中低层客户。 甚至可以开一家肥皂厂,做出价格更低,受众更多的香皂和肥皂来。 到那个时候香皂肥皂大规模降价,才能成为普通人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 “时常用香皂洗澡,可以预防疫病。” 女掌柜脸色变了,这个时代疫病光听名字就令人脸色大变。 “行了,就三十文!” 四爷前脚进来,苏培盛后脚也跟了进来,还没掀开帘子就听四爷吼了一句。 “不准跟进来!” 苏培盛脚步慌乱的退下,他刚才只来得及看一眼,光一眼就令他这个断了亲净根的人,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45.那些清穿的日子(45)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见手被按住, 也就继续穿着, 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 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 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 但非常轻,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 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 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 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 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 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 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 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 他是真高兴, 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新年刚过,一场白雪下来使节日的气氛淡了下去,全庄子的人都出来,手拿着工具将积雪处理赶紧。 庄子里有个大大的露天温泉池,还有五个小型的室内温泉,这导致庄子里温度要比别处高,这一场雪下来很容易化掉,这些融化后的水对于庄子来说就是个灾难。 庄子在建设伊始就设有下水道,正常的雨水生活用水都可以排除,不过这回雪实在大了些,融化后水跑不出去,容易将地面都泡的泥泞起来,除去一部分积雪只是为水道解压,免得积水太多蔓延到屋子里。 做了一会儿,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46.那些清穿的日子(46)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一旁的敏宁就不像他这么慢条斯理, 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咽,她就比较豪放了,拌好后, 直接吃了一大口,咕噜两下,就干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她肚里有了食, 也不那么急了, 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 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忍不住胃口大开, 也跟着学, 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 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 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 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 四爷吃不下饭,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 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 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 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 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 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 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性爱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声总算是小了,他推开门进去,候在帘子前小声道:“爷,需要再叫水吗?” 四爷意犹未尽的半抱半扶着怀里的人,听着苏培盛的问话,他直接回道:“不用了,我和你安主子一起洗,这里也不用你守着了,明儿早朝前,将朝服送来就行。” “那奴才告退。”苏培盛安静的退下。 没多久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四爷给两人身上抹上香皂,搓出泡后,胡乱用水一冲,然后把人一把抱起,往里屋走去。 将人放到床上,敏宁身子一滚,就落入薄衾中,她慌忙的遮住了身体。 四爷没理她这多此一举的动作,转身进了侧间将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木屐他直接套在脚上,吧嗒吧嗒走过来,“怎么给我备了油鞋?” 木屐是汉人在与天所穿,满人统治汉人之后,木屐也被覆盖上了牛皮,成了油鞋。 敏宁差人准备的和现代人字拖差不多,她就是拿来当凉鞋穿。 “爷不觉得夏天这样穿很舒服吗?” 她不停的拿一些现代化的东西试探他,试探他的适应性,就跟温水煮青蛙,她慢慢拿出更多的东西,他才会见怪不怪。 当然敏宁一切都基于现有的改造,从来没有凭空造出这世上还未有的,顶多让四爷觉得她爱享受了些。 四爷手指挑着内裤,仿佛跟研究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表情严肃,敏宁看着他光明正大在她面前遛鸟,有些不忍直视。 抱着身上的薄衾,下床穿上木屐,翻出自己的衣服来,然后在四爷面前穿上内裤。 四爷跟着学了,觉得屁股被包起来有种怪异感,好在没说什么,剩下的短裤他之前已经脱过了,这次倒是会穿了。 穿好候,他光着膀子上了床,敏宁也换上了一套真丝短裙,露出手臂和膝盖以下的小腿。 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腿上一直没长多少肉来,显得格外纤细。被石嬷嬷养的肌肤雪白,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很容易留下淤青。 四爷看到她膝盖旁,那块碍眼的青色,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寻出一个瓷瓶来,抠了黄豆大小的药膏,抹在那块淤青的地方,大力用手掌揉了起来。 敏宁“哎呦”一声叫起来,很想说,这种伤不用管它过几天就会退去。 不过看四爷那副板着的脸,什么话她都不敢说出来了。 抹好药,两人上床休息,原本敏宁该睡在外面,四爷睡着里面,结果四爷直接将人往里一推,他跟着放下帐子躺下了。 敏宁看着四爷光着上身,下身只一件短裤的造型不由笑了,除了那拉多出来的长辫子,其实四爷还真跟现代男人没什么区别。她又想到这位未来的雍正爷还喜欢穿西洋服玩自拍,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接受外来服饰,他最适应不过。 毕竟这位可是玩copyplay的祖宗!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若不是怕家里只留下女人不安全,安父晚上也不会赶回来过夜。 对于安父想要再买大点的房子时,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 转过了年,就在内城寻了一处大宅子,按照安父的说法,内城治安好,就算他偶尔夜里赶不回来也没事。 说到底这宅子主要是给敏宁住,为了她的安全也难为安父费尽心思,将家安进内城。 好在旗房不准私自买卖流入民间,但旗人与旗人买卖还是允许的,且价格也不算高,花了二百二十两,买了三十二间半房。 47.那些清穿的日子(47)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阿玛, 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 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 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 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 敏宁回过神来,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 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 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 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 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 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 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 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 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 他问安父, “阿玛, 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至于敏宁,四爷不在她也老实下来,不老实不行,自四爷离开后她明显感觉到后院女人对她的排挤,就连领膳去的早都被排到最后,领到的菜都已经凉了。 碧影只好生了个小炉子,将菜放上热一热,倒是能凑合着吃。 这些敏宁都能忍受,李格格连同其他女人排挤她,她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没想过向福晋告状,起码让她们收敛点,不过当她发现福晋一副看热闹,任由其他人欺负她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等四爷回来,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算一算应该到兴京,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格格,等贝勒爷回来,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格格,贝勒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些,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浑身不舒服,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等发现煤球只用那些便宜的煤渣,谁愿意放弃这口肥肉,要满足京城几十万人口的煤球,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那些王府勋贵会因为一个皇子后院的格格而放弃那么大笔财富?就算是四爷本人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 敏宁想要找四爷合作也是准备吃一口肉,免得被人排挤出去连口汤都喝不得。 不过,煤球虽然钱景很好,但却解决不了她现在的困难,敏宁裹紧被子,不让冷气进入被窝里。 中午时吃的是鸭锅子,但敏宁看见鸭子时,却有了灵感。 对呀,虽然红萝炭没办法增加,煤球暂时也解不了近渴,但可以去内务府买些不要的鸭绒和鹅绒啊,内务府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大量的畜生,每日得现杀多少鸭鹅分配给各宫。 虽然说这宫中即使大半的主子不在,但也不是所有主子都随皇帝东巡去了,光是这大冬日杀掉的鸭鹅每日也得有五十只吧。 这些绒毛要是全都拿过来,别说是做羽绒服,就是做羽绒被都够了。 敏宁眼睛发亮,飞快的吃完了正餐,让碧影去把张起麟叫来。 张起麟管着四爷后院,自然也和内务府打交道,敏宁要是想找内务府,就绕不开他。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张起麟一进屋弹了袖头打千。 “免礼。”敏宁又看一下身旁的碧影,“给张公公看座。” “是。”碧影走出来,端了个绣墩过来,请张起麟坐下。 张起麟推拒了一下,才小心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不知道格格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眼前这位安格格被李格格争锋相对还能退守屋子不出自保,光这一点就令张起麟不容小觑。更别提他从苏培盛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爷对这安格格还是有几分宠爱。 能忍又有宠爱,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这样,我想从内务府买些鸭绒和鹅绒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敏宁柔柔的说道。 “鸭绒、鹅绒?”张起麟一脸莫名,这又是什么东西? 敏宁向他解释,“就是鸭鹅胸前那块最柔软的绒毛,内务府每日都会杀掉不少鸭鹅,这些用不上都扔掉了,我看着可惜想使些银子买来。” 敏宁没有跟他解释买这些回来有什么用处,宫里人就是这点好处,不该知道的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 张起麟还以为把自己叫过来是什么事,没想到就这点小事,他很干脆的应下,“格格也甭给银子,反正都是要丢掉的,我让内务府派些小太监将您要的绒毛捡出来就可,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敏宁当即谢了,张起麟得了任务离开。 下午两点多钟跟张起麟说了这事儿,转眼五点天还没黑前,就有小太监奉命送来了一麻袋的绒毛。 小太监陪着笑脸道:“最近下雪,这些毛都攒着还没扔掉,安主子,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还让内务府给您留着。” 敏宁看了看麻袋内还带着血迹的绒毛,笑得合不拢嘴,“够,够了,要是还有留着就是,不过下次记得将鸭绒和鹅绒分开放。”说着让碧影给小太监打赏。 小太监原以为得白跑一趟,没想到得到一笔意外之财,顿时诧异,然后是喜笑颜开,一咕噜的吉祥话不停的从他嘴皮子里蹦出来。 敏宁笑眯眯让他退下,然后吩咐碧影,“让屋里的小宫女,将这里的绒毛用香皂水泡了,记得用温水,注意些别给冻实了。” 碧影正要答复,这时门外头传来小宫女给李格格请安的声音,“李格格吉祥安康。” 敏宁一扭头就看见李格格在她的大宫女秋云的搀扶下,大摇大摆走进来! “李姐姐这是?”敏宁想不透李格格今日上门谁有什么事?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李格格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麻袋口露出来的绒毛,“我说安妹妹,你不能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拿,姐姐在院子里老远都能闻到这股味了。”她说着直接给碧影下令,“还不赶快把这东西提出去扔了!” 48.那些清穿的日子(48)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 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所以厨房非常忙碌, 接收到安敏宁后,见人还没有灶台高, 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 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 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 天气还不太热, 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 还呆在厨房里, 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 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 她也不会赎, 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 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 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 陈米夹着粗粮, 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49.那些清穿的日子(49)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至于炭例, 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 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 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 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不过是家禽的羽毛, 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 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 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 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 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 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 你就别无理取闹了, 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 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做了一会儿,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一辆马车快速的穿过朝阳门往内城而去。 看守城门的小卒,一个没留神让自己被污水溅到,他刚想要上前拦住马车讲理,可当看到车里坐着的人腰上那系着的黄带子时,他顿时把头缩了回去。 黄带子可只有宗室皇亲才能拥有,他一个守门小卒,是疯了才上去找麻烦。 马车进了内城也不停径自往皇城跑去,最终在午门前停下。皇四子胤禛下了马车,而后转侧门进入换了轿子,他没有直接回乾东五所,而是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德妃也没有挽留,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德妃也被扶去更衣,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命他领正红旗大营,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有绿色蔬菜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四阿哥将苏培盛叫来问话,“庄子里莫非造了花洞子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蔬菜?” 苏培盛是见过庄子那片茂密的菜园子,他回答,“回爷的话,庄子里今年在温泉池旁边开了几亩菜园子,直接用温泉水浇灌,有些菜已经早熟,全都被奴才给摘了回来。” 四阿哥一听,觉得真是稀罕事儿。“庄子里是哪位能人,竟然想出用温泉水来种菜?” “听说有人早前在温泉池边开了片地种花,后来庄子的管事发现花一直开到临冬,便自作主张直接开了一大块地用来种菜。” 四阿哥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温泉池被改成菜地,反正那温泉庄子几年也不去一次,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改成菜园子,至少能让他冬天吃的舒服些。 “给林管事看赏,还有那最开始想出种花的也赏五两银子。”四阿哥想了想对苏培盛吩咐。 苏培盛却说,“爷,赏林管事倒是没问题,不过那庄子最开始种花的人一直没找到,也没人主动承认。” 四阿哥便道:“想来是怕担责任,那就算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事,去年塞北回来后大阿哥不是邀请爷您出宫吗?当时您在巷子里被一个小丫头撞着,后来大阿哥做主买了那小丫头送给您,爷您还记得这事吗?” 四阿哥不确定的说,“好像那丫头让你送到庄子里去了?” 苏培盛立即道:“是的爷,这次奴才去庄子上,吴嬷嬷让奴才转告您,那丫头找着家人了,想着要赎身,吴嬷嬷让奴才来问问爷,有什么章程,放不放人。” 四阿哥当即说,“要赎身就给她赎,以后再有这种事让吴嬷嬷自己处理好了。” 苏培盛干笑道:“爷,说来这事还是奴才的错,当时把那丫头送去,忘了将卖身契一起送去。” 四阿哥哪里不知道苏培盛的意思,他敲了他脑门一下,指着架子上的盒子说,“钥匙在你身上,卖身契你自己翻。” 苏培盛嘿嘿一笑,自去打开盒子不提。 主仆两人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时的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卖身契上的名字会对四阿哥的未来造成多大影响?又为整个大清带来多少变化。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50.那些清穿的日子(50)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敏行还是觉得羞愧之极, 这时候安父打岔道:“行了,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 敏行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妹妹回来了,这么大的事应该高兴, 赶紧去吃饭, 吃完饭我们去告诉你娘,你妹妹找回来了。”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 阿玛知道委屈你了, 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 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 “不行, 你是旗人, 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 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 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好在属于庄子的庄稼都已经收完,不然敏宁也告不了假。 可能是看见有陌生的马车进来,在田间忙碌的人纷纷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安父下了马车,看守大门的门房就出来大声喝道:“你是哪家的?有拜帖吗?私人领地不允许人随便靠近!” 敏宁掀开车帘出来,对着门房喊,“宏叔,是我!这是我阿玛,我这次进京找到了亲人,我阿玛特意来帮我赎身,麻烦你去禀报一下吴嬷嬷。” 宏叔一听,脸色有些和缓,“翠花,是你啊,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冒出亲人来?” 这庄子里谁不知道翠花是主子那边送过来的,听说是从人伢子手中救出,主子还没有开府不方便收留便送到这边来。 没想到这突然就说找到亲人了。 敏宁抿嘴笑了,“也是运气好,我小时候就是京城里的,后来被人拐去了南方,结果又回到京城了。这不还记得家里一些情况,我就去找了过去,没成想一下子就找到了。” 不管怎么说找到亲人都是件好事,宏叔恭喜两人,然后请父女俩到门房等着,他进去禀报。 这一辈子她只希望简单的过了,是和别人成亲,还是给四爷做格格,只要能保她一世安顺便行。 更何况这位爷是未来的胜利者,她不喜欢改变,跟了这么一位,也能让她不必担心未来的处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敏宁算是将后院大致的情况摸清楚,这后院目前是福晋占上风,但李格格也不能小瞧,毕竟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再往下就是曾有过生育的宋格格。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就不必提及,再下就是敏宁和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叶赫那拉氏,盖因忌讳,叶赫这一支在外都省略了前缀,同样的那拉氏还有福晋这一支,福晋这一支那拉氏属于乌拉马拉氏。 那拉氏也不知道是还小还是其他原因,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来,比敏宁还要宅。 至少敏宁还会在早出摘些花瓣回来,制造胭脂水粉自娱自乐。 还有四爷,这一个月里在后院的日子只有十来天,其他时间都一个人歇在书房。 自四爷游走后院后,那十天里,有那么一两天来过她院子,所以在别人看来,敏宁也算是得宠,一时间到没什么人怠慢。 五月一过,宫里就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包粽子,檐上插艾蒿等等,四爷要陪同皇帝祈福禳灾,阿哥所便安静了许多,只厨房的人在忙。 不仅御膳房煮了粽子,就连各个主位的小厨房也煮了粽子,阿哥所也不列外。 芦苇叶包的粽子,馅料有豆沙、松子仁、枣子、胡桃等等。 敏宁每个馅都各分到两个,不过她只尝了红豆馅的,就不再吃了。 相较于这些她还是喜欢白粽子,里面什么馅都没有,糯米洗净、浸泡,苇叶包裹而成,吃时蘸糖或者是淋上一点蜂蜜,咬一口带着芦苇叶的清香,那才是最美好的享受。 想一想,在扬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她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口味。 福晋陪同德妃娘娘去什刹海看竞渡,而她们这些身份低的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听说李格格在屋子里发了一通大火,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这让敏宁凛然,明白这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 端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院子外的知了不管黑天白日的叫,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用一头沾树油的竹竿站在树下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这一日午间,敏宁被热醒又被吵的心浮气躁。 碧影端了冰碗进来,这冰碗内垫了碎冰,上边放上白藕片、去了芯的莲子、菱角、杏仁、核桃仁、蜜饯、甜瓜等等,再撒上白糖在冰鉴内放置,待冰碗凉透了再呈上来。 敏宁喜极了这种甜点,可惜每日只有午休后才有的吃。 “格格,再等几日分给您的冰就该下来了。” 皇宫中主子众多,冰是分不够的,像敏宁这样一个贝勒的小格格,分到的冰想也知道能有多少。 敏宁在碧影的服侍下,用沾了清凉井水的汗巾擦了脸和脖子,等松快了些,才坐在榻子上品尝起了冰碗,一碗下去,总算是消了些暑气,原本浮躁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不过,扯了扯身上的旗服,如同麻袋一般将人包裹的严紧,敏宁刚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她让碧影附耳过来,小声道说了一句,碧影一脸莫名所以,还是退下照办。 没多久,她就抱着一匹石青色绡过来,这是用来做绡帐的,非常轻薄且有些透明,才领回来不久。 现在已经有蚊子出现了,原本可以马上做绡帐,只是阿哥所的针线房都赶着福晋和李格格的活,轮到她们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敏宁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吸取上次用软塌塌的毛笔画的四不像,这次她专门用眉笔沾了铜黛画,反正这铜黛她也看不上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敏宁画的很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碧影却是一言难尽,“格格,真的要将衣服做成这样吗?” 敏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当然了,你也不想你主子被热死对吧?放心,你尽管做,我只在屋子穿。” 敏宁让做的是现代的吊带裙,松松垮垮一直垂到小腿肚,因为做工简单,画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她立即尝试了一下,觉得要是亵衣和亵裤也换掉就好了。 这一下子她的创作欲望大增,又问碧影库房有没有棉布。 “有两匹松江棉布。” 敏宁一合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匹过来。” 碧影苦着脸照办了。 棉布拿回来,这回墨书也跟了过来,说是听说主子要做衣服,便过来帮忙。 她一进来就见到敏宁那一身怪异模样的衣服,先是深抽了一口气,骇道:“格格,这种衣服可不能示人!” 敏宁连忙说,“放心,我就是睡觉时穿穿,平时绝对不会穿出大门。” 墨书稍稍安下心,还是看不惯这种将肚兜做大,直接穿着身上的行为。 和碧影一同在敏宁的指点下做出文胸和三角内裤,因为没有皮筋直接做成系带样式,至于文胸的衬托直接用柳枝去了皮,团成圈固定起来水煮过后晒干,敏宁试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要改的。 穿上文胸显得挺起来的上围令两位宫女有些脸红。碧影羞答答的劝敏宁将衣服脱下来,让她们水洗过后再换上。 敏宁换回了麻袋亵衣,忙指挥两人,“文胸和内裤再各做十件,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要换着穿。” 墨书领命,“回格格的话,给奴婢一夜时间就能做出来。” “那到没必要,先再做一套出来,余下的白日里再做,只有保证我每日有换洗的就行。” 转眼十天过去,敏宁收到了一大堆的文胸内裤,上面还绣了各种图案,有石榴、有芍药、有鸳鸯戏水等等。 敏宁看着墨书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墨书垂下头,柔顺道:“不敢受格格夸奖,这些刺绣都是劳烦其他姐姐妹妹们,奴婢只是裁剪好缝起来。” 敏宁立即对她另眼看待,这宫里竟然还有不邀功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参与的宫女每人赏二两银子,你拿五两。” 墨书当即跪下谢恩。 吩咐碧影将这些衣物收起来,敏宁又看向裙子,全都是用轻薄的这些裙子上半部分有旗袍样式,有汉服样式,全都是修身,下面无一例外都是长裙,敏宁可以的看了一眼汉服样式,可惜现在是宫里,她知道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出来穿了。 将衣服收下,这些都是用绡、纺、锦、绢、绫、纱等等料子做成,无一例外轻薄透气是唯一的特性。 这些衣服来的很及时,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足够让人中暑,分给她的冰也下来了,果然没多少。 靠着这冰并不能挨过夏季,敏宁想着是不是该弄些硝石回来自己制冰? 内务府送来的冰只是用来降温,并不能吃,这对于觉得自己嘴亏的敏宁来说绝对无法忍受。 想起冰碗,她恨不得一日两餐外加点心夜宵的吃。 可惜厨房都是定量做,使钱也没法加。 硝石制冰自古就有,但是成本高,相较于冬日从河中取冰这种无本买卖相比,自然后者更受统治者欢迎。 这让宋代就兴起的硝石制冰有些落寞。 不过敏宁只想自己用,倒是能承担的起,只是从哪弄硝石又怎么把硝石带入宫这就是个问题了。 硝石毕竟是制造火药的重要材料,多少要受朝廷管制,这样看来将硝石弄进宫希望渺茫,敏宁在美人榻上滚了一下,衣服往上翻,没注意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她歪着头对着墙愁眉苦脸,想弄点吃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恰巧这一日天气热,四爷办完了差难得早早回来,他的体质不耐热,一到夏日就难过的很。 回到院子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福晋和李格格那都有孩子,他嫌闹腾,看望过就离开,原想找个地方歇着,没想到一时间竟无处可去。 这一想就想到刚入府的安格格,这位安格格倒是老实的,容貌好,却一点也不骄纵。比起宠了几年有些拿不清自己身份敢挑衅福晋威严的李格格更合他心意。 四爷这样想着,脚一转去了北边的院子。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屋子里侍候的人全都被赶了出来,他制止想要出声的宫女,无视对方灰败的神情,一脸高深莫测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四爷看到榻子上的情景,那白生生的大腿直接冲击着他的眼球,令他眼皮子一跳。 敏宁立即跪地,“回福晋的话,都怪妾身子不争气,适应不了这寒冷的天气。也没个经验,转眼将分到的炭烧的差不多了,眼看就穷途末路。妾也是穷则思变想着鸭鹅冬天都不怕冷,应该是有羽毛的原因。妾就想着若是把羽毛放入衣服中会不会也不怕冷了,所以才从内务府要了些家禽羽毛过来。”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51.那些清穿的日子(51)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见手被按住, 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 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 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 虽然看起来厚实, 但非常轻, 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 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 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 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 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 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 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 “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 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 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 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 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 他是真高兴, 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52.那些清穿的日子(52)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嗯”了一声, 走到前廊处停下, 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 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 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 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那一年的利润不少, 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 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却只能挣这么点,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赚的比他多十倍, 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 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 从内务府过一道手, 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厨房也是自那以后明白,安格格在这院里是个异类,她的菜就是要简单朴素菜如其名。 哦,再加上点辣。 碧影将食盒里的菜和面取了出来,很快不大的圆石桌就放满了,面都是配好的,敏宁拿起筷子凉拌了一下,又从小盅里倒出些辣椒油到碗里。 这时候可没有培养成什么甜椒,辣椒名副其实非常辣,她也不是太能吃辣,只放了一点。 夏天吃不下饭,吃点辣椒能促进食欲。 吴嬷嬷掌管着庄子里所有的下人,同时还掌管着庄子里的厨房采买。 管事虽然明面上是管事,但实际上这里还是吴嬷嬷掌管。 因为这个庄子就是主子安排吴嬷嬷养老的地方,所以管事也不敢拿大,直接将庄子的人事都归了吴嬷嬷管,所以安敏宁自然就落到了吴嬷嬷手中。 吴嬷嬷以前就在小厨房当值,一天不摸灶台就闲得慌,来到庄子后就直接接管了厨房。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所以厨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宁后,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53.那些清穿的日子(53)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收了这么大一笔钱, 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源源不断, 佐领有些不好意思了,所谓吃人嘴短, 拿人手软, 一听说安父在找精奇嬷嬷,他立即帮忙托了关系打听。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 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 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 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 宁愿回京讨生活, 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 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 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 他跑了回来, 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 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 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若不是怕家里只留下女人不安全,安父晚上也不会赶回来过夜。 对于安父想要再买大点的房子时,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 转过了年,就在内城寻了一处大宅子,按照安父的说法,内城治安好,就算他偶尔夜里赶不回来也没事。 说到底这宅子主要是给敏宁住,为了她的安全也难为安父费尽心思,将家安进内城。 好在旗房不准私自买卖流入民间,但旗人与旗人买卖还是允许的,且价格也不算高,花了二百二十两,买了三十二间半房。 有了房子,安父又买了人,将门房小厮打扫的粗使婆子和做饭的厨娘以及伺候女儿的婢女全都配置齐了。 等家里有模有样了,赚到的银子全都花光了,他才安心去打理作坊。 而敏宁也开始了深入简出的生活。 不论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最好赚,敏宁让敏行找到买胭脂水粉的店停下。 这个时代很少有旗人愿意降下身份经商,所以在城门开店的大多是汉人。 不过这些店面对的服务对象却多是旗人,再加上这时代旗人家女性不像汉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敏宁透过车窗往外看时,就看见有不少女人在逛铺子。 54.那些清穿的日子(54)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黄带子可只有宗室皇亲才能拥有, 他一个守门小卒,是疯了才上去找麻烦。 马车进了内城也不停径自往皇城跑去,最终在午门前停下。皇四子胤禛下了马车,而后转侧门进入换了轿子, 他没有直接回乾东五所,而是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 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德妃也没有挽留,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 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 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 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 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 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德妃也被扶去更衣, 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 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 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命他领正红旗大营,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有绿色蔬菜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四阿哥将苏培盛叫来问话,“庄子里莫非造了花洞子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蔬菜?” 苏培盛是见过庄子那片茂密的菜园子,他回答,“回爷的话,庄子里今年在温泉池旁边开了几亩菜园子,直接用温泉水浇灌,有些菜已经早熟,全都被奴才给摘了回来。” 四阿哥一听,觉得真是稀罕事儿。“庄子里是哪位能人,竟然想出用温泉水来种菜?” “听说有人早前在温泉池边开了片地种花,后来庄子的管事发现花一直开到临冬,便自作主张直接开了一大块地用来种菜。” 四阿哥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温泉池被改成菜地,反正那温泉庄子几年也不去一次,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改成菜园子,至少能让他冬天吃的舒服些。 “给林管事看赏,还有那最开始想出种花的也赏五两银子。”四阿哥想了想对苏培盛吩咐。 苏培盛却说,“爷,赏林管事倒是没问题,不过那庄子最开始种花的人一直没找到,也没人主动承认。” 四阿哥便道:“想来是怕担责任,那就算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事,去年塞北回来后大阿哥不是邀请爷您出宫吗?当时您在巷子里被一个小丫头撞着,后来大阿哥做主买了那小丫头送给您,爷您还记得这事吗?” 四阿哥不确定的说,“好像那丫头让你送到庄子里去了?” 苏培盛立即道:“是的爷,这次奴才去庄子上,吴嬷嬷让奴才转告您,那丫头找着家人了,想着要赎身,吴嬷嬷让奴才来问问爷,有什么章程,放不放人。” 四阿哥当即说,“要赎身就给她赎,以后再有这种事让吴嬷嬷自己处理好了。” 苏培盛干笑道:“爷,说来这事还是奴才的错,当时把那丫头送去,忘了将卖身契一起送去。” 四阿哥哪里不知道苏培盛的意思,他敲了他脑门一下,指着架子上的盒子说,“钥匙在你身上,卖身契你自己翻。” 苏培盛嘿嘿一笑,自去打开盒子不提。 主仆两人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时的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卖身契上的名字会对四阿哥的未来造成多大影响?又为整个大清带来多少变化。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别呀,爷,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55.那些清穿的日子(55)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因为前天她装病, 没被水月庵的僧尼看上,人伢子嫌弃她晦气,自前天晚上起尽饿了她一天,昨晚才分了她一块黑面馒头。 安敏宁尽管饿的发慌,还是偷偷的藏起了半块来,唯恐人伢子拿她出气, 又不给她干粮。 咽了咽口水, 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 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 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 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 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 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 就算病好, 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便让人将卖身契送给少年的随从,又分了个人给他打算护送他回去。 兄弟二人分开后,胡同中只余少年和两个随从以及安敏宁。 安敏宁还没有从得救中缓过神来,又看着少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高门大户不是好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安敏宁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就能斗得过这些古人。 先前她还高兴逃过了水月庵,没想到转头人伢子就给了她痛击,直接打算将她卖到娼门中。 第一次凭借小聪明就摔了个跟头,这让安敏宁更加慎言慎行。 56.那些清穿的日子(56)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笑着点头, “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失笑道, “哈哈, 真是多智近妖,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 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然后问敏宁, “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 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按照女掌柜的说法,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再扩大香皂规模,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 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 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 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 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 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 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 买一块就够了, 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哥哥保证给你办到。”敏行拍拍胸膛豪气道。 他算是知道经商带来的暴利,难怪汉人都喜欢钻研经商,原本不到十两的成本转眼就翻了六倍。而且这还是头一批,若是剩下的几批货全出掉,算一算那得赚多少? 得上千两了吧? 敏行被这个数字震得头晕,要知道知县一年也才三十多辆俸禄,再加上隐形的收入,也才一千出头吧?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可以和知县家收入相当。 这个认知一出来,敏行当既兴奋了,有了这笔收入,谁还去在乎补缺当兵的俸禄? 而且这个时候旗人不能经商不过是隐形规则罢了,朝廷可没有明文规定,再加上旗人自持身份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经商也有辱身份,所以是各种看不上。 但是他不在乎啊。 他虽然名义上旗人,但身体里有一半汉人血脉,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汉人当中,他没觉得旗人这个身份有多高贵。 商籍又不是贱籍,一样能够参加科考,拥有商籍县试府试可以就地参加科考还不用回原籍。 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做出更多的香皂来。 敏宁笑着拒绝了,“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手头宽松了,那咱们就先歇息两天……” 敏行顿时急了,“不能歇呀,这耽误几天得少赚多少钱爱?” 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还是个隐形财迷,敏宁安抚他,“别急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光靠咱们俩累死也做不了多少出来,而且这方子很简单,人家真要钻研,很容易猜出来。所以我想用这段时间买块地盖个作坊,咱们招些人,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大干一场。”有了胰子很容易将香皂的房子破解出来。 敏行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转身,“行,我这就帮你去丫行看地!” 敏宁忙拦住他,“这个不急,还有,哥哥不是要陪敏仪出门吗?赶紧去吧,不然他又闹起来。” 敏行脸上的表情一滞,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圈,“糟了,我都把这小事给忘了!”话毕,他急忙往外走,走前不忘交代,“妹妹,买地的这事等我回来帮你参谋。” 等人走远,敏宁不由莞尔,不过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 她没有告诉敏行,若是办了作坊,香皂的利润很容易被人探出来,咱们一家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这项产业。 就说和她合作的胭脂铺,也不过是在作壁上观,等发现香皂的利润之大成本之低,肯对第一个朝他们下手。 但若是不办作坊,短时间内保住了香皂的秘方,但家人的安危肯定成问题,就怕人急了拿家里人下手。有了作坊,人家最多使点钱把方子弄出来。 而这一点,她有应对的办法,比如开发其他皂的种类。 不办作坊不过是饮鹫止渴,暂时能抵挡别人的觊觎,方子迟早被更有权有势的夺去。 所以还不如办作坊,先抢占时机先赚上一笔,就算泄露了方子,大家最多站在同一个起点线。 而且方子泄露的多了,香皂也应该泛滥,到时候价格必然下降,百姓也可以用的起。她再分出一个来专攻低端市场,而以后她的任务就是开发香皂的衍生品,比如甘油。有了甘油才能做化妆品,就算不卖自己用也好。 再过几年该考虑化妆的事了,她无法忍受这个时代含了铅的脂粉。 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她得考虑,今年她十三了,按理已经到选秀的年龄,等拿到卖身契把身份改回来,必然要将名字报上去了。 虽然像她这样普通的旗人去选秀也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在选秀之前她不能张扬,免得引来旁人的窥探,她可不希望自己无缘无故被指婚。所以作坊得交到阿玛和敏行手中,交上去后就是家族产业了,以后她也不打算拿回来。 所以她打算等选秀之后,再开辟新的赚钱途径,只属于她自己的产业。 眼下香皂一项收入足够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过上富裕的生活。不少,也不会多到招来旁人的觊觎,只能说恰恰好。 阿哥所里,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四阿哥直接走过去,一进门,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发现高度不一样了,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想过来哄,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情事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福晋,好啊,我不惹你,你反倒给我使绊子,竟然让爷误会我,我跟你没完!” …… 出了院子,四爷脚步不停往西院走去。 苏培盛之前只当自己带了双耳朵,见四爷往西院走,他眼皮直接一跳。 四爷进了院子,没有往那格格院子瞅,直接往最里面的几间屋子走,见有人要进去通报,他直接阻了,挥手让人退下。 自打夏天没有汇报,见到了安格格那不同于表面的温顺,四爷就喜欢上了这种时不时的突击,在这里精神才能松懈下来。 这样可以看见屋里女人最真实的样子。不过这招在福晋和李氏那里就没用了,她们已经入宫好几年,手下传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往往四爷还没进到院子,福晋和李氏就等在门口迎接了,一看就是早早得到消息。 反倒是安格格这里,屋里只有几个人伺候看顾不过来,他才能顺利突击。 一进门,他熟门熟路的往里屋走,掀开布帘子就看见他那位安格格穿着一身怪模怪样衣服趴在床上看书。 屋里冷冰冰的,他扫了一圈才在床底下看到炭盆。 看她裹的跟麻袋似的,四爷嘴角不由一抽。 “爷?”敏宁眼角瞥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认出是四爷。 不过四爷不是去伴驾了吗?怎么回来后胡子拉碴一脸沧桑? 57.那些清穿的日子(57)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 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 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 “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 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 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 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 “不行,你是旗人, 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 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 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 她就出银子自赎, 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 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好在属于庄子的庄稼都已经收完,不然敏宁也告不了假。 可能是看见有陌生的马车进来,在田间忙碌的人纷纷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安父下了马车,看守大门的门房就出来大声喝道:“你是哪家的?有拜帖吗?私人领地不允许人随便靠近!” 敏宁掀开车帘出来,对着门房喊,“宏叔,是我!这是我阿玛,我这次进京找到了亲人,我阿玛特意来帮我赎身,麻烦你去禀报一下吴嬷嬷。” 宏叔一听,脸色有些和缓,“翠花,是你啊,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冒出亲人来?” 这庄子里谁不知道翠花是主子那边送过来的,听说是从人伢子手中救出,主子还没有开府不方便收留便送到这边来。 没想到这突然就说找到亲人了。 敏宁抿嘴笑了,“也是运气好,我小时候就是京城里的,后来被人拐去了南方,结果又回到京城了。这不还记得家里一些情况,我就去找了过去,没成想一下子就找到了。” 不管怎么说找到亲人都是件好事,宏叔恭喜两人,然后请父女俩到门房等着,他进去禀报。 这毯子是羊毛毯,披在身上倒也不冷。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别呀,爷,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苏培盛一直在小侧间等候着,见四爷出来忙跟了上去。 “爷!” 四爷看到他,应了一声,“冰都给福晋送去了?” “送去了,福晋问起爷,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却只能挣这么点,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赚的比他多十倍,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58.那些清穿的日子(58)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 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 怕的就是六七月份, 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 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 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 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 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 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 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 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 伤到了底子, 看了大夫, 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安敏宁尽管饿的发慌,还是偷偷的藏起了半块来,唯恐人伢子拿她出气,又不给她干粮。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59.那些清穿的日子(59)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 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 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 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 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 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 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 本不该跟着出宫, 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 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 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 德妃手指一勾, 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 就算两人再生疏, 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 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 不挂在四阿哥名下, 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 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若不是怕家里只留下女人不安全,安父晚上也不会赶回来过夜。 对于安父想要再买大点的房子时,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 转过了年,就在内城寻了一处大宅子,按照安父的说法,内城治安好,就算他偶尔夜里赶不回来也没事。 说到底这宅子主要是给敏宁住,为了她的安全也难为安父费尽心思,将家安进内城。 好在旗房不准私自买卖流入民间,但旗人与旗人买卖还是允许的,且价格也不算高,花了二百二十两,买了三十二间半房。 有了房子,安父又买了人,将门房小厮打扫的粗使婆子和做饭的厨娘以及伺候女儿的婢女全都配置齐了。 等家里有模有样了,赚到的银子全都花光了,他才安心去打理作坊。 而敏宁也开始了深入简出的生活。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60.那些清穿的日子(60)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拌好面后, 敏宁没有吃,而是跟四爷面前的调换,“爷尝尝这凉面,在这种热天, 多少还是能吃下去。”说着她又将四爷那份拿过来拌了,这回放的辣椒稍微多了些。 敏宁怕四爷第一次碰辣椒, 肠胃会不适应, 所以放的有些少。 四爷看了看原本排盘很好看的碗, 已经被搅乱, 他顿了顿才拿起筷子挑了一根尝试。 被冰泉水浸泡过后,面条冷缩有弹性, 里面还带着凉意, 吃上一口, 有点酸还带着微微的辣意, 上面的碎花生米满口生香。四爷吃了一口,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一旁的敏宁就不像他这么慢条斯理, 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咽, 她就比较豪放了, 拌好后, 直接吃了一大口,咕噜两下, 就干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 她肚里有了食, 也不那么急了, 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忍不住胃口大开,也跟着学,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四爷吃不下饭,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声总算是小了,他推开门进去,候在帘子前小声道:“爷,需要再叫水吗?” 四爷意犹未尽的半抱半扶着怀里的人,听着苏培盛的问话,他直接回道:“不用了,我和你安主子一起洗,这里也不用你守着了,明儿早朝前,将朝服送来就行。” “那奴才告退。”苏培盛安静的退下。 没多久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四爷给两人身上抹上香皂,搓出泡后,胡乱用水一冲,然后把人一把抱起,往里屋走去。 将人放到床上,敏宁身子一滚,就落入薄衾中,她慌忙的遮住了身体。 四爷没理她这多此一举的动作,转身进了侧间将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木屐他直接套在脚上,吧嗒吧嗒走过来,“怎么给我备了油鞋?” 木屐是汉人在与天所穿,满人统治汉人之后,木屐也被覆盖上了牛皮,成了油鞋。 敏宁差人准备的和现代人字拖差不多,她就是拿来当凉鞋穿。 “爷不觉得夏天这样穿很舒服吗?” 她不停的拿一些现代化的东西试探他,试探他的适应性,就跟温水煮青蛙,她慢慢拿出更多的东西,他才会见怪不怪。 当然敏宁一切都基于现有的改造,从来没有凭空造出这世上还未有的,顶多让四爷觉得她爱享受了些。 四爷手指挑着内裤,仿佛跟研究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表情严肃,敏宁看着他光明正大在她面前遛鸟,有些不忍直视。 抱着身上的薄衾,下床穿上木屐,翻出自己的衣服来,然后在四爷面前穿上内裤。 四爷跟着学了,觉得屁股被包起来有种怪异感,好在没说什么,剩下的短裤他之前已经脱过了,这次倒是会穿了。 穿好候,他光着膀子上了床,敏宁也换上了一套真丝短裙,露出手臂和膝盖以下的小腿。 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腿上一直没长多少肉来,显得格外纤细。被石嬷嬷养的肌肤雪白,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很容易留下淤青。 61.那些清穿的日子(61)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 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 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 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 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 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 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 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 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 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 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 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 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 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四福晋歪在美人榻上拿着逗弘辉,听到芳菲的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新入院的格格要是不去看看,那就是打人的脸。 更何况院子已经进了好几个女人,前有李氏和宋氏,后有那拉氏以及这位今日刚入府的安佳氏,等以后还有更多女人入宫。 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额娘说的对,她已经有了嫡长子,就算后院有再多的女人也越不过她。 爷的爵位只能是属于弘辉的。 四爷一进入内屋,就见原本空荡的屋子已经被内务府装扮好,喜庆的东西倒不多,只点了红烛,桌子上摆了几盘花生红枣糕点等等。 他掀开珠帘子往里屋走,床上已经坐着他的新格格。 这时候四爷才迅速将新格格的背景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家世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接着四爷就没放在心上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 敏宁听见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双黑缎靴子停在她面前,敏宁有些紧张,随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位贝勒爷是办公回来,没来得及将靴子换成鞋子就赶来了她这屋? 紧接着她的红盖头被人掀起。 敏宁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坐人时,不禁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位消瘦的少年,容貌只能说普通,丹凤眼,嘴唇极薄,时刻抿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这不是小汤山那庄子的主人吗? 原本就知道那庄子的主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四皇子,不,或许当初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位青年可是叫过眼前这位四弟。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进入了四皇子的后院! 胤禛看着眼前这小格格的容貌,比同院的那个出挑,不禁有些满意,虽然他不重女色,但身为男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玩女人漂亮的。 叫了人,侍候两人梳洗后,就安置了。 敏宁一脸懵逼的被拆吃入腹。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62.那些清穿的日子(62)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这一辈子她只希望简单的过了,是和别人成亲, 还是给四爷做格格, 只要能保她一世安顺便行。 更何况这位爷是未来的胜利者,她不喜欢改变, 跟了这么一位, 也能让她不必担心未来的处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 敏宁算是将后院大致的情况摸清楚,这后院目前是福晋占上风, 但李格格也不能小瞧, 毕竟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 再往下就是曾有过生育的宋格格。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就不必提及, 再下就是敏宁和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叶赫那拉氏,盖因忌讳, 叶赫这一支在外都省略了前缀,同样的那拉氏还有福晋这一支,福晋这一支那拉氏属于乌拉马拉氏。 那拉氏也不知道是还小还是其他原因,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来,比敏宁还要宅。 至少敏宁还会在早出摘些花瓣回来, 制造胭脂水粉自娱自乐。 还有四爷, 这一个月里在后院的日子只有十来天, 其他时间都一个人歇在书房。 自四爷游走后院后,那十天里, 有那么一两天来过她院子, 所以在别人看来, 敏宁也算是得宠,一时间到没什么人怠慢。 五月一过,宫里就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包粽子,檐上插艾蒿等等,四爷要陪同皇帝祈福禳灾,阿哥所便安静了许多,只厨房的人在忙。 不仅御膳房煮了粽子,就连各个主位的小厨房也煮了粽子,阿哥所也不列外。 芦苇叶包的粽子,馅料有豆沙、松子仁、枣子、胡桃等等。 敏宁每个馅都各分到两个,不过她只尝了红豆馅的,就不再吃了。 相较于这些她还是喜欢白粽子,里面什么馅都没有,糯米洗净、浸泡,苇叶包裹而成,吃时蘸糖或者是淋上一点蜂蜜,咬一口带着芦苇叶的清香,那才是最美好的享受。 想一想,在扬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她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口味。 福晋陪同德妃娘娘去什刹海看竞渡,而她们这些身份低的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听说李格格在屋子里发了一通大火,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这让敏宁凛然,明白这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 端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院子外的知了不管黑天白日的叫,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用一头沾树油的竹竿站在树下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这一日午间,敏宁被热醒又被吵的心浮气躁。 碧影端了冰碗进来,这冰碗内垫了碎冰,上边放上白藕片、去了芯的莲子、菱角、杏仁、核桃仁、蜜饯、甜瓜等等,再撒上白糖在冰鉴内放置,待冰碗凉透了再呈上来。 敏宁喜极了这种甜点,可惜每日只有午休后才有的吃。 “格格,再等几日分给您的冰就该下来了。” 皇宫中主子众多,冰是分不够的,像敏宁这样一个贝勒的小格格,分到的冰想也知道能有多少。 敏宁在碧影的服侍下,用沾了清凉井水的汗巾擦了脸和脖子,等松快了些,才坐在榻子上品尝起了冰碗,一碗下去,总算是消了些暑气,原本浮躁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不过,扯了扯身上的旗服,如同麻袋一般将人包裹的严紧,敏宁刚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她让碧影附耳过来,小声道说了一句,碧影一脸莫名所以,还是退下照办。 没多久,她就抱着一匹石青色绡过来,这是用来做绡帐的,非常轻薄且有些透明,才领回来不久。 现在已经有蚊子出现了,原本可以马上做绡帐,只是阿哥所的针线房都赶着福晋和李格格的活,轮到她们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敏宁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吸取上次用软塌塌的毛笔画的四不像,这次她专门用眉笔沾了铜黛画,反正这铜黛她也看不上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敏宁画的很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碧影却是一言难尽,“格格,真的要将衣服做成这样吗?” 敏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当然了,你也不想你主子被热死对吧?放心,你尽管做,我只在屋子穿。” 敏宁让做的是现代的吊带裙,松松垮垮一直垂到小腿肚,因为做工简单,画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她立即尝试了一下,觉得要是亵衣和亵裤也换掉就好了。 这一下子她的创作欲望大增,又问碧影库房有没有棉布。 “有两匹松江棉布。” 敏宁一合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匹过来。” 碧影苦着脸照办了。 棉布拿回来,这回墨书也跟了过来,说是听说主子要做衣服,便过来帮忙。 她一进来就见到敏宁那一身怪异模样的衣服,先是深抽了一口气,骇道:“格格,这种衣服可不能示人!” 敏宁连忙说,“放心,我就是睡觉时穿穿,平时绝对不会穿出大门。” 墨书稍稍安下心,还是看不惯这种将肚兜做大,直接穿着身上的行为。 和碧影一同在敏宁的指点下做出文胸和三角内裤,因为没有皮筋直接做成系带样式,至于文胸的衬托直接用柳枝去了皮,团成圈固定起来水煮过后晒干,敏宁试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要改的。 穿上文胸显得挺起来的上围令两位宫女有些脸红。碧影羞答答的劝敏宁将衣服脱下来,让她们水洗过后再换上。 敏宁换回了麻袋亵衣,忙指挥两人,“文胸和内裤再各做十件,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要换着穿。” 墨书领命,“回格格的话,给奴婢一夜时间就能做出来。” “那到没必要,先再做一套出来,余下的白日里再做,只有保证我每日有换洗的就行。” 转眼十天过去,敏宁收到了一大堆的文胸内裤,上面还绣了各种图案,有石榴、有芍药、有鸳鸯戏水等等。 敏宁看着墨书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墨书垂下头,柔顺道:“不敢受格格夸奖,这些刺绣都是劳烦其他姐姐妹妹们,奴婢只是裁剪好缝起来。” 敏宁立即对她另眼看待,这宫里竟然还有不邀功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参与的宫女每人赏二两银子,你拿五两。” 墨书当即跪下谢恩。 吩咐碧影将这些衣物收起来,敏宁又看向裙子,全都是用轻薄的这些裙子上半部分有旗袍样式,有汉服样式,全都是修身,下面无一例外都是长裙,敏宁可以的看了一眼汉服样式,可惜现在是宫里,她知道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出来穿了。 将衣服收下,这些都是用绡、纺、锦、绢、绫、纱等等料子做成,无一例外轻薄透气是唯一的特性。 这些衣服来的很及时,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足够让人中暑,分给她的冰也下来了,果然没多少。 靠着这冰并不能挨过夏季,敏宁想着是不是该弄些硝石回来自己制冰? 内务府送来的冰只是用来降温,并不能吃,这对于觉得自己嘴亏的敏宁来说绝对无法忍受。 想起冰碗,她恨不得一日两餐外加点心夜宵的吃。 可惜厨房都是定量做,使钱也没法加。 硝石制冰自古就有,但是成本高,相较于冬日从河中取冰这种无本买卖相比,自然后者更受统治者欢迎。 这让宋代就兴起的硝石制冰有些落寞。 不过敏宁只想自己用,倒是能承担的起,只是从哪弄硝石又怎么把硝石带入宫这就是个问题了。 硝石毕竟是制造火药的重要材料,多少要受朝廷管制,这样看来将硝石弄进宫希望渺茫,敏宁在美人榻上滚了一下,衣服往上翻,没注意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她歪着头对着墙愁眉苦脸,想弄点吃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恰巧这一日天气热,四爷办完了差难得早早回来,他的体质不耐热,一到夏日就难过的很。 回到院子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福晋和李格格那都有孩子,他嫌闹腾,看望过就离开,原想找个地方歇着,没想到一时间竟无处可去。 这一想就想到刚入府的安格格,这位安格格倒是老实的,容貌好,却一点也不骄纵。比起宠了几年有些拿不清自己身份敢挑衅福晋威严的李格格更合他心意。 四爷这样想着,脚一转去了北边的院子。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屋子里侍候的人全都被赶了出来,他制止想要出声的宫女,无视对方灰败的神情,一脸高深莫测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四爷看到榻子上的情景,那白生生的大腿直接冲击着他的眼球,令他眼皮子一跳。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主人离开,安敏宁又被调回了东院,还负责原先的活计,整个庄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只有安敏宁自己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目光对准了京城方向,头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挣脱这个樊笼,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敏宁?”敏行神色有些恍惚,很快又回过神,大喜之后是羞愧自责,“妹妹,是哥哥不好,当初丢下你一个人,害得你被拐走。” 敏宁认真的看了看敏行的神色,确定他是真心实意自责,便摇摇头,“哥哥当年也不大,哪里会想到这些。”事情过去那么久,敏宁不确定自己归来是不是受家人欢迎。据说在古代,一些人家的女孩丢失后,再找回来家人都不愿意认,好在她运气不错,找回来的亲人都不是那种极品。 敏行还是觉得羞愧之极,这时候安父打岔道:“行了,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敏行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妹妹回来了,这么大的事应该高兴,赶紧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告诉你娘,你妹妹找回来了。”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63.那些清穿的日子(63)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 等神武门开后, 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 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 已经将近寅时, 五更钟声响起, 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 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 生病, 敏宁很顺利的过了, 午正二刻,太监宣旨, 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 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 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 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 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 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 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 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 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 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四福晋歪在美人榻上拿着逗弘辉,听到芳菲的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新入院的格格要是不去看看,那就是打人的脸。 更何况院子已经进了好几个女人,前有李氏和宋氏,后有那拉氏以及这位今日刚入府的安佳氏,等以后还有更多女人入宫。 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额娘说的对,她已经有了嫡长子,就算后院有再多的女人也越不过她。 爷的爵位只能是属于弘辉的。 四爷一进入内屋,就见原本空荡的屋子已经被内务府装扮好,喜庆的东西倒不多,只点了红烛,桌子上摆了几盘花生红枣糕点等等。 他掀开珠帘子往里屋走,床上已经坐着他的新格格。 这时候四爷才迅速将新格格的背景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家世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接着四爷就没放在心上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 敏宁听见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双黑缎靴子停在她面前,敏宁有些紧张,随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位贝勒爷是办公回来,没来得及将靴子换成鞋子就赶来了她这屋? 紧接着她的红盖头被人掀起。 敏宁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坐人时,不禁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位消瘦的少年,容貌只能说普通,丹凤眼,嘴唇极薄,时刻抿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这不是小汤山那庄子的主人吗? 原本就知道那庄子的主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四皇子,不,或许当初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位青年可是叫过眼前这位四弟。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进入了四皇子的后院! 胤禛看着眼前这小格格的容貌,比同院的那个出挑,不禁有些满意,虽然他不重女色,但身为男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玩女人漂亮的。 叫了人,侍候两人梳洗后,就安置了。 敏宁一脸懵逼的被拆吃入腹。 新年刚过,一场白雪下来使节日的气氛淡了下去,全庄子的人都出来,手拿着工具将积雪处理赶紧。 庄子里有个大大的露天温泉池,还有五个小型的室内温泉,这导致庄子里温度要比别处高,这一场雪下来很容易化掉,这些融化后的水对于庄子来说就是个灾难。 庄子在建设伊始就设有下水道,正常的雨水生活用水都可以排除,不过这回雪实在大了些,融化后水跑不出去,容易将地面都泡的泥泞起来,除去一部分积雪只是为水道解压,免得积水太多蔓延到屋子里。 做了一会儿,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敏宁嘿嘿一笑,直接拿起来床上原先盖脚的毯子披在身上。 这毯子是羊毛毯,披在身上倒也不冷。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别呀,爷,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64.那些清穿的日子(64)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 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 冬日里没什么事, 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 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 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 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 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 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 冬季皂化的比较慢, 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 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 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 揉成一团, 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 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 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 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 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 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 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她的第一次,除了刚开始的疼痛,仔细回想一下后来的感觉还是挺不错。 而且对方也挺顾忌她的感受,后来她不过是稍稍回应,对方就像是爆发一般,无论她怎么求饶也不肯放开她。 至于她何时睡着的,她已经没印象了。 敏宁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来,只觉得院子里谁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格格时间不早了,再晚就得耽误给福晋敬茶的时间。” 敏宁听到宫女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脚刚一落地,她的腿一软直接向前趴去。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抱住了她,这才免去她的出糗。 叫了水想要泡澡,敏宁又感觉到不习惯的地方,宫里竟然没有木桶,洗澡只能在木盆中擦洗。 呵呵。 勉强擦洗身体后,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匆换上衣服,梳好头画了眉,点了唇,连胭脂水粉都没有涂,就急急忙忙往主院赶。 好在她到正院不算早也不算晚,福晋还在梳洗。 等见了福晋,敏宁觉得福晋年纪也不大,因为大阿哥闹腾的原因,喝了她的茶,赏了她一个镯子之后,又吩咐她好好伺候爷之后,便让她们这群格格侍妾退下。 这让敏宁觉得小说和电视里有些夸张,后院哪里是见面就斗,就像福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亏她紧张的不行,还以为即将要进入宫斗模式。 好吧,也不是没有被福晋看在眼里的,比如生了二阿哥的李格格,感觉福晋和她说话时都以自己才是二阿哥额娘的身份,吩咐李格格好生照顾二阿哥。 而李格格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憋屈的应了。 敏宁和侍妾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等出了正院和四爷的其他女人相互认识后,先是李格格借口要照顾二阿哥弘昐离开了,后是宋格格跟着走人,其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散去了。 敏宁往自己院子走,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人,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被宫女扶着。看她踩着那如同高跷般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的样子,敏宁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真怕她倒下来。 一问才知道,这位正是与她住在同一院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满洲大姓,这个姓氏对于敏宁来说太赫赫有名了,盖因叶赫那拉氏有两个女人开启了清朝的开始和终结。 前者是叶赫老女,几出美人计,令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而后者的叶赫那拉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慈禧太后。 那位自称老佛爷太后,想必大中华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眼前这位叶赫那拉氏不过小学生的年纪,还是一脸稚气,一想到这么小就被四爷辣手摧花,敏宁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屋子,敏宁将鞋子一蹬,飞快地掀开珠帘,一把扑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重新换过,满是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想睡回笼觉的欲望。 身旁的宫女先是被敏宁踢鞋子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这位主子也太豪放不羁了,随后忙将花盆底鞋收拾好,站在床边对敏宁小声劝告。 “格格,还是吃过早膳再睡吧。” “不想动……”敏宁呻.吟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被子中转过来看向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碧影,还有一个墨书也是分来一起伺候您的。”碧影说了一遍,其实她昨天和墨书已经拜过敏宁了。 只是敏宁一直紧张,没心思记住两宫女的名字。 敏宁挑起眉,夸赞道:“碧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多谢格格夸奖,奴婢的名字是进宫时掌事嬷嬷起的。” “哦,那墨书就是昨儿和你一块站在屋子里的那个?” 碧影回,“是,她管理格格的嫁妆。” 说到嫁妆,敏宁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是内务府帮她置办的,有什么她都没看清楚。 成为皇家人的好处,嫁妆什么的夫家包了! 不过那点东西,按照宫中的规制也不值几个钱,反正敏宁没有放在心上。她阿玛可是说了,她进宫成了贝勒爷的人,以后也有了靠山,不是谁都能把他们当成阿猫阿狗欺负,他们可以大干一场,等她出宫再送她一笔更多的嫁妆。 想到这里,敏宁总算是提起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对碧影道:“我饿了,先把早膳领了。” 为了出宫之后的美好日子,还是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阿哥所里每个阿哥院子只有一个厨房,无论哪个主子都在这个厨房领膳。 宫里什么都有规制,膳食自然也有规制,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看不上厨房做的,那就掏钱开小灶。 敏宁身上虽然被她阿玛塞了些银子,但还没有奢侈到第一天进门就弄出幺蛾子来,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跟厨房点菜。 随大流领了早膳,她只简单的喝了一碗碧梗粥,吃了个油果子,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分了。 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中午又吃了晚膳,敏宁至此对宫中的膳食绝望。 全都是清淡养生,还多是蒸菜,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好吧,原以为皇宫中美食众多,没想到还不如她家里吃的好,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厨娘调教出来,没想到她又回到没有美食黯淡无光的日子。 一想到这种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几年,敏宁就全身无力。 傍晚四爷就回来了,他先去正院陪福晋,逗弄了一下大阿哥就回了书房。 在书房待了个把时辰,才前往新格格的院子。 新人入府,若是没有例外,头三天都要给面子,更何况这位刚来的格格他还是有几分喜欢。 敏宁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导致晚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便想着有什么办法弄个洗澡桶来。 她白日已经问过身边的宫女,这宫里除了皇帝有个浴池泡澡,上到太后下到娘娘们都是用木盆擦洗。 一听到这敏宁的脸就绿了,没有淋浴就算了,现在连木桶都不给她,她顿时有种怀疑这里真是皇宫吗?条件连她家都不如,至少她家被她改造的有冲水式蹲坑,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游泳的泳池。 敏宁咬着笔在纸上画下木桶的样式,然后望纸兴叹,这日越过越回去了,连拥有个木桶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身后传来帘子被掀开的声音,敏宁忙将图纸塞到书中才回头。 然后就看见四爷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她压着书的手。 四爷眼神极淡的瞥了她一眼,敏宁就大气也不敢出的快速将手收回来。 眼见四爷走过来翻开书,抽出那张图纸,敏宁的嘴角一阵抽搐。 “这是你画的?什么玩意儿?”四爷看了看纸上的画,挑了下眉问。 敏宁脸上的笑容很牵强,好吧,她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和画都拿不出手,但没必要这么直接说出来吧? “爷,这是我画着玩的,您就别取笑我了。”敏宁干干一笑,打岔道。 四爷也没有放在心上,将图纸塞回去,转身问她,“在宫里住的习不习惯?奴才侍候的合不合心意?要是有那偷奸耍滑的,找张起麟送到内务府再换一批。”与经常陪着他出宫的苏培盛不同,张起麟是负责管理后院的总管。 珠帘外正端着茶要进来的碧影刚好听到四爷这句话,她脸色一白,送回内务府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好下场,最好也是发配到辛者库做粗活。 敏宁却知道这不过是例行问话,并不是真的让她告状,便道:“没有什么不用心的,身边的人对我都挺好。” 四爷点点头,看样子对敏宁没有恃宠而骄很满意。 两人又说了两句,敏宁总算是把图纸的事给糊弄过去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打算在看看情况,先摸清这后院里的情况后,这时候开口向四爷请求,那就太出挑了。 两人歇息了,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日,敏宁起床侍候四爷起身,又回到床上眯了一会儿,然后就到了给福晋请安的时间。 这次就在院子里磕了个头,都没见到福晋就让她退下了,然后就有福晋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知她,今日是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日子,以后除了逢一、十五过来,其他日子就不用来请安了。 总而言之,就是让她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不要闹腾,福晋没时间搭理她。 敏宁:…… 她耸了耸肩,好吧,至少不必每日早起。 四爷一共在敏宁屋里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就开始游走后院。 没有了四爷的干扰,敏宁这一晚睡的很舒服,至少没有人来跟她分床。 倒是第二天起床,碧影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特别是当敏宁只吃了半碗粥的时候,她直接宽慰她,“格格,贝勒爷还是关心您的,前儿个走时还吩咐奴婢好好侍候您。” 敏宁囧了,她只是早上没胃口,真的不是为了四爷去别人房里伤心。 福晋倒是没有偏听偏信,她在上首坐下,转而对向敏宁说,“安格格你有什么解释?” 敏宁立即跪地,“回福晋的话,都怪妾身子不争气,适应不了这寒冷的天气。也没个经验,转眼将分到的炭烧的差不多了,眼看就穷途末路。妾也是穷则思变想着鸭鹅冬天都不怕冷,应该是有羽毛的原因。妾就想着若是把羽毛放入衣服中会不会也不怕冷了,所以才从内务府要了些家禽羽毛过来。”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安父点点头,“那就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 敏行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今日的功绩,还说以后就跟着妹妹做香皂算了,也不用去争什么兵缺了。 65.那些清穿的日子(65)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羽绒服一事, 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 四爷反应很快,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 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 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 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 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 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 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 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 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 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 要不是他拒绝, 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四爷仍然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幸好他帮她将这件事情抹平了,让人查不出这个流言的源头,只以为是宫中泄露了消息,不然他还真保不住她! “这可是犯上之罪,下次你再做爷可保不住你和你家人!”四爷将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对她。 “没那么严重吧?”敏宁先是不以为意,看见四爷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当即想到这是个君权社会,君辱臣死的年代,拿皇帝的名声做噱头,简直跟老寿星吃□□活得不耐烦了。 敏宁后知后觉想到后果,脸色刷白下来。 她这段日子被四爷宠得有些得意忘形,原先明明循规蹈矩遵从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这回却昏了头,不知不觉踩到雷区? “爷,我不是故意的?”敏宁吓得簌簌发抖,眼眶中的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四爷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爷已经帮你将这件事的尾巴抹去,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敏宁埋头在他胸前,身体因害怕还在发抖。 四爷既心疼又觉得该给她这个教训,免得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不过,见她吓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还是难免有些心疼。这丫头平时就表现的与别的女人不同,有种发自内心的自信感,这是一种有别于她美貌的独特气质,是另一种美,四爷觉得就算她的容貌平凡,这种气质也能让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敏宁躲在四爷胸口不肯抬头,她还在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好在看来算去,也只有卖羽绒服打皇帝名头那件事,既然四爷说帮她抹平了,敏宁自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抬头,依依不舍地将安父给她的那一千两银票拿给了四爷。 四爷哭笑不得,“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舍的看了一眼银票,然后一咬牙将银票塞到四爷胸口,“爷,这次赚到的银子都给你,是我的错,不该用皇上的名头来赚钱,这些不是我该得的,你拿去吧,是交给皇上还是拿去救济百姓都随你……” 收到一笔意外之财,是佐领怎么也没想到的,他原本以为对方不过是做小生意,所以想找个人罩着,没想到这才两个月就送来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足够买一间房子了。 收了这么大一笔钱,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源源不断,佐领有些不好意思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听说安父在找精奇嬷嬷,他立即帮忙托了关系打听。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若不是怕家里只留下女人不安全,安父晚上也不会赶回来过夜。 对于安父想要再买大点的房子时,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 转过了年,就在内城寻了一处大宅子,按照安父的说法,内城治安好,就算他偶尔夜里赶不回来也没事。 说到底这宅子主要是给敏宁住,为了她的安全也难为安父费尽心思,将家安进内城。 好在旗房不准私自买卖流入民间,但旗人与旗人买卖还是允许的,且价格也不算高,花了二百二十两,买了三十二间半房。 有了房子,安父又买了人,将门房小厮打扫的粗使婆子和做饭的厨娘以及伺候女儿的婢女全都配置齐了。 等家里有模有样了,赚到的银子全都花光了,他才安心去打理作坊。 而敏宁也开始了深入简出的生活。 “送去了,福晋问起爷,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却只能挣这么点,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赚的比他多十倍,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66.那些清穿的日子(66)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 让她坐在凳子上,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 “敏仪, 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 你在这坐会儿, 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 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 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 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 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 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 总是空荡荡的, 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 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 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事先放在一旁。” 大喜?敏行愣了一下,被阿玛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安父拽着他进了正堂,一脸开心的拉过敏宁的手,“敏行,快来看看这是谁?” 家里来人了? 这是敏行第一个反应。 他看一下安父,安父一脸喜悦,像是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敏行随即看向敏宁,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的脸莫名熟悉。 “阿玛,家里来亲戚了?” 安父脸一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是敏宁,敏宁找回来啦!” 敏行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看向敏宁,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敏宁笑眯眯地摇头,“不会,我们签了契约的,货物既出概不退换。何况胭脂铺开在繁华的地方,这个价格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 安父点点头,“那就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 敏行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今日的功绩,还说以后就跟着妹妹做香皂算了,也不用去争什么兵缺了。 这一日赚的比当兵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然而敏宁先给他泼了冷水,“物以稀为贵,也只是刚开始才有这么高的价,香皂不是吃的,一块能用许久,等过上几个月就赚不了这么多了。”上流社会就那么点人,一年时间足够市场饱和。 敏行反而有些乐观,“那也没什么,反正那些猪油草木灰跟白捡似的。” “现在不值钱,是因为别人没发现,是不知道做香皂的材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迟早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必定会有人来抢方子,所以我打算开作坊,让人将目光转移到作坊上去,顶多防止被泄露,却不会危及到家里人的安全,所以趁现在还占点优势,能赚一点是一点。” 安父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危机,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听说过有的铺子被夺了祖传方子,并且被逼的走投无路。 “这一点你考虑的很好,有了作坊,人家也不会直接下狠手,方子丢了就丢了,没有比什么比家人的安全重要。” 敏行先是不理解,可听阿玛一说,他也吓了一身冷汗。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危险! “敏宁,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呆着,不要在作坊露面。反正你哥也知道工序,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安父打算将女儿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免得以后被人发现这个产业是出自她手中。 敏行一个大男人自然能扛着,但是换成敏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肮脏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他可不想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被权贵人家收入房中。 敏宁顺从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一切等选秀,选秀之后她就自由了,不会被胡乱指婚,她也能施展身手。 这个时代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旗女多的是。 好吧,敏宁自动忽略二十还没嫁出去的一般是没有嫁妆。 次日,安父一早就出门,等到下午才一身醉醺醺的回来。 敏宁去煮了解酒茶,敏行忙着照顾阿玛,等灌了解酒茶,安父安静的睡下,两人才带上门出去。 傍晚时安父醒过来,敏宁才知道早上他去找了掌管他们这一户的佐领。 安父笑的畅快,“我已经跟佐领说了家里做了点小生意,愿意奉上一层利润给他。佐领已经同意会照看家里的生意。”有了佐领,以后谁想动他家生意就得掂量一下。 敏宁会意,她阿玛这是紧赶着给家里找靠山去了。 虽然佐领对上亲王府胜率不大,但是好歹是八旗的一个佐领,聊胜于无。有高个儿在前面顶着,也不会让他们这个普通旗人家直接对上那些庞然大物。 阿玛这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儿女,这笔钱花的划算! “敏宁啊,我暂时告假了,差事也分派给了别人。以后家里的生意就交给我和你哥哥打理,爹会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明儿找个婢女回来伺候你,再请个精奇嬷嬷教导你礼仪,满族姑奶奶该有的,咱都得有……” 安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他捂着眼睛躺在床上,声音有些闷涩,“阿玛答应过你额娘,要是把你找回来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只是阿玛没用,以前没能力找你,你回来还得操心家里的问题,让你一个女孩子费力养家,阿玛惭愧啊,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你一个孩子……” 敏宁就坐在床头,面上一片平静,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她知道安父这是因为酒精,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想让她回话。 原以为找到家人就能自由自在,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圈子里跳进到另一个更大的圈子里,以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怕得罪庄子里的吴嬷嬷和管事,现在却直接走入社会面对地位更高的人。 这样想想庄子更像一个世外桃源,虽然她地位低下,但有庄子帮她抵挡外界的风雨。而回来后,虽然自由了,但找个赚钱的方法,都得战战兢兢,顾忌这顾忌那! 不过,她不后悔,若这是自由的代价她愿意支付。 只是什么时候她才能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考虑细枝末节呢? 敏宁茫然了,她得好好想想,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低调的过一生,还是肆意一回不枉此生? 转眼就到了冬至,院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天更加寒冷起来,敏宁常日躲在屋子里也不出门。 因为她不习惯在屋子里放炭盆,所以在刚入冬的时候安父给家里每人都盘了炕,当然这个每人不包含敏仪,他还小,每天混在阿玛和哥哥房里睡。 这两个多月,家里也有了大变化,先是在猪市口靠近河边的胡同里多了一套院子。 然后是家里多了一个侍候她的婢女,现在除了吃喝拉撒旁人不能代替,其他都不用她动手,婢女小青会自动送到她手里。 小青也就比敏宁大个两岁,虽然她是婢女,但并没有卖身,只签了做工的契书,平日里和敏宁住一屋,一月回一次家。 小青之所以在这个年龄出来做工,是因为家里太穷,她想攒些钱做嫁妆,安父看她有照顾三个弟弟妹妹的经验便留下了她。 至于安父一直说的精奇嬷嬷一直没有消息,这两年凡是出宫的精奇嬷嬷都被大宅子里抢了去,特别是家有女孩要参加选秀的,有了精奇嬷嬷可以提前学会宫中礼仪,免得选秀时措手不及。 安父到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要是他想到女儿之前被拐走做了好几年奴婢,就怕身上带有奴性和小家子气,想趁着年纪小还能扭转过来,才急需精奇嬷嬷。 这一切敏宁都有察觉到,不过她没有站出来否认,主要是她自己也想学一些东西,比如识字等等,这样自己会的东西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说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去圆,正常人家谁会好心教婢女识字? 这不是主动承认自己以前说谎吗? 敏宁自然不会自打嘴巴,她也想有人教导,不仅解决识字问题,更想学些礼仪,真正融入这个时代。 只有融入这个时代,才不会被当成一个异类,做异类从没有好下场,这是在跟整个时代为敌,所以她就算是装,也要将那层伪装在身上套一辈子。 找精奇嬷嬷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头脑,安父就将精力全都耗在了作坊那边,猪市口那套院子被改造成了作坊,因为最近香皂风靡的内城的原因,安父也大手笔直接收购猪板油来炼油。当然那些废油也收,只是做成了低档的肥皂便宜卖给了附近的居民。 因为便宜甚至有货郎挑着担子过来进货,安父也不拒绝,他时刻记得女儿说的,货郎虽然出货小,但是他走街串巷能让肥皂被更多的人认识。 只要习惯了用肥皂,这些人都是自家的潜在客户。 香皂供给内城,肥皂卖给外城,这两点安父分的很清,好在货郎也不往内城去,这两点他把控的很好。 短时间内看肥皂,没有香皂的利润大,但是肥皂的受众多,长远看来利益也不小。 不过不管是肥皂还是香皂,外城百姓还是习惯叫“胰子”。 对于外城百姓来说,能用上内城甚至皇城贵人用的“胰子”,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会出现这个的原因就是安父打着“胰子”的名义在卖肥皂,这是套用敏宁最开始的做法,别说百姓偏偏吃这一套,陪嫁的女儿嫁妆放两块胰子,足够让人欣羡以及津津乐道。 但是这一招对于内城来说就不管用了,“胰子”对于他们来说是最普通的东西,没有丝毫吸引力。若是打着“胰子”的名义,可能连点水花都扑不起来。 敏宁深知这一点,所以才用一个古方的名义先套住女掌柜,再用香皂这个名和胰子区分开。 她就是想让人知道,胰子和香皂是两种东西,先勾起人们的购买欲,再宣布香皂之名。 这个效果很好,特别是女掌柜找来的托,用了一段时间香皂后,那惊人变化,立刻引起了非凡的反响。 这时候在公布香皂这个名字,绝对比胰子效果要好。一个常见之物,一个头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想来无论是谁都对新的事物好奇。 一时间,香皂也如同洛阳纸贵供不应求。 眼下,天气逐渐变冷,无论是香皂还是肥皂,皂化的反应时间都在延长,这也导致货物出得太少,有了限量的趋势。 这个没办法解决,只能扩大规模,但目前的规模安父还能控制住,再扩大会容易出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管理层太少。 作坊是安父和大儿子敏行一起在打理,若是再大些,人数相对也会增加,管理不当很容易出问题。 而且敏宁也不赞成扩大,现在这个规模刚好,虽然会少赚一点,但最起码还在控制范围之内。 等马车停下后,才得知到了地安门。 敏宁透过车窗看了看左右,不时有马车停下,两辆一排并排停放。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秀女大约全都到了,马车安静的停在地安门前,敏宁在车上等的昏昏欲睡。 等钟声响了四下,她稍微清醒了些,然后就听见前方地安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秀女的马车被一拉进去。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67.那些清穿的日子(67)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 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 “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 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 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 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缺吃喝, 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 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 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 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 她就出银子自赎, 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 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好在属于庄子的庄稼都已经收完,不然敏宁也告不了假。 可能是看见有陌生的马车进来,在田间忙碌的人纷纷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安父下了马车,看守大门的门房就出来大声喝道:“你是哪家的?有拜帖吗?私人领地不允许人随便靠近!” 敏宁掀开车帘出来,对着门房喊,“宏叔,是我!这是我阿玛,我这次进京找到了亲人,我阿玛特意来帮我赎身,麻烦你去禀报一下吴嬷嬷。” 宏叔一听,脸色有些和缓,“翠花,是你啊,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冒出亲人来?” 这庄子里谁不知道翠花是主子那边送过来的,听说是从人伢子手中救出,主子还没有开府不方便收留便送到这边来。 没想到这突然就说找到亲人了。 敏宁抿嘴笑了,“也是运气好,我小时候就是京城里的,后来被人拐去了南方,结果又回到京城了。这不还记得家里一些情况,我就去找了过去,没成想一下子就找到了。” 不管怎么说找到亲人都是件好事,宏叔恭喜两人,然后请父女俩到门房等着,他进去禀报。 北京城因天气寒冷,平日热闹的大街上都很难见到行人,除了少数为了身体奔波的人,大多数都留在家里猫冬。 一辆马车快速的穿过朝阳门往内城而去。 看守城门的小卒,一个没留神让自己被污水溅到,他刚想要上前拦住马车讲理,可当看到车里坐着的人腰上那系着的黄带子时,他顿时把头缩了回去。 黄带子可只有宗室皇亲才能拥有,他一个守门小卒,是疯了才上去找麻烦。 马车进了内城也不停径自往皇城跑去,最终在午门前停下。皇四子胤禛下了马车,而后转侧门进入换了轿子,他没有直接回乾东五所,而是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德妃也没有挽留,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德妃也被扶去更衣,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命他领正红旗大营,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有绿色蔬菜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四阿哥将苏培盛叫来问话,“庄子里莫非造了花洞子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蔬菜?” 苏培盛是见过庄子那片茂密的菜园子,他回答,“回爷的话,庄子里今年在温泉池旁边开了几亩菜园子,直接用温泉水浇灌,有些菜已经早熟,全都被奴才给摘了回来。” 四阿哥一听,觉得真是稀罕事儿。“庄子里是哪位能人,竟然想出用温泉水来种菜?” “听说有人早前在温泉池边开了片地种花,后来庄子的管事发现花一直开到临冬,便自作主张直接开了一大块地用来种菜。” 四阿哥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温泉池被改成菜地,反正那温泉庄子几年也不去一次,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改成菜园子,至少能让他冬天吃的舒服些。 “给林管事看赏,还有那最开始想出种花的也赏五两银子。”四阿哥想了想对苏培盛吩咐。 苏培盛却说,“爷,赏林管事倒是没问题,不过那庄子最开始种花的人一直没找到,也没人主动承认。” 四阿哥便道:“想来是怕担责任,那就算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事,去年塞北回来后大阿哥不是邀请爷您出宫吗?当时您在巷子里被一个小丫头撞着,后来大阿哥做主买了那小丫头送给您,爷您还记得这事吗?” 四阿哥不确定的说,“好像那丫头让你送到庄子里去了?” 苏培盛立即道:“是的爷,这次奴才去庄子上,吴嬷嬷让奴才转告您,那丫头找着家人了,想着要赎身,吴嬷嬷让奴才来问问爷,有什么章程,放不放人。” 四阿哥当即说,“要赎身就给她赎,以后再有这种事让吴嬷嬷自己处理好了。” 苏培盛干笑道:“爷,说来这事还是奴才的错,当时把那丫头送去,忘了将卖身契一起送去。” 四阿哥哪里不知道苏培盛的意思,他敲了他脑门一下,指着架子上的盒子说,“钥匙在你身上,卖身契你自己翻。” 苏培盛嘿嘿一笑,自去打开盒子不提。 主仆两人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时的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卖身契上的名字会对四阿哥的未来造成多大影响?又为整个大清带来多少变化。 不论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最好赚,敏宁让敏行找到买胭脂水粉的店停下。 这个时代很少有旗人愿意降下身份经商,所以在城门开店的大多是汉人。 不过这些店面对的服务对象却多是旗人,再加上这时代旗人家女性不像汉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敏宁透过车窗往外看时,就看见有不少女人在逛铺子。 胭脂水粉铺是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环。 敏行驾着车在东安门外大街一家名叫戴春林的店前停下,敏宁拿了一盒肥皂,哦不,添加了香粉,现在改叫香皂了。 出了车厢,被敏行扶下来后,敏宁摆开他的手,往店门口走去。戴春林这个名字对于敏宁来说如雷贯耳,扬州城就没有女人能逃脱过戴春林的诱惑。身为以色侍人的瘦马,自然有学习妆容的课程,戴春林这个名字她们就绕不开。 不过敏宁当时还没那个资格接触戴春林的产品,但不代表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扬州那家店的香粉香件明朝时期就被列为供品,在扬州就已经鼎鼎有名,没想到现在都开到京城来了。 她之前只告诉敏行随便找家铺子,没想到他把她带到戴春林来了。 名声大噪的店自然好,只是就怕这家店名声太大,压根看不上他们的香皂。 果然刚一开口敏宁就碰了个钉子,人家说戴春林只卖自己的产品,根本不接受外来寄卖。 敏宁也不失望,因为她压根没抱过希望。戴春林要是真答应她,那才是稀奇事。 这次敏宁直接让敏行驾着马车到崇文门,还别说,虽然这里的酒肆多,但也有其他铺子夹杂在其中,而脂粉铺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寻到的店铺要比戴春林规模小很多,只有一个门面,进进出出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没缺过客人。 敏宁这回很满意,希望这家不要像戴春林那么傲慢。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戴春林有傲慢的资格,因为根本看不上她手里这点小玩意儿。 进了店,敏宁让敏行先将马车牵到路旁,她一个人进去。 店里的伙计过来招呼她,“小姐,我们这有上好的香粉,您想要哪一种,选一款可以拿过来让您试试。” 敏宁没有接着话茬,而是说,“我找你们掌柜,在吗?” 伙计看了敏宁一眼,摇头说,“掌柜不在,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身为伙计帮掌柜拦截一些无关的人,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敏宁当然清楚掌柜不可能不在,一家店营业少不了掌柜,于是便说,“这事和你也说不清,你就告诉你们掌柜,我有一项大买卖要跟他谈。” 伙计上下打量了敏宁一眼,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最多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买卖和掌柜谈。不过这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也不再推脱,直接请敏宁进里面坐,“请等一下,我去请我们掌柜来。” 敏宁颔首,也没有计较刚才伙计搪塞过她。 让敏行出去看着马车,她跟着伙计进了里面的屋子。 这间屋子布置的像女孩子家的闺房,有一面大大的铜镜放在梳妆台上,四周的架子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和其他相关物件。 看得出来这是给女客试妆的房间,敏宁站着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时代的化妆品虽然没有现代种类繁多,但也不少了。 没站多久,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位身姿窈窕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进来,一进来就嗲嗲的问,“小妹妹,是你要找来谈生意?” 敏宁也没想到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女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的。” 女掌柜走过来,请她坐下。 坐下后,敏宁将手中的瓷盒放在桌上,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才推销香皂,“我母亲是汉人,她的嫁妆里有一张古方子可以制作一种清洁面部的美容品,我把它称之为香皂。这盒子里就是我按照方子做出来的香皂。”给产品打上高大上的来历也是一种包装。 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下,她没有看瓷盒,而是调侃敏宁,“我还以为小妹妹你真有大生意要和我做。” 敏宁歪头辩解,“我并未骗你,我可以保证这个生意比你卖胭脂水粉还要有赚头。” “哦?”女掌柜来了兴趣,她伸手将瓷盒拿过来,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奶黄色的香皂。 “这怎么用?”女掌柜将巴掌大的肥皂拿出来把玩,又放在鼻子间嗅了下。 敏宁没有回答,而是问她要了一盆清水。 女掌柜喊来伙计,打了盆水进来。 敏宁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然后挑选一些颜色艳丽胭脂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女掌柜不明所以,就见敏宁先浸湿了手,拿过香皂往手上抹了抹,迅速搓出一些泡沫来,再将手往盆里一泡,拿出来时手背上已经干干净净。 女掌柜明白了这香皂的作用,可以清洁面上的妆容,但并不为所动,“这不就是胰子吗?” 敏宁摇摇头,“这比胰子效果好百倍,你摸摸看,洗过后是不是很润滑?” 等女掌柜摸过后,她继续说,“胰子气味难闻,用起来效果不佳,里面的都草木灰给人带来的体验绝对称不上好,而香皂洗过之后皮肤带着清香,不仅能润肤,用长了还能让皮肤变得白皙。我保证只要用了我这香皂,就没人再看得上胰子。”主要是香皂中的甘油她没有提取,甘油的作用可不就是润肤?至于美白作用,呵呵,就仁者见仁了。 女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学着敏宁刚才的行为,亲身尝试了一下。 她点头赞同,“我承认这效果很好,但是我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的赚头。” 敏宁笑了,低声问,“掌柜以为我这成本有多少?” 女掌柜盘算了一下胰子的成本,稍微缩减了一下,张开手,“最起码有二两吧?”这时候的胰子里面都添加了贵重药材,一块十两起步,所以只有宫中和皇亲宗室使用。 敏宁摇摇头,小声说,“五十文都不用。” 女掌柜吃了一惊,没想到成本竟然这么低,难怪这小丫头有信心跟她谈生意。 “实际上只要三十文。”她往高了说,这价格还是连同香皂盒。 真实的成本加上香皂盒也才五文,其中两文还是盒子的成本,剔除人工和模子以及购买大缸木材煤炭的钱,光香皂本身价值不到一文。 主要是草木灰基本零成本,而废油的价值还没人发现,两文钱能收到好几斤。 三十文和二两那可不是差一点半点,而是近70倍的差距,这些利益足够让人疯狂。 女掌柜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为何说这是笔大生意。 确实是大生意! 只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做不做得了主。 “我承认这笔生意大的让我无法拒绝,只是小妹妹,这香皂还从来没有人用过,你怎么保证人家来买?” “这个很容易,香皂不仅能用来洗手,洗脸洗头洗澡都行,不仅润肤,还有美白效果。只要用上一段时间,皮肤就能改善,再将这件事一宣传,我相信就算你不主动推销,也有抢着上门。”不就是做广告,这还不容易? 解决了无人问津这个问题,女掌柜立即心动,这简直就是上门送钱。 她看向敏宁的目光也柔和起来,“这香皂你带来多少我全都吃下。” 68.那些清穿的日子(68)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怕四爷第一次碰辣椒,肠胃会不适应, 所以放的有些少。 四爷看了看原本排盘很好看的碗, 已经被搅乱,他顿了顿才拿起筷子挑了一根尝试。 被冰泉水浸泡过后, 面条冷缩有弹性,里面还带着凉意, 吃上一口,有点酸还带着微微的辣意,上面的碎花生米满口生香。四爷吃了一口, 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一旁的敏宁就不像他这么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咽,她就比较豪放了, 拌好后, 直接吃了一大口, 咕噜两下, 就干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 她肚里有了食, 也不那么急了, 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 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忍不住胃口大开,也跟着学, 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 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 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四爷吃不下饭,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声总算是小了,他推开门进去,候在帘子前小声道:“爷,需要再叫水吗?” 四爷意犹未尽的半抱半扶着怀里的人,听着苏培盛的问话,他直接回道:“不用了,我和你安主子一起洗,这里也不用你守着了,明儿早朝前,将朝服送来就行。” “那奴才告退。”苏培盛安静的退下。 没多久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四爷给两人身上抹上香皂,搓出泡后,胡乱用水一冲,然后把人一把抱起,往里屋走去。 将人放到床上,敏宁身子一滚,就落入薄衾中,她慌忙的遮住了身体。 四爷没理她这多此一举的动作,转身进了侧间将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木屐他直接套在脚上,吧嗒吧嗒走过来,“怎么给我备了油鞋?” 木屐是汉人在与天所穿,满人统治汉人之后,木屐也被覆盖上了牛皮,成了油鞋。 敏宁差人准备的和现代人字拖差不多,她就是拿来当凉鞋穿。 “爷不觉得夏天这样穿很舒服吗?” 她不停的拿一些现代化的东西试探他,试探他的适应性,就跟温水煮青蛙,她慢慢拿出更多的东西,他才会见怪不怪。 当然敏宁一切都基于现有的改造,从来没有凭空造出这世上还未有的,顶多让四爷觉得她爱享受了些。 四爷手指挑着内裤,仿佛跟研究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表情严肃,敏宁看着他光明正大在她面前遛鸟,有些不忍直视。 抱着身上的薄衾,下床穿上木屐,翻出自己的衣服来,然后在四爷面前穿上内裤。 四爷跟着学了,觉得屁股被包起来有种怪异感,好在没说什么,剩下的短裤他之前已经脱过了,这次倒是会穿了。 穿好候,他光着膀子上了床,敏宁也换上了一套真丝短裙,露出手臂和膝盖以下的小腿。 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腿上一直没长多少肉来,显得格外纤细。被石嬷嬷养的肌肤雪白,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很容易留下淤青。 四爷看到她膝盖旁,那块碍眼的青色,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寻出一个瓷瓶来,抠了黄豆大小的药膏,抹在那块淤青的地方,大力用手掌揉了起来。 敏宁“哎呦”一声叫起来,很想说,这种伤不用管它过几天就会退去。 不过看四爷那副板着的脸,什么话她都不敢说出来了。 抹好药,两人上床休息,原本敏宁该睡在外面,四爷睡着里面,结果四爷直接将人往里一推,他跟着放下帐子躺下了。 敏宁看着四爷光着上身,下身只一件短裤的造型不由笑了,除了那拉多出来的长辫子,其实四爷还真跟现代男人没什么区别。她又想到这位未来的雍正爷还喜欢穿西洋服玩自拍,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接受外来服饰,他最适应不过。 毕竟这位可是玩copyplay的祖宗! 敏宁透过车窗看了看左右,不时有马车停下,两辆一排并排停放。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秀女大约全都到了,马车安静的停在地安门前,敏宁在车上等的昏昏欲睡。 等钟声响了四下,她稍微清醒了些,然后就听见前方地安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秀女的马车被一拉进去。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四福晋歪在美人榻上拿着逗弘辉,听到芳菲的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新入院的格格要是不去看看,那就是打人的脸。 更何况院子已经进了好几个女人,前有李氏和宋氏,后有那拉氏以及这位今日刚入府的安佳氏,等以后还有更多女人入宫。 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额娘说的对,她已经有了嫡长子,就算后院有再多的女人也越不过她。 爷的爵位只能是属于弘辉的。 四爷一进入内屋,就见原本空荡的屋子已经被内务府装扮好,喜庆的东西倒不多,只点了红烛,桌子上摆了几盘花生红枣糕点等等。 他掀开珠帘子往里屋走,床上已经坐着他的新格格。 这时候四爷才迅速将新格格的背景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家世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接着四爷就没放在心上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 敏宁听见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双黑缎靴子停在她面前,敏宁有些紧张,随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位贝勒爷是办公回来,没来得及将靴子换成鞋子就赶来了她这屋? 紧接着她的红盖头被人掀起。 敏宁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坐人时,不禁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位消瘦的少年,容貌只能说普通,丹凤眼,嘴唇极薄,时刻抿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这不是小汤山那庄子的主人吗? 原本就知道那庄子的主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四皇子,不,或许当初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位青年可是叫过眼前这位四弟。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进入了四皇子的后院! 胤禛看着眼前这小格格的容貌,比同院的那个出挑,不禁有些满意,虽然他不重女色,但身为男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玩女人漂亮的。 叫了人,侍候两人梳洗后,就安置了。 敏宁一脸懵逼的被拆吃入腹。 敏行还是觉得羞愧之极,这时候安父打岔道:“行了,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敏行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妹妹回来了,这么大的事应该高兴,赶紧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告诉你娘,你妹妹找回来了。”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69.那些清穿的日子(69)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更何况指望在古代找爱情, 她才是疯了。 这一辈子她只希望简单的过了, 是和别人成亲, 还是给四爷做格格, 只要能保她一世安顺便行。 更何况这位爷是未来的胜利者,她不喜欢改变,跟了这么一位, 也能让她不必担心未来的处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敏宁算是将后院大致的情况摸清楚, 这后院目前是福晋占上风, 但李格格也不能小瞧,毕竟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 再往下就是曾有过生育的宋格格。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就不必提及, 再下就是敏宁和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叶赫那拉氏, 盖因忌讳, 叶赫这一支在外都省略了前缀,同样的那拉氏还有福晋这一支, 福晋这一支那拉氏属于乌拉马拉氏。 那拉氏也不知道是还小还是其他原因, 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来, 比敏宁还要宅。 至少敏宁还会在早出摘些花瓣回来,制造胭脂水粉自娱自乐。 还有四爷, 这一个月里在后院的日子只有十来天, 其他时间都一个人歇在书房。 自四爷游走后院后, 那十天里, 有那么一两天来过她院子, 所以在别人看来,敏宁也算是得宠,一时间到没什么人怠慢。 五月一过,宫里就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包粽子,檐上插艾蒿等等,四爷要陪同皇帝祈福禳灾,阿哥所便安静了许多,只厨房的人在忙。 不仅御膳房煮了粽子,就连各个主位的小厨房也煮了粽子,阿哥所也不列外。 芦苇叶包的粽子,馅料有豆沙、松子仁、枣子、胡桃等等。 敏宁每个馅都各分到两个,不过她只尝了红豆馅的,就不再吃了。 相较于这些她还是喜欢白粽子,里面什么馅都没有,糯米洗净、浸泡,苇叶包裹而成,吃时蘸糖或者是淋上一点蜂蜜,咬一口带着芦苇叶的清香,那才是最美好的享受。 想一想,在扬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她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口味。 福晋陪同德妃娘娘去什刹海看竞渡,而她们这些身份低的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听说李格格在屋子里发了一通大火,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这让敏宁凛然,明白这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 端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院子外的知了不管黑天白日的叫,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用一头沾树油的竹竿站在树下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这一日午间,敏宁被热醒又被吵的心浮气躁。 碧影端了冰碗进来,这冰碗内垫了碎冰,上边放上白藕片、去了芯的莲子、菱角、杏仁、核桃仁、蜜饯、甜瓜等等,再撒上白糖在冰鉴内放置,待冰碗凉透了再呈上来。 敏宁喜极了这种甜点,可惜每日只有午休后才有的吃。 “格格,再等几日分给您的冰就该下来了。” 皇宫中主子众多,冰是分不够的,像敏宁这样一个贝勒的小格格,分到的冰想也知道能有多少。 敏宁在碧影的服侍下,用沾了清凉井水的汗巾擦了脸和脖子,等松快了些,才坐在榻子上品尝起了冰碗,一碗下去,总算是消了些暑气,原本浮躁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不过,扯了扯身上的旗服,如同麻袋一般将人包裹的严紧,敏宁刚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她让碧影附耳过来,小声道说了一句,碧影一脸莫名所以,还是退下照办。 没多久,她就抱着一匹石青色绡过来,这是用来做绡帐的,非常轻薄且有些透明,才领回来不久。 现在已经有蚊子出现了,原本可以马上做绡帐,只是阿哥所的针线房都赶着福晋和李格格的活,轮到她们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敏宁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吸取上次用软塌塌的毛笔画的四不像,这次她专门用眉笔沾了铜黛画,反正这铜黛她也看不上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敏宁画的很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碧影却是一言难尽,“格格,真的要将衣服做成这样吗?” 敏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当然了,你也不想你主子被热死对吧?放心,你尽管做,我只在屋子穿。” 敏宁让做的是现代的吊带裙,松松垮垮一直垂到小腿肚,因为做工简单,画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她立即尝试了一下,觉得要是亵衣和亵裤也换掉就好了。 这一下子她的创作欲望大增,又问碧影库房有没有棉布。 “有两匹松江棉布。” 敏宁一合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匹过来。” 碧影苦着脸照办了。 棉布拿回来,这回墨书也跟了过来,说是听说主子要做衣服,便过来帮忙。 她一进来就见到敏宁那一身怪异模样的衣服,先是深抽了一口气,骇道:“格格,这种衣服可不能示人!” 敏宁连忙说,“放心,我就是睡觉时穿穿,平时绝对不会穿出大门。” 墨书稍稍安下心,还是看不惯这种将肚兜做大,直接穿着身上的行为。 和碧影一同在敏宁的指点下做出文胸和三角内裤,因为没有皮筋直接做成系带样式,至于文胸的衬托直接用柳枝去了皮,团成圈固定起来水煮过后晒干,敏宁试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要改的。 穿上文胸显得挺起来的上围令两位宫女有些脸红。碧影羞答答的劝敏宁将衣服脱下来,让她们水洗过后再换上。 敏宁换回了麻袋亵衣,忙指挥两人,“文胸和内裤再各做十件,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要换着穿。” 墨书领命,“回格格的话,给奴婢一夜时间就能做出来。” “那到没必要,先再做一套出来,余下的白日里再做,只有保证我每日有换洗的就行。” 转眼十天过去,敏宁收到了一大堆的文胸内裤,上面还绣了各种图案,有石榴、有芍药、有鸳鸯戏水等等。 敏宁看着墨书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墨书垂下头,柔顺道:“不敢受格格夸奖,这些刺绣都是劳烦其他姐姐妹妹们,奴婢只是裁剪好缝起来。” 敏宁立即对她另眼看待,这宫里竟然还有不邀功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参与的宫女每人赏二两银子,你拿五两。” 墨书当即跪下谢恩。 吩咐碧影将这些衣物收起来,敏宁又看向裙子,全都是用轻薄的这些裙子上半部分有旗袍样式,有汉服样式,全都是修身,下面无一例外都是长裙,敏宁可以的看了一眼汉服样式,可惜现在是宫里,她知道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出来穿了。 将衣服收下,这些都是用绡、纺、锦、绢、绫、纱等等料子做成,无一例外轻薄透气是唯一的特性。 这些衣服来的很及时,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足够让人中暑,分给她的冰也下来了,果然没多少。 靠着这冰并不能挨过夏季,敏宁想着是不是该弄些硝石回来自己制冰? 内务府送来的冰只是用来降温,并不能吃,这对于觉得自己嘴亏的敏宁来说绝对无法忍受。 想起冰碗,她恨不得一日两餐外加点心夜宵的吃。 可惜厨房都是定量做,使钱也没法加。 硝石制冰自古就有,但是成本高,相较于冬日从河中取冰这种无本买卖相比,自然后者更受统治者欢迎。 这让宋代就兴起的硝石制冰有些落寞。 不过敏宁只想自己用,倒是能承担的起,只是从哪弄硝石又怎么把硝石带入宫这就是个问题了。 硝石毕竟是制造火药的重要材料,多少要受朝廷管制,这样看来将硝石弄进宫希望渺茫,敏宁在美人榻上滚了一下,衣服往上翻,没注意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她歪着头对着墙愁眉苦脸,想弄点吃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恰巧这一日天气热,四爷办完了差难得早早回来,他的体质不耐热,一到夏日就难过的很。 回到院子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福晋和李格格那都有孩子,他嫌闹腾,看望过就离开,原想找个地方歇着,没想到一时间竟无处可去。 这一想就想到刚入府的安格格,这位安格格倒是老实的,容貌好,却一点也不骄纵。比起宠了几年有些拿不清自己身份敢挑衅福晋威严的李格格更合他心意。 四爷这样想着,脚一转去了北边的院子。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屋子里侍候的人全都被赶了出来,他制止想要出声的宫女,无视对方灰败的神情,一脸高深莫测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四爷看到榻子上的情景,那白生生的大腿直接冲击着他的眼球,令他眼皮子一跳。 转眼到就到了康熙三十七年,敏宁也十五岁了。 家里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先是换到了大宅子里,再就是哥哥也看好了媳妇,只等着这一年走过选秀后订婚。 近两年的时间,香皂的方子不可避免被传了出去,刚开始不出所料有人察觉到香皂的原料,觉得里面有巨利可图。便买通了作坊里的人将方子盗了出去。 当不属于作坊的香皂出现在市面上时,安父就敏锐地发觉到,后来他干脆将方子公开卖了出去,左一家右一家,虽然卖出去的价格不高,但总算收回来一些资金。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过了正月家里最大的事就是选秀,上一次选秀,她回来的晚已经结束。 这一次佐领早早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二月里正式入宫。 敏宁有了石嬷嬷教导,对于宫规礼仪都不陌生,她的目标是不在第一轮落选,最好第二轮被撂牌子自行婚嫁。 二月初,安家就接到佐领的通知,十七日正式进行选秀,每月两旗,镶红旗被排在十九日,选看的前一天佐领会派车来接秀女,前往地安门。 今年的选秀对于安家来说是大事,安父和敏行带敏仪全都赶了回来。 十八日这一天,敏宁下午就开始补觉,晚上好好的吃了一顿,才开始换上秀女昨日已送过来的粉色宫服打扮起来。 秀女的衣服发型都有规制,石嬷嬷亲自动手,给敏宁梳了个两把头带上头花。 子时一过,府门就被人叩响。 敏宁踩着盆底鞋被石嬷嬷和小青搀扶着上了马车,分配给秀女的衣服厚厚的穿在人身上显得臃肿,不过这时候却体现出它的好来,至少在这寒春料的深夜里,能够保住一点体温。 好在她刚才出门,被石嬷嬷塞了一个手炉,炉中放了炭,揣在袖子里不知道有多暖和。 黑暗里,马车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条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敏宁感觉自己旁边的马车多了起来。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便让人将卖身契送给少年的随从,又分了个人给他打算护送他回去。 兄弟二人分开后,胡同中只余少年和两个随从以及安敏宁。 安敏宁还没有从得救中缓过神来,又看着少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高门大户不是好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安敏宁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就能斗得过这些古人。 先前她还高兴逃过了水月庵,没想到转头人伢子就给了她痛击,直接打算将她卖到娼门中。 第一次凭借小聪明就摔了个跟头,这让安敏宁更加慎言慎行。 特别是眼前这位大约是权贵人家的少年,喜怒不形于色,看着就令人气短,让安敏宁大气也不敢出。 “爷,还是找个地方更衣吧?”少年身后的白面随从小心翼翼的打断他的提议。 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皱起的布料,又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安敏宁,索性眼不见为净,对白面随从吩咐,“将人送到小汤山那边的庄子去。” “喳。” 就这样安敏宁稀里糊涂被送到了小汤山的一座庄子里。最初两天那里的管事看她是主子送过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她。养了半个月,还没个动静,管事后来一打听,得嘞,主子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将人打发给了厨房的吴嬷嬷。 总之一句话,庄子里不养废人。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70.那些清穿的日子(70)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把人请进来, 顺便把林管事也请过来。”吴嬷嬷对身边的翠玉说。 翠玉一脸心情复杂,她和翠碧一样是被采买进宫,早就不知道家在哪了,再加上进宫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那些年一直在底层徘徊。 吴嬷嬷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四阿哥还在养母身边时就负责他的饮食, 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世,她就跟着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 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 吴嬷嬷便自告奋勇, 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 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 她便干脆提出出宫, 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 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 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 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 宫里开放宫女, 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敏宁连忙阻止他,“别呀,爷,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四爷这一睡就是两个小时,他是被外面的自鸣钟吵醒的,醒来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京不在营帐里。 他掀开被子起身,脚旁边放着叠好的新棉袄,袖口和领子拼接了一圈狐皮。 换好衣服穿上棉鞋,他毫不恋战的离开了炕床。 侧厢房就是暖阁,正房的炕一烧,烟通过地下火道进入暖阁中,使得地面升温,整个屋子都是暖暖的。 阿哥所里,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四阿哥直接走过去,一进门,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发现高度不一样了,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想过来哄,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情事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福晋,好啊,我不惹你,你反倒给我使绊子,竟然让爷误会我,我跟你没完!” 71.那些清穿的日子(71)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算了, 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 等四爷回来, 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算一算应该到兴京,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格格, 等贝勒爷回来, 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 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 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 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 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 “格格, 贝勒爷回来了, 您应该高兴些, 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 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 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 浑身不舒服, 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 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等发现煤球只用那些便宜的煤渣,谁愿意放弃这口肥肉,要满足京城几十万人口的煤球,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那些王府勋贵会因为一个皇子后院的格格而放弃那么大笔财富?就算是四爷本人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 敏宁想要找四爷合作也是准备吃一口肉,免得被人排挤出去连口汤都喝不得。 不过,煤球虽然钱景很好,但却解决不了她现在的困难,敏宁裹紧被子,不让冷气进入被窝里。 中午时吃的是鸭锅子,但敏宁看见鸭子时,却有了灵感。 对呀,虽然红萝炭没办法增加,煤球暂时也解不了近渴,但可以去内务府买些不要的鸭绒和鹅绒啊,内务府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大量的畜生,每日得现杀多少鸭鹅分配给各宫。 虽然说这宫中即使大半的主子不在,但也不是所有主子都随皇帝东巡去了,光是这大冬日杀掉的鸭鹅每日也得有五十只吧。 这些绒毛要是全都拿过来,别说是做羽绒服,就是做羽绒被都够了。 敏宁眼睛发亮,飞快的吃完了正餐,让碧影去把张起麟叫来。 张起麟管着四爷后院,自然也和内务府打交道,敏宁要是想找内务府,就绕不开他。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张起麟一进屋弹了袖头打千。 “免礼。”敏宁又看一下身旁的碧影,“给张公公看座。” “是。”碧影走出来,端了个绣墩过来,请张起麟坐下。 张起麟推拒了一下,才小心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不知道格格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眼前这位安格格被李格格争锋相对还能退守屋子不出自保,光这一点就令张起麟不容小觑。更别提他从苏培盛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爷对这安格格还是有几分宠爱。 能忍又有宠爱,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这样,我想从内务府买些鸭绒和鹅绒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敏宁柔柔的说道。 “鸭绒、鹅绒?”张起麟一脸莫名,这又是什么东西? 敏宁向他解释,“就是鸭鹅胸前那块最柔软的绒毛,内务府每日都会杀掉不少鸭鹅,这些用不上都扔掉了,我看着可惜想使些银子买来。” 敏宁没有跟他解释买这些回来有什么用处,宫里人就是这点好处,不该知道的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 张起麟还以为把自己叫过来是什么事,没想到就这点小事,他很干脆的应下,“格格也甭给银子,反正都是要丢掉的,我让内务府派些小太监将您要的绒毛捡出来就可,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敏宁当即谢了,张起麟得了任务离开。 下午两点多钟跟张起麟说了这事儿,转眼五点天还没黑前,就有小太监奉命送来了一麻袋的绒毛。 小太监陪着笑脸道:“最近下雪,这些毛都攒着还没扔掉,安主子,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还让内务府给您留着。” 敏宁看了看麻袋内还带着血迹的绒毛,笑得合不拢嘴,“够,够了,要是还有留着就是,不过下次记得将鸭绒和鹅绒分开放。”说着让碧影给小太监打赏。 小太监原以为得白跑一趟,没想到得到一笔意外之财,顿时诧异,然后是喜笑颜开,一咕噜的吉祥话不停的从他嘴皮子里蹦出来。 敏宁笑眯眯让他退下,然后吩咐碧影,“让屋里的小宫女,将这里的绒毛用香皂水泡了,记得用温水,注意些别给冻实了。” 碧影正要答复,这时门外头传来小宫女给李格格请安的声音,“李格格吉祥安康。” 敏宁一扭头就看见李格格在她的大宫女秋云的搀扶下,大摇大摆走进来! “李姐姐这是?”敏宁想不透李格格今日上门谁有什么事?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李格格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麻袋口露出来的绒毛,“我说安妹妹,你不能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拿,姐姐在院子里老远都能闻到这股味了。”她说着直接给碧影下令,“还不赶快把这东西提出去扔了!” 没等碧影有反应,敏宁先起身拦截,看来这李格格今日是来者不善啊。 她都已经退后一步了,她还想怎么样? “李格格,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住在东院,离我这西院还隔了老长一段距离,姐姐这么远都能闻到,莫非是生了狗鼻子不成?”对于李格格的无理取闹,敏宁直接怼回去。 “你!”李格格指着她,气得一时发抖,然后直接让身边的秋云去将福晋请来,“那就让福晋评评理,这院里还住着好几个孩子,你把这些腌脏东西拿进来到底是何居心?” 敏宁心中一跳,果然李格格还是拿孩子当借口。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四福晋歪在美人榻上拿着逗弘辉,听到芳菲的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新入院的格格要是不去看看,那就是打人的脸。 更何况院子已经进了好几个女人,前有李氏和宋氏,后有那拉氏以及这位今日刚入府的安佳氏,等以后还有更多女人入宫。 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额娘说的对,她已经有了嫡长子,就算后院有再多的女人也越不过她。 爷的爵位只能是属于弘辉的。 四爷一进入内屋,就见原本空荡的屋子已经被内务府装扮好,喜庆的东西倒不多,只点了红烛,桌子上摆了几盘花生红枣糕点等等。 他掀开珠帘子往里屋走,床上已经坐着他的新格格。 这时候四爷才迅速将新格格的背景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家世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接着四爷就没放在心上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 敏宁听见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双黑缎靴子停在她面前,敏宁有些紧张,随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位贝勒爷是办公回来,没来得及将靴子换成鞋子就赶来了她这屋? 紧接着她的红盖头被人掀起。 敏宁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坐人时,不禁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位消瘦的少年,容貌只能说普通,丹凤眼,嘴唇极薄,时刻抿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这不是小汤山那庄子的主人吗? 原本就知道那庄子的主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四皇子,不,或许当初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位青年可是叫过眼前这位四弟。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进入了四皇子的后院! 胤禛看着眼前这小格格的容貌,比同院的那个出挑,不禁有些满意,虽然他不重女色,但身为男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玩女人漂亮的。 叫了人,侍候两人梳洗后,就安置了。 敏宁一脸懵逼的被拆吃入腹。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四爷仍然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幸好他帮她将这件事情抹平了,让人查不出这个流言的源头,只以为是宫中泄露了消息,不然他还真保不住她! “这可是犯上之罪,下次你再做爷可保不住你和你家人!”四爷将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对她。 “没那么严重吧?”敏宁先是不以为意,看见四爷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当即想到这是个君权社会,君辱臣死的年代,拿皇帝的名声做噱头,简直跟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敏宁后知后觉想到后果,脸色刷白下来。 她这段日子被四爷宠得有些得意忘形,原先明明循规蹈矩遵从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这回却昏了头,不知不觉踩到雷区? 72.那些清穿的日子(72)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阿哥所里,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 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 四阿哥直接走过去, 一进门,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 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 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 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 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 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 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 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 发现高度不一样了, 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 想过来哄, 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 “爷, 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 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 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 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福晋,好啊,我不惹你,你反倒给我使绊子,竟然让爷误会我,我跟你没完!” …… 出了院子,四爷脚步不停往西院走去。 苏培盛之前只当自己带了双耳朵,见四爷往西院走,他眼皮直接一跳。 四爷进了院子,没有往那格格院子瞅,直接往最里面的几间屋子走,见有人要进去通报,他直接阻了,挥手让人退下。 自打夏天没有汇报,见到了安格格那不同于表面的温顺,四爷就喜欢上了这种时不时的突击,在这里精神才能松懈下来。 这样可以看见屋里女人最真实的样子。不过这招在福晋和李氏那里就没用了,她们已经入宫好几年,手下传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往往四爷还没进到院子,福晋和李氏就等在门口迎接了,一看就是早早得到消息。 反倒是安格格这里,屋里只有几个人伺候看顾不过来,他才能顺利突击。 一进门,他熟门熟路的往里屋走,掀开布帘子就看见他那位安格格穿着一身怪模怪样衣服趴在床上看书。 屋里冷冰冰的,他扫了一圈才在床底下看到炭盆。 看她裹的跟麻袋似的,四爷嘴角不由一抽。 “爷?”敏宁眼角瞥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认出是四爷。 不过四爷不是去伴驾了吗?怎么回来后胡子拉碴一脸沧桑? 她连忙爬起来,跳下床走到四爷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大口袋里。 “爷,您是刚回来吗?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她还想着表现一下,到门口迎接。 四爷冷笑一声,“告诉你什么?要是真告诉你了,爷还能知道你又给自己整了一身怪衣服?” 敏宁当即嬉皮笑脸道,“爷,您别小瞧我的衣服,看着怪可比你这一身暖和多了!”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敏宁直接将羽绒服脱下来,给四爷套上。 这衣服原本做得较大,还别说,四爷还真能穿。 再加上银鼠色男人也能穿,四爷穿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秀女大约全都到了,马车安静的停在地安门前,敏宁在车上等的昏昏欲睡。 等钟声响了四下,她稍微清醒了些,然后就听见前方地安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秀女的马车被一拉进去。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四福晋歪在美人榻上拿着逗弘辉,听到芳菲的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新入院的格格要是不去看看,那就是打人的脸。 更何况院子已经进了好几个女人,前有李氏和宋氏,后有那拉氏以及这位今日刚入府的安佳氏,等以后还有更多女人入宫。 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额娘说的对,她已经有了嫡长子,就算后院有再多的女人也越不过她。 爷的爵位只能是属于弘辉的。 四爷一进入内屋,就见原本空荡的屋子已经被内务府装扮好,喜庆的东西倒不多,只点了红烛,桌子上摆了几盘花生红枣糕点等等。 他掀开珠帘子往里屋走,床上已经坐着他的新格格。 这时候四爷才迅速将新格格的背景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家世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接着四爷就没放在心上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 敏宁听见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双黑缎靴子停在她面前,敏宁有些紧张,随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位贝勒爷是办公回来,没来得及将靴子换成鞋子就赶来了她这屋? 紧接着她的红盖头被人掀起。 敏宁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坐人时,不禁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位消瘦的少年,容貌只能说普通,丹凤眼,嘴唇极薄,时刻抿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这不是小汤山那庄子的主人吗? 原本就知道那庄子的主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四皇子,不,或许当初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位青年可是叫过眼前这位四弟。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进入了四皇子的后院! 胤禛看着眼前这小格格的容貌,比同院的那个出挑,不禁有些满意,虽然他不重女色,但身为男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玩女人漂亮的。 叫了人,侍候两人梳洗后,就安置了。 敏宁一脸懵逼的被拆吃入腹。 近两年的时间,香皂的方子不可避免被传了出去,刚开始不出所料有人察觉到香皂的原料,觉得里面有巨利可图。便买通了作坊里的人将方子盗了出去。 当不属于作坊的香皂出现在市面上时,安父就敏锐地发觉到,后来他干脆将方子公开卖了出去,左一家右一家,虽然卖出去的价格不高,但总算收回来一些资金。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过了正月家里最大的事就是选秀,上一次选秀,她回来的晚已经结束。 这一次佐领早早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二月里正式入宫。 敏宁有了石嬷嬷教导,对于宫规礼仪都不陌生,她的目标是不在第一轮落选,最好第二轮被撂牌子自行婚嫁。 二月初,安家就接到佐领的通知,十七日正式进行选秀,每月两旗,镶红旗被排在十九日,选看的前一天佐领会派车来接秀女,前往地安门。 73.那些清穿的日子(73)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 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 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 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 开设了皂厂, 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 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 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 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 最后官府下了规定, 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 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 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 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 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 就给他使了个招, 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过了正月家里最大的事就是选秀,上一次选秀,她回来的晚已经结束。 这一次佐领早早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二月里正式入宫。 敏宁有了石嬷嬷教导,对于宫规礼仪都不陌生,她的目标是不在第一轮落选,最好第二轮被撂牌子自行婚嫁。 二月初,安家就接到佐领的通知,十七日正式进行选秀,每月两旗,镶红旗被排在十九日,选看的前一天佐领会派车来接秀女,前往地安门。 今年的选秀对于安家来说是大事,安父和敏行带敏仪全都赶了回来。 十八日这一天,敏宁下午就开始补觉,晚上好好的吃了一顿,才开始换上秀女昨日已送过来的粉色宫服打扮起来。 秀女的衣服发型都有规制,石嬷嬷亲自动手,给敏宁梳了个两把头带上头花。 子时一过,府门就被人叩响。 敏宁踩着盆底鞋被石嬷嬷和小青搀扶着上了马车,分配给秀女的衣服厚厚的穿在人身上显得臃肿,不过这时候却体现出它的好来,至少在这寒春料的深夜里,能够保住一点体温。 好在她刚才出门,被石嬷嬷塞了一个手炉,炉中放了炭,揣在袖子里不知道有多暖和。 黑暗里,马车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条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敏宁感觉自己旁边的马车多了起来。 庄子里有个大大的露天温泉池,还有五个小型的室内温泉,这导致庄子里温度要比别处高,这一场雪下来很容易化掉,这些融化后的水对于庄子来说就是个灾难。 庄子在建设伊始就设有下水道,正常的雨水生活用水都可以排除,不过这回雪实在大了些,融化后水跑不出去,容易将地面都泡的泥泞起来,除去一部分积雪只是为水道解压,免得积水太多蔓延到屋子里。 做了一会儿,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等马车停下后,才得知到了地安门。 敏宁透过车窗看了看左右,不时有马车停下,两辆一排并排停放。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秀女大约全都到了,马车安静的停在地安门前,敏宁在车上等的昏昏欲睡。 等钟声响了四下,她稍微清醒了些,然后就听见前方地安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秀女的马车被一拉进去。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74.那些清穿的日子(74)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至于她何时睡着的, 她已经没印象了。 敏宁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来, 只觉得院子里谁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格格时间不早了,再晚就得耽误给福晋敬茶的时间。” 敏宁听到宫女的催促, 只能硬着头皮起身, 脚刚一落地, 她的腿一软直接向前趴去。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抱住了她, 这才免去她的出糗。 叫了水想要泡澡, 敏宁又感觉到不习惯的地方,宫里竟然没有木桶,洗澡只能在木盆中擦洗。 呵呵。 勉强擦洗身体后,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匆换上衣服, 梳好头画了眉, 点了唇, 连胭脂水粉都没有涂,就急急忙忙往主院赶。 好在她到正院不算早也不算晚,福晋还在梳洗。 等见了福晋,敏宁觉得福晋年纪也不大, 因为大阿哥闹腾的原因,喝了她的茶, 赏了她一个镯子之后, 又吩咐她好好伺候爷之后, 便让她们这群格格侍妾退下。 这让敏宁觉得小说和电视里有些夸张, 后院哪里是见面就斗,就像福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亏她紧张的不行,还以为即将要进入宫斗模式。 好吧,也不是没有被福晋看在眼里的,比如生了二阿哥的李格格,感觉福晋和她说话时都以自己才是二阿哥额娘的身份,吩咐李格格好生照顾二阿哥。 而李格格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憋屈的应了。 敏宁和侍妾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等出了正院和四爷的其他女人相互认识后,先是李格格借口要照顾二阿哥弘昐离开了,后是宋格格跟着走人,其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散去了。 敏宁往自己院子走,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人,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被宫女扶着。看她踩着那如同高跷般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的样子,敏宁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真怕她倒下来。 一问才知道,这位正是与她住在同一院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满洲大姓,这个姓氏对于敏宁来说太赫赫有名了,盖因叶赫那拉氏有两个女人开启了清朝的开始和终结。 前者是叶赫老女,几出美人计,令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而后者的叶赫那拉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慈禧太后。 那位自称老佛爷太后,想必大中华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眼前这位叶赫那拉氏不过小学生的年纪,还是一脸稚气,一想到这么小就被四爷辣手摧花,敏宁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屋子,敏宁将鞋子一蹬,飞快地掀开珠帘,一把扑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重新换过,满是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想睡回笼觉的欲望。 身旁的宫女先是被敏宁踢鞋子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这位主子也太豪放不羁了,随后忙将花盆底鞋收拾好,站在床边对敏宁小声劝告。 “格格,还是吃过早膳再睡吧。” “不想动……”敏宁呻.吟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被子中转过来看向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碧影,还有一个墨书也是分来一起伺候您的。”碧影说了一遍,其实她昨天和墨书已经拜过敏宁了。 只是敏宁一直紧张,没心思记住两宫女的名字。 敏宁挑起眉,夸赞道:“碧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多谢格格夸奖,奴婢的名字是进宫时掌事嬷嬷起的。” “哦,那墨书就是昨儿和你一块站在屋子里的那个?” 碧影回,“是,她管理格格的嫁妆。” 说到嫁妆,敏宁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是内务府帮她置办的,有什么她都没看清楚。 成为皇家人的好处,嫁妆什么的夫家包了! 不过那点东西,按照宫中的规制也不值几个钱,反正敏宁没有放在心上。她阿玛可是说了,她进宫成了贝勒爷的人,以后也有了靠山,不是谁都能把他们当成阿猫阿狗欺负,他们可以大干一场,等她出宫再送她一笔更多的嫁妆。 想到这里,敏宁总算是提起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对碧影道:“我饿了,先把早膳领了。” 为了出宫之后的美好日子,还是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阿哥所里每个阿哥院子只有一个厨房,无论哪个主子都在这个厨房领膳。 宫里什么都有规制,膳食自然也有规制,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看不上厨房做的,那就掏钱开小灶。 敏宁身上虽然被她阿玛塞了些银子,但还没有奢侈到第一天进门就弄出幺蛾子来,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跟厨房点菜。 随大流领了早膳,她只简单的喝了一碗碧梗粥,吃了个油果子,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分了。 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中午又吃了晚膳,敏宁至此对宫中的膳食绝望。 全都是清淡养生,还多是蒸菜,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好吧,原以为皇宫中美食众多,没想到还不如她家里吃的好,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厨娘调教出来,没想到她又回到没有美食黯淡无光的日子。 一想到这种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几年,敏宁就全身无力。 傍晚四爷就回来了,他先去正院陪福晋,逗弄了一下大阿哥就回了书房。 在书房待了个把时辰,才前往新格格的院子。 新人入府,若是没有例外,头三天都要给面子,更何况这位刚来的格格他还是有几分喜欢。 敏宁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导致晚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便想着有什么办法弄个洗澡桶来。 她白日已经问过身边的宫女,这宫里除了皇帝有个浴池泡澡,上到太后下到娘娘们都是用木盆擦洗。 一听到这敏宁的脸就绿了,没有淋浴就算了,现在连木桶都不给她,她顿时有种怀疑这里真是皇宫吗?条件连她家都不如,至少她家被她改造的有冲水式蹲坑,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游泳的泳池。 敏宁咬着笔在纸上画下木桶的样式,然后望纸兴叹,这日越过越回去了,连拥有个木桶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身后传来帘子被掀开的声音,敏宁忙将图纸塞到书中才回头。 然后就看见四爷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她压着书的手。 四爷眼神极淡的瞥了她一眼,敏宁就大气也不敢出的快速将手收回来。 眼见四爷走过来翻开书,抽出那张图纸,敏宁的嘴角一阵抽搐。 “这是你画的?什么玩意儿?”四爷看了看纸上的画,挑了下眉问。 敏宁脸上的笑容很牵强,好吧,她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和画都拿不出手,但没必要这么直接说出来吧? “爷,这是我画着玩的,您就别取笑我了。”敏宁干干一笑,打岔道。 四爷也没有放在心上,将图纸塞回去,转身问她,“在宫里住的习不习惯?奴才侍候的合不合心意?要是有那偷奸耍滑的,找张起麟送到内务府再换一批。”与经常陪着他出宫的苏培盛不同,张起麟是负责管理后院的总管。 珠帘外正端着茶要进来的碧影刚好听到四爷这句话,她脸色一白,送回内务府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好下场,最好也是发配到辛者库做粗活。 敏宁却知道这不过是例行问话,并不是真的让她告状,便道:“没有什么不用心的,身边的人对我都挺好。” 四爷点点头,看样子对敏宁没有恃宠而骄很满意。 两人又说了两句,敏宁总算是把图纸的事给糊弄过去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打算在看看情况,先摸清这后院里的情况后,这时候开口向四爷请求,那就太出挑了。 两人歇息了,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日,敏宁起床侍候四爷起身,又回到床上眯了一会儿,然后就到了给福晋请安的时间。 这次就在院子里磕了个头,都没见到福晋就让她退下了,然后就有福晋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知她,今日是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日子,以后除了逢一、十五过来,其他日子就不用来请安了。 总而言之,就是让她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不要闹腾,福晋没时间搭理她。 敏宁:…… 她耸了耸肩,好吧,至少不必每日早起。 四爷一共在敏宁屋里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就开始游走后院。 没有了四爷的干扰,敏宁这一晚睡的很舒服,至少没有人来跟她分床。 倒是第二天起床,碧影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特别是当敏宁只吃了半碗粥的时候,她直接宽慰她,“格格,贝勒爷还是关心您的,前儿个走时还吩咐奴婢好好侍候您。” 敏宁囧了,她只是早上没胃口,真的不是为了四爷去别人房里伤心。 更何况这位爷是未来的胜利者,她不喜欢改变,跟了这么一位,也能让她不必担心未来的处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敏宁算是将后院大致的情况摸清楚,这后院目前是福晋占上风,但李格格也不能小瞧,毕竟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再往下就是曾有过生育的宋格格。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就不必提及,再下就是敏宁和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叶赫那拉氏,盖因忌讳,叶赫这一支在外都省略了前缀,同样的那拉氏还有福晋这一支,福晋这一支那拉氏属于乌拉马拉氏。 那拉氏也不知道是还小还是其他原因,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来,比敏宁还要宅。 至少敏宁还会在早出摘些花瓣回来,制造胭脂水粉自娱自乐。 还有四爷,这一个月里在后院的日子只有十来天,其他时间都一个人歇在书房。 自四爷游走后院后,那十天里,有那么一两天来过她院子,所以在别人看来,敏宁也算是得宠,一时间到没什么人怠慢。 五月一过,宫里就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包粽子,檐上插艾蒿等等,四爷要陪同皇帝祈福禳灾,阿哥所便安静了许多,只厨房的人在忙。 不仅御膳房煮了粽子,就连各个主位的小厨房也煮了粽子,阿哥所也不列外。 芦苇叶包的粽子,馅料有豆沙、松子仁、枣子、胡桃等等。 敏宁每个馅都各分到两个,不过她只尝了红豆馅的,就不再吃了。 相较于这些她还是喜欢白粽子,里面什么馅都没有,糯米洗净、浸泡,苇叶包裹而成,吃时蘸糖或者是淋上一点蜂蜜,咬一口带着芦苇叶的清香,那才是最美好的享受。 想一想,在扬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她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口味。 福晋陪同德妃娘娘去什刹海看竞渡,而她们这些身份低的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听说李格格在屋子里发了一通大火,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这让敏宁凛然,明白这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 端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院子外的知了不管黑天白日的叫,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用一头沾树油的竹竿站在树下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这一日午间,敏宁被热醒又被吵的心浮气躁。 碧影端了冰碗进来,这冰碗内垫了碎冰,上边放上白藕片、去了芯的莲子、菱角、杏仁、核桃仁、蜜饯、甜瓜等等,再撒上白糖在冰鉴内放置,待冰碗凉透了再呈上来。 敏宁喜极了这种甜点,可惜每日只有午休后才有的吃。 “格格,再等几日分给您的冰就该下来了。” 皇宫中主子众多,冰是分不够的,像敏宁这样一个贝勒的小格格,分到的冰想也知道能有多少。 敏宁在碧影的服侍下,用沾了清凉井水的汗巾擦了脸和脖子,等松快了些,才坐在榻子上品尝起了冰碗,一碗下去,总算是消了些暑气,原本浮躁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不过,扯了扯身上的旗服,如同麻袋一般将人包裹的严紧,敏宁刚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她让碧影附耳过来,小声道说了一句,碧影一脸莫名所以,还是退下照办。 没多久,她就抱着一匹石青色绡过来,这是用来做绡帐的,非常轻薄且有些透明,才领回来不久。 现在已经有蚊子出现了,原本可以马上做绡帐,只是阿哥所的针线房都赶着福晋和李格格的活,轮到她们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敏宁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吸取上次用软塌塌的毛笔画的四不像,这次她专门用眉笔沾了铜黛画,反正这铜黛她也看不上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敏宁画的很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碧影却是一言难尽,“格格,真的要将衣服做成这样吗?” 敏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当然了,你也不想你主子被热死对吧?放心,你尽管做,我只在屋子穿。” 敏宁让做的是现代的吊带裙,松松垮垮一直垂到小腿肚,因为做工简单,画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她立即尝试了一下,觉得要是亵衣和亵裤也换掉就好了。 这一下子她的创作欲望大增,又问碧影库房有没有棉布。 “有两匹松江棉布。” 敏宁一合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匹过来。” 碧影苦着脸照办了。 棉布拿回来,这回墨书也跟了过来,说是听说主子要做衣服,便过来帮忙。 她一进来就见到敏宁那一身怪异模样的衣服,先是深抽了一口气,骇道:“格格,这种衣服可不能示人!” 敏宁连忙说,“放心,我就是睡觉时穿穿,平时绝对不会穿出大门。” 墨书稍稍安下心,还是看不惯这种将肚兜做大,直接穿着身上的行为。 和碧影一同在敏宁的指点下做出文胸和三角内裤,因为没有皮筋直接做成系带样式,至于文胸的衬托直接用柳枝去了皮,团成圈固定起来水煮过后晒干,敏宁试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要改的。 穿上文胸显得挺起来的上围令两位宫女有些脸红。碧影羞答答的劝敏宁将衣服脱下来,让她们水洗过后再换上。 敏宁换回了麻袋亵衣,忙指挥两人,“文胸和内裤再各做十件,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要换着穿。” 墨书领命,“回格格的话,给奴婢一夜时间就能做出来。” “那到没必要,先再做一套出来,余下的白日里再做,只有保证我每日有换洗的就行。” 转眼十天过去,敏宁收到了一大堆的文胸内裤,上面还绣了各种图案,有石榴、有芍药、有鸳鸯戏水等等。 敏宁看着墨书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墨书垂下头,柔顺道:“不敢受格格夸奖,这些刺绣都是劳烦其他姐姐妹妹们,奴婢只是裁剪好缝起来。” 敏宁立即对她另眼看待,这宫里竟然还有不邀功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参与的宫女每人赏二两银子,你拿五两。” 墨书当即跪下谢恩。 吩咐碧影将这些衣物收起来,敏宁又看向裙子,全都是用轻薄的这些裙子上半部分有旗袍样式,有汉服样式,全都是修身,下面无一例外都是长裙,敏宁可以的看了一眼汉服样式,可惜现在是宫里,她知道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出来穿了。 将衣服收下,这些都是用绡、纺、锦、绢、绫、纱等等料子做成,无一例外轻薄透气是唯一的特性。 这些衣服来的很及时,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足够让人中暑,分给她的冰也下来了,果然没多少。 靠着这冰并不能挨过夏季,敏宁想着是不是该弄些硝石回来自己制冰? 内务府送来的冰只是用来降温,并不能吃,这对于觉得自己嘴亏的敏宁来说绝对无法忍受。 想起冰碗,她恨不得一日两餐外加点心夜宵的吃。 可惜厨房都是定量做,使钱也没法加。 硝石制冰自古就有,但是成本高,相较于冬日从河中取冰这种无本买卖相比,自然后者更受统治者欢迎。 这让宋代就兴起的硝石制冰有些落寞。 不过敏宁只想自己用,倒是能承担的起,只是从哪弄硝石又怎么把硝石带入宫这就是个问题了。 硝石毕竟是制造火药的重要材料,多少要受朝廷管制,这样看来将硝石弄进宫希望渺茫,敏宁在美人榻上滚了一下,衣服往上翻,没注意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她歪着头对着墙愁眉苦脸,想弄点吃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恰巧这一日天气热,四爷办完了差难得早早回来,他的体质不耐热,一到夏日就难过的很。 回到院子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福晋和李格格那都有孩子,他嫌闹腾,看望过就离开,原想找个地方歇着,没想到一时间竟无处可去。 这一想就想到刚入府的安格格,这位安格格倒是老实的,容貌好,却一点也不骄纵。比起宠了几年有些拿不清自己身份敢挑衅福晋威严的李格格更合他心意。 四爷这样想着,脚一转去了北边的院子。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屋子里侍候的人全都被赶了出来,他制止想要出声的宫女,无视对方灰败的神情,一脸高深莫测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四爷看到榻子上的情景,那白生生的大腿直接冲击着他的眼球,令他眼皮子一跳。 “怎么一下赚这么多?” 敏行兴奋道:“阿玛,妹妹可真厉害,直接将香皂卖到胭脂铺去了,人家三十文一块都不带还价的!” 安父看着敏宁吃惊道:“这么贵谁会愿意买?这东西又不能拿来吃!还有是哪家胭脂铺?卖不出去会不会来找咱们退?” 敏宁笑眯眯地摇头,“不会,我们签了契约的,货物既出概不退换。何况胭脂铺开在繁华的地方,这个价格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 安父点点头,“那就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 敏行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今日的功绩,还说以后就跟着妹妹做香皂算了,也不用去争什么兵缺了。 这一日赚的比当兵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然而敏宁先给他泼了冷水,“物以稀为贵,也只是刚开始才有这么高的价,香皂不是吃的,一块能用许久,等过上几个月就赚不了这么多了。”上流社会就那么点人,一年时间足够市场饱和。 敏行反而有些乐观,“那也没什么,反正那些猪油草木灰跟白捡似的。” “现在不值钱,是因为别人没发现,是不知道做香皂的材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迟早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必定会有人来抢方子,所以我打算开作坊,让人将目光转移到作坊上去,顶多防止被泄露,却不会危及到家里人的安全,所以趁现在还占点优势,能赚一点是一点。” 安父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危机,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听说过有的铺子被夺了祖传方子,并且被逼的走投无路。 “这一点你考虑的很好,有了作坊,人家也不会直接下狠手,方子丢了就丢了,没有比什么比家人的安全重要。” 敏行先是不理解,可听阿玛一说,他也吓了一身冷汗。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危险! “敏宁,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呆着,不要在作坊露面。反正你哥也知道工序,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安父打算将女儿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免得以后被人发现这个产业是出自她手中。 敏行一个大男人自然能扛着,但是换成敏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肮脏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他可不想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被权贵人家收入房中。 敏宁顺从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一切等选秀,选秀之后她就自由了,不会被胡乱指婚,她也能施展身手。 这个时代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旗女多的是。 好吧,敏宁自动忽略二十还没嫁出去的一般是没有嫁妆。 次日,安父一早就出门,等到下午才一身醉醺醺的回来。 敏宁去煮了解酒茶,敏行忙着照顾阿玛,等灌了解酒茶,安父安静的睡下,两人才带上门出去。 傍晚时安父醒过来,敏宁才知道早上他去找了掌管他们这一户的佐领。 安父笑的畅快,“我已经跟佐领说了家里做了点小生意,愿意奉上一层利润给他。佐领已经同意会照看家里的生意。”有了佐领,以后谁想动他家生意就得掂量一下。 敏宁会意,她阿玛这是紧赶着给家里找靠山去了。 虽然佐领对上亲王府胜率不大,但是好歹是八旗的一个佐领,聊胜于无。有高个儿在前面顶着,也不会让他们这个普通旗人家直接对上那些庞然大物。 阿玛这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儿女,这笔钱花的划算! “敏宁啊,我暂时告假了,差事也分派给了别人。以后家里的生意就交给我和你哥哥打理,爹会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明儿找个婢女回来伺候你,再请个精奇嬷嬷教导你礼仪,满族姑奶奶该有的,咱都得有……” 安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他捂着眼睛躺在床上,声音有些闷涩,“阿玛答应过你额娘,要是把你找回来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只是阿玛没用,以前没能力找你,你回来还得操心家里的问题,让你一个女孩子费力养家,阿玛惭愧啊,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你一个孩子……” 敏宁就坐在床头,面上一片平静,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她知道安父这是因为酒精,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想让她回话。 原以为找到家人就能自由自在,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圈子里跳进到另一个更大的圈子里,以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怕得罪庄子里的吴嬷嬷和管事,现在却直接走入社会面对地位更高的人。 这样想想庄子更像一个世外桃源,虽然她地位低下,但有庄子帮她抵挡外界的风雨。而回来后,虽然自由了,但找个赚钱的方法,都得战战兢兢,顾忌这顾忌那! 不过,她不后悔,若这是自由的代价她愿意支付。 只是什么时候她才能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考虑细枝末节呢? 敏宁茫然了,她得好好想想,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低调的过一生,还是肆意一回不枉此生? 转眼就到了冬至,院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天更加寒冷起来,敏宁常日躲在屋子里也不出门。 因为她不习惯在屋子里放炭盆,所以在刚入冬的时候安父给家里每人都盘了炕,当然这个每人不包含敏仪,他还小,每天混在阿玛和哥哥房里睡。 这两个多月,家里也有了大变化,先是在猪市口靠近河边的胡同里多了一套院子。 然后是家里多了一个侍候她的婢女,现在除了吃喝拉撒旁人不能代替,其他都不用她动手,婢女小青会自动送到她手里。 小青也就比敏宁大个两岁,虽然她是婢女,但并没有卖身,只签了做工的契书,平日里和敏宁住一屋,一月回一次家。 小青之所以在这个年龄出来做工,是因为家里太穷,她想攒些钱做嫁妆,安父看她有照顾三个弟弟妹妹的经验便留下了她。 至于安父一直说的精奇嬷嬷一直没有消息,这两年凡是出宫的精奇嬷嬷都被大宅子里抢了去,特别是家有女孩要参加选秀的,有了精奇嬷嬷可以提前学会宫中礼仪,免得选秀时措手不及。 安父到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要是他想到女儿之前被拐走做了好几年奴婢,就怕身上带有奴性和小家子气,想趁着年纪小还能扭转过来,才急需精奇嬷嬷。 这一切敏宁都有察觉到,不过她没有站出来否认,主要是她自己也想学一些东西,比如识字等等,这样自己会的东西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说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去圆,正常人家谁会好心教婢女识字? 这不是主动承认自己以前说谎吗? 敏宁自然不会自打嘴巴,她也想有人教导,不仅解决识字问题,更想学些礼仪,真正融入这个时代。 只有融入这个时代,才不会被当成一个异类,做异类从没有好下场,这是在跟整个时代为敌,所以她就算是装,也要将那层伪装在身上套一辈子。 找精奇嬷嬷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头脑,安父就将精力全都耗在了作坊那边,猪市口那套院子被改造成了作坊,因为最近香皂风靡的内城的原因,安父也大手笔直接收购猪板油来炼油。当然那些废油也收,只是做成了低档的肥皂便宜卖给了附近的居民。 因为便宜甚至有货郎挑着担子过来进货,安父也不拒绝,他时刻记得女儿说的,货郎虽然出货小,但是他走街串巷能让肥皂被更多的人认识。 只要习惯了用肥皂,这些人都是自家的潜在客户。 香皂供给内城,肥皂卖给外城,这两点安父分的很清,好在货郎也不往内城去,这两点他把控的很好。 短时间内看肥皂,没有香皂的利润大,但是肥皂的受众多,长远看来利益也不小。 不过不管是肥皂还是香皂,外城百姓还是习惯叫“胰子”。 对于外城百姓来说,能用上内城甚至皇城贵人用的“胰子”,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会出现这个的原因就是安父打着“胰子”的名义在卖肥皂,这是套用敏宁最开始的做法,别说百姓偏偏吃这一套,陪嫁的女儿嫁妆放两块胰子,足够让人欣羡以及津津乐道。 但是这一招对于内城来说就不管用了,“胰子”对于他们来说是最普通的东西,没有丝毫吸引力。若是打着“胰子”的名义,可能连点水花都扑不起来。 敏宁深知这一点,所以才用一个古方的名义先套住女掌柜,再用香皂这个名和胰子区分开。 她就是想让人知道,胰子和香皂是两种东西,先勾起人们的购买欲,再宣布香皂之名。 这个效果很好,特别是女掌柜找来的托,用了一段时间香皂后,那惊人变化,立刻引起了非凡的反响。 这时候在公布香皂这个名字,绝对比胰子效果要好。一个常见之物,一个头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想来无论是谁都对新的事物好奇。 75.那些清穿的日子(75)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 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 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 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 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 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 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 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 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 好吧, 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 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 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 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 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 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 家里生意忙, 顾不得照顾这小子, 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四爷仍然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幸好他帮她将这件事情抹平了,让人查不出这个流言的源头,只以为是宫中泄露了消息,不然他还真保不住她! “这可是犯上之罪,下次你再做爷可保不住你和你家人!”四爷将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对她。 “没那么严重吧?”敏宁先是不以为意,看见四爷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当即想到这是个君权社会,君辱臣死的年代,拿皇帝的名声做噱头,简直跟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敏宁后知后觉想到后果,脸色刷白下来。 她这段日子被四爷宠得有些得意忘形,原先明明循规蹈矩遵从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这回却昏了头,不知不觉踩到雷区? “爷,我不是故意的?”敏宁吓得簌簌发抖,眼眶中的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四爷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爷已经帮你将这件事的尾巴抹去,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敏宁埋头在他胸前,身体因害怕还在发抖。 四爷既心疼又觉得该给她这个教训,免得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不过,见她吓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还是难免有些心疼。这丫头平时就表现的与别的女人不同,有种发自内心的自信感,这是一种有别于她美貌的独特气质,是另一种美,四爷觉得就算她的容貌平凡,这种气质也能让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敏宁躲在四爷胸口不肯抬头,她还在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好在看来算去,也只有卖羽绒服打皇帝名头那件事,既然四爷说帮她抹平了,敏宁自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抬头,依依不舍地将安父给她的那一千两银票拿给了四爷。 四爷哭笑不得,“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舍的看了一眼银票,然后一咬牙将银票塞到四爷胸口,“爷,这次赚到的银子都给你,是我的错,不该用皇上的名头来赚钱,这些不是我该得的,你拿去吧,是交给皇上还是拿去救济百姓都随你……” “现在住在外城的人当年大都是从内城赶出来的,这地方已经很少有人知道。” 安敏宁心领神会,从荷包里掏出八九个铜钱塞到老汉空着的手里说,“大爷,我大老远来京城投奔舅舅,没想到地址给搞丢了,只记得他家住在般若寺附近,麻烦您想一下,这些钱就用来给您买烟丝。” 老汉握住铜钱掂量了一下塞到另一个袖子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问路问我就对了,我年轻时候做过挑货郎,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哪条没钻过?你问的那个般若寺太小了,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在哪旮沓。”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幼齿,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然后安敏宁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这位姐姐是来找哥哥的……”敏仪拉着阿玛的大手絮絮叨叨,看见安敏宁时惊讶的叫出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安敏宁就这样泪眼迷蒙的看着安父,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父原本正附和小儿子的话,看见安敏宁时,露出客气的笑容。 见她突然哭起来,先是疑惑,后来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尖锐,审视安敏宁的容貌,然后像是遭遇到重大的冲击一般,失声道,“敏宁,你是敏宁对不对?” 安敏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父放开小儿子的手,快步上前握住安敏宁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面容,嘴里小声说道:“是阿玛的敏宁,真像,和阿玛想象中的一样。” 安敏宁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了,直接抱住了安父的脖子,大声哭起来,“阿玛,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什么你们一直不来找我?” 安父也流下了眼泪,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玛的错,都怪阿玛不好,一直找不到你!” 敏仪看看阿玛又看看这个刚来的小姐姐,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阿玛和小姐姐都哭得这么伤心? 安敏宁心领神会,从荷包里掏出八九个铜钱塞到老汉空着的手里说,“大爷,我大老远来京城投奔舅舅,没想到地址给搞丢了,只记得他家住在般若寺附近,麻烦您想一下,这些钱就用来给您买烟丝。” 老汉握住铜钱掂量了一下塞到另一个袖子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问路问我就对了,我年轻时候做过挑货郎,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哪条没钻过?你问的那个般若寺太小了,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在哪旮沓。”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幼齿,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76.那些清穿的日子(76)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做了一会儿, 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 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 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 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 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 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 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 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 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 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 揉成一团, 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 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 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 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敏行兴奋道:“阿玛,妹妹可真厉害,直接将香皂卖到胭脂铺去了,人家三十文一块都不带还价的!” 安父看着敏宁吃惊道:“这么贵谁会愿意买?这东西又不能拿来吃!还有是哪家胭脂铺?卖不出去会不会来找咱们退?” 敏宁笑眯眯地摇头,“不会,我们签了契约的,货物既出概不退换。何况胭脂铺开在繁华的地方,这个价格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 安父点点头,“那就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 敏行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今日的功绩,还说以后就跟着妹妹做香皂算了,也不用去争什么兵缺了。 这一日赚的比当兵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然而敏宁先给他泼了冷水,“物以稀为贵,也只是刚开始才有这么高的价,香皂不是吃的,一块能用许久,等过上几个月就赚不了这么多了。”上流社会就那么点人,一年时间足够市场饱和。 敏行反而有些乐观,“那也没什么,反正那些猪油草木灰跟白捡似的。” “现在不值钱,是因为别人没发现,是不知道做香皂的材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迟早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必定会有人来抢方子,所以我打算开作坊,让人将目光转移到作坊上去,顶多防止被泄露,却不会危及到家里人的安全,所以趁现在还占点优势,能赚一点是一点。” 安父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危机,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听说过有的铺子被夺了祖传方子,并且被逼的走投无路。 “这一点你考虑的很好,有了作坊,人家也不会直接下狠手,方子丢了就丢了,没有比什么比家人的安全重要。” 敏行先是不理解,可听阿玛一说,他也吓了一身冷汗。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危险! “敏宁,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呆着,不要在作坊露面。反正你哥也知道工序,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安父打算将女儿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免得以后被人发现这个产业是出自她手中。 敏行一个大男人自然能扛着,但是换成敏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肮脏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他可不想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被权贵人家收入房中。 敏宁顺从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一切等选秀,选秀之后她就自由了,不会被胡乱指婚,她也能施展身手。 这个时代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旗女多的是。 好吧,敏宁自动忽略二十还没嫁出去的一般是没有嫁妆。 次日,安父一早就出门,等到下午才一身醉醺醺的回来。 敏宁去煮了解酒茶,敏行忙着照顾阿玛,等灌了解酒茶,安父安静的睡下,两人才带上门出去。 傍晚时安父醒过来,敏宁才知道早上他去找了掌管他们这一户的佐领。 安父笑的畅快,“我已经跟佐领说了家里做了点小生意,愿意奉上一层利润给他。佐领已经同意会照看家里的生意。”有了佐领,以后谁想动他家生意就得掂量一下。 敏宁会意,她阿玛这是紧赶着给家里找靠山去了。 虽然佐领对上亲王府胜率不大,但是好歹是八旗的一个佐领,聊胜于无。有高个儿在前面顶着,也不会让他们这个普通旗人家直接对上那些庞然大物。 阿玛这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儿女,这笔钱花的划算! “敏宁啊,我暂时告假了,差事也分派给了别人。以后家里的生意就交给我和你哥哥打理,爹会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明儿找个婢女回来伺候你,再请个精奇嬷嬷教导你礼仪,满族姑奶奶该有的,咱都得有……” 安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他捂着眼睛躺在床上,声音有些闷涩,“阿玛答应过你额娘,要是把你找回来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只是阿玛没用,以前没能力找你,你回来还得操心家里的问题,让你一个女孩子费力养家,阿玛惭愧啊,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你一个孩子……” 敏宁就坐在床头,面上一片平静,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她知道安父这是因为酒精,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想让她回话。 原以为找到家人就能自由自在,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圈子里跳进到另一个更大的圈子里,以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怕得罪庄子里的吴嬷嬷和管事,现在却直接走入社会面对地位更高的人。 这样想想庄子更像一个世外桃源,虽然她地位低下,但有庄子帮她抵挡外界的风雨。而回来后,虽然自由了,但找个赚钱的方法,都得战战兢兢,顾忌这顾忌那! 不过,她不后悔,若这是自由的代价她愿意支付。 只是什么时候她才能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考虑细枝末节呢? 敏宁茫然了,她得好好想想,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低调的过一生,还是肆意一回不枉此生? 转眼就到了冬至,院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天更加寒冷起来,敏宁常日躲在屋子里也不出门。 因为她不习惯在屋子里放炭盆,所以在刚入冬的时候安父给家里每人都盘了炕,当然这个每人不包含敏仪,他还小,每天混在阿玛和哥哥房里睡。 这两个多月,家里也有了大变化,先是在猪市口靠近河边的胡同里多了一套院子。 然后是家里多了一个侍候她的婢女,现在除了吃喝拉撒旁人不能代替,其他都不用她动手,婢女小青会自动送到她手里。 小青也就比敏宁大个两岁,虽然她是婢女,但并没有卖身,只签了做工的契书,平日里和敏宁住一屋,一月回一次家。 小青之所以在这个年龄出来做工,是因为家里太穷,她想攒些钱做嫁妆,安父看她有照顾三个弟弟妹妹的经验便留下了她。 至于安父一直说的精奇嬷嬷一直没有消息,这两年凡是出宫的精奇嬷嬷都被大宅子里抢了去,特别是家有女孩要参加选秀的,有了精奇嬷嬷可以提前学会宫中礼仪,免得选秀时措手不及。 安父到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要是他想到女儿之前被拐走做了好几年奴婢,就怕身上带有奴性和小家子气,想趁着年纪小还能扭转过来,才急需精奇嬷嬷。 这一切敏宁都有察觉到,不过她没有站出来否认,主要是她自己也想学一些东西,比如识字等等,这样自己会的东西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说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去圆,正常人家谁会好心教婢女识字? 这不是主动承认自己以前说谎吗? 敏宁自然不会自打嘴巴,她也想有人教导,不仅解决识字问题,更想学些礼仪,真正融入这个时代。 只有融入这个时代,才不会被当成一个异类,做异类从没有好下场,这是在跟整个时代为敌,所以她就算是装,也要将那层伪装在身上套一辈子。 找精奇嬷嬷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头脑,安父就将精力全都耗在了作坊那边,猪市口那套院子被改造成了作坊,因为最近香皂风靡的内城的原因,安父也大手笔直接收购猪板油来炼油。当然那些废油也收,只是做成了低档的肥皂便宜卖给了附近的居民。 因为便宜甚至有货郎挑着担子过来进货,安父也不拒绝,他时刻记得女儿说的,货郎虽然出货小,但是他走街串巷能让肥皂被更多的人认识。 只要习惯了用肥皂,这些人都是自家的潜在客户。 香皂供给内城,肥皂卖给外城,这两点安父分的很清,好在货郎也不往内城去,这两点他把控的很好。 短时间内看肥皂,没有香皂的利润大,但是肥皂的受众多,长远看来利益也不小。 不过不管是肥皂还是香皂,外城百姓还是习惯叫“胰子”。 对于外城百姓来说,能用上内城甚至皇城贵人用的“胰子”,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会出现这个的原因就是安父打着“胰子”的名义在卖肥皂,这是套用敏宁最开始的做法,别说百姓偏偏吃这一套,陪嫁的女儿嫁妆放两块胰子,足够让人欣羡以及津津乐道。 但是这一招对于内城来说就不管用了,“胰子”对于他们来说是最普通的东西,没有丝毫吸引力。若是打着“胰子”的名义,可能连点水花都扑不起来。 敏宁深知这一点,所以才用一个古方的名义先套住女掌柜,再用香皂这个名和胰子区分开。 她就是想让人知道,胰子和香皂是两种东西,先勾起人们的购买欲,再宣布香皂之名。 这个效果很好,特别是女掌柜找来的托,用了一段时间香皂后,那惊人变化,立刻引起了非凡的反响。 这时候在公布香皂这个名字,绝对比胰子效果要好。一个常见之物,一个头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想来无论是谁都对新的事物好奇。 一时间,香皂也如同洛阳纸贵供不应求。 眼下,天气逐渐变冷,无论是香皂还是肥皂,皂化的反应时间都在延长,这也导致货物出得太少,有了限量的趋势。 这个没办法解决,只能扩大规模,但目前的规模安父还能控制住,再扩大会容易出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管理层太少。 作坊是安父和大儿子敏行一起在打理,若是再大些,人数相对也会增加,管理不当很容易出问题。 而且敏宁也不赞成扩大,现在这个规模刚好,虽然会少赚一点,但最起码还在控制范围之内。 四爷看了看原本排盘很好看的碗,已经被搅乱,他顿了顿才拿起筷子挑了一根尝试。 被冰泉水浸泡过后,面条冷缩有弹性,里面还带着凉意,吃上一口,有点酸还带着微微的辣意,上面的碎花生米满口生香。四爷吃了一口,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一旁的敏宁就不像他这么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咽,她就比较豪放了,拌好后,直接吃了一大口,咕噜两下,就干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她肚里有了食,也不那么急了,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忍不住胃口大开,也跟着学,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四爷吃不下饭,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性爱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声总算是小了,他推开门进去,候在帘子前小声道:“爷,需要再叫水吗?” 四爷意犹未尽的半抱半扶着怀里的人,听着苏培盛的问话,他直接回道:“不用了,我和你安主子一起洗,这里也不用你守着了,明儿早朝前,将朝服送来就行。” “那奴才告退。”苏培盛安静的退下。 没多久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四爷给两人身上抹上香皂,搓出泡后,胡乱用水一冲,然后把人一把抱起,往里屋走去。 将人放到床上,敏宁身子一滚,就落入薄衾中,她慌忙的遮住了身体。 四爷没理她这多此一举的动作,转身进了侧间将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木屐他直接套在脚上,吧嗒吧嗒走过来,“怎么给我备了油鞋?” 木屐是汉人在与天所穿,满人统治汉人之后,木屐也被覆盖上了牛皮,成了油鞋。 敏宁差人准备的和现代人字拖差不多,她就是拿来当凉鞋穿。 “爷不觉得夏天这样穿很舒服吗?” 她不停的拿一些现代化的东西试探他,试探他的适应性,就跟温水煮青蛙,她慢慢拿出更多的东西,他才会见怪不怪。 当然敏宁一切都基于现有的改造,从来没有凭空造出这世上还未有的,顶多让四爷觉得她爱享受了些。 四爷手指挑着内裤,仿佛跟研究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表情严肃,敏宁看着他光明正大在她面前遛鸟,有些不忍直视。 抱着身上的薄衾,下床穿上木屐,翻出自己的衣服来,然后在四爷面前穿上内裤。 四爷跟着学了,觉得屁股被包起来有种怪异感,好在没说什么,剩下的短裤他之前已经脱过了,这次倒是会穿了。 穿好候,他光着膀子上了床,敏宁也换上了一套真丝短裙,露出手臂和膝盖以下的小腿。 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腿上一直没长多少肉来,显得格外纤细。被石嬷嬷养的肌肤雪白,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很容易留下淤青。 四爷看到她膝盖旁,那块碍眼的青色,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寻出一个瓷瓶来,抠了黄豆大小的药膏,抹在那块淤青的地方,大力用手掌揉了起来。 敏宁“哎呦”一声叫起来,很想说,这种伤不用管它过几天就会退去。 不过看四爷那副板着的脸,什么话她都不敢说出来了。 抹好药,两人上床休息,原本敏宁该睡在外面,四爷睡着里面,结果四爷直接将人往里一推,他跟着放下帐子躺下了。 敏宁看着四爷光着上身,下身只一件短裤的造型不由笑了,除了那拉多出来的长辫子,其实四爷还真跟现代男人没什么区别。她又想到这位未来的雍正爷还喜欢穿西洋服玩自拍,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接受外来服饰,他最适应不过。 毕竟这位可是玩copyplay的祖宗! 说实话,安敏宁有些怕吴嬷嬷,面对嬷嬷这个称呼,她总会想起那个折磨紫薇的容嬷嬷。 又老又可怕。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77.那些清穿的日子(77)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 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 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 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 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 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 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 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 最后官府下了规定, 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 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 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 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 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 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 就给他使了个招, 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过了正月家里最大的事就是选秀,上一次选秀,她回来的晚已经结束。 这一次佐领早早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二月里正式入宫。 敏宁有了石嬷嬷教导,对于宫规礼仪都不陌生,她的目标是不在第一轮落选,最好第二轮被撂牌子自行婚嫁。 二月初,安家就接到佐领的通知,十七日正式进行选秀,每月两旗,镶红旗被排在十九日,选看的前一天佐领会派车来接秀女,前往地安门。 今年的选秀对于安家来说是大事,安父和敏行带敏仪全都赶了回来。 十八日这一天,敏宁下午就开始补觉,晚上好好的吃了一顿,才开始换上秀女昨日已送过来的粉色宫服打扮起来。 秀女的衣服发型都有规制,石嬷嬷亲自动手,给敏宁梳了个两把头带上头花。 子时一过,府门就被人叩响。 敏宁踩着盆底鞋被石嬷嬷和小青搀扶着上了马车,分配给秀女的衣服厚厚的穿在人身上显得臃肿,不过这时候却体现出它的好来,至少在这寒春料的深夜里,能够保住一点体温。 好在她刚才出门,被石嬷嬷塞了一个手炉,炉中放了炭,揣在袖子里不知道有多暖和。 黑暗里,马车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条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敏宁感觉自己旁边的马车多了起来。 四爷任由她将衣服给自己套上,然后看着她单薄的棉衣,皱眉道:“还赶紧找件衣服披上。” 敏宁嘿嘿一笑,直接拿起来床上原先盖脚的毯子披在身上。 这毯子是羊毛毯,披在身上倒也不冷。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别呀,爷,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78.那些清穿的日子(78)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苏培盛一直在小侧间等候着, 见四爷出来忙跟了上去。 “爷!” 四爷看到他,应了一声, “冰都给福晋送去了?” “送去了,福晋问起爷, 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 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 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 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 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 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 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 手里攥着一个皂厂, 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 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 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 却只能挣这么点, 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 赚的比他多十倍,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厨房也是自那以后明白,安格格在这院里是个异类,她的菜就是要简单朴素菜如其名。 哦,再加上点辣。 碧影将食盒里的菜和面取了出来,很快不大的圆石桌就放满了,面都是配好的,敏宁拿起筷子凉拌了一下,又从小盅里倒出些辣椒油到碗里。 这时候可没有培养成什么甜椒,辣椒名副其实非常辣,她也不是太能吃辣,只放了一点。 夏天吃不下饭,吃点辣椒能促进食欲。 敏宁嘿嘿一笑,直接拿起来床上原先盖脚的毯子披在身上。 这毯子是羊毛毯,披在身上倒也不冷。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别呀,爷,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当不属于作坊的香皂出现在市面上时,安父就敏锐地发觉到,后来他干脆将方子公开卖了出去,左一家右一家,虽然卖出去的价格不高,但总算收回来一些资金。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79.那些清穿的日子(79)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这时候的两人均不知, 关于羽绒服和祝融衣的名字之争, 后来延续到民间。 皇帝将祝融衣推广到民间一事交给四爷去办, 敏宁率先传讯给家人, 让他们在京城低价收购羽绒,然后加工做成成衣贩卖。 因为皇帝默许,这种轻便保暖的衣服在上层社会流传开来,敏宁习惯叫羽绒服, 这也影响了家里人。 等羽绒服流传到民间后,羽绒服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传开,即使官方称作祝融衣, 但民间更接受前者。羽绒服,羽绒服, 一听就知道衣服里塞的是羽绒,刚开始官方还纠正,后来时间一长, 就随它去了。 羽绒服一事,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四爷反应很快,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 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 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 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 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四爷仍然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幸好他帮她将这件事情抹平了,让人查不出这个流言的源头,只以为是宫中泄露了消息,不然他还真保不住她! “这可是犯上之罪,下次你再做爷可保不住你和你家人!”四爷将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对她。 “没那么严重吧?”敏宁先是不以为意,看见四爷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当即想到这是个君权社会,君辱臣死的年代,拿皇帝的名声做噱头,简直跟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敏宁后知后觉想到后果,脸色刷白下来。 她这段日子被四爷宠得有些得意忘形,原先明明循规蹈矩遵从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这回却昏了头,不知不觉踩到雷区? “爷,我不是故意的?”敏宁吓得簌簌发抖,眼眶中的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四爷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爷已经帮你将这件事的尾巴抹去,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敏宁埋头在他胸前,身体因害怕还在发抖。 四爷既心疼又觉得该给她这个教训,免得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不过,见她吓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还是难免有些心疼。这丫头平时就表现的与别的女人不同,有种发自内心的自信感,这是一种有别于她美貌的独特气质,是另一种美,四爷觉得就算她的容貌平凡,这种气质也能让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敏宁躲在四爷胸口不肯抬头,她还在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好在看来算去,也只有卖羽绒服打皇帝名头那件事,既然四爷说帮她抹平了,敏宁自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抬头,依依不舍地将安父给她的那一千两银票拿给了四爷。 四爷哭笑不得,“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舍的看了一眼银票,然后一咬牙将银票塞到四爷胸口,“爷,这次赚到的银子都给你,是我的错,不该用皇上的名头来赚钱,这些不是我该得的,你拿去吧,是交给皇上还是拿去救济百姓都随你……” 安父这才反应过来,给安敏宁擦眼泪,轻声细语的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已经找到家了吗?”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让她坐在凳子上,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敏仪,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事先放在一旁。” 大喜?敏行愣了一下,被阿玛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安父拽着他进了正堂,一脸开心的拉过敏宁的手,“敏行,快来看看这是谁?” 家里来人了? 这是敏行第一个反应。 他看一下安父,安父一脸喜悦,像是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敏行随即看向敏宁,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的脸莫名熟悉。 “阿玛,家里来亲戚了?” 安父脸一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是敏宁,敏宁找回来啦!” 敏行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看向敏宁,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80.那些清穿的日子(80)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翠玉一脸心情复杂, 她和翠碧一样是被采买进宫,早就不知道家在哪了, 再加上进宫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那些年一直在底层徘徊。 吴嬷嬷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四阿哥还在养母身边时就负责他的饮食, 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世, 她就跟着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 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 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 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 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 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 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 本不该跟着出宫, 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 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 宫里开放宫女, 德妃手指一勾, 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这还是自打来到这个庄子以来,她头一次请假。 说实话,安敏宁有些怕吴嬷嬷,面对嬷嬷这个称呼,她总会想起那个折磨紫薇的容嬷嬷。 又老又可怕。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主人离开,安敏宁又被调回了东院,还负责原先的活计,整个庄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只有安敏宁自己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目光对准了京城方向,头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挣脱这个樊笼,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翠玉一脸心情复杂,她和翠碧一样是被采买进宫,早就不知道家在哪了,再加上进宫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那些年一直在底层徘徊。 吴嬷嬷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四阿哥还在养母身边时就负责他的饮食,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世,她就跟着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81.那些清穿的日子(81)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翠玉一脸心情复杂, 她和翠碧一样是被采买进宫,早就不知道家在哪了,再加上进宫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那些年一直在底层徘徊。 吴嬷嬷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四阿哥还在养母身边时就负责他的饮食, 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世,她就跟着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 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 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 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 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 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 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 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 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 宫里开放宫女, 德妃手指一勾, 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四福晋歪在美人榻上拿着逗弘辉,听到芳菲的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新入院的格格要是不去看看,那就是打人的脸。 更何况院子已经进了好几个女人,前有李氏和宋氏,后有那拉氏以及这位今日刚入府的安佳氏,等以后还有更多女人入宫。 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额娘说的对,她已经有了嫡长子,就算后院有再多的女人也越不过她。 爷的爵位只能是属于弘辉的。 四爷一进入内屋,就见原本空荡的屋子已经被内务府装扮好,喜庆的东西倒不多,只点了红烛,桌子上摆了几盘花生红枣糕点等等。 他掀开珠帘子往里屋走,床上已经坐着他的新格格。 这时候四爷才迅速将新格格的背景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家世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接着四爷就没放在心上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 敏宁听见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双黑缎靴子停在她面前,敏宁有些紧张,随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位贝勒爷是办公回来,没来得及将靴子换成鞋子就赶来了她这屋? 紧接着她的红盖头被人掀起。 敏宁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坐人时,不禁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位消瘦的少年,容貌只能说普通,丹凤眼,嘴唇极薄,时刻抿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这不是小汤山那庄子的主人吗? 原本就知道那庄子的主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四皇子,不,或许当初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位青年可是叫过眼前这位四弟。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进入了四皇子的后院! 胤禛看着眼前这小格格的容貌,比同院的那个出挑,不禁有些满意,虽然他不重女色,但身为男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玩女人漂亮的。 叫了人,侍候两人梳洗后,就安置了。 敏宁一脸懵逼的被拆吃入腹。 碧影只好生了个小炉子,将菜放上热一热,倒是能凑合着吃。 这些敏宁都能忍受,李格格连同其他女人排挤她,她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没想过向福晋告状,起码让她们收敛点,不过当她发现福晋一副看热闹,任由其他人欺负她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等四爷回来,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算一算应该到兴京,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格格,等贝勒爷回来,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格格,贝勒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些,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浑身不舒服,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等发现煤球只用那些便宜的煤渣,谁愿意放弃这口肥肉,要满足京城几十万人口的煤球,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那些王府勋贵会因为一个皇子后院的格格而放弃那么大笔财富?就算是四爷本人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 敏宁想要找四爷合作也是准备吃一口肉,免得被人排挤出去连口汤都喝不得。 不过,煤球虽然钱景很好,但却解决不了她现在的困难,敏宁裹紧被子,不让冷气进入被窝里。 中午时吃的是鸭锅子,但敏宁看见鸭子时,却有了灵感。 对呀,虽然红萝炭没办法增加,煤球暂时也解不了近渴,但可以去内务府买些不要的鸭绒和鹅绒啊,内务府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大量的畜生,每日得现杀多少鸭鹅分配给各宫。 虽然说这宫中即使大半的主子不在,但也不是所有主子都随皇帝东巡去了,光是这大冬日杀掉的鸭鹅每日也得有五十只吧。 这些绒毛要是全都拿过来,别说是做羽绒服,就是做羽绒被都够了。 敏宁眼睛发亮,飞快的吃完了正餐,让碧影去把张起麟叫来。 张起麟管着四爷后院,自然也和内务府打交道,敏宁要是想找内务府,就绕不开他。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张起麟一进屋弹了袖头打千。 “免礼。”敏宁又看一下身旁的碧影,“给张公公看座。” “是。”碧影走出来,端了个绣墩过来,请张起麟坐下。 张起麟推拒了一下,才小心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不知道格格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眼前这位安格格被李格格争锋相对还能退守屋子不出自保,光这一点就令张起麟不容小觑。更别提他从苏培盛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爷对这安格格还是有几分宠爱。 能忍又有宠爱,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这样,我想从内务府买些鸭绒和鹅绒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敏宁柔柔的说道。 82.那些清穿的日子(82)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这一睡就是两个小时, 他是被外面的自鸣钟吵醒的, 醒来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京不在营帐里。 他掀开被子起身, 脚旁边放着叠好的新棉袄, 袖口和领子拼接了一圈狐皮。 换好衣服穿上棉鞋,他毫不恋战的离开了炕床。 侧厢房就是暖阁, 正房的炕一烧, 烟通过地下火道进入暖阁中, 使得地面升温, 整个屋子都是暖暖的。 阿哥所里, 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 四阿哥直接走过去, 一进门, 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 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 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 发现高度不一样了, 顿时兴奋的蹬腿, 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想过来哄,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情事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福晋,好啊,我不惹你,你反倒给我使绊子,竟然让爷误会我,我跟你没完!” …… 出了院子,四爷脚步不停往西院走去。 苏培盛之前只当自己带了双耳朵,见四爷往西院走,他眼皮直接一跳。 四爷进了院子,没有往那格格院子瞅,直接往最里面的几间屋子走,见有人要进去通报,他直接阻了,挥手让人退下。 自打夏天没有汇报,见到了安格格那不同于表面的温顺,四爷就喜欢上了这种时不时的突击,在这里精神才能松懈下来。 这样可以看见屋里女人最真实的样子。不过这招在福晋和李氏那里就没用了,她们已经入宫好几年,手下传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往往四爷还没进到院子,福晋和李氏就等在门口迎接了,一看就是早早得到消息。 反倒是安格格这里,屋里只有几个人伺候看顾不过来,他才能顺利突击。 一进门,他熟门熟路的往里屋走,掀开布帘子就看见他那位安格格穿着一身怪模怪样衣服趴在床上看书。 屋里冷冰冰的,他扫了一圈才在床底下看到炭盆。 看她裹的跟麻袋似的,四爷嘴角不由一抽。 “爷?”敏宁眼角瞥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认出是四爷。 不过四爷不是去伴驾了吗?怎么回来后胡子拉碴一脸沧桑? 她连忙爬起来,跳下床走到四爷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大口袋里。 “爷,您是刚回来吗?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她还想着表现一下,到门口迎接。 四爷冷笑一声,“告诉你什么?要是真告诉你了,爷还能知道你又给自己整了一身怪衣服?” 敏宁当即嬉皮笑脸道,“爷,您别小瞧我的衣服,看着怪可比你这一身暖和多了!”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敏宁直接将羽绒服脱下来,给四爷套上。 这衣服原本做得较大,还别说,四爷还真能穿。 再加上银鼠色男人也能穿,四爷穿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因为前天她装病,没被水月庵的僧尼看上,人伢子嫌弃她晦气,自前天晚上起尽饿了她一天,昨晚才分了她一块黑面馒头。 安敏宁尽管饿的发慌,还是偷偷的藏起了半块来,唯恐人伢子拿她出气,又不给她干粮。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83.那些清穿的日子(83)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安父这才反应过来, 给安敏宁擦眼泪,轻声细语的哄道:“好了好了, 别哭了, 这不是已经找到家了吗?”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 让她坐在凳子上, 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 “敏仪, 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 阿玛去给你做饭, 你在这坐会儿, 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 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 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 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 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 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 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 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事先放在一旁。” 大喜?敏行愣了一下,被阿玛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安父拽着他进了正堂,一脸开心的拉过敏宁的手,“敏行,快来看看这是谁?” 家里来人了? 这是敏行第一个反应。 他看一下安父,安父一脸喜悦,像是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敏行随即看向敏宁,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的脸莫名熟悉。 “阿玛,家里来亲戚了?” 安父脸一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是敏宁,敏宁找回来啦!” 敏行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看向敏宁,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84.那些清穿的日子(84)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女掌柜直接一挥手, “不用说了,我选第一种。” 选第二种绝对是想贪便宜,简直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做生意, 小便宜是贪不得! “只是你做得了主吗?你好像还没到可以立契的年纪。” 敏宁笑着点头,“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失笑道,“哈哈,真是多智近妖, 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 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然后问敏宁, “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 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按照女掌柜的说法, 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 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 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再扩大香皂规模, 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 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 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 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 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买一块就够了,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哥哥保证给你办到。”敏行拍拍胸膛豪气道。 他算是知道经商带来的暴利,难怪汉人都喜欢钻研经商,原本不到十两的成本转眼就翻了六倍。而且这还是头一批,若是剩下的几批货全出掉,算一算那得赚多少? 得上千两了吧? 敏行被这个数字震得头晕,要知道知县一年也才三十多辆俸禄,再加上隐形的收入,也才一千出头吧?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可以和知县家收入相当。 这个认知一出来,敏行当既兴奋了,有了这笔收入,谁还去在乎补缺当兵的俸禄? 而且这个时候旗人不能经商不过是隐形规则罢了,朝廷可没有明文规定,再加上旗人自持身份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经商也有辱身份,所以是各种看不上。 但是他不在乎啊。 他虽然名义上旗人,但身体里有一半汉人血脉,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汉人当中,他没觉得旗人这个身份有多高贵。 商籍又不是贱籍,一样能够参加科考,拥有商籍县试府试可以就地参加科考还不用回原籍。 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做出更多的香皂来。 敏宁笑着拒绝了,“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手头宽松了,那咱们就先歇息两天……” 敏行顿时急了,“不能歇呀,这耽误几天得少赚多少钱爱?” 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还是个隐形财迷,敏宁安抚他,“别急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光靠咱们俩累死也做不了多少出来,而且这方子很简单,人家真要钻研,很容易猜出来。所以我想用这段时间买块地盖个作坊,咱们招些人,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大干一场。”有了胰子很容易将香皂的房子破解出来。 敏行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转身,“行,我这就帮你去丫行看地!” 敏宁忙拦住他,“这个不急,还有,哥哥不是要陪敏仪出门吗?赶紧去吧,不然他又闹起来。” 敏行脸上的表情一滞,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圈,“糟了,我都把这小事给忘了!”话毕,他急忙往外走,走前不忘交代,“妹妹,买地的这事等我回来帮你参谋。” 等人走远,敏宁不由莞尔,不过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 她没有告诉敏行,若是办了作坊,香皂的利润很容易被人探出来,咱们一家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这项产业。 就说和她合作的胭脂铺,也不过是在作壁上观,等发现香皂的利润之大成本之低,肯对第一个朝他们下手。 但若是不办作坊,短时间内保住了香皂的秘方,但家人的安危肯定成问题,就怕人急了拿家里人下手。有了作坊,人家最多使点钱把方子弄出来。 而这一点,她有应对的办法,比如开发其他皂的种类。 不办作坊不过是饮鹫止渴,暂时能抵挡别人的觊觎,方子迟早被更有权有势的夺去。 所以还不如办作坊,先抢占时机先赚上一笔,就算泄露了方子,大家最多站在同一个起点线。 而且方子泄露的多了,香皂也应该泛滥,到时候价格必然下降,百姓也可以用的起。她再分出一个来专攻低端市场,而以后她的任务就是开发香皂的衍生品,比如甘油。有了甘油才能做化妆品,就算不卖自己用也好。 再过几年该考虑化妆的事了,她无法忍受这个时代含了铅的脂粉。 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她得考虑,今年她十三了,按理已经到选秀的年龄,等拿到卖身契把身份改回来,必然要将名字报上去了。 虽然像她这样普通的旗人去选秀也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在选秀之前她不能张扬,免得引来旁人的窥探,她可不希望自己无缘无故被指婚。所以作坊得交到阿玛和敏行手中,交上去后就是家族产业了,以后她也不打算拿回来。 所以她打算等选秀之后,再开辟新的赚钱途径,只属于她自己的产业。 眼下香皂一项收入足够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过上富裕的生活。不少,也不会多到招来旁人的觊觎,只能说恰恰好。 “不准跟进来!” 苏培盛脚步慌乱的退下,他刚才只来得及看一眼,光一眼就令他这个断了亲净根的人,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85.那些清穿的日子(85)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 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 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 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 后来搜索记忆, 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 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 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 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 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 就算病好, 她也不敢吃饱, 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 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 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 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 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 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 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便让人将卖身契送给少年的随从,又分了个人给他打算护送他回去。 兄弟二人分开后,胡同中只余少年和两个随从以及安敏宁。 安敏宁还没有从得救中缓过神来,又看着少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高门大户不是好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安敏宁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就能斗得过这些古人。 先前她还高兴逃过了水月庵,没想到转头人伢子就给了她痛击,直接打算将她卖到娼门中。 第一次凭借小聪明就摔了个跟头,这让安敏宁更加慎言慎行。 特别是眼前这位大约是权贵人家的少年,喜怒不形于色,看着就令人气短,让安敏宁大气也不敢出。 “爷,还是找个地方更衣吧?”少年身后的白面随从小心翼翼的打断他的提议。 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皱起的布料,又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安敏宁,索性眼不见为净,对白面随从吩咐,“将人送到小汤山那边的庄子去。” “喳。” 就这样安敏宁稀里糊涂被送到了小汤山的一座庄子里。最初两天那里的管事看她是主子送过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她。养了半个月,还没个动静,管事后来一打听,得嘞,主子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将人打发给了厨房的吴嬷嬷。 总之一句话,庄子里不养废人。 这还是自打来到这个庄子以来,她头一次请假。 说实话,安敏宁有些怕吴嬷嬷,面对嬷嬷这个称呼,她总会想起那个折磨紫薇的容嬷嬷。 又老又可怕。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主人离开,安敏宁又被调回了东院,还负责原先的活计,整个庄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只有安敏宁自己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目光对准了京城方向,头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挣脱这个樊笼,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到了胡同口,敏行已经带着敏仪等正孙掌柜的茶肆前,见到安父驾着马车过来,他眼睛一亮。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86.那些清穿的日子(86)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现在住在外城的人当年大都是从内城赶出来的, 这地方已经很少有人知道。” 安敏宁心领神会, 从荷包里掏出□□个铜钱塞到老汉空着的手里说,“大爷,我大老远来京城投奔舅舅,没想到地址给搞丢了, 只记得他家住在般若寺附近, 麻烦您想一下, 这些钱就用来给您买烟丝。” 老汉握住铜钱掂量了一下塞到另一个袖子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问路问我就对了, 我年轻时候做过挑货郎,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哪条没钻过?你问的那个般若寺太小了,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在哪旮沓。”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 他说, “那片地方好记, 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 谢过了老汉,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 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然后安敏宁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这位姐姐是来找哥哥的……”敏仪拉着阿玛的大手絮絮叨叨,看见安敏宁时惊讶的叫出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安敏宁就这样泪眼迷蒙的看着安父,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父原本正附和小儿子的话,看见安敏宁时,露出客气的笑容。 见她突然哭起来,先是疑惑,后来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尖锐,审视安敏宁的容貌,然后像是遭遇到重大的冲击一般,失声道,“敏宁,你是敏宁对不对?” 安敏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父放开小儿子的手,快步上前握住安敏宁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面容,嘴里小声说道:“是阿玛的敏宁,真像,和阿玛想象中的一样。” 安敏宁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了,直接抱住了安父的脖子,大声哭起来,“阿玛,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什么你们一直不来找我?” 安父也流下了眼泪,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玛的错,都怪阿玛不好,一直找不到你!” 敏仪看看阿玛又看看这个刚来的小姐姐,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阿玛和小姐姐都哭得这么伤心? 被冰泉水浸泡过后,面条冷缩有弹性,里面还带着凉意,吃上一口,有点酸还带着微微的辣意,上面的碎花生米满口生香。四爷吃了一口,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一旁的敏宁就不像他这么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咽,她就比较豪放了,拌好后,直接吃了一大口,咕噜两下,就干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她肚里有了食,也不那么急了,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忍不住胃口大开,也跟着学,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四爷吃不下饭,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性爱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声总算是小了,他推开门进去,候在帘子前小声道:“爷,需要再叫水吗?” 四爷意犹未尽的半抱半扶着怀里的人,听着苏培盛的问话,他直接回道:“不用了,我和你安主子一起洗,这里也不用你守着了,明儿早朝前,将朝服送来就行。” “那奴才告退。”苏培盛安静的退下。 没多久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四爷给两人身上抹上香皂,搓出泡后,胡乱用水一冲,然后把人一把抱起,往里屋走去。 将人放到床上,敏宁身子一滚,就落入薄衾中,她慌忙的遮住了身体。 四爷没理她这多此一举的动作,转身进了侧间将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木屐他直接套在脚上,吧嗒吧嗒走过来,“怎么给我备了油鞋?” 木屐是汉人在与天所穿,满人统治汉人之后,木屐也被覆盖上了牛皮,成了油鞋。 敏宁差人准备的和现代人字拖差不多,她就是拿来当凉鞋穿。 “爷不觉得夏天这样穿很舒服吗?” 她不停的拿一些现代化的东西试探他,试探他的适应性,就跟温水煮青蛙,她慢慢拿出更多的东西,他才会见怪不怪。 当然敏宁一切都基于现有的改造,从来没有凭空造出这世上还未有的,顶多让四爷觉得她爱享受了些。 四爷手指挑着内裤,仿佛跟研究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表情严肃,敏宁看着他光明正大在她面前遛鸟,有些不忍直视。 抱着身上的薄衾,下床穿上木屐,翻出自己的衣服来,然后在四爷面前穿上内裤。 四爷跟着学了,觉得屁股被包起来有种怪异感,好在没说什么,剩下的短裤他之前已经脱过了,这次倒是会穿了。 穿好候,他光着膀子上了床,敏宁也换上了一套真丝短裙,露出手臂和膝盖以下的小腿。 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腿上一直没长多少肉来,显得格外纤细。被石嬷嬷养的肌肤雪白,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很容易留下淤青。 四爷看到她膝盖旁,那块碍眼的青色,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寻出一个瓷瓶来,抠了黄豆大小的药膏,抹在那块淤青的地方,大力用手掌揉了起来。 敏宁“哎呦”一声叫起来,很想说,这种伤不用管它过几天就会退去。 不过看四爷那副板着的脸,什么话她都不敢说出来了。 抹好药,两人上床休息,原本敏宁该睡在外面,四爷睡着里面,结果四爷直接将人往里一推,他跟着放下帐子躺下了。 敏宁看着四爷光着上身,下身只一件短裤的造型不由笑了,除了那拉多出来的长辫子,其实四爷还真跟现代男人没什么区别。她又想到这位未来的雍正爷还喜欢穿西洋服玩自拍,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接受外来服饰,他最适应不过。 毕竟这位可是玩copyplay的祖宗!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87.那些清穿的日子(87)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等马车停下后, 才得知到了地安门。 敏宁透过车窗看了看左右,不时有马车停下, 两辆一排并排停放。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秀女大约全都到了,马车安静的停在地安门前,敏宁在车上等的昏昏欲睡。 等钟声响了四下,她稍微清醒了些, 然后就听见前方地安门被打开的声音, 接着秀女的马车被一拉进去。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 等神武门开后, 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 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 五更钟声响起, 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 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 午正二刻,太监宣旨, 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 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 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四福晋歪在美人榻上拿着逗弘辉,听到芳菲的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新入院的格格要是不去看看,那就是打人的脸。 更何况院子已经进了好几个女人,前有李氏和宋氏,后有那拉氏以及这位今日刚入府的安佳氏,等以后还有更多女人入宫。 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额娘说的对,她已经有了嫡长子,就算后院有再多的女人也越不过她。 爷的爵位只能是属于弘辉的。 四爷一进入内屋,就见原本空荡的屋子已经被内务府装扮好,喜庆的东西倒不多,只点了红烛,桌子上摆了几盘花生红枣糕点等等。 他掀开珠帘子往里屋走,床上已经坐着他的新格格。 这时候四爷才迅速将新格格的背景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家世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接着四爷就没放在心上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 敏宁听见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双黑缎靴子停在她面前,敏宁有些紧张,随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位贝勒爷是办公回来,没来得及将靴子换成鞋子就赶来了她这屋? 紧接着她的红盖头被人掀起。 敏宁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坐人时,不禁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位消瘦的少年,容貌只能说普通,丹凤眼,嘴唇极薄,时刻抿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这不是小汤山那庄子的主人吗? 原本就知道那庄子的主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四皇子,不,或许当初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位青年可是叫过眼前这位四弟。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进入了四皇子的后院! 胤禛看着眼前这小格格的容貌,比同院的那个出挑,不禁有些满意,虽然他不重女色,但身为男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玩女人漂亮的。 叫了人,侍候两人梳洗后,就安置了。 敏宁一脸懵逼的被拆吃入腹。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敏宁暗暗嘘了一声,说一句好听的又怎么样?她恨恨的将头转过去背对着他。 半夜时,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88.那些清穿的日子(88)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嘿嘿一笑, 直接拿起来床上原先盖脚的毯子披在身上。 这毯子是羊毛毯,披在身上倒也不冷。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 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 “别呀,爷,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 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 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 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 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 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 虽然看起来厚实, 但非常轻, 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 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 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 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 “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福晋倒是没有偏听偏信,她在上首坐下,转而对向敏宁说,“安格格你有什么解释?” 敏宁立即跪地,“回福晋的话,都怪妾身子不争气,适应不了这寒冷的天气。也没个经验,转眼将分到的炭烧的差不多了,眼看就穷途末路。妾也是穷则思变想着鸭鹅冬天都不怕冷,应该是有羽毛的原因。妾就想着若是把羽毛放入衣服中会不会也不怕冷了,所以才从内务府要了些家禽羽毛过来。”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敏宁跟敏行哄了他一通,最后敏行同意给他带响葫芦,才将人哄下车。 嘱咐敏仪关上门,两人出发。 这次的目的地是内城,特别是内城城门附近,那里开了许多家店铺。 不论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最好赚,敏宁让敏行找到买胭脂水粉的店停下。 这个时代很少有旗人愿意降下身份经商,所以在城门开店的大多是汉人。 不过这些店面对的服务对象却多是旗人,再加上这时代旗人家女性不像汉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敏宁透过车窗往外看时,就看见有不少女人在逛铺子。 胭脂水粉铺是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环。 敏行驾着车在东安门外大街一家名叫戴春林的店前停下,敏宁拿了一盒肥皂,哦不,添加了香粉,现在改叫香皂了。 出了车厢,被敏行扶下来后,敏宁摆开他的手,往店门口走去。戴春林这个名字对于敏宁来说如雷贯耳,扬州城就没有女人能逃脱过戴春林的诱惑。身为以色侍人的瘦马,自然有学习妆容的课程,戴春林这个名字她们就绕不开。 不过敏宁当时还没那个资格接触戴春林的产品,但不代表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扬州那家店的香粉香件明朝时期就被列为供品,在扬州就已经鼎鼎有名,没想到现在都开到京城来了。 她之前只告诉敏行随便找家铺子,没想到他把她带到戴春林来了。 名声大噪的店自然好,只是就怕这家店名声太大,压根看不上他们的香皂。 果然刚一开口敏宁就碰了个钉子,人家说戴春林只卖自己的产品,根本不接受外来寄卖。 敏宁也不失望,因为她压根没抱过希望。戴春林要是真答应她,那才是稀奇事。 这次敏宁直接让敏行驾着马车到崇文门,还别说,虽然这里的酒肆多,但也有其他铺子夹杂在其中,而脂粉铺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寻到的店铺要比戴春林规模小很多,只有一个门面,进进出出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没缺过客人。 敏宁这回很满意,希望这家不要像戴春林那么傲慢。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戴春林有傲慢的资格,因为根本看不上她手里这点小玩意儿。 进了店,敏宁让敏行先将马车牵到路旁,她一个人进去。 店里的伙计过来招呼她,“小姐,我们这有上好的香粉,您想要哪一种,选一款可以拿过来让您试试。” 敏宁没有接着话茬,而是说,“我找你们掌柜,在吗?” 伙计看了敏宁一眼,摇头说,“掌柜不在,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身为伙计帮掌柜拦截一些无关的人,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敏宁当然清楚掌柜不可能不在,一家店营业少不了掌柜,于是便说,“这事和你也说不清,你就告诉你们掌柜,我有一项大买卖要跟他谈。” 伙计上下打量了敏宁一眼,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最多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买卖和掌柜谈。不过这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也不再推脱,直接请敏宁进里面坐,“请等一下,我去请我们掌柜来。” 敏宁颔首,也没有计较刚才伙计搪塞过她。 让敏行出去看着马车,她跟着伙计进了里面的屋子。 这间屋子布置的像女孩子家的闺房,有一面大大的铜镜放在梳妆台上,四周的架子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和其他相关物件。 看得出来这是给女客试妆的房间,敏宁站着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时代的化妆品虽然没有现代种类繁多,但也不少了。 没站多久,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位身姿窈窕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进来,一进来就嗲嗲的问,“小妹妹,是你要找来谈生意?” 敏宁也没想到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女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的。” 女掌柜走过来,请她坐下。 坐下后,敏宁将手中的瓷盒放在桌上,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才推销香皂,“我母亲是汉人,她的嫁妆里有一张古方子可以制作一种清洁面部的美容品,我把它称之为香皂。这盒子里就是我按照方子做出来的香皂。”给产品打上高大上的来历也是一种包装。 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下,她没有看瓷盒,而是调侃敏宁,“我还以为小妹妹你真有大生意要和我做。” 敏宁歪头辩解,“我并未骗你,我可以保证这个生意比你卖胭脂水粉还要有赚头。” “哦?”女掌柜来了兴趣,她伸手将瓷盒拿过来,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奶黄色的香皂。 “这怎么用?”女掌柜将巴掌大的肥皂拿出来把玩,又放在鼻子间嗅了下。 敏宁没有回答,而是问她要了一盆清水。 女掌柜喊来伙计,打了盆水进来。 敏宁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然后挑选一些颜色艳丽胭脂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女掌柜不明所以,就见敏宁先浸湿了手,拿过香皂往手上抹了抹,迅速搓出一些泡沫来,再将手往盆里一泡,拿出来时手背上已经干干净净。 女掌柜明白了这香皂的作用,可以清洁面上的妆容,但并不为所动,“这不就是胰子吗?” 敏宁摇摇头,“这比胰子效果好百倍,你摸摸看,洗过后是不是很润滑?” 等女掌柜摸过后,她继续说,“胰子气味难闻,用起来效果不佳,里面的都草木灰给人带来的体验绝对称不上好,而香皂洗过之后皮肤带着清香,不仅能润肤,用长了还能让皮肤变得白皙。我保证只要用了我这香皂,就没人再看得上胰子。”主要是香皂中的甘油她没有提取,甘油的作用可不就是润肤?至于美白作用,呵呵,就仁者见仁了。 女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学着敏宁刚才的行为,亲身尝试了一下。 她点头赞同,“我承认这效果很好,但是我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的赚头。” 敏宁笑了,低声问,“掌柜以为我这成本有多少?” 女掌柜盘算了一下胰子的成本,稍微缩减了一下,张开手,“最起码有二两吧?”这时候的胰子里面都添加了贵重药材,一块十两起步,所以只有宫中和皇亲宗室使用。 敏宁摇摇头,小声说,“五十文都不用。” 89.那些清穿的日子(89)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只是你做得了主吗?你好像还没到可以立契的年纪。” 敏宁笑着点头,“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 失笑道, “哈哈,真是多智近妖, 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然后问敏宁,“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 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按照女掌柜的说法, 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 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再扩大香皂规模, 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 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 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 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 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 买一块就够了, 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哥哥保证给你办到。”敏行拍拍胸膛豪气道。 他算是知道经商带来的暴利,难怪汉人都喜欢钻研经商,原本不到十两的成本转眼就翻了六倍。而且这还是头一批,若是剩下的几批货全出掉,算一算那得赚多少? 得上千两了吧? 敏行被这个数字震得头晕,要知道知县一年也才三十多辆俸禄,再加上隐形的收入,也才一千出头吧?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可以和知县家收入相当。 这个认知一出来,敏行当既兴奋了,有了这笔收入,谁还去在乎补缺当兵的俸禄? 而且这个时候旗人不能经商不过是隐形规则罢了,朝廷可没有明文规定,再加上旗人自持身份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经商也有辱身份,所以是各种看不上。 但是他不在乎啊。 他虽然名义上旗人,但身体里有一半汉人血脉,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汉人当中,他没觉得旗人这个身份有多高贵。 商籍又不是贱籍,一样能够参加科考,拥有商籍县试府试可以就地参加科考还不用回原籍。 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做出更多的香皂来。 敏宁笑着拒绝了,“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手头宽松了,那咱们就先歇息两天……” 敏行顿时急了,“不能歇呀,这耽误几天得少赚多少钱爱?” 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还是个隐形财迷,敏宁安抚他,“别急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光靠咱们俩累死也做不了多少出来,而且这方子很简单,人家真要钻研,很容易猜出来。所以我想用这段时间买块地盖个作坊,咱们招些人,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大干一场。”有了胰子很容易将香皂的房子破解出来。 敏行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转身,“行,我这就帮你去丫行看地!” 敏宁忙拦住他,“这个不急,还有,哥哥不是要陪敏仪出门吗?赶紧去吧,不然他又闹起来。” 敏行脸上的表情一滞,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圈,“糟了,我都把这小事给忘了!”话毕,他急忙往外走,走前不忘交代,“妹妹,买地的这事等我回来帮你参谋。” 等人走远,敏宁不由莞尔,不过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 她没有告诉敏行,若是办了作坊,香皂的利润很容易被人探出来,咱们一家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这项产业。 就说和她合作的胭脂铺,也不过是在作壁上观,等发现香皂的利润之大成本之低,肯对第一个朝他们下手。 但若是不办作坊,短时间内保住了香皂的秘方,但家人的安危肯定成问题,就怕人急了拿家里人下手。有了作坊,人家最多使点钱把方子弄出来。 而这一点,她有应对的办法,比如开发其他皂的种类。 不办作坊不过是饮鹫止渴,暂时能抵挡别人的觊觎,方子迟早被更有权有势的夺去。 所以还不如办作坊,先抢占时机先赚上一笔,就算泄露了方子,大家最多站在同一个起点线。 而且方子泄露的多了,香皂也应该泛滥,到时候价格必然下降,百姓也可以用的起。她再分出一个来专攻低端市场,而以后她的任务就是开发香皂的衍生品,比如甘油。有了甘油才能做化妆品,就算不卖自己用也好。 再过几年该考虑化妆的事了,她无法忍受这个时代含了铅的脂粉。 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她得考虑,今年她十三了,按理已经到选秀的年龄,等拿到卖身契把身份改回来,必然要将名字报上去了。 虽然像她这样普通的旗人去选秀也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在选秀之前她不能张扬,免得引来旁人的窥探,她可不希望自己无缘无故被指婚。所以作坊得交到阿玛和敏行手中,交上去后就是家族产业了,以后她也不打算拿回来。 所以她打算等选秀之后,再开辟新的赚钱途径,只属于她自己的产业。 眼下香皂一项收入足够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过上富裕的生活。不少,也不会多到招来旁人的觊觎,只能说恰恰好。 马车进了内城也不停径自往皇城跑去,最终在午门前停下。皇四子胤禛下了马车,而后转侧门进入换了轿子,他没有直接回乾东五所,而是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德妃也没有挽留,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德妃也被扶去更衣,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命他领正红旗大营,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有绿色蔬菜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四阿哥将苏培盛叫来问话,“庄子里莫非造了花洞子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蔬菜?” 苏培盛是见过庄子那片茂密的菜园子,他回答,“回爷的话,庄子里今年在温泉池旁边开了几亩菜园子,直接用温泉水浇灌,有些菜已经早熟,全都被奴才给摘了回来。” 四阿哥一听,觉得真是稀罕事儿。“庄子里是哪位能人,竟然想出用温泉水来种菜?” “听说有人早前在温泉池边开了片地种花,后来庄子的管事发现花一直开到临冬,便自作主张直接开了一大块地用来种菜。” 四阿哥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温泉池被改成菜地,反正那温泉庄子几年也不去一次,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改成菜园子,至少能让他冬天吃的舒服些。 “给林管事看赏,还有那最开始想出种花的也赏五两银子。”四阿哥想了想对苏培盛吩咐。 苏培盛却说,“爷,赏林管事倒是没问题,不过那庄子最开始种花的人一直没找到,也没人主动承认。” 四阿哥便道:“想来是怕担责任,那就算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事,去年塞北回来后大阿哥不是邀请爷您出宫吗?当时您在巷子里被一个小丫头撞着,后来大阿哥做主买了那小丫头送给您,爷您还记得这事吗?” 四阿哥不确定的说,“好像那丫头让你送到庄子里去了?” 苏培盛立即道:“是的爷,这次奴才去庄子上,吴嬷嬷让奴才转告您,那丫头找着家人了,想着要赎身,吴嬷嬷让奴才来问问爷,有什么章程,放不放人。” 四阿哥当即说,“要赎身就给她赎,以后再有这种事让吴嬷嬷自己处理好了。” 苏培盛干笑道:“爷,说来这事还是奴才的错,当时把那丫头送去,忘了将卖身契一起送去。” 四阿哥哪里不知道苏培盛的意思,他敲了他脑门一下,指着架子上的盒子说,“钥匙在你身上,卖身契你自己翻。” 苏培盛嘿嘿一笑,自去打开盒子不提。 主仆两人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时的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卖身契上的名字会对四阿哥的未来造成多大影响?又为整个大清带来多少变化。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90.那些清穿的日子(90)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看到他, 应了一声,“冰都给福晋送去了?” “送去了, 福晋问起爷,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 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 吩咐他, “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 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 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 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 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 那一年的利润不少, 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 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却只能挣这么点, 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 赚的比他多十倍, 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厨房也是自那以后明白,安格格在这院里是个异类,她的菜就是要简单朴素菜如其名。 哦,再加上点辣。 碧影将食盒里的菜和面取了出来,很快不大的圆石桌就放满了,面都是配好的,敏宁拿起筷子凉拌了一下,又从小盅里倒出些辣椒油到碗里。 这时候可没有培养成什么甜椒,辣椒名副其实非常辣,她也不是太能吃辣,只放了一点。 夏天吃不下饭,吃点辣椒能促进食欲。 “只是你做得了主吗?你好像还没到可以立契的年纪。” 敏宁笑着点头,“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失笑道,“哈哈,真是多智近妖,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然后问敏宁,“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按照女掌柜的说法,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再扩大香皂规模,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买一块就够了,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哥哥保证给你办到。”敏行拍拍胸膛豪气道。 他算是知道经商带来的暴利,难怪汉人都喜欢钻研经商,原本不到十两的成本转眼就翻了六倍。而且这还是头一批,若是剩下的几批货全出掉,算一算那得赚多少? 得上千两了吧? 敏行被这个数字震得头晕,要知道知县一年也才三十多辆俸禄,再加上隐形的收入,也才一千出头吧?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可以和知县家收入相当。 这个认知一出来,敏行当既兴奋了,有了这笔收入,谁还去在乎补缺当兵的俸禄? 而且这个时候旗人不能经商不过是隐形规则罢了,朝廷可没有明文规定,再加上旗人自持身份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经商也有辱身份,所以是各种看不上。 但是他不在乎啊。 他虽然名义上旗人,但身体里有一半汉人血脉,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汉人当中,他没觉得旗人这个身份有多高贵。 商籍又不是贱籍,一样能够参加科考,拥有商籍县试府试可以就地参加科考还不用回原籍。 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做出更多的香皂来。 敏宁笑着拒绝了,“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手头宽松了,那咱们就先歇息两天……” 敏行顿时急了,“不能歇呀,这耽误几天得少赚多少钱爱?” 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还是个隐形财迷,敏宁安抚他,“别急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光靠咱们俩累死也做不了多少出来,而且这方子很简单,人家真要钻研,很容易猜出来。所以我想用这段时间买块地盖个作坊,咱们招些人,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大干一场。”有了胰子很容易将香皂的房子破解出来。 敏行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转身,“行,我这就帮你去丫行看地!” 敏宁忙拦住他,“这个不急,还有,哥哥不是要陪敏仪出门吗?赶紧去吧,不然他又闹起来。” 敏行脸上的表情一滞,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圈,“糟了,我都把这小事给忘了!”话毕,他急忙往外走,走前不忘交代,“妹妹,买地的这事等我回来帮你参谋。” 等人走远,敏宁不由莞尔,不过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 她没有告诉敏行,若是办了作坊,香皂的利润很容易被人探出来,咱们一家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这项产业。 就说和她合作的胭脂铺,也不过是在作壁上观,等发现香皂的利润之大成本之低,肯对第一个朝他们下手。 但若是不办作坊,短时间内保住了香皂的秘方,但家人的安危肯定成问题,就怕人急了拿家里人下手。有了作坊,人家最多使点钱把方子弄出来。 而这一点,她有应对的办法,比如开发其他皂的种类。 不办作坊不过是饮鹫止渴,暂时能抵挡别人的觊觎,方子迟早被更有权有势的夺去。 所以还不如办作坊,先抢占时机先赚上一笔,就算泄露了方子,大家最多站在同一个起点线。 而且方子泄露的多了,香皂也应该泛滥,到时候价格必然下降,百姓也可以用的起。她再分出一个来专攻低端市场,而以后她的任务就是开发香皂的衍生品,比如甘油。有了甘油才能做化妆品,就算不卖自己用也好。 再过几年该考虑化妆的事了,她无法忍受这个时代含了铅的脂粉。 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她得考虑,今年她十三了,按理已经到选秀的年龄,等拿到卖身契把身份改回来,必然要将名字报上去了。 虽然像她这样普通的旗人去选秀也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在选秀之前她不能张扬,免得引来旁人的窥探,她可不希望自己无缘无故被指婚。所以作坊得交到阿玛和敏行手中,交上去后就是家族产业了,以后她也不打算拿回来。 所以她打算等选秀之后,再开辟新的赚钱途径,只属于她自己的产业。 眼下香皂一项收入足够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过上富裕的生活。不少,也不会多到招来旁人的觊觎,只能说恰恰好。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幼齿,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91.那些清穿的日子(91)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翠玉一脸心情复杂, 她和翠碧一样是被采买进宫, 早就不知道家在哪了,再加上进宫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那些年一直在底层徘徊。 吴嬷嬷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四阿哥还在养母身边时就负责他的饮食,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世, 她就跟着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 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 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 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 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 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 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 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 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 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 宫里开放宫女, 德妃手指一勾, 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四爷看到他,应了一声,“冰都给福晋送去了?” “送去了,福晋问起爷,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却只能挣这么点,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赚的比他多十倍,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厨房也是自那以后明白,安格格在这院里是个异类,她的菜就是要简单朴素菜如其名。 哦,再加上点辣。 碧影将食盒里的菜和面取了出来,很快不大的圆石桌就放满了,面都是配好的,敏宁拿起筷子凉拌了一下,又从小盅里倒出些辣椒油到碗里。 这时候可没有培养成什么甜椒,辣椒名副其实非常辣,她也不是太能吃辣,只放了一点。 夏天吃不下饭,吃点辣椒能促进食欲。 这次的目的地是内城,特别是内城城门附近,那里开了许多家店铺。 不论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最好赚,敏宁让敏行找到买胭脂水粉的店停下。 这个时代很少有旗人愿意降下身份经商,所以在城门开店的大多是汉人。 不过这些店面对的服务对象却多是旗人,再加上这时代旗人家女性不像汉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敏宁透过车窗往外看时,就看见有不少女人在逛铺子。 胭脂水粉铺是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环。 敏行驾着车在东安门外大街一家名叫戴春林的店前停下,敏宁拿了一盒肥皂,哦不,添加了香粉,现在改叫香皂了。 出了车厢,被敏行扶下来后,敏宁摆开他的手,往店门口走去。戴春林这个名字对于敏宁来说如雷贯耳,扬州城就没有女人能逃脱过戴春林的诱惑。身为以色侍人的瘦马,自然有学习妆容的课程,戴春林这个名字她们就绕不开。 不过敏宁当时还没那个资格接触戴春林的产品,但不代表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扬州那家店的香粉香件明朝时期就被列为供品,在扬州就已经鼎鼎有名,没想到现在都开到京城来了。 她之前只告诉敏行随便找家铺子,没想到他把她带到戴春林来了。 名声大噪的店自然好,只是就怕这家店名声太大,压根看不上他们的香皂。 果然刚一开口敏宁就碰了个钉子,人家说戴春林只卖自己的产品,根本不接受外来寄卖。 敏宁也不失望,因为她压根没抱过希望。戴春林要是真答应她,那才是稀奇事。 这次敏宁直接让敏行驾着马车到崇文门,还别说,虽然这里的酒肆多,但也有其他铺子夹杂在其中,而脂粉铺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寻到的店铺要比戴春林规模小很多,只有一个门面,进进出出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没缺过客人。 敏宁这回很满意,希望这家不要像戴春林那么傲慢。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戴春林有傲慢的资格,因为根本看不上她手里这点小玩意儿。 进了店,敏宁让敏行先将马车牵到路旁,她一个人进去。 店里的伙计过来招呼她,“小姐,我们这有上好的香粉,您想要哪一种,选一款可以拿过来让您试试。” 敏宁没有接着话茬,而是说,“我找你们掌柜,在吗?” 伙计看了敏宁一眼,摇头说,“掌柜不在,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身为伙计帮掌柜拦截一些无关的人,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敏宁当然清楚掌柜不可能不在,一家店营业少不了掌柜,于是便说,“这事和你也说不清,你就告诉你们掌柜,我有一项大买卖要跟他谈。” 伙计上下打量了敏宁一眼,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最多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买卖和掌柜谈。不过这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也不再推脱,直接请敏宁进里面坐,“请等一下,我去请我们掌柜来。” 敏宁颔首,也没有计较刚才伙计搪塞过她。 让敏行出去看着马车,她跟着伙计进了里面的屋子。 这间屋子布置的像女孩子家的闺房,有一面大大的铜镜放在梳妆台上,四周的架子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和其他相关物件。 看得出来这是给女客试妆的房间,敏宁站着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时代的化妆品虽然没有现代种类繁多,但也不少了。 没站多久,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位身姿窈窕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进来,一进来就嗲嗲的问,“小妹妹,是你要找来谈生意?” 敏宁也没想到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女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的。” 女掌柜走过来,请她坐下。 坐下后,敏宁将手中的瓷盒放在桌上,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才推销香皂,“我母亲是汉人,她的嫁妆里有一张古方子可以制作一种清洁面部的美容品,我把它称之为香皂。这盒子里就是我按照方子做出来的香皂。”给产品打上高大上的来历也是一种包装。 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下,她没有看瓷盒,而是调侃敏宁,“我还以为小妹妹你真有大生意要和我做。” 敏宁歪头辩解,“我并未骗你,我可以保证这个生意比你卖胭脂水粉还要有赚头。” “哦?”女掌柜来了兴趣,她伸手将瓷盒拿过来,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奶黄色的香皂。 “这怎么用?”女掌柜将巴掌大的肥皂拿出来把玩,又放在鼻子间嗅了下。 敏宁没有回答,而是问她要了一盆清水。 女掌柜喊来伙计,打了盆水进来。 敏宁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然后挑选一些颜色艳丽胭脂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女掌柜不明所以,就见敏宁先浸湿了手,拿过香皂往手上抹了抹,迅速搓出一些泡沫来,再将手往盆里一泡,拿出来时手背上已经干干净净。 女掌柜明白了这香皂的作用,可以清洁面上的妆容,但并不为所动,“这不就是胰子吗?” 敏宁摇摇头,“这比胰子效果好百倍,你摸摸看,洗过后是不是很润滑?” 等女掌柜摸过后,她继续说,“胰子气味难闻,用起来效果不佳,里面的都草木灰给人带来的体验绝对称不上好,而香皂洗过之后皮肤带着清香,不仅能润肤,用长了还能让皮肤变得白皙。我保证只要用了我这香皂,就没人再看得上胰子。”主要是香皂中的甘油她没有提取,甘油的作用可不就是润肤?至于美白作用,呵呵,就仁者见仁了。 女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学着敏宁刚才的行为,亲身尝试了一下。 她点头赞同,“我承认这效果很好,但是我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的赚头。” 敏宁笑了,低声问,“掌柜以为我这成本有多少?” 女掌柜盘算了一下胰子的成本,稍微缩减了一下,张开手,“最起码有二两吧?”这时候的胰子里面都添加了贵重药材,一块十两起步,所以只有宫中和皇亲宗室使用。 敏宁摇摇头,小声说,“五十文都不用。” 女掌柜吃了一惊,没想到成本竟然这么低,难怪这小丫头有信心跟她谈生意。 “实际上只要三十文。”她往高了说,这价格还是连同香皂盒。 真实的成本加上香皂盒也才五文,其中两文还是盒子的成本,剔除人工和模子以及购买大缸木材煤炭的钱,光香皂本身价值不到一文。 主要是草木灰基本零成本,而废油的价值还没人发现,两文钱能收到好几斤。 三十文和二两那可不是差一点半点,而是近70倍的差距,这些利益足够让人疯狂。 女掌柜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为何说这是笔大生意。 确实是大生意! 只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做不做得了主。 “我承认这笔生意大的让我无法拒绝,只是小妹妹,这香皂还从来没有人用过,你怎么保证人家来买?” “这个很容易,香皂不仅能用来洗手,洗脸洗头洗澡都行,不仅润肤,还有美白效果。只要用上一段时间,皮肤就能改善,再将这件事一宣传,我相信就算你不主动推销,也有抢着上门。”不就是做广告,这还不容易? 92.那些清穿的日子(92)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把人请进来, 顺便把林管事也请过来。”吴嬷嬷对身边的翠玉说。 翠玉一脸心情复杂, 她和翠碧一样是被采买进宫,早就不知道家在哪了, 再加上进宫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那些年一直在底层徘徊。 吴嬷嬷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四阿哥还在养母身边时就负责他的饮食, 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世, 她就跟着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 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 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 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 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 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 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 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 宫里开放宫女, 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吴嬷嬷以前就在小厨房当值,一天不摸灶台就闲得慌,来到庄子后就直接接管了厨房。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所以厨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宁后,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等钟声响了四下,她稍微清醒了些,然后就听见前方地安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秀女的马车被一拉进去。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93.那些清穿的日子(93)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这一辈子她只希望简单的过了, 是和别人成亲, 还是给四爷做格格,只要能保她一世安顺便行。 更何况这位爷是未来的胜利者,她不喜欢改变,跟了这么一位,也能让她不必担心未来的处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敏宁算是将后院大致的情况摸清楚, 这后院目前是福晋占上风,但李格格也不能小瞧, 毕竟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 再往下就是曾有过生育的宋格格。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就不必提及, 再下就是敏宁和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叶赫那拉氏,盖因忌讳,叶赫这一支在外都省略了前缀, 同样的那拉氏还有福晋这一支, 福晋这一支那拉氏属于乌拉马拉氏。 那拉氏也不知道是还小还是其他原因, 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来, 比敏宁还要宅。 至少敏宁还会在早出摘些花瓣回来,制造胭脂水粉自娱自乐。 还有四爷,这一个月里在后院的日子只有十来天,其他时间都一个人歇在书房。 自四爷游走后院后,那十天里, 有那么一两天来过她院子, 所以在别人看来, 敏宁也算是得宠,一时间到没什么人怠慢。 五月一过,宫里就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包粽子,檐上插艾蒿等等,四爷要陪同皇帝祈福禳灾,阿哥所便安静了许多,只厨房的人在忙。 不仅御膳房煮了粽子,就连各个主位的小厨房也煮了粽子,阿哥所也不列外。 芦苇叶包的粽子,馅料有豆沙、松子仁、枣子、胡桃等等。 敏宁每个馅都各分到两个,不过她只尝了红豆馅的,就不再吃了。 相较于这些她还是喜欢白粽子,里面什么馅都没有,糯米洗净、浸泡,苇叶包裹而成,吃时蘸糖或者是淋上一点蜂蜜,咬一口带着芦苇叶的清香,那才是最美好的享受。 想一想,在扬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她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口味。 福晋陪同德妃娘娘去什刹海看竞渡,而她们这些身份低的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听说李格格在屋子里发了一通大火,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这让敏宁凛然,明白这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 端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院子外的知了不管黑天白日的叫,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用一头沾树油的竹竿站在树下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这一日午间,敏宁被热醒又被吵的心浮气躁。 碧影端了冰碗进来,这冰碗内垫了碎冰,上边放上白藕片、去了芯的莲子、菱角、杏仁、核桃仁、蜜饯、甜瓜等等,再撒上白糖在冰鉴内放置,待冰碗凉透了再呈上来。 敏宁喜极了这种甜点,可惜每日只有午休后才有的吃。 “格格,再等几日分给您的冰就该下来了。” 皇宫中主子众多,冰是分不够的,像敏宁这样一个贝勒的小格格,分到的冰想也知道能有多少。 敏宁在碧影的服侍下,用沾了清凉井水的汗巾擦了脸和脖子,等松快了些,才坐在榻子上品尝起了冰碗,一碗下去,总算是消了些暑气,原本浮躁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不过,扯了扯身上的旗服,如同麻袋一般将人包裹的严紧,敏宁刚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她让碧影附耳过来,小声道说了一句,碧影一脸莫名所以,还是退下照办。 没多久,她就抱着一匹石青色绡过来,这是用来做绡帐的,非常轻薄且有些透明,才领回来不久。 现在已经有蚊子出现了,原本可以马上做绡帐,只是阿哥所的针线房都赶着福晋和李格格的活,轮到她们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敏宁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吸取上次用软塌塌的毛笔画的四不像,这次她专门用眉笔沾了铜黛画,反正这铜黛她也看不上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敏宁画的很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碧影却是一言难尽,“格格,真的要将衣服做成这样吗?” 敏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当然了,你也不想你主子被热死对吧?放心,你尽管做,我只在屋子穿。” 敏宁让做的是现代的吊带裙,松松垮垮一直垂到小腿肚,因为做工简单,画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她立即尝试了一下,觉得要是亵衣和亵裤也换掉就好了。 这一下子她的创作欲望大增,又问碧影库房有没有棉布。 “有两匹松江棉布。” 敏宁一合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匹过来。” 碧影苦着脸照办了。 棉布拿回来,这回墨书也跟了过来,说是听说主子要做衣服,便过来帮忙。 她一进来就见到敏宁那一身怪异模样的衣服,先是深抽了一口气,骇道:“格格,这种衣服可不能示人!” 敏宁连忙说,“放心,我就是睡觉时穿穿,平时绝对不会穿出大门。” 墨书稍稍安下心,还是看不惯这种将肚兜做大,直接穿着身上的行为。 和碧影一同在敏宁的指点下做出文胸和三角内裤,因为没有皮筋直接做成系带样式,至于文胸的衬托直接用柳枝去了皮,团成圈固定起来水煮过后晒干,敏宁试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要改的。 穿上文胸显得挺起来的上围令两位宫女有些脸红。碧影羞答答的劝敏宁将衣服脱下来,让她们水洗过后再换上。 敏宁换回了麻袋亵衣,忙指挥两人,“文胸和内裤再各做十件,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要换着穿。” 墨书领命,“回格格的话,给奴婢一夜时间就能做出来。” “那到没必要,先再做一套出来,余下的白日里再做,只有保证我每日有换洗的就行。” 转眼十天过去,敏宁收到了一大堆的文胸内裤,上面还绣了各种图案,有石榴、有芍药、有鸳鸯戏水等等。 敏宁看着墨书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墨书垂下头,柔顺道:“不敢受格格夸奖,这些刺绣都是劳烦其他姐姐妹妹们,奴婢只是裁剪好缝起来。” 敏宁立即对她另眼看待,这宫里竟然还有不邀功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参与的宫女每人赏二两银子,你拿五两。” 墨书当即跪下谢恩。 吩咐碧影将这些衣物收起来,敏宁又看向裙子,全都是用轻薄的这些裙子上半部分有旗袍样式,有汉服样式,全都是修身,下面无一例外都是长裙,敏宁可以的看了一眼汉服样式,可惜现在是宫里,她知道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出来穿了。 将衣服收下,这些都是用绡、纺、锦、绢、绫、纱等等料子做成,无一例外轻薄透气是唯一的特性。 这些衣服来的很及时,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足够让人中暑,分给她的冰也下来了,果然没多少。 靠着这冰并不能挨过夏季,敏宁想着是不是该弄些硝石回来自己制冰? 内务府送来的冰只是用来降温,并不能吃,这对于觉得自己嘴亏的敏宁来说绝对无法忍受。 想起冰碗,她恨不得一日两餐外加点心夜宵的吃。 可惜厨房都是定量做,使钱也没法加。 硝石制冰自古就有,但是成本高,相较于冬日从河中取冰这种无本买卖相比,自然后者更受统治者欢迎。 这让宋代就兴起的硝石制冰有些落寞。 不过敏宁只想自己用,倒是能承担的起,只是从哪弄硝石又怎么把硝石带入宫这就是个问题了。 硝石毕竟是制造火药的重要材料,多少要受朝廷管制,这样看来将硝石弄进宫希望渺茫,敏宁在美人榻上滚了一下,衣服往上翻,没注意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她歪着头对着墙愁眉苦脸,想弄点吃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恰巧这一日天气热,四爷办完了差难得早早回来,他的体质不耐热,一到夏日就难过的很。 回到院子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福晋和李格格那都有孩子,他嫌闹腾,看望过就离开,原想找个地方歇着,没想到一时间竟无处可去。 这一想就想到刚入府的安格格,这位安格格倒是老实的,容貌好,却一点也不骄纵。比起宠了几年有些拿不清自己身份敢挑衅福晋威严的李格格更合他心意。 四爷这样想着,脚一转去了北边的院子。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屋子里侍候的人全都被赶了出来,他制止想要出声的宫女,无视对方灰败的神情,一脸高深莫测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四爷看到榻子上的情景,那白生生的大腿直接冲击着他的眼球,令他眼皮子一跳。 更何况这位爷是未来的胜利者,她不喜欢改变,跟了这么一位,也能让她不必担心未来的处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敏宁算是将后院大致的情况摸清楚,这后院目前是福晋占上风,但李格格也不能小瞧,毕竟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再往下就是曾有过生育的宋格格。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就不必提及,再下就是敏宁和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叶赫那拉氏,盖因忌讳,叶赫这一支在外都省略了前缀,同样的那拉氏还有福晋这一支,福晋这一支那拉氏属于乌拉马拉氏。 那拉氏也不知道是还小还是其他原因,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来,比敏宁还要宅。 至少敏宁还会在早出摘些花瓣回来,制造胭脂水粉自娱自乐。 还有四爷,这一个月里在后院的日子只有十来天,其他时间都一个人歇在书房。 自四爷游走后院后,那十天里,有那么一两天来过她院子,所以在别人看来,敏宁也算是得宠,一时间到没什么人怠慢。 五月一过,宫里就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包粽子,檐上插艾蒿等等,四爷要陪同皇帝祈福禳灾,阿哥所便安静了许多,只厨房的人在忙。 不仅御膳房煮了粽子,就连各个主位的小厨房也煮了粽子,阿哥所也不列外。 芦苇叶包的粽子,馅料有豆沙、松子仁、枣子、胡桃等等。 敏宁每个馅都各分到两个,不过她只尝了红豆馅的,就不再吃了。 相较于这些她还是喜欢白粽子,里面什么馅都没有,糯米洗净、浸泡,苇叶包裹而成,吃时蘸糖或者是淋上一点蜂蜜,咬一口带着芦苇叶的清香,那才是最美好的享受。 想一想,在扬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她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口味。 福晋陪同德妃娘娘去什刹海看竞渡,而她们这些身份低的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听说李格格在屋子里发了一通大火,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这让敏宁凛然,明白这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 端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院子外的知了不管黑天白日的叫,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用一头沾树油的竹竿站在树下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这一日午间,敏宁被热醒又被吵的心浮气躁。 碧影端了冰碗进来,这冰碗内垫了碎冰,上边放上白藕片、去了芯的莲子、菱角、杏仁、核桃仁、蜜饯、甜瓜等等,再撒上白糖在冰鉴内放置,待冰碗凉透了再呈上来。 敏宁喜极了这种甜点,可惜每日只有午休后才有的吃。 “格格,再等几日分给您的冰就该下来了。” 皇宫中主子众多,冰是分不够的,像敏宁这样一个贝勒的小格格,分到的冰想也知道能有多少。 敏宁在碧影的服侍下,用沾了清凉井水的汗巾擦了脸和脖子,等松快了些,才坐在榻子上品尝起了冰碗,一碗下去,总算是消了些暑气,原本浮躁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不过,扯了扯身上的旗服,如同麻袋一般将人包裹的严紧,敏宁刚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她让碧影附耳过来,小声道说了一句,碧影一脸莫名所以,还是退下照办。 没多久,她就抱着一匹石青色绡过来,这是用来做绡帐的,非常轻薄且有些透明,才领回来不久。 现在已经有蚊子出现了,原本可以马上做绡帐,只是阿哥所的针线房都赶着福晋和李格格的活,轮到她们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敏宁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吸取上次用软塌塌的毛笔画的四不像,这次她专门用眉笔沾了铜黛画,反正这铜黛她也看不上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敏宁画的很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碧影却是一言难尽,“格格,真的要将衣服做成这样吗?” 敏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当然了,你也不想你主子被热死对吧?放心,你尽管做,我只在屋子穿。” 敏宁让做的是现代的吊带裙,松松垮垮一直垂到小腿肚,因为做工简单,画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她立即尝试了一下,觉得要是亵衣和亵裤也换掉就好了。 这一下子她的创作欲望大增,又问碧影库房有没有棉布。 “有两匹松江棉布。” 敏宁一合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匹过来。” 碧影苦着脸照办了。 棉布拿回来,这回墨书也跟了过来,说是听说主子要做衣服,便过来帮忙。 她一进来就见到敏宁那一身怪异模样的衣服,先是深抽了一口气,骇道:“格格,这种衣服可不能示人!” 敏宁连忙说,“放心,我就是睡觉时穿穿,平时绝对不会穿出大门。” 墨书稍稍安下心,还是看不惯这种将肚兜做大,直接穿着身上的行为。 和碧影一同在敏宁的指点下做出文胸和三角内裤,因为没有皮筋直接做成系带样式,至于文胸的衬托直接用柳枝去了皮,团成圈固定起来水煮过后晒干,敏宁试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要改的。 穿上文胸显得挺起来的上围令两位宫女有些脸红。碧影羞答答的劝敏宁将衣服脱下来,让她们水洗过后再换上。 敏宁换回了麻袋亵衣,忙指挥两人,“文胸和内裤再各做十件,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要换着穿。” 墨书领命,“回格格的话,给奴婢一夜时间就能做出来。” “那到没必要,先再做一套出来,余下的白日里再做,只有保证我每日有换洗的就行。” 转眼十天过去,敏宁收到了一大堆的文胸内裤,上面还绣了各种图案,有石榴、有芍药、有鸳鸯戏水等等。 敏宁看着墨书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墨书垂下头,柔顺道:“不敢受格格夸奖,这些刺绣都是劳烦其他姐姐妹妹们,奴婢只是裁剪好缝起来。” 敏宁立即对她另眼看待,这宫里竟然还有不邀功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参与的宫女每人赏二两银子,你拿五两。” 墨书当即跪下谢恩。 吩咐碧影将这些衣物收起来,敏宁又看向裙子,全都是用轻薄的这些裙子上半部分有旗袍样式,有汉服样式,全都是修身,下面无一例外都是长裙,敏宁可以的看了一眼汉服样式,可惜现在是宫里,她知道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出来穿了。 将衣服收下,这些都是用绡、纺、锦、绢、绫、纱等等料子做成,无一例外轻薄透气是唯一的特性。 这些衣服来的很及时,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足够让人中暑,分给她的冰也下来了,果然没多少。 靠着这冰并不能挨过夏季,敏宁想着是不是该弄些硝石回来自己制冰? 内务府送来的冰只是用来降温,并不能吃,这对于觉得自己嘴亏的敏宁来说绝对无法忍受。 想起冰碗,她恨不得一日两餐外加点心夜宵的吃。 可惜厨房都是定量做,使钱也没法加。 硝石制冰自古就有,但是成本高,相较于冬日从河中取冰这种无本买卖相比,自然后者更受统治者欢迎。 这让宋代就兴起的硝石制冰有些落寞。 不过敏宁只想自己用,倒是能承担的起,只是从哪弄硝石又怎么把硝石带入宫这就是个问题了。 硝石毕竟是制造火药的重要材料,多少要受朝廷管制,这样看来将硝石弄进宫希望渺茫,敏宁在美人榻上滚了一下,衣服往上翻,没注意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她歪着头对着墙愁眉苦脸,想弄点吃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恰巧这一日天气热,四爷办完了差难得早早回来,他的体质不耐热,一到夏日就难过的很。 回到院子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福晋和李格格那都有孩子,他嫌闹腾,看望过就离开,原想找个地方歇着,没想到一时间竟无处可去。 这一想就想到刚入府的安格格,这位安格格倒是老实的,容貌好,却一点也不骄纵。比起宠了几年有些拿不清自己身份敢挑衅福晋威严的李格格更合他心意。 四爷这样想着,脚一转去了北边的院子。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屋子里侍候的人全都被赶了出来,他制止想要出声的宫女,无视对方灰败的神情,一脸高深莫测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四爷看到榻子上的情景,那白生生的大腿直接冲击着他的眼球,令他眼皮子一跳。 四爷前脚进来,苏培盛后脚也跟了进来,还没掀开帘子就听四爷吼了一句。 “不准跟进来!” 苏培盛脚步慌乱的退下,他刚才只来得及看一眼,光一眼就令他这个断了亲净根的人,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94.那些清穿的日子(94)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这么来回奔波花费了不少时间, 庆幸的是踩在城门关闭前进了京。 昏暗的的街头, 都是趁着还有光匆匆往家赶的百姓,这时候街上已经很少有人,安父驾驶着马车快速的往猪市口赶。 到了胡同口,敏行已经带着敏仪等正孙掌柜的茶肆前,见到安父驾着马车过来,他眼睛一亮。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 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 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 敏宁回过神来,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 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 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 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 她抿嘴微微摇头, 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 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 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二十两足够买一间房子了。 收了这么大一笔钱,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源源不断,佐领有些不好意思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听说安父在找精奇嬷嬷,他立即帮忙托了关系打听。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若不是怕家里只留下女人不安全,安父晚上也不会赶回来过夜。 对于安父想要再买大点的房子时,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 转过了年,就在内城寻了一处大宅子,按照安父的说法,内城治安好,就算他偶尔夜里赶不回来也没事。 说到底这宅子主要是给敏宁住,为了她的安全也难为安父费尽心思,将家安进内城。 好在旗房不准私自买卖流入民间,但旗人与旗人买卖还是允许的,且价格也不算高,花了二百二十两,买了三十二间半房。 有了房子,安父又买了人,将门房小厮打扫的粗使婆子和做饭的厨娘以及伺候女儿的婢女全都配置齐了。 等家里有模有样了,赚到的银子全都花光了,他才安心去打理作坊。 而敏宁也开始了深入简出的生活。 父女俩抱头哭了许久。 等的敏仪都有些不耐烦了,他上前去拉安父的衣服,“阿玛,我肚子好饿!” 安父这才反应过来,给安敏宁擦眼泪,轻声细语的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已经找到家了吗?”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让她坐在凳子上,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敏仪,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95.那些清穿的日子(95)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福晋倒是没有偏听偏信, 她在上首坐下,转而对向敏宁说, “安格格你有什么解释?” 敏宁立即跪地, “回福晋的话,都怪妾身子不争气, 适应不了这寒冷的天气。也没个经验,转眼将分到的炭烧的差不多了,眼看就穷途末路。妾也是穷则思变想着鸭鹅冬天都不怕冷, 应该是有羽毛的原因。妾就想着若是把羽毛放入衣服中会不会也不怕冷了, 所以才从内务府要了些家禽羽毛过来。”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 猛的一僵, 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福晋有些理亏, 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 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 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 不过是家禽的羽毛, 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皇帝将祝融衣推广到民间一事交给四爷去办,敏宁率先传讯给家人,让他们在京城低价收购羽绒,然后加工做成成衣贩卖。 因为皇帝默许,这种轻便保暖的衣服在上层社会流传开来,敏宁习惯叫羽绒服,这也影响了家里人。 等羽绒服流传到民间后,羽绒服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传开,即使官方称作祝融衣,但民间更接受前者。羽绒服,羽绒服,一听就知道衣服里塞的是羽绒,刚开始官方还纠正,后来时间一长,就随它去了。 羽绒服一事,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四爷反应很快,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四爷仍然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幸好他帮她将这件事情抹平了,让人查不出这个流言的源头,只以为是宫中泄露了消息,不然他还真保不住她! “这可是犯上之罪,下次你再做爷可保不住你和你家人!”四爷将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对她。 “没那么严重吧?”敏宁先是不以为意,看见四爷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当即想到这是个君权社会,君辱臣死的年代,拿皇帝的名声做噱头,简直跟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敏宁后知后觉想到后果,脸色刷白下来。 她这段日子被四爷宠得有些得意忘形,原先明明循规蹈矩遵从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这回却昏了头,不知不觉踩到雷区? “爷,我不是故意的?”敏宁吓得簌簌发抖,眼眶中的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四爷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爷已经帮你将这件事的尾巴抹去,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敏宁埋头在他胸前,身体因害怕还在发抖。 四爷既心疼又觉得该给她这个教训,免得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不过,见她吓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还是难免有些心疼。这丫头平时就表现的与别的女人不同,有种发自内心的自信感,这是一种有别于她美貌的独特气质,是另一种美,四爷觉得就算她的容貌平凡,这种气质也能让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敏宁躲在四爷胸口不肯抬头,她还在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好在看来算去,也只有卖羽绒服打皇帝名头那件事,既然四爷说帮她抹平了,敏宁自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抬头,依依不舍地将安父给她的那一千两银票拿给了四爷。 四爷哭笑不得,“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舍的看了一眼银票,然后一咬牙将银票塞到四爷胸口,“爷,这次赚到的银子都给你,是我的错,不该用皇上的名头来赚钱,这些不是我该得的,你拿去吧,是交给皇上还是拿去救济百姓都随你……” 碧影只好生了个小炉子,将菜放上热一热,倒是能凑合着吃。 这些敏宁都能忍受,李格格连同其他女人排挤她,她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没想过向福晋告状,起码让她们收敛点,不过当她发现福晋一副看热闹,任由其他人欺负她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等四爷回来,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算一算应该到兴京,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格格,等贝勒爷回来,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格格,贝勒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些,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浑身不舒服,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等发现煤球只用那些便宜的煤渣,谁愿意放弃这口肥肉,要满足京城几十万人口的煤球,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那些王府勋贵会因为一个皇子后院的格格而放弃那么大笔财富?就算是四爷本人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 敏宁想要找四爷合作也是准备吃一口肉,免得被人排挤出去连口汤都喝不得。 不过,煤球虽然钱景很好,但却解决不了她现在的困难,敏宁裹紧被子,不让冷气进入被窝里。 中午时吃的是鸭锅子,但敏宁看见鸭子时,却有了灵感。 对呀,虽然红萝炭没办法增加,煤球暂时也解不了近渴,但可以去内务府买些不要的鸭绒和鹅绒啊,内务府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大量的畜生,每日得现杀多少鸭鹅分配给各宫。 虽然说这宫中即使大半的主子不在,但也不是所有主子都随皇帝东巡去了,光是这大冬日杀掉的鸭鹅每日也得有五十只吧。 这些绒毛要是全都拿过来,别说是做羽绒服,就是做羽绒被都够了。 敏宁眼睛发亮,飞快的吃完了正餐,让碧影去把张起麟叫来。 张起麟管着四爷后院,自然也和内务府打交道,敏宁要是想找内务府,就绕不开他。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张起麟一进屋弹了袖头打千。 “免礼。”敏宁又看一下身旁的碧影,“给张公公看座。” “是。”碧影走出来,端了个绣墩过来,请张起麟坐下。 张起麟推拒了一下,才小心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不知道格格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眼前这位安格格被李格格争锋相对还能退守屋子不出自保,光这一点就令张起麟不容小觑。更别提他从苏培盛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爷对这安格格还是有几分宠爱。 能忍又有宠爱,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这样,我想从内务府买些鸭绒和鹅绒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敏宁柔柔的说道。 “鸭绒、鹅绒?”张起麟一脸莫名,这又是什么东西? 敏宁向他解释,“就是鸭鹅胸前那块最柔软的绒毛,内务府每日都会杀掉不少鸭鹅,这些用不上都扔掉了,我看着可惜想使些银子买来。” 敏宁没有跟他解释买这些回来有什么用处,宫里人就是这点好处,不该知道的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 张起麟还以为把自己叫过来是什么事,没想到就这点小事,他很干脆的应下,“格格也甭给银子,反正都是要丢掉的,我让内务府派些小太监将您要的绒毛捡出来就可,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敏宁当即谢了,张起麟得了任务离开。 下午两点多钟跟张起麟说了这事儿,转眼五点天还没黑前,就有小太监奉命送来了一麻袋的绒毛。 小太监陪着笑脸道:“最近下雪,这些毛都攒着还没扔掉,安主子,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还让内务府给您留着。” 敏宁看了看麻袋内还带着血迹的绒毛,笑得合不拢嘴,“够,够了,要是还有留着就是,不过下次记得将鸭绒和鹅绒分开放。”说着让碧影给小太监打赏。 96.那些清穿的日子(96)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二十两足够买一间房子了。 收了这么大一笔钱, 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源源不断,佐领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一听说安父在找精奇嬷嬷, 他立即帮忙托了关系打听。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 后来太皇太后甍了, 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 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 不过她老家还有人, 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 就是性子软, 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 宁愿回京讨生活, 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 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 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 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 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若不是怕家里只留下女人不安全,安父晚上也不会赶回来过夜。 对于安父想要再买大点的房子时,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 转过了年,就在内城寻了一处大宅子,按照安父的说法,内城治安好,就算他偶尔夜里赶不回来也没事。 说到底这宅子主要是给敏宁住,为了她的安全也难为安父费尽心思,将家安进内城。 好在旗房不准私自买卖流入民间,但旗人与旗人买卖还是允许的,且价格也不算高,花了二百二十两,买了三十二间半房。 有了房子,安父又买了人,将门房小厮打扫的粗使婆子和做饭的厨娘以及伺候女儿的婢女全都配置齐了。 等家里有模有样了,赚到的银子全都花光了,他才安心去打理作坊。 而敏宁也开始了深入简出的生活。 这么来回奔波花费了不少时间,庆幸的是踩在城门关闭前进了京。 昏暗的的街头,都是趁着还有光匆匆往家赶的百姓,这时候街上已经很少有人,安父驾驶着马车快速的往猪市口赶。 到了胡同口,敏行已经带着敏仪等正孙掌柜的茶肆前,见到安父驾着马车过来,他眼睛一亮。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他掀开被子起身,脚旁边放着叠好的新棉袄,袖口和领子拼接了一圈狐皮。 换好衣服穿上棉鞋,他毫不恋战的离开了炕床。 侧厢房就是暖阁,正房的炕一烧,烟通过地下火道进入暖阁中,使得地面升温,整个屋子都是暖暖的。 阿哥所里,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四阿哥直接走过去,一进门,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发现高度不一样了,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想过来哄,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情事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97.那些清穿的日子(97)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安父这才反应过来, 给安敏宁擦眼泪,轻声细语的哄道:“好了好了, 别哭了, 这不是已经找到家了吗?”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让她坐在凳子上,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敏仪,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 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 “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 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 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 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 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 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 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 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 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事先放在一旁。” 大喜?敏行愣了一下,被阿玛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安父拽着他进了正堂,一脸开心的拉过敏宁的手,“敏行,快来看看这是谁?” 家里来人了? 这是敏行第一个反应。 他看一下安父,安父一脸喜悦,像是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敏行随即看向敏宁,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的脸莫名熟悉。 “阿玛,家里来亲戚了?” 安父脸一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是敏宁,敏宁找回来啦!” 敏行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看向敏宁,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她也不是那种腻歪的人,四爷来就好好招待,不来,她就自个儿找乐子,相当于找了个长期伴侣。 两世的特殊经历磨尽她那些小天真,她已经习惯在固定的规则之内自娱自乐。 更何况指望在古代找爱情,她才是疯了。 这一辈子她只希望简单的过了,是和别人成亲,还是给四爷做格格,只要能保她一世安顺便行。 更何况这位爷是未来的胜利者,她不喜欢改变,跟了这么一位,也能让她不必担心未来的处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敏宁算是将后院大致的情况摸清楚,这后院目前是福晋占上风,但李格格也不能小瞧,毕竟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再往下就是曾有过生育的宋格格。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就不必提及,再下就是敏宁和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叶赫那拉氏,盖因忌讳,叶赫这一支在外都省略了前缀,同样的那拉氏还有福晋这一支,福晋这一支那拉氏属于乌拉马拉氏。 那拉氏也不知道是还小还是其他原因,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来,比敏宁还要宅。 至少敏宁还会在早出摘些花瓣回来,制造胭脂水粉自娱自乐。 还有四爷,这一个月里在后院的日子只有十来天,其他时间都一个人歇在书房。 自四爷游走后院后,那十天里,有那么一两天来过她院子,所以在别人看来,敏宁也算是得宠,一时间到没什么人怠慢。 五月一过,宫里就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包粽子,檐上插艾蒿等等,四爷要陪同皇帝祈福禳灾,阿哥所便安静了许多,只厨房的人在忙。 不仅御膳房煮了粽子,就连各个主位的小厨房也煮了粽子,阿哥所也不列外。 芦苇叶包的粽子,馅料有豆沙、松子仁、枣子、胡桃等等。 敏宁每个馅都各分到两个,不过她只尝了红豆馅的,就不再吃了。 相较于这些她还是喜欢白粽子,里面什么馅都没有,糯米洗净、浸泡,苇叶包裹而成,吃时蘸糖或者是淋上一点蜂蜜,咬一口带着芦苇叶的清香,那才是最美好的享受。 想一想,在扬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她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口味。 福晋陪同德妃娘娘去什刹海看竞渡,而她们这些身份低的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听说李格格在屋子里发了一通大火,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这让敏宁凛然,明白这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 端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院子外的知了不管黑天白日的叫,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用一头沾树油的竹竿站在树下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这一日午间,敏宁被热醒又被吵的心浮气躁。 碧影端了冰碗进来,这冰碗内垫了碎冰,上边放上白藕片、去了芯的莲子、菱角、杏仁、核桃仁、蜜饯、甜瓜等等,再撒上白糖在冰鉴内放置,待冰碗凉透了再呈上来。 敏宁喜极了这种甜点,可惜每日只有午休后才有的吃。 “格格,再等几日分给您的冰就该下来了。” 皇宫中主子众多,冰是分不够的,像敏宁这样一个贝勒的小格格,分到的冰想也知道能有多少。 敏宁在碧影的服侍下,用沾了清凉井水的汗巾擦了脸和脖子,等松快了些,才坐在榻子上品尝起了冰碗,一碗下去,总算是消了些暑气,原本浮躁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不过,扯了扯身上的旗服,如同麻袋一般将人包裹的严紧,敏宁刚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她让碧影附耳过来,小声道说了一句,碧影一脸莫名所以,还是退下照办。 没多久,她就抱着一匹石青色绡过来,这是用来做绡帐的,非常轻薄且有些透明,才领回来不久。 现在已经有蚊子出现了,原本可以马上做绡帐,只是阿哥所的针线房都赶着福晋和李格格的活,轮到她们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敏宁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吸取上次用软塌塌的毛笔画的四不像,这次她专门用眉笔沾了铜黛画,反正这铜黛她也看不上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敏宁画的很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碧影却是一言难尽,“格格,真的要将衣服做成这样吗?” 敏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当然了,你也不想你主子被热死对吧?放心,你尽管做,我只在屋子穿。” 敏宁让做的是现代的吊带裙,松松垮垮一直垂到小腿肚,因为做工简单,画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她立即尝试了一下,觉得要是亵衣和亵裤也换掉就好了。 这一下子她的创作欲望大增,又问碧影库房有没有棉布。 “有两匹松江棉布。” 敏宁一合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匹过来。” 碧影苦着脸照办了。 棉布拿回来,这回墨书也跟了过来,说是听说主子要做衣服,便过来帮忙。 她一进来就见到敏宁那一身怪异模样的衣服,先是深抽了一口气,骇道:“格格,这种衣服可不能示人!” 敏宁连忙说,“放心,我就是睡觉时穿穿,平时绝对不会穿出大门。” 墨书稍稍安下心,还是看不惯这种将肚兜做大,直接穿着身上的行为。 和碧影一同在敏宁的指点下做出文胸和三角内裤,因为没有皮筋直接做成系带样式,至于文胸的衬托直接用柳枝去了皮,团成圈固定起来水煮过后晒干,敏宁试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要改的。 穿上文胸显得挺起来的上围令两位宫女有些脸红。碧影羞答答的劝敏宁将衣服脱下来,让她们水洗过后再换上。 敏宁换回了麻袋亵衣,忙指挥两人,“文胸和内裤再各做十件,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要换着穿。” 墨书领命,“回格格的话,给奴婢一夜时间就能做出来。” “那到没必要,先再做一套出来,余下的白日里再做,只有保证我每日有换洗的就行。” 转眼十天过去,敏宁收到了一大堆的文胸内裤,上面还绣了各种图案,有石榴、有芍药、有鸳鸯戏水等等。 敏宁看着墨书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墨书垂下头,柔顺道:“不敢受格格夸奖,这些刺绣都是劳烦其他姐姐妹妹们,奴婢只是裁剪好缝起来。” 敏宁立即对她另眼看待,这宫里竟然还有不邀功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参与的宫女每人赏二两银子,你拿五两。” 墨书当即跪下谢恩。 吩咐碧影将这些衣物收起来,敏宁又看向裙子,全都是用轻薄的这些裙子上半部分有旗袍样式,有汉服样式,全都是修身,下面无一例外都是长裙,敏宁可以的看了一眼汉服样式,可惜现在是宫里,她知道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出来穿了。 将衣服收下,这些都是用绡、纺、锦、绢、绫、纱等等料子做成,无一例外轻薄透气是唯一的特性。 这些衣服来的很及时,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足够让人中暑,分给她的冰也下来了,果然没多少。 靠着这冰并不能挨过夏季,敏宁想着是不是该弄些硝石回来自己制冰? 内务府送来的冰只是用来降温,并不能吃,这对于觉得自己嘴亏的敏宁来说绝对无法忍受。 想起冰碗,她恨不得一日两餐外加点心夜宵的吃。 可惜厨房都是定量做,使钱也没法加。 硝石制冰自古就有,但是成本高,相较于冬日从河中取冰这种无本买卖相比,自然后者更受统治者欢迎。 这让宋代就兴起的硝石制冰有些落寞。 不过敏宁只想自己用,倒是能承担的起,只是从哪弄硝石又怎么把硝石带入宫这就是个问题了。 硝石毕竟是制造火药的重要材料,多少要受朝廷管制,这样看来将硝石弄进宫希望渺茫,敏宁在美人榻上滚了一下,衣服往上翻,没注意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她歪着头对着墙愁眉苦脸,想弄点吃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恰巧这一日天气热,四爷办完了差难得早早回来,他的体质不耐热,一到夏日就难过的很。 回到院子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福晋和李格格那都有孩子,他嫌闹腾,看望过就离开,原想找个地方歇着,没想到一时间竟无处可去。 这一想就想到刚入府的安格格,这位安格格倒是老实的,容貌好,却一点也不骄纵。比起宠了几年有些拿不清自己身份敢挑衅福晋威严的李格格更合他心意。 四爷这样想着,脚一转去了北边的院子。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屋子里侍候的人全都被赶了出来,他制止想要出声的宫女,无视对方灰败的神情,一脸高深莫测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四爷看到榻子上的情景,那白生生的大腿直接冲击着他的眼球,令他眼皮子一跳。 碧影只好生了个小炉子,将菜放上热一热,倒是能凑合着吃。 这些敏宁都能忍受,李格格连同其他女人排挤她,她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没想过向福晋告状,起码让她们收敛点,不过当她发现福晋一副看热闹,任由其他人欺负她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等四爷回来,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算一算应该到兴京,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格格,等贝勒爷回来,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格格,贝勒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些,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浑身不舒服,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等发现煤球只用那些便宜的煤渣,谁愿意放弃这口肥肉,要满足京城几十万人口的煤球,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那些王府勋贵会因为一个皇子后院的格格而放弃那么大笔财富?就算是四爷本人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 敏宁想要找四爷合作也是准备吃一口肉,免得被人排挤出去连口汤都喝不得。 不过,煤球虽然钱景很好,但却解决不了她现在的困难,敏宁裹紧被子,不让冷气进入被窝里。 中午时吃的是鸭锅子,但敏宁看见鸭子时,却有了灵感。 对呀,虽然红萝炭没办法增加,煤球暂时也解不了近渴,但可以去内务府买些不要的鸭绒和鹅绒啊,内务府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大量的畜生,每日得现杀多少鸭鹅分配给各宫。 虽然说这宫中即使大半的主子不在,但也不是所有主子都随皇帝东巡去了,光是这大冬日杀掉的鸭鹅每日也得有五十只吧。 这些绒毛要是全都拿过来,别说是做羽绒服,就是做羽绒被都够了。 敏宁眼睛发亮,飞快的吃完了正餐,让碧影去把张起麟叫来。 张起麟管着四爷后院,自然也和内务府打交道,敏宁要是想找内务府,就绕不开他。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张起麟一进屋弹了袖头打千。 “免礼。”敏宁又看一下身旁的碧影,“给张公公看座。” “是。”碧影走出来,端了个绣墩过来,请张起麟坐下。 张起麟推拒了一下,才小心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不知道格格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眼前这位安格格被李格格争锋相对还能退守屋子不出自保,光这一点就令张起麟不容小觑。更别提他从苏培盛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爷对这安格格还是有几分宠爱。 能忍又有宠爱,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这样,我想从内务府买些鸭绒和鹅绒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敏宁柔柔的说道。 “鸭绒、鹅绒?”张起麟一脸莫名,这又是什么东西? 敏宁向他解释,“就是鸭鹅胸前那块最柔软的绒毛,内务府每日都会杀掉不少鸭鹅,这些用不上都扔掉了,我看着可惜想使些银子买来。” 敏宁没有跟他解释买这些回来有什么用处,宫里人就是这点好处,不该知道的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 张起麟还以为把自己叫过来是什么事,没想到就这点小事,他很干脆的应下,“格格也甭给银子,反正都是要丢掉的,我让内务府派些小太监将您要的绒毛捡出来就可,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98.那些清穿的日子(98)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 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 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 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 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 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 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 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 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 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 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 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 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过了正月家里最大的事就是选秀,上一次选秀,她回来的晚已经结束。 这一次佐领早早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二月里正式入宫。 敏宁有了石嬷嬷教导,对于宫规礼仪都不陌生,她的目标是不在第一轮落选,最好第二轮被撂牌子自行婚嫁。 二月初,安家就接到佐领的通知,十七日正式进行选秀,每月两旗,镶红旗被排在十九日,选看的前一天佐领会派车来接秀女,前往地安门。 今年的选秀对于安家来说是大事,安父和敏行带敏仪全都赶了回来。 十八日这一天,敏宁下午就开始补觉,晚上好好的吃了一顿,才开始换上秀女昨日已送过来的粉色宫服打扮起来。 秀女的衣服发型都有规制,石嬷嬷亲自动手,给敏宁梳了个两把头带上头花。 子时一过,府门就被人叩响。 敏宁踩着盆底鞋被石嬷嬷和小青搀扶着上了马车,分配给秀女的衣服厚厚的穿在人身上显得臃肿,不过这时候却体现出它的好来,至少在这寒春料的深夜里,能够保住一点体温。 好在她刚才出门,被石嬷嬷塞了一个手炉,炉中放了炭,揣在袖子里不知道有多暖和。 黑暗里,马车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条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敏宁感觉自己旁边的马车多了起来。 因为皇帝默许,这种轻便保暖的衣服在上层社会流传开来,敏宁习惯叫羽绒服,这也影响了家里人。 等羽绒服流传到民间后,羽绒服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传开,即使官方称作祝融衣,但民间更接受前者。羽绒服,羽绒服,一听就知道衣服里塞的是羽绒,刚开始官方还纠正,后来时间一长,就随它去了。 羽绒服一事,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四爷反应很快,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四爷仍然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幸好他帮她将这件事情抹平了,让人查不出这个流言的源头,只以为是宫中泄露了消息,不然他还真保不住她! “这可是犯上之罪,下次你再做爷可保不住你和你家人!”四爷将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对她。 “没那么严重吧?”敏宁先是不以为意,看见四爷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当即想到这是个君权社会,君辱臣死的年代,拿皇帝的名声做噱头,简直跟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敏宁后知后觉想到后果,脸色刷白下来。 她这段日子被四爷宠得有些得意忘形,原先明明循规蹈矩遵从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这回却昏了头,不知不觉踩到雷区? “爷,我不是故意的?”敏宁吓得簌簌发抖,眼眶中的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四爷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爷已经帮你将这件事的尾巴抹去,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敏宁埋头在他胸前,身体因害怕还在发抖。 四爷既心疼又觉得该给她这个教训,免得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不过,见她吓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还是难免有些心疼。这丫头平时就表现的与别的女人不同,有种发自内心的自信感,这是一种有别于她美貌的独特气质,是另一种美,四爷觉得就算她的容貌平凡,这种气质也能让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敏宁躲在四爷胸口不肯抬头,她还在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好在看来算去,也只有卖羽绒服打皇帝名头那件事,既然四爷说帮她抹平了,敏宁自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抬头,依依不舍地将安父给她的那一千两银票拿给了四爷。 四爷哭笑不得,“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舍的看了一眼银票,然后一咬牙将银票塞到四爷胸口,“爷,这次赚到的银子都给你,是我的错,不该用皇上的名头来赚钱,这些不是我该得的,你拿去吧,是交给皇上还是拿去救济百姓都随你……” 庄子在建设伊始就设有下水道,正常的雨水生活用水都可以排除,不过这回雪实在大了些,融化后水跑不出去,容易将地面都泡的泥泞起来,除去一部分积雪只是为水道解压,免得积水太多蔓延到屋子里。 做了一会儿,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99.那些清穿的日子(99)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板车一震一震,颠的安敏宁腹部疼痛, 她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半块黑面馒头, 这是她昨晚偷偷留下来的。 因为前天她装病, 没被水月庵的僧尼看上,人伢子嫌弃她晦气,自前天晚上起尽饿了她一天, 昨晚才分了她一块黑面馒头。 安敏宁尽管饿的发慌, 还是偷偷的藏起了半块来,唯恐人伢子拿她出气,又不给她干粮。 咽了咽口水, 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 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 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 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 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 后来搜索记忆, 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 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 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 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 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 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便让人将卖身契送给少年的随从,又分了个人给他打算护送他回去。 兄弟二人分开后,胡同中只余少年和两个随从以及安敏宁。 安敏宁还没有从得救中缓过神来,又看着少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高门大户不是好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安敏宁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就能斗得过这些古人。 先前她还高兴逃过了水月庵,没想到转头人伢子就给了她痛击,直接打算将她卖到娼门中。 第一次凭借小聪明就摔了个跟头,这让安敏宁更加慎言慎行。 特别是眼前这位大约是权贵人家的少年,喜怒不形于色,看着就令人气短,让安敏宁大气也不敢出。 “爷,还是找个地方更衣吧?”少年身后的白面随从小心翼翼的打断他的提议。 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皱起的布料,又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安敏宁,索性眼不见为净,对白面随从吩咐,“将人送到小汤山那边的庄子去。” “喳。” 就这样安敏宁稀里糊涂被送到了小汤山的一座庄子里。最初两天那里的管事看她是主子送过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她。养了半个月,还没个动静,管事后来一打听,得嘞,主子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将人打发给了厨房的吴嬷嬷。 总之一句话,庄子里不养废人。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主人离开,安敏宁又被调回了东院,还负责原先的活计,整个庄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只有安敏宁自己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目光对准了京城方向,头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挣脱这个樊笼,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转天一早天还未亮,四爷就要起床上早朝,敏宁半睡半醒中感觉到四爷起身离开。 直到天色微亮,她才被身边的宫女叫起来,这一起来,她觉得浑身骨头被拆了重组一般疼痛。 又想起昨晚被人翻来覆去地吃,敏宁脸立即爆红,将头埋在了被子上。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她的第一次,除了刚开始的疼痛,仔细回想一下后来的感觉还是挺不错。 而且对方也挺顾忌她的感受,后来她不过是稍稍回应,对方就像是爆发一般,无论她怎么求饶也不肯放开她。 至于她何时睡着的,她已经没印象了。 敏宁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来,只觉得院子里谁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格格时间不早了,再晚就得耽误给福晋敬茶的时间。” 敏宁听到宫女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脚刚一落地,她的腿一软直接向前趴去。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抱住了她,这才免去她的出糗。 叫了水想要泡澡,敏宁又感觉到不习惯的地方,宫里竟然没有木桶,洗澡只能在木盆中擦洗。 呵呵。 勉强擦洗身体后,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匆换上衣服,梳好头画了眉,点了唇,连胭脂水粉都没有涂,就急急忙忙往主院赶。 好在她到正院不算早也不算晚,福晋还在梳洗。 等见了福晋,敏宁觉得福晋年纪也不大,因为大阿哥闹腾的原因,喝了她的茶,赏了她一个镯子之后,又吩咐她好好伺候爷之后,便让她们这群格格侍妾退下。 这让敏宁觉得小说和电视里有些夸张,后院哪里是见面就斗,就像福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亏她紧张的不行,还以为即将要进入宫斗模式。 好吧,也不是没有被福晋看在眼里的,比如生了二阿哥的李格格,感觉福晋和她说话时都以自己才是二阿哥额娘的身份,吩咐李格格好生照顾二阿哥。 而李格格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憋屈的应了。 敏宁和侍妾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等出了正院和四爷的其他女人相互认识后,先是李格格借口要照顾二阿哥弘昐离开了,后是宋格格跟着走人,其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散去了。 敏宁往自己院子走,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人,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被宫女扶着。看她踩着那如同高跷般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的样子,敏宁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真怕她倒下来。 一问才知道,这位正是与她住在同一院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满洲大姓,这个姓氏对于敏宁来说太赫赫有名了,盖因叶赫那拉氏有两个女人开启了清朝的开始和终结。 前者是叶赫老女,几出美人计,令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而后者的叶赫那拉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慈禧太后。 那位自称老佛爷太后,想必大中华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眼前这位叶赫那拉氏不过小学生的年纪,还是一脸稚气,一想到这么小就被四爷辣手摧花,敏宁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屋子,敏宁将鞋子一蹬,飞快地掀开珠帘,一把扑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重新换过,满是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想睡回笼觉的欲望。 身旁的宫女先是被敏宁踢鞋子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这位主子也太豪放不羁了,随后忙将花盆底鞋收拾好,站在床边对敏宁小声劝告。 “格格,还是吃过早膳再睡吧。” “不想动……”敏宁呻.吟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被子中转过来看向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碧影,还有一个墨书也是分来一起伺候您的。”碧影说了一遍,其实她昨天和墨书已经拜过敏宁了。 只是敏宁一直紧张,没心思记住两宫女的名字。 敏宁挑起眉,夸赞道:“碧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多谢格格夸奖,奴婢的名字是进宫时掌事嬷嬷起的。” “哦,那墨书就是昨儿和你一块站在屋子里的那个?” 碧影回,“是,她管理格格的嫁妆。” 说到嫁妆,敏宁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是内务府帮她置办的,有什么她都没看清楚。 成为皇家人的好处,嫁妆什么的夫家包了! 不过那点东西,按照宫中的规制也不值几个钱,反正敏宁没有放在心上。她阿玛可是说了,她进宫成了贝勒爷的人,以后也有了靠山,不是谁都能把他们当成阿猫阿狗欺负,他们可以大干一场,等她出宫再送她一笔更多的嫁妆。 想到这里,敏宁总算是提起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对碧影道:“我饿了,先把早膳领了。” 为了出宫之后的美好日子,还是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阿哥所里每个阿哥院子只有一个厨房,无论哪个主子都在这个厨房领膳。 宫里什么都有规制,膳食自然也有规制,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看不上厨房做的,那就掏钱开小灶。 敏宁身上虽然被她阿玛塞了些银子,但还没有奢侈到第一天进门就弄出幺蛾子来,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跟厨房点菜。 随大流领了早膳,她只简单的喝了一碗碧梗粥,吃了个油果子,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分了。 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中午又吃了晚膳,敏宁至此对宫中的膳食绝望。 全都是清淡养生,还多是蒸菜,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好吧,原以为皇宫中美食众多,没想到还不如她家里吃的好,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厨娘调教出来,没想到她又回到没有美食黯淡无光的日子。 一想到这种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几年,敏宁就全身无力。 傍晚四爷就回来了,他先去正院陪福晋,逗弄了一下大阿哥就回了书房。 在书房待了个把时辰,才前往新格格的院子。 新人入府,若是没有例外,头三天都要给面子,更何况这位刚来的格格他还是有几分喜欢。 敏宁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导致晚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便想着有什么办法弄个洗澡桶来。 她白日已经问过身边的宫女,这宫里除了皇帝有个浴池泡澡,上到太后下到娘娘们都是用木盆擦洗。 一听到这敏宁的脸就绿了,没有淋浴就算了,现在连木桶都不给她,她顿时有种怀疑这里真是皇宫吗?条件连她家都不如,至少她家被她改造的有冲水式蹲坑,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游泳的泳池。 100.那些清穿的日子(100)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认真的看了看敏行的神色, 确定他是真心实意自责, 便摇摇头,“哥哥当年也不大,哪里会想到这些。”事情过去那么久,敏宁不确定自己归来是不是受家人欢迎。据说在古代, 一些人家的女孩丢失后,再找回来家人都不愿意认, 好在她运气不错, 找回来的亲人都不是那种极品。 敏行还是觉得羞愧之极,这时候安父打岔道:“行了, 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敏行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妹妹回来了, 这么大的事应该高兴, 赶紧去吃饭, 吃完饭我们去告诉你娘,你妹妹找回来了。”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 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 阿玛知道委屈你了, 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 “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 晚点还得回去, 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 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 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好在属于庄子的庄稼都已经收完,不然敏宁也告不了假。 可能是看见有陌生的马车进来,在田间忙碌的人纷纷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安父下了马车,看守大门的门房就出来大声喝道:“你是哪家的?有拜帖吗?私人领地不允许人随便靠近!” 敏宁掀开车帘出来,对着门房喊,“宏叔,是我!这是我阿玛,我这次进京找到了亲人,我阿玛特意来帮我赎身,麻烦你去禀报一下吴嬷嬷。” 宏叔一听,脸色有些和缓,“翠花,是你啊,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冒出亲人来?” 这庄子里谁不知道翠花是主子那边送过来的,听说是从人伢子手中救出,主子还没有开府不方便收留便送到这边来。 没想到这突然就说找到亲人了。 敏宁抿嘴笑了,“也是运气好,我小时候就是京城里的,后来被人拐去了南方,结果又回到京城了。这不还记得家里一些情况,我就去找了过去,没成想一下子就找到了。” 不管怎么说找到亲人都是件好事,宏叔恭喜两人,然后请父女俩到门房等着,他进去禀报。 苏培盛脚步慌乱的退下,他刚才只来得及看一眼,光一眼就令他这个断了亲净根的人,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这时候天还是暗着,但城门和墙上都挂上了灯笼引路。 等马车停下后,才得知到了地安门。 敏宁透过车窗看了看左右,不时有马车停下,两辆一排并排停放。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秀女大约全都到了,马车安静的停在地安门前,敏宁在车上等的昏昏欲睡。 等钟声响了四下,她稍微清醒了些,然后就听见前方地安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秀女的马车被一拉进去。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101.那些清穿的日子(101)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看了看原本排盘很好看的碗,已经被搅乱, 他顿了顿才拿起筷子挑了一根尝试。 被冰泉水浸泡过后, 面条冷缩有弹性,里面还带着凉意, 吃上一口,有点酸还带着微微的辣意,上面的碎花生米满口生香。四爷吃了一口, 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一旁的敏宁就不像他这么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咽,她就比较豪放了, 拌好后,直接吃了一大口, 咕噜两下, 就干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她肚里有了食,也不那么急了, 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忍不住胃口大开,也跟着学, 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 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 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 四爷吃不下饭,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性爱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声总算是小了,他推开门进去,候在帘子前小声道:“爷,需要再叫水吗?” 四爷意犹未尽的半抱半扶着怀里的人,听着苏培盛的问话,他直接回道:“不用了,我和你安主子一起洗,这里也不用你守着了,明儿早朝前,将朝服送来就行。” “那奴才告退。”苏培盛安静的退下。 没多久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四爷给两人身上抹上香皂,搓出泡后,胡乱用水一冲,然后把人一把抱起,往里屋走去。 将人放到床上,敏宁身子一滚,就落入薄衾中,她慌忙的遮住了身体。 四爷没理她这多此一举的动作,转身进了侧间将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木屐他直接套在脚上,吧嗒吧嗒走过来,“怎么给我备了油鞋?” 木屐是汉人在与天所穿,满人统治汉人之后,木屐也被覆盖上了牛皮,成了油鞋。 敏宁差人准备的和现代人字拖差不多,她就是拿来当凉鞋穿。 “爷不觉得夏天这样穿很舒服吗?” 她不停的拿一些现代化的东西试探他,试探他的适应性,就跟温水煮青蛙,她慢慢拿出更多的东西,他才会见怪不怪。 当然敏宁一切都基于现有的改造,从来没有凭空造出这世上还未有的,顶多让四爷觉得她爱享受了些。 四爷手指挑着内裤,仿佛跟研究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表情严肃,敏宁看着他光明正大在她面前遛鸟,有些不忍直视。 抱着身上的薄衾,下床穿上木屐,翻出自己的衣服来,然后在四爷面前穿上内裤。 四爷跟着学了,觉得屁股被包起来有种怪异感,好在没说什么,剩下的短裤他之前已经脱过了,这次倒是会穿了。 穿好候,他光着膀子上了床,敏宁也换上了一套真丝短裙,露出手臂和膝盖以下的小腿。 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腿上一直没长多少肉来,显得格外纤细。被石嬷嬷养的肌肤雪白,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很容易留下淤青。 四爷看到她膝盖旁,那块碍眼的青色,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寻出一个瓷瓶来,抠了黄豆大小的药膏,抹在那块淤青的地方,大力用手掌揉了起来。 敏宁“哎呦”一声叫起来,很想说,这种伤不用管它过几天就会退去。 不过看四爷那副板着的脸,什么话她都不敢说出来了。 抹好药,两人上床休息,原本敏宁该睡在外面,四爷睡着里面,结果四爷直接将人往里一推,他跟着放下帐子躺下了。 敏宁看着四爷光着上身,下身只一件短裤的造型不由笑了,除了那拉多出来的长辫子,其实四爷还真跟现代男人没什么区别。她又想到这位未来的雍正爷还喜欢穿西洋服玩自拍,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接受外来服饰,他最适应不过。 毕竟这位可是玩copyplay的祖宗!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便让人将卖身契送给少年的随从,又分了个人给他打算护送他回去。 兄弟二人分开后,胡同中只余少年和两个随从以及安敏宁。 安敏宁还没有从得救中缓过神来,又看着少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高门大户不是好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安敏宁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就能斗得过这些古人。 先前她还高兴逃过了水月庵,没想到转头人伢子就给了她痛击,直接打算将她卖到娼门中。 第一次凭借小聪明就摔了个跟头,这让安敏宁更加慎言慎行。 特别是眼前这位大约是权贵人家的少年,喜怒不形于色,看着就令人气短,让安敏宁大气也不敢出。 “爷,还是找个地方更衣吧?”少年身后的白面随从小心翼翼的打断他的提议。 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皱起的布料,又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安敏宁,索性眼不见为净,对白面随从吩咐,“将人送到小汤山那边的庄子去。” “喳。” 就这样安敏宁稀里糊涂被送到了小汤山的一座庄子里。最初两天那里的管事看她是主子送过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她。养了半个月,还没个动静,管事后来一打听,得嘞,主子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将人打发给了厨房的吴嬷嬷。 总之一句话,庄子里不养废人。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让她坐在凳子上,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敏仪,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102.那些清穿的日子(102)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 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 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 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 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 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 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 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 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 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 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 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便让人将卖身契送给少年的随从,又分了个人给他打算护送他回去。 兄弟二人分开后,胡同中只余少年和两个随从以及安敏宁。 安敏宁还没有从得救中缓过神来,又看着少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高门大户不是好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安敏宁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就能斗得过这些古人。 先前她还高兴逃过了水月庵,没想到转头人伢子就给了她痛击,直接打算将她卖到娼门中。 第一次凭借小聪明就摔了个跟头,这让安敏宁更加慎言慎行。 特别是眼前这位大约是权贵人家的少年,喜怒不形于色,看着就令人气短,让安敏宁大气也不敢出。 “爷,还是找个地方更衣吧?”少年身后的白面随从小心翼翼的打断他的提议。 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皱起的布料,又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安敏宁,索性眼不见为净,对白面随从吩咐,“将人送到小汤山那边的庄子去。” “喳。” 就这样安敏宁稀里糊涂被送到了小汤山的一座庄子里。最初两天那里的管事看她是主子送过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她。养了半个月,还没个动静,管事后来一打听,得嘞,主子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将人打发给了厨房的吴嬷嬷。 总之一句话,庄子里不养废人。 算了,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等四爷回来,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算一算应该到兴京,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格格,等贝勒爷回来,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格格,贝勒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些,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浑身不舒服,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等发现煤球只用那些便宜的煤渣,谁愿意放弃这口肥肉,要满足京城几十万人口的煤球,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那些王府勋贵会因为一个皇子后院的格格而放弃那么大笔财富?就算是四爷本人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 敏宁想要找四爷合作也是准备吃一口肉,免得被人排挤出去连口汤都喝不得。 不过,煤球虽然钱景很好,但却解决不了她现在的困难,敏宁裹紧被子,不让冷气进入被窝里。 中午时吃的是鸭锅子,但敏宁看见鸭子时,却有了灵感。 对呀,虽然红萝炭没办法增加,煤球暂时也解不了近渴,但可以去内务府买些不要的鸭绒和鹅绒啊,内务府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大量的畜生,每日得现杀多少鸭鹅分配给各宫。 虽然说这宫中即使大半的主子不在,但也不是所有主子都随皇帝东巡去了,光是这大冬日杀掉的鸭鹅每日也得有五十只吧。 这些绒毛要是全都拿过来,别说是做羽绒服,就是做羽绒被都够了。 敏宁眼睛发亮,飞快的吃完了正餐,让碧影去把张起麟叫来。 张起麟管着四爷后院,自然也和内务府打交道,敏宁要是想找内务府,就绕不开他。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张起麟一进屋弹了袖头打千。 “免礼。”敏宁又看一下身旁的碧影,“给张公公看座。” “是。”碧影走出来,端了个绣墩过来,请张起麟坐下。 张起麟推拒了一下,才小心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不知道格格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眼前这位安格格被李格格争锋相对还能退守屋子不出自保,光这一点就令张起麟不容小觑。更别提他从苏培盛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爷对这安格格还是有几分宠爱。 能忍又有宠爱,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这样,我想从内务府买些鸭绒和鹅绒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敏宁柔柔的说道。 “鸭绒、鹅绒?”张起麟一脸莫名,这又是什么东西? 敏宁向他解释,“就是鸭鹅胸前那块最柔软的绒毛,内务府每日都会杀掉不少鸭鹅,这些用不上都扔掉了,我看着可惜想使些银子买来。” 敏宁没有跟他解释买这些回来有什么用处,宫里人就是这点好处,不该知道的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 张起麟还以为把自己叫过来是什么事,没想到就这点小事,他很干脆的应下,“格格也甭给银子,反正都是要丢掉的,我让内务府派些小太监将您要的绒毛捡出来就可,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敏宁当即谢了,张起麟得了任务离开。 下午两点多钟跟张起麟说了这事儿,转眼五点天还没黑前,就有小太监奉命送来了一麻袋的绒毛。 小太监陪着笑脸道:“最近下雪,这些毛都攒着还没扔掉,安主子,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还让内务府给您留着。” 敏宁看了看麻袋内还带着血迹的绒毛,笑得合不拢嘴,“够,够了,要是还有留着就是,不过下次记得将鸭绒和鹅绒分开放。”说着让碧影给小太监打赏。 小太监原以为得白跑一趟,没想到得到一笔意外之财,顿时诧异,然后是喜笑颜开,一咕噜的吉祥话不停的从他嘴皮子里蹦出来。 敏宁笑眯眯让他退下,然后吩咐碧影,“让屋里的小宫女,将这里的绒毛用香皂水泡了,记得用温水,注意些别给冻实了。” 碧影正要答复,这时门外头传来小宫女给李格格请安的声音,“李格格吉祥安康。” 敏宁一扭头就看见李格格在她的大宫女秋云的搀扶下,大摇大摆走进来! “李姐姐这是?”敏宁想不透李格格今日上门谁有什么事?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李格格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麻袋口露出来的绒毛,“我说安妹妹,你不能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拿,姐姐在院子里老远都能闻到这股味了。”她说着直接给碧影下令,“还不赶快把这东西提出去扔了!” 没等碧影有反应,敏宁先起身拦截,看来这李格格今日是来者不善啊。 她都已经退后一步了,她还想怎么样? “李格格,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住在东院,离我这西院还隔了老长一段距离,姐姐这么远都能闻到,莫非是生了狗鼻子不成?”对于李格格的无理取闹,敏宁直接怼回去。 “你!”李格格指着她,气得一时发抖,然后直接让身边的秋云去将福晋请来,“那就让福晋评评理,这院里还住着好几个孩子,你把这些腌脏东西拿进来到底是何居心?” 敏宁心中一跳,果然李格格还是拿孩子当借口。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103.那些清穿的日子(103)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安敏宁心领神会, 从荷包里掏出八九个铜钱塞到老汉空着的手里说, “大爷,我大老远来京城投奔舅舅,没想到地址给搞丢了, 只记得他家住在般若寺附近, 麻烦您想一下, 这些钱就用来给您买烟丝。” 老汉握住铜钱掂量了一下塞到另一个袖子里, 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问路问我就对了, 我年轻时候做过挑货郎,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哪条没钻过?你问的那个般若寺太小了, 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在哪旮沓。”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 他说, “那片地方好记, 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 可惜时辰不早了, 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幼齿,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然后安敏宁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这位姐姐是来找哥哥的……”敏仪拉着阿玛的大手絮絮叨叨,看见安敏宁时惊讶的叫出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安敏宁就这样泪眼迷蒙的看着安父,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父原本正附和小儿子的话,看见安敏宁时,露出客气的笑容。 见她突然哭起来,先是疑惑,后来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尖锐,审视安敏宁的容貌,然后像是遭遇到重大的冲击一般,失声道,“敏宁,你是敏宁对不对?” 安敏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父放开小儿子的手,快步上前握住安敏宁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面容,嘴里小声说道:“是阿玛的敏宁,真像,和阿玛想象中的一样。” 安敏宁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了,直接抱住了安父的脖子,大声哭起来,“阿玛,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什么你们一直不来找我?” 安父也流下了眼泪,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玛的错,都怪阿玛不好,一直找不到你!” 敏仪看看阿玛又看看这个刚来的小姐姐,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阿玛和小姐姐都哭得这么伤心?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幼齿,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然后安敏宁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这位姐姐是来找哥哥的……”敏仪拉着阿玛的大手絮絮叨叨,看见安敏宁时惊讶的叫出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安敏宁就这样泪眼迷蒙的看着安父,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父原本正附和小儿子的话,看见安敏宁时,露出客气的笑容。 见她突然哭起来,先是疑惑,后来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尖锐,审视安敏宁的容貌,然后像是遭遇到重大的冲击一般,失声道,“敏宁,你是敏宁对不对?” 安敏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父放开小儿子的手,快步上前握住安敏宁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面容,嘴里小声说道:“是阿玛的敏宁,真像,和阿玛想象中的一样。” 安敏宁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了,直接抱住了安父的脖子,大声哭起来,“阿玛,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什么你们一直不来找我?” 安父也流下了眼泪,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玛的错,都怪阿玛不好,一直找不到你!” 敏仪看看阿玛又看看这个刚来的小姐姐,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阿玛和小姐姐都哭得这么伤心? 敏仪“嗯”了一声,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104.那些清穿的日子(104)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更何况指望在古代找爱情, 她才是疯了。 这一辈子她只希望简单的过了, 是和别人成亲,还是给四爷做格格,只要能保她一世安顺便行。 更何况这位爷是未来的胜利者, 她不喜欢改变, 跟了这么一位, 也能让她不必担心未来的处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 敏宁算是将后院大致的情况摸清楚,这后院目前是福晋占上风, 但李格格也不能小瞧,毕竟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 再往下就是曾有过生育的宋格格。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就不必提及,再下就是敏宁和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叶赫那拉氏,盖因忌讳,叶赫这一支在外都省略了前缀, 同样的那拉氏还有福晋这一支, 福晋这一支那拉氏属于乌拉马拉氏。 那拉氏也不知道是还小还是其他原因, 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来,比敏宁还要宅。 至少敏宁还会在早出摘些花瓣回来,制造胭脂水粉自娱自乐。 还有四爷,这一个月里在后院的日子只有十来天,其他时间都一个人歇在书房。 自四爷游走后院后, 那十天里, 有那么一两天来过她院子, 所以在别人看来,敏宁也算是得宠,一时间到没什么人怠慢。 五月一过,宫里就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包粽子,檐上插艾蒿等等,四爷要陪同皇帝祈福禳灾,阿哥所便安静了许多,只厨房的人在忙。 不仅御膳房煮了粽子,就连各个主位的小厨房也煮了粽子,阿哥所也不列外。 芦苇叶包的粽子,馅料有豆沙、松子仁、枣子、胡桃等等。 敏宁每个馅都各分到两个,不过她只尝了红豆馅的,就不再吃了。 相较于这些她还是喜欢白粽子,里面什么馅都没有,糯米洗净、浸泡,苇叶包裹而成,吃时蘸糖或者是淋上一点蜂蜜,咬一口带着芦苇叶的清香,那才是最美好的享受。 想一想,在扬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她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口味。 福晋陪同德妃娘娘去什刹海看竞渡,而她们这些身份低的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听说李格格在屋子里发了一通大火,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这让敏宁凛然,明白这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 端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院子外的知了不管黑天白日的叫,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用一头沾树油的竹竿站在树下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这一日午间,敏宁被热醒又被吵的心浮气躁。 碧影端了冰碗进来,这冰碗内垫了碎冰,上边放上白藕片、去了芯的莲子、菱角、杏仁、核桃仁、蜜饯、甜瓜等等,再撒上白糖在冰鉴内放置,待冰碗凉透了再呈上来。 敏宁喜极了这种甜点,可惜每日只有午休后才有的吃。 “格格,再等几日分给您的冰就该下来了。” 皇宫中主子众多,冰是分不够的,像敏宁这样一个贝勒的小格格,分到的冰想也知道能有多少。 敏宁在碧影的服侍下,用沾了清凉井水的汗巾擦了脸和脖子,等松快了些,才坐在榻子上品尝起了冰碗,一碗下去,总算是消了些暑气,原本浮躁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不过,扯了扯身上的旗服,如同麻袋一般将人包裹的严紧,敏宁刚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她让碧影附耳过来,小声道说了一句,碧影一脸莫名所以,还是退下照办。 没多久,她就抱着一匹石青色绡过来,这是用来做绡帐的,非常轻薄且有些透明,才领回来不久。 现在已经有蚊子出现了,原本可以马上做绡帐,只是阿哥所的针线房都赶着福晋和李格格的活,轮到她们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敏宁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吸取上次用软塌塌的毛笔画的四不像,这次她专门用眉笔沾了铜黛画,反正这铜黛她也看不上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敏宁画的很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碧影却是一言难尽,“格格,真的要将衣服做成这样吗?” 敏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当然了,你也不想你主子被热死对吧?放心,你尽管做,我只在屋子穿。” 敏宁让做的是现代的吊带裙,松松垮垮一直垂到小腿肚,因为做工简单,画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她立即尝试了一下,觉得要是亵衣和亵裤也换掉就好了。 这一下子她的创作欲望大增,又问碧影库房有没有棉布。 “有两匹松江棉布。” 敏宁一合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匹过来。” 碧影苦着脸照办了。 棉布拿回来,这回墨书也跟了过来,说是听说主子要做衣服,便过来帮忙。 她一进来就见到敏宁那一身怪异模样的衣服,先是深抽了一口气,骇道:“格格,这种衣服可不能示人!” 敏宁连忙说,“放心,我就是睡觉时穿穿,平时绝对不会穿出大门。” 墨书稍稍安下心,还是看不惯这种将肚兜做大,直接穿着身上的行为。 和碧影一同在敏宁的指点下做出文胸和三角内裤,因为没有皮筋直接做成系带样式,至于文胸的衬托直接用柳枝去了皮,团成圈固定起来水煮过后晒干,敏宁试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要改的。 穿上文胸显得挺起来的上围令两位宫女有些脸红。碧影羞答答的劝敏宁将衣服脱下来,让她们水洗过后再换上。 敏宁换回了麻袋亵衣,忙指挥两人,“文胸和内裤再各做十件,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要换着穿。” 墨书领命,“回格格的话,给奴婢一夜时间就能做出来。” “那到没必要,先再做一套出来,余下的白日里再做,只有保证我每日有换洗的就行。” 转眼十天过去,敏宁收到了一大堆的文胸内裤,上面还绣了各种图案,有石榴、有芍药、有鸳鸯戏水等等。 敏宁看着墨书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墨书垂下头,柔顺道:“不敢受格格夸奖,这些刺绣都是劳烦其他姐姐妹妹们,奴婢只是裁剪好缝起来。” 敏宁立即对她另眼看待,这宫里竟然还有不邀功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参与的宫女每人赏二两银子,你拿五两。” 墨书当即跪下谢恩。 吩咐碧影将这些衣物收起来,敏宁又看向裙子,全都是用轻薄的这些裙子上半部分有旗袍样式,有汉服样式,全都是修身,下面无一例外都是长裙,敏宁可以的看了一眼汉服样式,可惜现在是宫里,她知道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出来穿了。 将衣服收下,这些都是用绡、纺、锦、绢、绫、纱等等料子做成,无一例外轻薄透气是唯一的特性。 这些衣服来的很及时,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足够让人中暑,分给她的冰也下来了,果然没多少。 靠着这冰并不能挨过夏季,敏宁想着是不是该弄些硝石回来自己制冰? 内务府送来的冰只是用来降温,并不能吃,这对于觉得自己嘴亏的敏宁来说绝对无法忍受。 想起冰碗,她恨不得一日两餐外加点心夜宵的吃。 可惜厨房都是定量做,使钱也没法加。 硝石制冰自古就有,但是成本高,相较于冬日从河中取冰这种无本买卖相比,自然后者更受统治者欢迎。 这让宋代就兴起的硝石制冰有些落寞。 不过敏宁只想自己用,倒是能承担的起,只是从哪弄硝石又怎么把硝石带入宫这就是个问题了。 硝石毕竟是制造火药的重要材料,多少要受朝廷管制,这样看来将硝石弄进宫希望渺茫,敏宁在美人榻上滚了一下,衣服往上翻,没注意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她歪着头对着墙愁眉苦脸,想弄点吃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恰巧这一日天气热,四爷办完了差难得早早回来,他的体质不耐热,一到夏日就难过的很。 回到院子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福晋和李格格那都有孩子,他嫌闹腾,看望过就离开,原想找个地方歇着,没想到一时间竟无处可去。 这一想就想到刚入府的安格格,这位安格格倒是老实的,容貌好,却一点也不骄纵。比起宠了几年有些拿不清自己身份敢挑衅福晋威严的李格格更合他心意。 四爷这样想着,脚一转去了北边的院子。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屋子里侍候的人全都被赶了出来,他制止想要出声的宫女,无视对方灰败的神情,一脸高深莫测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四爷看到榻子上的情景,那白生生的大腿直接冲击着他的眼球,令他眼皮子一跳。 板车一震一震,颠的安敏宁腹部疼痛,她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半块黑面馒头,这是她昨晚偷偷留下来的。 因为前天她装病,没被水月庵的僧尼看上,人伢子嫌弃她晦气,自前天晚上起尽饿了她一天,昨晚才分了她一块黑面馒头。 安敏宁尽管饿的发慌,还是偷偷的藏起了半块来,唯恐人伢子拿她出气,又不给她干粮。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便让人将卖身契送给少年的随从,又分了个人给他打算护送他回去。 兄弟二人分开后,胡同中只余少年和两个随从以及安敏宁。 安敏宁还没有从得救中缓过神来,又看着少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高门大户不是好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安敏宁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就能斗得过这些古人。 先前她还高兴逃过了水月庵,没想到转头人伢子就给了她痛击,直接打算将她卖到娼门中。 第一次凭借小聪明就摔了个跟头,这让安敏宁更加慎言慎行。 特别是眼前这位大约是权贵人家的少年,喜怒不形于色,看着就令人气短,让安敏宁大气也不敢出。 “爷,还是找个地方更衣吧?”少年身后的白面随从小心翼翼的打断他的提议。 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皱起的布料,又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安敏宁,索性眼不见为净,对白面随从吩咐,“将人送到小汤山那边的庄子去。” “喳。” 就这样安敏宁稀里糊涂被送到了小汤山的一座庄子里。最初两天那里的管事看她是主子送过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她。养了半个月,还没个动静,管事后来一打听,得嘞,主子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将人打发给了厨房的吴嬷嬷。 总之一句话,庄子里不养废人。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105.那些清穿的日子(105)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好在中秋节就快到了, 她好说歹说才让两个大男人同意她来准备庆祝这次节日。 敏宁这时候想起是不是要个亲戚送礼,令她奇怪的是, 她回来一事连邻居都来恭喜过,为何亲朋却无动于衷, 不管是父亲家还是外家都没有人过来。 一问敏行才知道, 阿玛因为娶了他们额娘当妻子,不被祖父所喜,所以婚后就被赶了出来,两家十几年都没再联系过。 至于外家,张氏当年只是刚入京一个外地知县的女儿,来到京城后偶然碰见了安父,安父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家里当时与汉军旗李氏联姻的打算,自作主张求取了张氏。 两家联姻失败,安父带着妻子被赶了出来。而张家只是一个小知县, 哪里敢跟安佳氏族作对, 嫁了女儿后就火速离开了京城。 至于安佳氏和汉军旗联姻, 内里有什么原由就没人知道了。安父这些年一直当个看守天地坛的小卒子, 未尝没有李家的打压,听说李家那一脉出了一个郡王的侧福晋。 “这么多年, 两家也失去了联系。”敏行怅然道。 敏宁不置可否,“没有亲人就算了, 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贫居闹市无人问, 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不过是世间常态,若自家过得好,自然有人上赶着认亲。 又过了两天,考缺的结果下来,敏行自然不在榜上,他回家后就躲在房里。 敏宁有些担心。 安父回来后,也有些发愁,毕竟家里还要为敏宁准备一笔赎身钱,已经让他有些吃力,儿子没能补缺,也就等于说少了一笔持续不断的收入。 再加上家里多了一张嘴,都靠着他那点俸禄,又处处要用钱,眼看着家道就要衰落下去。 父子俩一块儿犯愁,却没有在两个小的面前表现什么,他们觉得自己是男人,养家是他们的责任,就算再艰难也要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敏宁又不是傻,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处,刚回来这几天她沉浸在家人对她的宠爱当中,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察言观色,自然发现两人背着她时不时叹息。 中秋节那天,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一起赏月,安父突然对敏行说:“我已经跟你王伯伯说好了,中秋之后你就去他那粮油铺子上工,虽然拿到的银钱不多,但你好好学,有了经验以后那铺子由你接管。” 敏行闷不吭声,随后端起碗将茶一饮而尽,将碗放在石板上,啪的发出一声脆响。 “阿玛,我不想去当伙计。”他不想一辈子局限在一个粮油铺里。 安父反问他,“不想伙计,你想做什么?” 敏行低着头,“我觉得自己还年轻想到外头闯一闯?” 安父叹了口气,“哎,敏行,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闯劲,可阿玛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根本没能力帮到你。” 敏行猛的抬头,他眼眶有些泛红,“不,阿玛,你把我养大已经是最大的恩情。” 这时一旁的听了有一会儿的敏宁,也咂摸出点味道来。 她开口,“阿玛,正好我那些肥皂也差不多可以出手了,不如这段时间先让哥哥给我帮忙。” 光靠他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闯出个名堂来? 还不如来给他打下手,当然敏宁也有几分想要将这活转移给敏行打理的意思。 她一个人自然累死也做不出多少肥皂,还不如将那些杂事都转移敏行,她只负责最重要的工序。 安父可是知道敏宁那些肥皂的价值,只是他觉得别扭,胰子就胰子,为何非得改叫肥皂。 好吧,这是女儿做出来的,她高兴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行,敏行就交给你了!”安父拍板。 被安排好的敏行有些郁闷,觉得阿玛为了讨好妹妹,把他给卖了。 随即他有想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当做陪妹妹玩。 第二日敏宁查看了一下自己带回来的肥皂,因为她这次想一次性多赚点,这点数目是远远不够的,便指使敏行去猪市口,搜集大量的废油。 猪市口不仅做生猪生意,也提供宰杀服务,许多城里城里的饭馆,都是挑好了猪,直接让人宰杀好送去。 虽然要付一些手续费,但却省了很多麻烦。而杀猪的人一些不用的边角料就随手扔到旁边的河里。 这次敏宁要的是边角料中的废油,这一度让敏行觉得她是在开玩笑,那东西弄回来能做这么漂亮的肥皂? 肥皂的好处,敏行已经体验过了,用肥皂洗澡,再也不阿玛帮他搓背了。但现在要告诉他,这东西是用猪油做出来的,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这完全是两样不搭噶的东西! “不,我不相信。”敏行掩着鼻子摇头。 敏宁正在搅拌猪油,她往锅低丢了一块木材,他们就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土灶,熬制猪油的味道不是那么好闻,特别是这些猪油洗都没洗,全都一股脑丢进锅中。 将油渣检出来,敏宁指挥敏行去她屋里把桌上的纸包拿过来。敏行一听迫不及待的离开,他迫不及待想让鼻子吸些新鲜的空气。 确定油都出来后,敏宁将油舀到一旁的陶盆里,陶盆坐在水盆里,这样可以避免盆受热太猛开裂。 好在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偶尔热也只在正午那段时间。 从敏行手中借过纸包,她又指挥敏行打水将锅洗了,重新坐到灶上倒入半锅水烧,等烧到手伸进去感觉到有些烫时,把火灭了,又将纸包里的内的深黄色的晶体倒入水中。 这是她之前在小汤山时将草木灰碱液中熬干得到的晶体,因为拿不准浓度,等晶体融化后,她将一旁的鸡蛋扔进去。 浮起来的话就代表浓度达标了,添添等等,总算是让鸡蛋浮起来。 将鸡蛋取出来,这时候油温也降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些烫,又等了一会儿,两者温度摸起来都是温热时,敏宁便指使敏行慢慢将碱液倒入陶盆中,水油混合体迅速变成乳白色才让他停下,她拿起木棍不停搅拌。 没多久她就觉得有些累了,又换了手,最后这活被敏行接了过去,停停歇歇,这样一直搅拌到太阳下山,盆里才变成奶油状。 敏宁撒了一些荷花粉,又搅拌了下,然后倒入模子中。 模子是找木匠买的,中秋节才过,他那堆积了不少月饼模子,敏宁被敏行带过去挑了几种花型好看的,又下订单定做了她设计的模子。 这一笔买模子的钱,连同定金一共付出去两贯,敏行头皮发麻,他既肉痛这些付出去的钱,又担心这些钱到底能不能挣回来? “好了,放在屋檐下阴干,等过几天脱模了,再放置一个月就可以卖了。” 敏行头疼,这东西有没有妹妹说的那么好赚,若是卖不出去,该怎么安慰她? 要是他知道她付定金的两贯钱就是卖肥皂赚的,他就不会这么多虑了。 等这次忙完,敏行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第二天他又忙碌起来,继续收购油,这回不局限于猪油,其他诸如鸡油、鸭油、鹅油、羊油等等,只有是动物身上不要的边角料油他都收,熬出油后做不完就收起来,反正也不会坏。 而敏宁也忙着收集草木灰用来浸泡,很快院子里堆积了大量的木桶和装油的油罐,整个院子只留下一道通往正屋的窄窄过道。 就这样忙碌了一个月,气温下降,院子里实在是塞不下更多的东西,敏宁才停下来。 这时候不仅她的积蓄也被花光,原本用来给她赎身的银子也被挪用。 第一批肥皂做出来后,敏宁倒是没什么,敏行反而紧张的不行。 “行不行啊,会不会没人要?” 敏宁正在查看肥皂,就听见一旁的敏行喋喋不休一个劲的问。 她翻了翻白眼,第三十二次肯定的回答他,“放心,我保证能将花出去的钱赚回来,前两天不是带你去了吗?不记得那些肥皂都被抢光了。”之前那批肥皂因为太粗糙,价格也低,所以为了安抚敏行,特意带他去,让他见识肥皂受欢迎的程度。 敏行也跟着回想起来,“也对,怎么可能没人要?”他亲眼看见妹妹带过去的肥皂被一抢而光。 敏宁扭回头继续查看,这次不同于以前那批肥皂,这批她做得更加仔细,添加了荷花粉,拿到手闻一闻,还带着一股荷花的香气。 她这次有野心,想要用这肥皂打通上流社会,免得一直在底层流传,不仅卖不上价,而且还降低了格调。 这时候百姓用的东西,上层人可是不屑使用,若是听说这些东西是百姓用的,他们可能连尝试都不愿意尝试。 不尝试,怎么能知道东西的好? 自古以来想要一样东西世代流传下去,就得从上层下手,上层达官贵人接受,才会在民间流传。 百姓的思想很单纯,贵人用的肯定是好的! “好了,把绘了荷花的瓷盒拿过来。”敏宁检查好后对敏行说。 敏行应了,很快抱着一堆瓷盒过来。 盒子是找了京城的一个瓷器店,专门让人家烧了一窑子,也就比胭脂盒大点,不同形状不同花纹的堆满了她房间。 一个盒子放一块肥皂,两人一起行动,没多久就将这批肥皂装完。 敏宁深知包装的重要性,一块光秃秃的肥皂和一个被放置在精美瓷器中的肥皂,那价值是完全不一样的!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106.那些清穿的日子(106)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被冰泉水浸泡过后, 面条冷缩有弹性,里面还带着凉意, 吃上一口,有点酸还带着微微的辣意,上面的碎花生米满口生香。四爷吃了一口, 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一旁的敏宁就不像他这么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咽, 她就比较豪放了, 拌好后,直接吃了一大口, 咕噜两下,就干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 她肚里有了食,也不那么急了,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 忍不住胃口大开, 也跟着学, 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 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 四爷吃不下饭, 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 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性爱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声总算是小了,他推开门进去,候在帘子前小声道:“爷,需要再叫水吗?” 四爷意犹未尽的半抱半扶着怀里的人,听着苏培盛的问话,他直接回道:“不用了,我和你安主子一起洗,这里也不用你守着了,明儿早朝前,将朝服送来就行。” “那奴才告退。”苏培盛安静的退下。 没多久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四爷给两人身上抹上香皂,搓出泡后,胡乱用水一冲,然后把人一把抱起,往里屋走去。 将人放到床上,敏宁身子一滚,就落入薄衾中,她慌忙的遮住了身体。 四爷没理她这多此一举的动作,转身进了侧间将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木屐他直接套在脚上,吧嗒吧嗒走过来,“怎么给我备了油鞋?” 木屐是汉人在与天所穿,满人统治汉人之后,木屐也被覆盖上了牛皮,成了油鞋。 敏宁差人准备的和现代人字拖差不多,她就是拿来当凉鞋穿。 “爷不觉得夏天这样穿很舒服吗?” 她不停的拿一些现代化的东西试探他,试探他的适应性,就跟温水煮青蛙,她慢慢拿出更多的东西,他才会见怪不怪。 当然敏宁一切都基于现有的改造,从来没有凭空造出这世上还未有的,顶多让四爷觉得她爱享受了些。 四爷手指挑着内裤,仿佛跟研究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表情严肃,敏宁看着他光明正大在她面前遛鸟,有些不忍直视。 抱着身上的薄衾,下床穿上木屐,翻出自己的衣服来,然后在四爷面前穿上内裤。 四爷跟着学了,觉得屁股被包起来有种怪异感,好在没说什么,剩下的短裤他之前已经脱过了,这次倒是会穿了。 穿好候,他光着膀子上了床,敏宁也换上了一套真丝短裙,露出手臂和膝盖以下的小腿。 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腿上一直没长多少肉来,显得格外纤细。被石嬷嬷养的肌肤雪白,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很容易留下淤青。 四爷看到她膝盖旁,那块碍眼的青色,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寻出一个瓷瓶来,抠了黄豆大小的药膏,抹在那块淤青的地方,大力用手掌揉了起来。 敏宁“哎呦”一声叫起来,很想说,这种伤不用管它过几天就会退去。 不过看四爷那副板着的脸,什么话她都不敢说出来了。 抹好药,两人上床休息,原本敏宁该睡在外面,四爷睡着里面,结果四爷直接将人往里一推,他跟着放下帐子躺下了。 敏宁看着四爷光着上身,下身只一件短裤的造型不由笑了,除了那拉多出来的长辫子,其实四爷还真跟现代男人没什么区别。她又想到这位未来的雍正爷还喜欢穿西洋服玩自拍,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接受外来服饰,他最适应不过。 毕竟这位可是玩copyplay的祖宗! 福晋很快被请了过来,一来就看见两人对峙,敏宁最新反应过来向福晋请安,李格格也飞快的向福晋请了安,迅速的将事情说了。 福晋倒是没有偏听偏信,她在上首坐下,转而对向敏宁说,“安格格你有什么解释?” 敏宁立即跪地,“回福晋的话,都怪妾身子不争气,适应不了这寒冷的天气。也没个经验,转眼将分到的炭烧的差不多了,眼看就穷途末路。妾也是穷则思变想着鸭鹅冬天都不怕冷,应该是有羽毛的原因。妾就想着若是把羽毛放入衣服中会不会也不怕冷了,所以才从内务府要了些家禽羽毛过来。”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这时候的两人均不知,关于羽绒服和祝融衣的名字之争,后来延续到民间。 皇帝将祝融衣推广到民间一事交给四爷去办,敏宁率先传讯给家人,让他们在京城低价收购羽绒,然后加工做成成衣贩卖。 因为皇帝默许,这种轻便保暖的衣服在上层社会流传开来,敏宁习惯叫羽绒服,这也影响了家里人。 等羽绒服流传到民间后,羽绒服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传开,即使官方称作祝融衣,但民间更接受前者。羽绒服,羽绒服,一听就知道衣服里塞的是羽绒,刚开始官方还纠正,后来时间一长,就随它去了。 羽绒服一事,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四爷反应很快,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107.那些清穿的日子(107)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却板着脸, 挪开她的腿, “行了, 快点睡!” 敏宁暗暗嘘了一声, 说一句好听的又怎么样?她恨恨的将头转过去背对着他。 半夜时, 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 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 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 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 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 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 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 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 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 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 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 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 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 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 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四爷被她这直白的语言吓得呛到。 敏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道:“爷,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四爷低咳一声,“说。” 敏宁忙凑了过去,小拳头轻轻的捶打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十分谄媚的姿态,“爷,能请你帮忙转告一下我阿玛,让他帮我多搜集一些西洋书,我觉得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只要研究透了西洋书,一定能做出自鸣钟来。”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这事爷让十三行的人去办,他们那有懂西洋话的人,我让他们翻译好再给你送来,不过你要记得爷可是在等着你的自鸣钟,要是没做出来,你可得接受爷的惩罚!” 敏宁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道,“放心吧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转眼六月就到底了,而这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娘娘一下子病了,还病的卧床不起,连皇帝都连罢两天早朝守在皇太后身边。 像主位妃子以及皇子、福晋全都凑到了永寿宫尽孝,阿哥所不论哪个阿哥的后院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上面霉头。 好在几天之后,太后的病情就转危为安,等到了乞巧节这一日,大雨磅礴时,永寿宫终于传来了太医的好消息。 “皇上,太后病情已经舒缓,再将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皇帝对嫡母感情甚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转然又想起太医之前的病案,“吴院判,之前你们诊断太后的病情是心情不畅所致,可知病因起源于何事?” 吴院判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太后应该是思乡心切,想来是看见家乡之物,思绪太重导致心绪低落食欲下降,上月暴雨期间,气温有所下降,太后应该没有添加衣服,才起了热症。” 可不是,六月底那场暴雨令整个京城都陷入泽海当中,虽然雨水被及时排掉,也带走了暑气,不过水都排到浑河,导致浑河泛滥,附近好几个村庄都被淹。 京城有人上报,不过都因太后生病一事押后,皇帝只命顺天府前去赈灾。 皇帝听到太医这么说,瞬间想起他这位嫡母自十三岁就离开草原,算一算已经四十多年未曾回去。且太后只会说蒙语和少少满语,这宫里会说蒙语的妃子不多,和太后也说不到一块。难怪太后会闷出病来,看来是想家想的。 皇帝一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越想越愧疚,在亲手侍奉太后喝完了药后,跟太后说,“额娘,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养病,等病好了,儿子就带您回科尔沁看看。” 太后一听那个高兴呀,恨不得当场病就好。 七月底太后好透了,康熙便决定奉嫡母回乡。 四爷最开始并不在随行名单中,他被留在京城监督下面官员治理永定河,不过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驻跸在罗汉毕喇的皇帝突然想起四儿子来,不知道永定河治水一事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便将派人快马加鞭将四儿子招了过去。 敏宁嘿嘿一笑,直接拿起来床上原先盖脚的毯子披在身上。 这毯子是羊毛毯,披在身上倒也不冷。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别呀,爷,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四爷这一睡就是两个小时,他是被外面的自鸣钟吵醒的,醒来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京不在营帐里。 他掀开被子起身,脚旁边放着叠好的新棉袄,袖口和领子拼接了一圈狐皮。 换好衣服穿上棉鞋,他毫不恋战的离开了炕床。 侧厢房就是暖阁,正房的炕一烧,烟通过地下火道进入暖阁中,使得地面升温,整个屋子都是暖暖的。 阿哥所里,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四阿哥直接走过去,一进门,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发现高度不一样了,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想过来哄,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108.那些清穿的日子(108)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这都是她的第一次,除了刚开始的疼痛,仔细回想一下后来的感觉还是挺不错。 而且对方也挺顾忌她的感受, 后来她不过是稍稍回应,对方就像是爆发一般,无论她怎么求饶也不肯放开她。 至于她何时睡着的,她已经没印象了。 敏宁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来, 只觉得院子里谁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格格时间不早了,再晚就得耽误给福晋敬茶的时间。” 敏宁听到宫女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起身, 脚刚一落地,她的腿一软直接向前趴去。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抱住了她, 这才免去她的出糗。 叫了水想要泡澡, 敏宁又感觉到不习惯的地方, 宫里竟然没有木桶, 洗澡只能在木盆中擦洗。 呵呵。 勉强擦洗身体后,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匆换上衣服,梳好头画了眉, 点了唇, 连胭脂水粉都没有涂, 就急急忙忙往主院赶。 好在她到正院不算早也不算晚, 福晋还在梳洗。 等见了福晋, 敏宁觉得福晋年纪也不大,因为大阿哥闹腾的原因,喝了她的茶,赏了她一个镯子之后,又吩咐她好好伺候爷之后,便让她们这群格格侍妾退下。 这让敏宁觉得小说和电视里有些夸张,后院哪里是见面就斗,就像福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亏她紧张的不行,还以为即将要进入宫斗模式。 好吧,也不是没有被福晋看在眼里的,比如生了二阿哥的李格格,感觉福晋和她说话时都以自己才是二阿哥额娘的身份,吩咐李格格好生照顾二阿哥。 而李格格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憋屈的应了。 敏宁和侍妾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等出了正院和四爷的其他女人相互认识后,先是李格格借口要照顾二阿哥弘昐离开了,后是宋格格跟着走人,其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散去了。 敏宁往自己院子走,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人,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被宫女扶着。看她踩着那如同高跷般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的样子,敏宁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真怕她倒下来。 一问才知道,这位正是与她住在同一院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满洲大姓,这个姓氏对于敏宁来说太赫赫有名了,盖因叶赫那拉氏有两个女人开启了清朝的开始和终结。 前者是叶赫老女,几出美人计,令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而后者的叶赫那拉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慈禧太后。 那位自称老佛爷太后,想必大中华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眼前这位叶赫那拉氏不过小学生的年纪,还是一脸稚气,一想到这么小就被四爷辣手摧花,敏宁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屋子,敏宁将鞋子一蹬,飞快地掀开珠帘,一把扑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重新换过,满是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想睡回笼觉的欲望。 身旁的宫女先是被敏宁踢鞋子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这位主子也太豪放不羁了,随后忙将花盆底鞋收拾好,站在床边对敏宁小声劝告。 “格格,还是吃过早膳再睡吧。” “不想动……”敏宁呻.吟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被子中转过来看向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碧影,还有一个墨书也是分来一起伺候您的。”碧影说了一遍,其实她昨天和墨书已经拜过敏宁了。 只是敏宁一直紧张,没心思记住两宫女的名字。 敏宁挑起眉,夸赞道:“碧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多谢格格夸奖,奴婢的名字是进宫时掌事嬷嬷起的。” “哦,那墨书就是昨儿和你一块站在屋子里的那个?” 碧影回,“是,她管理格格的嫁妆。” 说到嫁妆,敏宁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是内务府帮她置办的,有什么她都没看清楚。 成为皇家人的好处,嫁妆什么的夫家包了! 不过那点东西,按照宫中的规制也不值几个钱,反正敏宁没有放在心上。她阿玛可是说了,她进宫成了贝勒爷的人,以后也有了靠山,不是谁都能把他们当成阿猫阿狗欺负,他们可以大干一场,等她出宫再送她一笔更多的嫁妆。 想到这里,敏宁总算是提起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对碧影道:“我饿了,先把早膳领了。” 为了出宫之后的美好日子,还是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阿哥所里每个阿哥院子只有一个厨房,无论哪个主子都在这个厨房领膳。 宫里什么都有规制,膳食自然也有规制,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看不上厨房做的,那就掏钱开小灶。 敏宁身上虽然被她阿玛塞了些银子,但还没有奢侈到第一天进门就弄出幺蛾子来,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跟厨房点菜。 随大流领了早膳,她只简单的喝了一碗碧梗粥,吃了个油果子,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分了。 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中午又吃了晚膳,敏宁至此对宫中的膳食绝望。 全都是清淡养生,还多是蒸菜,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好吧,原以为皇宫中美食众多,没想到还不如她家里吃的好,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厨娘调教出来,没想到她又回到没有美食黯淡无光的日子。 一想到这种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几年,敏宁就全身无力。 傍晚四爷就回来了,他先去正院陪福晋,逗弄了一下大阿哥就回了书房。 在书房待了个把时辰,才前往新格格的院子。 新人入府,若是没有例外,头三天都要给面子,更何况这位刚来的格格他还是有几分喜欢。 敏宁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导致晚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便想着有什么办法弄个洗澡桶来。 她白日已经问过身边的宫女,这宫里除了皇帝有个浴池泡澡,上到太后下到娘娘们都是用木盆擦洗。 一听到这敏宁的脸就绿了,没有淋浴就算了,现在连木桶都不给她,她顿时有种怀疑这里真是皇宫吗?条件连她家都不如,至少她家被她改造的有冲水式蹲坑,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游泳的泳池。 敏宁咬着笔在纸上画下木桶的样式,然后望纸兴叹,这日越过越回去了,连拥有个木桶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身后传来帘子被掀开的声音,敏宁忙将图纸塞到书中才回头。 然后就看见四爷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她压着书的手。 四爷眼神极淡的瞥了她一眼,敏宁就大气也不敢出的快速将手收回来。 眼见四爷走过来翻开书,抽出那张图纸,敏宁的嘴角一阵抽搐。 “这是你画的?什么玩意儿?”四爷看了看纸上的画,挑了下眉问。 敏宁脸上的笑容很牵强,好吧,她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和画都拿不出手,但没必要这么直接说出来吧? “爷,这是我画着玩的,您就别取笑我了。”敏宁干干一笑,打岔道。 四爷也没有放在心上,将图纸塞回去,转身问她,“在宫里住的习不习惯?奴才侍候的合不合心意?要是有那偷奸耍滑的,找张起麟送到内务府再换一批。”与经常陪着他出宫的苏培盛不同,张起麟是负责管理后院的总管。 珠帘外正端着茶要进来的碧影刚好听到四爷这句话,她脸色一白,送回内务府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好下场,最好也是发配到辛者库做粗活。 敏宁却知道这不过是例行问话,并不是真的让她告状,便道:“没有什么不用心的,身边的人对我都挺好。” 四爷点点头,看样子对敏宁没有恃宠而骄很满意。 两人又说了两句,敏宁总算是把图纸的事给糊弄过去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打算在看看情况,先摸清这后院里的情况后,这时候开口向四爷请求,那就太出挑了。 两人歇息了,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日,敏宁起床侍候四爷起身,又回到床上眯了一会儿,然后就到了给福晋请安的时间。 这次就在院子里磕了个头,都没见到福晋就让她退下了,然后就有福晋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知她,今日是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日子,以后除了逢一、十五过来,其他日子就不用来请安了。 总而言之,就是让她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不要闹腾,福晋没时间搭理她。 敏宁:…… 她耸了耸肩,好吧,至少不必每日早起。 四爷一共在敏宁屋里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就开始游走后院。 没有了四爷的干扰,敏宁这一晚睡的很舒服,至少没有人来跟她分床。 倒是第二天起床,碧影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特别是当敏宁只吃了半碗粥的时候,她直接宽慰她,“格格,贝勒爷还是关心您的,前儿个走时还吩咐奴婢好好侍候您。” 敏宁囧了,她只是早上没胃口,真的不是为了四爷去别人房里伤心。 吴嬷嬷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四阿哥还在养母身边时就负责他的饮食,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世,她就跟着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笑什么,还不快点睡?”四爷听见笑声扭头看她。 敏宁凑过来,脚搁在他腿上蹭了蹭,“爷,您觉得我这身好看吗?”她问的这话十分不怀好意。 四爷却板着脸,挪开她的腿,“行了,快点睡!” 敏宁暗暗嘘了一声,说一句好听的又怎么样?她恨恨的将头转过去背对着他。 半夜时,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109.那些清穿的日子(109)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苏培盛一直在小侧间等候着, 见四爷出来忙跟了上去。 “爷!” 四爷看到他, 应了一声,“冰都给福晋送去了?” “送去了, 福晋问起爷, 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 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 走到前廊处停下,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 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 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 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 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 那一年的利润不少, 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 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 却只能挣这么点, 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 赚的比他多十倍,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厨房也是自那以后明白,安格格在这院里是个异类,她的菜就是要简单朴素菜如其名。 哦,再加上点辣。 碧影将食盒里的菜和面取了出来,很快不大的圆石桌就放满了,面都是配好的,敏宁拿起筷子凉拌了一下,又从小盅里倒出些辣椒油到碗里。 这时候可没有培养成什么甜椒,辣椒名副其实非常辣,她也不是太能吃辣,只放了一点。 夏天吃不下饭,吃点辣椒能促进食欲。 因为前天她装病,没被水月庵的僧尼看上,人伢子嫌弃她晦气,自前天晚上起尽饿了她一天,昨晚才分了她一块黑面馒头。 安敏宁尽管饿的发慌,还是偷偷的藏起了半块来,唯恐人伢子拿她出气,又不给她干粮。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便让人将卖身契送给少年的随从,又分了个人给他打算护送他回去。 兄弟二人分开后,胡同中只余少年和两个随从以及安敏宁。 安敏宁还没有从得救中缓过神来,又看着少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高门大户不是好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安敏宁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就能斗得过这些古人。 先前她还高兴逃过了水月庵,没想到转头人伢子就给了她痛击,直接打算将她卖到娼门中。 第一次凭借小聪明就摔了个跟头,这让安敏宁更加慎言慎行。 特别是眼前这位大约是权贵人家的少年,喜怒不形于色,看着就令人气短,让安敏宁大气也不敢出。 “爷,还是找个地方更衣吧?”少年身后的白面随从小心翼翼的打断他的提议。 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皱起的布料,又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安敏宁,索性眼不见为净,对白面随从吩咐,“将人送到小汤山那边的庄子去。” “喳。” 就这样安敏宁稀里糊涂被送到了小汤山的一座庄子里。最初两天那里的管事看她是主子送过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她。养了半个月,还没个动静,管事后来一打听,得嘞,主子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将人打发给了厨房的吴嬷嬷。 总之一句话,庄子里不养废人。 因为这个庄子就是主子安排吴嬷嬷养老的地方,所以管事也不敢拿大,直接将庄子的人事都归了吴嬷嬷管,所以安敏宁自然就落到了吴嬷嬷手中。 吴嬷嬷以前就在小厨房当值,一天不摸灶台就闲得慌,来到庄子后就直接接管了厨房。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所以厨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宁后,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110.那些清穿的日子(110)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认真的看了看敏行的神色, 确定他是真心实意自责,便摇摇头, “哥哥当年也不大, 哪里会想到这些。”事情过去那么久,敏宁不确定自己归来是不是受家人欢迎。据说在古代,一些人家的女孩丢失后, 再找回来家人都不愿意认, 好在她运气不错,找回来的亲人都不是那种极品。 敏行还是觉得羞愧之极,这时候安父打岔道:“行了,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敏行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妹妹回来了,这么大的事应该高兴, 赶紧去吃饭, 吃完饭我们去告诉你娘,你妹妹找回来了。”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 阿玛知道委屈你了, 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 晚点还得回去, 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 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 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好在属于庄子的庄稼都已经收完,不然敏宁也告不了假。 可能是看见有陌生的马车进来,在田间忙碌的人纷纷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安父下了马车,看守大门的门房就出来大声喝道:“你是哪家的?有拜帖吗?私人领地不允许人随便靠近!” 敏宁掀开车帘出来,对着门房喊,“宏叔,是我!这是我阿玛,我这次进京找到了亲人,我阿玛特意来帮我赎身,麻烦你去禀报一下吴嬷嬷。” 宏叔一听,脸色有些和缓,“翠花,是你啊,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冒出亲人来?” 这庄子里谁不知道翠花是主子那边送过来的,听说是从人伢子手中救出,主子还没有开府不方便收留便送到这边来。 没想到这突然就说找到亲人了。 敏宁抿嘴笑了,“也是运气好,我小时候就是京城里的,后来被人拐去了南方,结果又回到京城了。这不还记得家里一些情况,我就去找了过去,没成想一下子就找到了。” 不管怎么说找到亲人都是件好事,宏叔恭喜两人,然后请父女俩到门房等着,他进去禀报。 父女俩抱头哭了许久。 等的敏仪都有些不耐烦了,他上前去拉安父的衣服,“阿玛,我肚子好饿!” 安父这才反应过来,给安敏宁擦眼泪,轻声细语的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已经找到家了吗?”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让她坐在凳子上,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敏仪,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事先放在一旁。” 大喜?敏行愣了一下,被阿玛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安父拽着他进了正堂,一脸开心的拉过敏宁的手,“敏行,快来看看这是谁?” 家里来人了? 这是敏行第一个反应。 他看一下安父,安父一脸喜悦,像是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敏行随即看向敏宁,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的脸莫名熟悉。 “阿玛,家里来亲戚了?” 安父脸一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是敏宁,敏宁找回来啦!” 敏行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看向敏宁,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111.第 111 章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福晋倒是没有偏听偏信, 她在上首坐下,转而对向敏宁说,“安格格你有什么解释?” 敏宁立即跪地, “回福晋的话, 都怪妾身子不争气,适应不了这寒冷的天气。也没个经验,转眼将分到的炭烧的差不多了,眼看就穷途末路。妾也是穷则思变想着鸭鹅冬天都不怕冷,应该是有羽毛的原因。妾就想着若是把羽毛放入衣服中会不会也不怕冷了, 所以才从内务府要了些家禽羽毛过来。”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 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 福晋有些理亏, 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 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 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 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 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 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 不过是家禽的羽毛, 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福晋倒是没有偏听偏信,她在上首坐下,转而对向敏宁说,“安格格你有什么解释?” 敏宁立即跪地,“回福晋的话,都怪妾身子不争气,适应不了这寒冷的天气。也没个经验,转眼将分到的炭烧的差不多了,眼看就穷途末路。妾也是穷则思变想着鸭鹅冬天都不怕冷,应该是有羽毛的原因。妾就想着若是把羽毛放入衣服中会不会也不怕冷了,所以才从内务府要了些家禽羽毛过来。”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吴嬷嬷以前就在小厨房当值,一天不摸灶台就闲得慌,来到庄子后就直接接管了厨房。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所以厨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宁后,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112.那些清穿的日子(112)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一旁的敏宁就不像他这么慢条斯理, 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咽, 她就比较豪放了, 拌好后,直接吃了一大口, 咕噜两下,就干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她肚里有了食, 也不那么急了,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 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 忍不住胃口大开,也跟着学, 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 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 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 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四爷吃不下饭, 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 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 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 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 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 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性爱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声总算是小了,他推开门进去,候在帘子前小声道:“爷,需要再叫水吗?” 四爷意犹未尽的半抱半扶着怀里的人,听着苏培盛的问话,他直接回道:“不用了,我和你安主子一起洗,这里也不用你守着了,明儿早朝前,将朝服送来就行。” “那奴才告退。”苏培盛安静的退下。 没多久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四爷给两人身上抹上香皂,搓出泡后,胡乱用水一冲,然后把人一把抱起,往里屋走去。 将人放到床上,敏宁身子一滚,就落入薄衾中,她慌忙的遮住了身体。 四爷没理她这多此一举的动作,转身进了侧间将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木屐他直接套在脚上,吧嗒吧嗒走过来,“怎么给我备了油鞋?” 木屐是汉人在与天所穿,满人统治汉人之后,木屐也被覆盖上了牛皮,成了油鞋。 敏宁差人准备的和现代人字拖差不多,她就是拿来当凉鞋穿。 “爷不觉得夏天这样穿很舒服吗?” 她不停的拿一些现代化的东西试探他,试探他的适应性,就跟温水煮青蛙,她慢慢拿出更多的东西,他才会见怪不怪。 当然敏宁一切都基于现有的改造,从来没有凭空造出这世上还未有的,顶多让四爷觉得她爱享受了些。 四爷手指挑着内裤,仿佛跟研究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表情严肃,敏宁看着他光明正大在她面前遛鸟,有些不忍直视。 抱着身上的薄衾,下床穿上木屐,翻出自己的衣服来,然后在四爷面前穿上内裤。 四爷跟着学了,觉得屁股被包起来有种怪异感,好在没说什么,剩下的短裤他之前已经脱过了,这次倒是会穿了。 穿好候,他光着膀子上了床,敏宁也换上了一套真丝短裙,露出手臂和膝盖以下的小腿。 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腿上一直没长多少肉来,显得格外纤细。被石嬷嬷养的肌肤雪白,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很容易留下淤青。 四爷看到她膝盖旁,那块碍眼的青色,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寻出一个瓷瓶来,抠了黄豆大小的药膏,抹在那块淤青的地方,大力用手掌揉了起来。 敏宁“哎呦”一声叫起来,很想说,这种伤不用管它过几天就会退去。 不过看四爷那副板着的脸,什么话她都不敢说出来了。 抹好药,两人上床休息,原本敏宁该睡在外面,四爷睡着里面,结果四爷直接将人往里一推,他跟着放下帐子躺下了。 敏宁看着四爷光着上身,下身只一件短裤的造型不由笑了,除了那拉多出来的长辫子,其实四爷还真跟现代男人没什么区别。她又想到这位未来的雍正爷还喜欢穿西洋服玩自拍,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接受外来服饰,他最适应不过。 毕竟这位可是玩copyplay的祖宗! 敏宁凑过来,脚搁在他腿上蹭了蹭,“爷,您觉得我这身好看吗?”她问的这话十分不怀好意。 四爷却板着脸,挪开她的腿,“行了,快点睡!” 敏宁暗暗嘘了一声,说一句好听的又怎么样?她恨恨的将头转过去背对着他。 半夜时,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四爷被她这直白的语言吓得呛到。 敏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道:“爷,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四爷低咳一声,“说。” 敏宁忙凑了过去,小拳头轻轻的捶打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十分谄媚的姿态,“爷,能请你帮忙转告一下我阿玛,让他帮我多搜集一些西洋书,我觉得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只要研究透了西洋书,一定能做出自鸣钟来。”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这事爷让十三行的人去办,他们那有懂西洋话的人,我让他们翻译好再给你送来,不过你要记得爷可是在等着你的自鸣钟,要是没做出来,你可得接受爷的惩罚!” 敏宁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道,“放心吧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转眼六月就到底了,而这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娘娘一下子病了,还病的卧床不起,连皇帝都连罢两天早朝守在皇太后身边。 像主位妃子以及皇子、福晋全都凑到了永寿宫尽孝,阿哥所不论哪个阿哥的后院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上面霉头。 好在几天之后,太后的病情就转危为安,等到了乞巧节这一日,大雨磅礴时,永寿宫终于传来了太医的好消息。 “皇上,太后病情已经舒缓,再将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皇帝对嫡母感情甚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转然又想起太医之前的病案,“吴院判,之前你们诊断太后的病情是心情不畅所致,可知病因起源于何事?” 吴院判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太后应该是思乡心切,想来是看见家乡之物,思绪太重导致心绪低落食欲下降,上月暴雨期间,气温有所下降,太后应该没有添加衣服,才起了热症。” 可不是,六月底那场暴雨令整个京城都陷入泽海当中,虽然雨水被及时排掉,也带走了暑气,不过水都排到浑河,导致浑河泛滥,附近好几个村庄都被淹。 京城有人上报,不过都因太后生病一事押后,皇帝只命顺天府前去赈灾。 皇帝听到太医这么说,瞬间想起他这位嫡母自十三岁就离开草原,算一算已经四十多年未曾回去。且太后只会说蒙语和少少满语,这宫里会说蒙语的妃子不多,和太后也说不到一块。难怪太后会闷出病来,看来是想家想的。 皇帝一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越想越愧疚,在亲手侍奉太后喝完了药后,跟太后说,“额娘,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养病,等病好了,儿子就带您回科尔沁看看。” 太后一听那个高兴呀,恨不得当场病就好。 七月底太后好透了,康熙便决定奉嫡母回乡。 四爷最开始并不在随行名单中,他被留在京城监督下面官员治理永定河,不过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驻跸在罗汉毕喇的皇帝突然想起四儿子来,不知道永定河治水一事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便将派人快马加鞭将四儿子招了过去。 庄子在建设伊始就设有下水道,正常的雨水生活用水都可以排除,不过这回雪实在大了些,融化后水跑不出去,容易将地面都泡的泥泞起来,除去一部分积雪只是为水道解压,免得积水太多蔓延到屋子里。 做了一会儿,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113.那些清穿的日子(113)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 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 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 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 那可是三伏天, 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 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 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 即使有能力赎身, 她也不会赎, 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 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 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 陈米夹着粗粮, 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 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 伤到了底子, 看了大夫, 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福晋服侍四爷将皮袄脱去,等他歪在炕上又为他盖上被子,忙活完,便抱着脏衣服和脏靴带上门出去了。 四爷这一睡就是两个小时,他是被外面的自鸣钟吵醒的,醒来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京不在营帐里。 他掀开被子起身,脚旁边放着叠好的新棉袄,袖口和领子拼接了一圈狐皮。 换好衣服穿上棉鞋,他毫不恋战的离开了炕床。 侧厢房就是暖阁,正房的炕一烧,烟通过地下火道进入暖阁中,使得地面升温,整个屋子都是暖暖的。 阿哥所里,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四阿哥直接走过去,一进门,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发现高度不一样了,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想过来哄,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情事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福晋,好啊,我不惹你,你反倒给我使绊子,竟然让爷误会我,我跟你没完!” …… 出了院子,四爷脚步不停往西院走去。 苏培盛之前只当自己带了双耳朵,见四爷往西院走,他眼皮直接一跳。 四爷进了院子,没有往那格格院子瞅,直接往最里面的几间屋子走,见有人要进去通报,他直接阻了,挥手让人退下。 自打夏天没有汇报,见到了安格格那不同于表面的温顺,四爷就喜欢上了这种时不时的突击,在这里精神才能松懈下来。 这样可以看见屋里女人最真实的样子。不过这招在福晋和李氏那里就没用了,她们已经入宫好几年,手下传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往往四爷还没进到院子,福晋和李氏就等在门口迎接了,一看就是早早得到消息。 反倒是安格格这里,屋里只有几个人伺候看顾不过来,他才能顺利突击。 一进门,他熟门熟路的往里屋走,掀开布帘子就看见他那位安格格穿着一身怪模怪样衣服趴在床上看书。 屋里冷冰冰的,他扫了一圈才在床底下看到炭盆。 看她裹的跟麻袋似的,四爷嘴角不由一抽。 “爷?”敏宁眼角瞥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认出是四爷。 不过四爷不是去伴驾了吗?怎么回来后胡子拉碴一脸沧桑? 她连忙爬起来,跳下床走到四爷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大口袋里。 “爷,您是刚回来吗?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她还想着表现一下,到门口迎接。 四爷冷笑一声,“告诉你什么?要是真告诉你了,爷还能知道你又给自己整了一身怪衣服?” 敏宁当即嬉皮笑脸道,“爷,您别小瞧我的衣服,看着怪可比你这一身暖和多了!”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敏宁直接将羽绒服脱下来,给四爷套上。 这衣服原本做得较大,还别说,四爷还真能穿。 再加上银鼠色男人也能穿,四爷穿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不论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最好赚,敏宁让敏行找到买胭脂水粉的店停下。 这个时代很少有旗人愿意降下身份经商,所以在城门开店的大多是汉人。 不过这些店面对的服务对象却多是旗人,再加上这时代旗人家女性不像汉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敏宁透过车窗往外看时,就看见有不少女人在逛铺子。 胭脂水粉铺是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环。 敏行驾着车在东安门外大街一家名叫戴春林的店前停下,敏宁拿了一盒肥皂,哦不,添加了香粉,现在改叫香皂了。 出了车厢,被敏行扶下来后,敏宁摆开他的手,往店门口走去。戴春林这个名字对于敏宁来说如雷贯耳,扬州城就没有女人能逃脱过戴春林的诱惑。身为以色侍人的瘦马,自然有学习妆容的课程,戴春林这个名字她们就绕不开。 不过敏宁当时还没那个资格接触戴春林的产品,但不代表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扬州那家店的香粉香件明朝时期就被列为供品,在扬州就已经鼎鼎有名,没想到现在都开到京城来了。 她之前只告诉敏行随便找家铺子,没想到他把她带到戴春林来了。 名声大噪的店自然好,只是就怕这家店名声太大,压根看不上他们的香皂。 果然刚一开口敏宁就碰了个钉子,人家说戴春林只卖自己的产品,根本不接受外来寄卖。 敏宁也不失望,因为她压根没抱过希望。戴春林要是真答应她,那才是稀奇事。 这次敏宁直接让敏行驾着马车到崇文门,还别说,虽然这里的酒肆多,但也有其他铺子夹杂在其中,而脂粉铺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寻到的店铺要比戴春林规模小很多,只有一个门面,进进出出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没缺过客人。 敏宁这回很满意,希望这家不要像戴春林那么傲慢。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戴春林有傲慢的资格,因为根本看不上她手里这点小玩意儿。 进了店,敏宁让敏行先将马车牵到路旁,她一个人进去。 店里的伙计过来招呼她,“小姐,我们这有上好的香粉,您想要哪一种,选一款可以拿过来让您试试。” 敏宁没有接着话茬,而是说,“我找你们掌柜,在吗?” 伙计看了敏宁一眼,摇头说,“掌柜不在,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身为伙计帮掌柜拦截一些无关的人,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敏宁当然清楚掌柜不可能不在,一家店营业少不了掌柜,于是便说,“这事和你也说不清,你就告诉你们掌柜,我有一项大买卖要跟他谈。” 伙计上下打量了敏宁一眼,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最多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买卖和掌柜谈。不过这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也不再推脱,直接请敏宁进里面坐,“请等一下,我去请我们掌柜来。” 敏宁颔首,也没有计较刚才伙计搪塞过她。 让敏行出去看着马车,她跟着伙计进了里面的屋子。 这间屋子布置的像女孩子家的闺房,有一面大大的铜镜放在梳妆台上,四周的架子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和其他相关物件。 看得出来这是给女客试妆的房间,敏宁站着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时代的化妆品虽然没有现代种类繁多,但也不少了。 没站多久,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位身姿窈窕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进来,一进来就嗲嗲的问,“小妹妹,是你要找来谈生意?” 敏宁也没想到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女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的。” 女掌柜走过来,请她坐下。 坐下后,敏宁将手中的瓷盒放在桌上,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才推销香皂,“我母亲是汉人,她的嫁妆里有一张古方子可以制作一种清洁面部的美容品,我把它称之为香皂。这盒子里就是我按照方子做出来的香皂。”给产品打上高大上的来历也是一种包装。 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下,她没有看瓷盒,而是调侃敏宁,“我还以为小妹妹你真有大生意要和我做。” 敏宁歪头辩解,“我并未骗你,我可以保证这个生意比你卖胭脂水粉还要有赚头。” “哦?”女掌柜来了兴趣,她伸手将瓷盒拿过来,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奶黄色的香皂。 “这怎么用?”女掌柜将巴掌大的肥皂拿出来把玩,又放在鼻子间嗅了下。 敏宁没有回答,而是问她要了一盆清水。 女掌柜喊来伙计,打了盆水进来。 敏宁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然后挑选一些颜色艳丽胭脂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女掌柜不明所以,就见敏宁先浸湿了手,拿过香皂往手上抹了抹,迅速搓出一些泡沫来,再将手往盆里一泡,拿出来时手背上已经干干净净。 女掌柜明白了这香皂的作用,可以清洁面上的妆容,但并不为所动,“这不就是胰子吗?” 敏宁摇摇头,“这比胰子效果好百倍,你摸摸看,洗过后是不是很润滑?” 等女掌柜摸过后,她继续说,“胰子气味难闻,用起来效果不佳,里面的都草木灰给人带来的体验绝对称不上好,而香皂洗过之后皮肤带着清香,不仅能润肤,用长了还能让皮肤变得白皙。我保证只要用了我这香皂,就没人再看得上胰子。”主要是香皂中的甘油她没有提取,甘油的作用可不就是润肤?至于美白作用,呵呵,就仁者见仁了。 女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学着敏宁刚才的行为,亲身尝试了一下。 她点头赞同,“我承认这效果很好,但是我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的赚头。” 敏宁笑了,低声问,“掌柜以为我这成本有多少?” 女掌柜盘算了一下胰子的成本,稍微缩减了一下,张开手,“最起码有二两吧?”这时候的胰子里面都添加了贵重药材,一块十两起步,所以只有宫中和皇亲宗室使用。 敏宁摇摇头,小声说,“五十文都不用。” 女掌柜吃了一惊,没想到成本竟然这么低,难怪这小丫头有信心跟她谈生意。 “实际上只要三十文。”她往高了说,这价格还是连同香皂盒。 真实的成本加上香皂盒也才五文,其中两文还是盒子的成本,剔除人工和模子以及购买大缸木材煤炭的钱,光香皂本身价值不到一文。 主要是草木灰基本零成本,而废油的价值还没人发现,两文钱能收到好几斤。 三十文和二两那可不是差一点半点,而是近70倍的差距,这些利益足够让人疯狂。 女掌柜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为何说这是笔大生意。 确实是大生意! 只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做不做得了主。 “我承认这笔生意大的让我无法拒绝,只是小妹妹,这香皂还从来没有人用过,你怎么保证人家来买?” “这个很容易,香皂不仅能用来洗手,洗脸洗头洗澡都行,不仅润肤,还有美白效果。只要用上一段时间,皮肤就能改善,再将这件事一宣传,我相信就算你不主动推销,也有抢着上门。”不就是做广告,这还不容易? 解决了无人问津这个问题,女掌柜立即心动,这简直就是上门送钱。 她看向敏宁的目光也柔和起来,“这香皂你带来多少我全都吃下。” 敏宁却说,“这次我一共带来二千多块,家里还有好几批,你这铺子是吃不下的。” 女掌柜却笑的得意,“这你就不用担心,我在东西南北城各有一间铺子,二千块肥皂分一分很快能消化掉。只是你的价格,能否再降一降?”外城划分成五块,分别是东城、西城、南城、北城和中城,安家住的那块属于南城。 敏宁咬着唇,脸上露出为难。 “我这香皂中里面含有花粉,全都是雇人采下鲜花阴干后,添入香皂中,三十文已经是最低价了。” “二十文!”女掌柜一下子砍掉十文,“二十文你送多少我吃多少。” 绝对不可能! 做生意最忌讳太单一,特别是销售渠道掌握在别人手里,以后难免会受制于人。 谁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不过她没想过靠香皂吃一辈子,只是想借用他人的手,作为打破上流社会的突破口,等香皂风靡上层社会后,方子应该被破解的差不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仆人,更习惯拿到方子后自己做,毕竟可以随意添加自己喜欢的香料。 她们称之为雅事,就如同自己调香一般。 到时候应该会她可以顺势放弃这部分客户,转而直攻中低层客户。 甚至可以开一家肥皂厂,做出价格更低,受众更多的香皂和肥皂来。 到那个时候香皂肥皂大规模降价,才能成为普通人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 114.那些清穿的日子(114)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家里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先是换到了大宅子里, 再就是哥哥也看好了媳妇, 只等着这一年走过选秀后订婚。 近两年的时间,香皂的方子不可避免被传了出去, 刚开始不出所料有人察觉到香皂的原料, 觉得里面有巨利可图。便买通了作坊里的人将方子盗了出去。 当不属于作坊的香皂出现在市面上时,安父就敏锐地发觉到,后来他干脆将方子公开卖了出去,左一家右一家, 虽然卖出去的价格不高, 但总算收回来一些资金。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 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 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 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 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 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 开设了皂厂, 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 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 这样一来, 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 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过了正月家里最大的事就是选秀,上一次选秀,她回来的晚已经结束。 这一次佐领早早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二月里正式入宫。 敏宁有了石嬷嬷教导,对于宫规礼仪都不陌生,她的目标是不在第一轮落选,最好第二轮被撂牌子自行婚嫁。 二月初,安家就接到佐领的通知,十七日正式进行选秀,每月两旗,镶红旗被排在十九日,选看的前一天佐领会派车来接秀女,前往地安门。 今年的选秀对于安家来说是大事,安父和敏行带敏仪全都赶了回来。 十八日这一天,敏宁下午就开始补觉,晚上好好的吃了一顿,才开始换上秀女昨日已送过来的粉色宫服打扮起来。 秀女的衣服发型都有规制,石嬷嬷亲自动手,给敏宁梳了个两把头带上头花。 子时一过,府门就被人叩响。 敏宁踩着盆底鞋被石嬷嬷和小青搀扶着上了马车,分配给秀女的衣服厚厚的穿在人身上显得臃肿,不过这时候却体现出它的好来,至少在这寒春料的深夜里,能够保住一点体温。 好在她刚才出门,被石嬷嬷塞了一个手炉,炉中放了炭,揣在袖子里不知道有多暖和。 黑暗里,马车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条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敏宁感觉自己旁边的马车多了起来。 敏宁笑眯眯地摇头,“不会,我们签了契约的,货物既出概不退换。何况胭脂铺开在繁华的地方,这个价格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 安父点点头,“那就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 敏行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今日的功绩,还说以后就跟着妹妹做香皂算了,也不用去争什么兵缺了。 这一日赚的比当兵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然而敏宁先给他泼了冷水,“物以稀为贵,也只是刚开始才有这么高的价,香皂不是吃的,一块能用许久,等过上几个月就赚不了这么多了。”上流社会就那么点人,一年时间足够市场饱和。 敏行反而有些乐观,“那也没什么,反正那些猪油草木灰跟白捡似的。” “现在不值钱,是因为别人没发现,是不知道做香皂的材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迟早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必定会有人来抢方子,所以我打算开作坊,让人将目光转移到作坊上去,顶多防止被泄露,却不会危及到家里人的安全,所以趁现在还占点优势,能赚一点是一点。” 安父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危机,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听说过有的铺子被夺了祖传方子,并且被逼的走投无路。 “这一点你考虑的很好,有了作坊,人家也不会直接下狠手,方子丢了就丢了,没有比什么比家人的安全重要。” 敏行先是不理解,可听阿玛一说,他也吓了一身冷汗。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危险! “敏宁,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呆着,不要在作坊露面。反正你哥也知道工序,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安父打算将女儿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免得以后被人发现这个产业是出自她手中。 敏行一个大男人自然能扛着,但是换成敏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肮脏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他可不想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被权贵人家收入房中。 敏宁顺从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一切等选秀,选秀之后她就自由了,不会被胡乱指婚,她也能施展身手。 这个时代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旗女多的是。 好吧,敏宁自动忽略二十还没嫁出去的一般是没有嫁妆。 次日,安父一早就出门,等到下午才一身醉醺醺的回来。 敏宁去煮了解酒茶,敏行忙着照顾阿玛,等灌了解酒茶,安父安静的睡下,两人才带上门出去。 傍晚时安父醒过来,敏宁才知道早上他去找了掌管他们这一户的佐领。 安父笑的畅快,“我已经跟佐领说了家里做了点小生意,愿意奉上一层利润给他。佐领已经同意会照看家里的生意。”有了佐领,以后谁想动他家生意就得掂量一下。 敏宁会意,她阿玛这是紧赶着给家里找靠山去了。 虽然佐领对上亲王府胜率不大,但是好歹是八旗的一个佐领,聊胜于无。有高个儿在前面顶着,也不会让他们这个普通旗人家直接对上那些庞然大物。 阿玛这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儿女,这笔钱花的划算! “敏宁啊,我暂时告假了,差事也分派给了别人。以后家里的生意就交给我和你哥哥打理,爹会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明儿找个婢女回来伺候你,再请个精奇嬷嬷教导你礼仪,满族姑奶奶该有的,咱都得有……” 安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他捂着眼睛躺在床上,声音有些闷涩,“阿玛答应过你额娘,要是把你找回来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只是阿玛没用,以前没能力找你,你回来还得操心家里的问题,让你一个女孩子费力养家,阿玛惭愧啊,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你一个孩子……” 敏宁就坐在床头,面上一片平静,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她知道安父这是因为酒精,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想让她回话。 原以为找到家人就能自由自在,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圈子里跳进到另一个更大的圈子里,以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怕得罪庄子里的吴嬷嬷和管事,现在却直接走入社会面对地位更高的人。 这样想想庄子更像一个世外桃源,虽然她地位低下,但有庄子帮她抵挡外界的风雨。而回来后,虽然自由了,但找个赚钱的方法,都得战战兢兢,顾忌这顾忌那! 不过,她不后悔,若这是自由的代价她愿意支付。 只是什么时候她才能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考虑细枝末节呢? 敏宁茫然了,她得好好想想,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低调的过一生,还是肆意一回不枉此生? 转眼就到了冬至,院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天更加寒冷起来,敏宁常日躲在屋子里也不出门。 因为她不习惯在屋子里放炭盆,所以在刚入冬的时候安父给家里每人都盘了炕,当然这个每人不包含敏仪,他还小,每天混在阿玛和哥哥房里睡。 这两个多月,家里也有了大变化,先是在猪市口靠近河边的胡同里多了一套院子。 然后是家里多了一个侍候她的婢女,现在除了吃喝拉撒旁人不能代替,其他都不用她动手,婢女小青会自动送到她手里。 小青也就比敏宁大个两岁,虽然她是婢女,但并没有卖身,只签了做工的契书,平日里和敏宁住一屋,一月回一次家。 小青之所以在这个年龄出来做工,是因为家里太穷,她想攒些钱做嫁妆,安父看她有照顾三个弟弟妹妹的经验便留下了她。 至于安父一直说的精奇嬷嬷一直没有消息,这两年凡是出宫的精奇嬷嬷都被大宅子里抢了去,特别是家有女孩要参加选秀的,有了精奇嬷嬷可以提前学会宫中礼仪,免得选秀时措手不及。 安父到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要是他想到女儿之前被拐走做了好几年奴婢,就怕身上带有奴性和小家子气,想趁着年纪小还能扭转过来,才急需精奇嬷嬷。 这一切敏宁都有察觉到,不过她没有站出来否认,主要是她自己也想学一些东西,比如识字等等,这样自己会的东西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说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去圆,正常人家谁会好心教婢女识字? 这不是主动承认自己以前说谎吗? 敏宁自然不会自打嘴巴,她也想有人教导,不仅解决识字问题,更想学些礼仪,真正融入这个时代。 只有融入这个时代,才不会被当成一个异类,做异类从没有好下场,这是在跟整个时代为敌,所以她就算是装,也要将那层伪装在身上套一辈子。 找精奇嬷嬷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头脑,安父就将精力全都耗在了作坊那边,猪市口那套院子被改造成了作坊,因为最近香皂风靡的内城的原因,安父也大手笔直接收购猪板油来炼油。当然那些废油也收,只是做成了低档的肥皂便宜卖给了附近的居民。 因为便宜甚至有货郎挑着担子过来进货,安父也不拒绝,他时刻记得女儿说的,货郎虽然出货小,但是他走街串巷能让肥皂被更多的人认识。 只要习惯了用肥皂,这些人都是自家的潜在客户。 香皂供给内城,肥皂卖给外城,这两点安父分的很清,好在货郎也不往内城去,这两点他把控的很好。 短时间内看肥皂,没有香皂的利润大,但是肥皂的受众多,长远看来利益也不小。 不过不管是肥皂还是香皂,外城百姓还是习惯叫“胰子”。 对于外城百姓来说,能用上内城甚至皇城贵人用的“胰子”,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会出现这个的原因就是安父打着“胰子”的名义在卖肥皂,这是套用敏宁最开始的做法,别说百姓偏偏吃这一套,陪嫁的女儿嫁妆放两块胰子,足够让人欣羡以及津津乐道。 但是这一招对于内城来说就不管用了,“胰子”对于他们来说是最普通的东西,没有丝毫吸引力。若是打着“胰子”的名义,可能连点水花都扑不起来。 敏宁深知这一点,所以才用一个古方的名义先套住女掌柜,再用香皂这个名和胰子区分开。 她就是想让人知道,胰子和香皂是两种东西,先勾起人们的购买欲,再宣布香皂之名。 这个效果很好,特别是女掌柜找来的托,用了一段时间香皂后,那惊人变化,立刻引起了非凡的反响。 这时候在公布香皂这个名字,绝对比胰子效果要好。一个常见之物,一个头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想来无论是谁都对新的事物好奇。 一时间,香皂也如同洛阳纸贵供不应求。 眼下,天气逐渐变冷,无论是香皂还是肥皂,皂化的反应时间都在延长,这也导致货物出得太少,有了限量的趋势。 这个没办法解决,只能扩大规模,但目前的规模安父还能控制住,再扩大会容易出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管理层太少。 作坊是安父和大儿子敏行一起在打理,若是再大些,人数相对也会增加,管理不当很容易出问题。 而且敏宁也不赞成扩大,现在这个规模刚好,虽然会少赚一点,但最起码还在控制范围之内。 阿哥所里,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四阿哥直接走过去,一进门,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发现高度不一样了,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想过来哄,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情事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福晋,好啊,我不惹你,你反倒给我使绊子,竟然让爷误会我,我跟你没完!” …… 出了院子,四爷脚步不停往西院走去。 苏培盛之前只当自己带了双耳朵,见四爷往西院走,他眼皮直接一跳。 四爷进了院子,没有往那格格院子瞅,直接往最里面的几间屋子走,见有人要进去通报,他直接阻了,挥手让人退下。 自打夏天没有汇报,见到了安格格那不同于表面的温顺,四爷就喜欢上了这种时不时的突击,在这里精神才能松懈下来。 这样可以看见屋里女人最真实的样子。不过这招在福晋和李氏那里就没用了,她们已经入宫好几年,手下传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往往四爷还没进到院子,福晋和李氏就等在门口迎接了,一看就是早早得到消息。 115.那些清穿的日子(115)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 猛的一僵, 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 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 照理还是有他一份, 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 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 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 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 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 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 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 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 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 路过李格格时说, “好了, 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好在中秋节就快到了,她好说歹说才让两个大男人同意她来准备庆祝这次节日。 敏宁这时候想起是不是要个亲戚送礼,令她奇怪的是,她回来一事连邻居都来恭喜过,为何亲朋却无动于衷,不管是父亲家还是外家都没有人过来。 一问敏行才知道,阿玛因为娶了他们额娘当妻子,不被祖父所喜,所以婚后就被赶了出来,两家十几年都没再联系过。 至于外家,张氏当年只是刚入京一个外地知县的女儿,来到京城后偶然碰见了安父,安父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家里当时与汉军旗李氏联姻的打算,自作主张求取了张氏。 两家联姻失败,安父带着妻子被赶了出来。而张家只是一个小知县,哪里敢跟安佳氏族作对,嫁了女儿后就火速离开了京城。 至于安佳氏和汉军旗联姻,内里有什么原由就没人知道了。安父这些年一直当个看守天地坛的小卒子,未尝没有李家的打压,听说李家那一脉出了一个郡王的侧福晋。 “这么多年,两家也失去了联系。”敏行怅然道。 敏宁不置可否,“没有亲人就算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不过是世间常态,若自家过得好,自然有人上赶着认亲。 又过了两天,考缺的结果下来,敏行自然不在榜上,他回家后就躲在房里。 敏宁有些担心。 安父回来后,也有些发愁,毕竟家里还要为敏宁准备一笔赎身钱,已经让他有些吃力,儿子没能补缺,也就等于说少了一笔持续不断的收入。 再加上家里多了一张嘴,都靠着他那点俸禄,又处处要用钱,眼看着家道就要衰落下去。 父子俩一块儿犯愁,却没有在两个小的面前表现什么,他们觉得自己是男人,养家是他们的责任,就算再艰难也要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敏宁又不是傻,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处,刚回来这几天她沉浸在家人对她的宠爱当中,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察言观色,自然发现两人背着她时不时叹息。 中秋节那天,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一起赏月,安父突然对敏行说:“我已经跟你王伯伯说好了,中秋之后你就去他那粮油铺子上工,虽然拿到的银钱不多,但你好好学,有了经验以后那铺子由你接管。” 敏行闷不吭声,随后端起碗将茶一饮而尽,将碗放在石板上,啪的发出一声脆响。 “阿玛,我不想去当伙计。”他不想一辈子局限在一个粮油铺里。 安父反问他,“不想伙计,你想做什么?” 敏行低着头,“我觉得自己还年轻想到外头闯一闯?” 安父叹了口气,“哎,敏行,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闯劲,可阿玛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根本没能力帮到你。” 敏行猛的抬头,他眼眶有些泛红,“不,阿玛,你把我养大已经是最大的恩情。” 这时一旁的听了有一会儿的敏宁,也咂摸出点味道来。 她开口,“阿玛,正好我那些肥皂也差不多可以出手了,不如这段时间先让哥哥给我帮忙。” 光靠他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闯出个名堂来? 还不如来给他打下手,当然敏宁也有几分想要将这活转移给敏行打理的意思。 她一个人自然累死也做不出多少肥皂,还不如将那些杂事都转移敏行,她只负责最重要的工序。 安父可是知道敏宁那些肥皂的价值,只是他觉得别扭,胰子就胰子,为何非得改叫肥皂。 好吧,这是女儿做出来的,她高兴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行,敏行就交给你了!”安父拍板。 被安排好的敏行有些郁闷,觉得阿玛为了讨好妹妹,把他给卖了。 随即他有想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当做陪妹妹玩。 第二日敏宁查看了一下自己带回来的肥皂,因为她这次想一次性多赚点,这点数目是远远不够的,便指使敏行去猪市口,搜集大量的废油。 猪市口不仅做生猪生意,也提供宰杀服务,许多城里城里的饭馆,都是挑好了猪,直接让人宰杀好送去。 虽然要付一些手续费,但却省了很多麻烦。而杀猪的人一些不用的边角料就随手扔到旁边的河里。 这次敏宁要的是边角料中的废油,这一度让敏行觉得她是在开玩笑,那东西弄回来能做这么漂亮的肥皂? 肥皂的好处,敏行已经体验过了,用肥皂洗澡,再也不阿玛帮他搓背了。但现在要告诉他,这东西是用猪油做出来的,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这完全是两样不搭噶的东西! “不,我不相信。”敏行掩着鼻子摇头。 敏宁正在搅拌猪油,她往锅低丢了一块木材,他们就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土灶,熬制猪油的味道不是那么好闻,特别是这些猪油洗都没洗,全都一股脑丢进锅中。 将油渣检出来,敏宁指挥敏行去她屋里把桌上的纸包拿过来。敏行一听迫不及待的离开,他迫不及待想让鼻子吸些新鲜的空气。 确定油都出来后,敏宁将油舀到一旁的陶盆里,陶盆坐在水盆里,这样可以避免盆受热太猛开裂。 好在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偶尔热也只在正午那段时间。 从敏行手中借过纸包,她又指挥敏行打水将锅洗了,重新坐到灶上倒入半锅水烧,等烧到手伸进去感觉到有些烫时,把火灭了,又将纸包里的内的深黄色的晶体倒入水中。 这是她之前在小汤山时将草木灰碱液中熬干得到的晶体,因为拿不准浓度,等晶体融化后,她将一旁的鸡蛋扔进去。 浮起来的话就代表浓度达标了,添添等等,总算是让鸡蛋浮起来。 将鸡蛋取出来,这时候油温也降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些烫,又等了一会儿,两者温度摸起来都是温热时,敏宁便指使敏行慢慢将碱液倒入陶盆中,水油混合体迅速变成乳白色才让他停下,她拿起木棍不停搅拌。 没多久她就觉得有些累了,又换了手,最后这活被敏行接了过去,停停歇歇,这样一直搅拌到太阳下山,盆里才变成奶油状。 敏宁撒了一些荷花粉,又搅拌了下,然后倒入模子中。 模子是找木匠买的,中秋节才过,他那堆积了不少月饼模子,敏宁被敏行带过去挑了几种花型好看的,又下订单定做了她设计的模子。 这一笔买模子的钱,连同定金一共付出去两贯,敏行头皮发麻,他既肉痛这些付出去的钱,又担心这些钱到底能不能挣回来? “好了,放在屋檐下阴干,等过几天脱模了,再放置一个月就可以卖了。” 敏行头疼,这东西有没有妹妹说的那么好赚,若是卖不出去,该怎么安慰她? 要是他知道她付定金的两贯钱就是卖肥皂赚的,他就不会这么多虑了。 等这次忙完,敏行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第二天他又忙碌起来,继续收购油,这回不局限于猪油,其他诸如鸡油、鸭油、鹅油、羊油等等,只有是动物身上不要的边角料油他都收,熬出油后做不完就收起来,反正也不会坏。 而敏宁也忙着收集草木灰用来浸泡,很快院子里堆积了大量的木桶和装油的油罐,整个院子只留下一道通往正屋的窄窄过道。 就这样忙碌了一个月,气温下降,院子里实在是塞不下更多的东西,敏宁才停下来。 这时候不仅她的积蓄也被花光,原本用来给她赎身的银子也被挪用。 第一批肥皂做出来后,敏宁倒是没什么,敏行反而紧张的不行。 “行不行啊,会不会没人要?” 敏宁正在查看肥皂,就听见一旁的敏行喋喋不休一个劲的问。 她翻了翻白眼,第三十二次肯定的回答他,“放心,我保证能将花出去的钱赚回来,前两天不是带你去了吗?不记得那些肥皂都被抢光了。”之前那批肥皂因为太粗糙,价格也低,所以为了安抚敏行,特意带他去,让他见识肥皂受欢迎的程度。 敏行也跟着回想起来,“也对,怎么可能没人要?”他亲眼看见妹妹带过去的肥皂被一抢而光。 敏宁扭回头继续查看,这次不同于以前那批肥皂,这批她做得更加仔细,添加了荷花粉,拿到手闻一闻,还带着一股荷花的香气。 她这次有野心,想要用这肥皂打通上流社会,免得一直在底层流传,不仅卖不上价,而且还降低了格调。 这时候百姓用的东西,上层人可是不屑使用,若是听说这些东西是百姓用的,他们可能连尝试都不愿意尝试。 不尝试,怎么能知道东西的好? 自古以来想要一样东西世代流传下去,就得从上层下手,上层达官贵人接受,才会在民间流传。 百姓的思想很单纯,贵人用的肯定是好的! “好了,把绘了荷花的瓷盒拿过来。”敏宁检查好后对敏行说。 敏行应了,很快抱着一堆瓷盒过来。 盒子是找了京城的一个瓷器店,专门让人家烧了一窑子,也就比胭脂盒大点,不同形状不同花纹的堆满了她房间。 一个盒子放一块肥皂,两人一起行动,没多久就将这批肥皂装完。 敏宁深知包装的重要性,一块光秃秃的肥皂和一个被放置在精美瓷器中的肥皂,那价值是完全不一样的! 皇帝将祝融衣推广到民间一事交给四爷去办,敏宁率先传讯给家人,让他们在京城低价收购羽绒,然后加工做成成衣贩卖。 因为皇帝默许,这种轻便保暖的衣服在上层社会流传开来,敏宁习惯叫羽绒服,这也影响了家里人。 等羽绒服流传到民间后,羽绒服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传开,即使官方称作祝融衣,但民间更接受前者。羽绒服,羽绒服,一听就知道衣服里塞的是羽绒,刚开始官方还纠正,后来时间一长,就随它去了。 羽绒服一事,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四爷反应很快,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四爷仍然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幸好他帮她将这件事情抹平了,让人查不出这个流言的源头,只以为是宫中泄露了消息,不然他还真保不住她! “这可是犯上之罪,下次你再做爷可保不住你和你家人!”四爷将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对她。 “没那么严重吧?”敏宁先是不以为意,看见四爷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当即想到这是个君权社会,君辱臣死的年代,拿皇帝的名声做噱头,简直跟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敏宁后知后觉想到后果,脸色刷白下来。 她这段日子被四爷宠得有些得意忘形,原先明明循规蹈矩遵从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这回却昏了头,不知不觉踩到雷区? “爷,我不是故意的?”敏宁吓得簌簌发抖,眼眶中的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四爷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爷已经帮你将这件事的尾巴抹去,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敏宁埋头在他胸前,身体因害怕还在发抖。 四爷既心疼又觉得该给她这个教训,免得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116.那些清穿的日子(116)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安父这才反应过来, 给安敏宁擦眼泪,轻声细语的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已经找到家了吗?”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 让她坐在凳子上,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敏仪,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 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 “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 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 画上是猛虎下山, 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 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 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 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 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 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 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事先放在一旁。” 大喜?敏行愣了一下,被阿玛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安父拽着他进了正堂,一脸开心的拉过敏宁的手,“敏行,快来看看这是谁?” 家里来人了? 这是敏行第一个反应。 他看一下安父,安父一脸喜悦,像是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敏行随即看向敏宁,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的脸莫名熟悉。 “阿玛,家里来亲戚了?” 安父脸一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是敏宁,敏宁找回来啦!” 敏行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看向敏宁,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老汉握住铜钱掂量了一下塞到另一个袖子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问路问我就对了,我年轻时候做过挑货郎,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哪条没钻过?你问的那个般若寺太小了,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在哪旮沓。”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幼齿,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然后安敏宁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这位姐姐是来找哥哥的……”敏仪拉着阿玛的大手絮絮叨叨,看见安敏宁时惊讶的叫出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安敏宁就这样泪眼迷蒙的看着安父,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父原本正附和小儿子的话,看见安敏宁时,露出客气的笑容。 见她突然哭起来,先是疑惑,后来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尖锐,审视安敏宁的容貌,然后像是遭遇到重大的冲击一般,失声道,“敏宁,你是敏宁对不对?” 安敏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父放开小儿子的手,快步上前握住安敏宁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面容,嘴里小声说道:“是阿玛的敏宁,真像,和阿玛想象中的一样。” 安敏宁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了,直接抱住了安父的脖子,大声哭起来,“阿玛,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什么你们一直不来找我?” 安父也流下了眼泪,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玛的错,都怪阿玛不好,一直找不到你!” 敏仪看看阿玛又看看这个刚来的小姐姐,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阿玛和小姐姐都哭得这么伤心? 更何况这位爷是未来的胜利者,她不喜欢改变,跟了这么一位,也能让她不必担心未来的处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敏宁算是将后院大致的情况摸清楚,这后院目前是福晋占上风,但李格格也不能小瞧,毕竟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再往下就是曾有过生育的宋格格。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就不必提及,再下就是敏宁和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叶赫那拉氏,盖因忌讳,叶赫这一支在外都省略了前缀,同样的那拉氏还有福晋这一支,福晋这一支那拉氏属于乌拉马拉氏。 那拉氏也不知道是还小还是其他原因,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来,比敏宁还要宅。 至少敏宁还会在早出摘些花瓣回来,制造胭脂水粉自娱自乐。 还有四爷,这一个月里在后院的日子只有十来天,其他时间都一个人歇在书房。 自四爷游走后院后,那十天里,有那么一两天来过她院子,所以在别人看来,敏宁也算是得宠,一时间到没什么人怠慢。 五月一过,宫里就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包粽子,檐上插艾蒿等等,四爷要陪同皇帝祈福禳灾,阿哥所便安静了许多,只厨房的人在忙。 不仅御膳房煮了粽子,就连各个主位的小厨房也煮了粽子,阿哥所也不列外。 芦苇叶包的粽子,馅料有豆沙、松子仁、枣子、胡桃等等。 敏宁每个馅都各分到两个,不过她只尝了红豆馅的,就不再吃了。 相较于这些她还是喜欢白粽子,里面什么馅都没有,糯米洗净、浸泡,苇叶包裹而成,吃时蘸糖或者是淋上一点蜂蜜,咬一口带着芦苇叶的清香,那才是最美好的享受。 想一想,在扬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她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口味。 福晋陪同德妃娘娘去什刹海看竞渡,而她们这些身份低的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听说李格格在屋子里发了一通大火,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这让敏宁凛然,明白这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 端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院子外的知了不管黑天白日的叫,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用一头沾树油的竹竿站在树下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这一日午间,敏宁被热醒又被吵的心浮气躁。 碧影端了冰碗进来,这冰碗内垫了碎冰,上边放上白藕片、去了芯的莲子、菱角、杏仁、核桃仁、蜜饯、甜瓜等等,再撒上白糖在冰鉴内放置,待冰碗凉透了再呈上来。 敏宁喜极了这种甜点,可惜每日只有午休后才有的吃。 “格格,再等几日分给您的冰就该下来了。” 皇宫中主子众多,冰是分不够的,像敏宁这样一个贝勒的小格格,分到的冰想也知道能有多少。 敏宁在碧影的服侍下,用沾了清凉井水的汗巾擦了脸和脖子,等松快了些,才坐在榻子上品尝起了冰碗,一碗下去,总算是消了些暑气,原本浮躁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不过,扯了扯身上的旗服,如同麻袋一般将人包裹的严紧,敏宁刚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她让碧影附耳过来,小声道说了一句,碧影一脸莫名所以,还是退下照办。 没多久,她就抱着一匹石青色绡过来,这是用来做绡帐的,非常轻薄且有些透明,才领回来不久。 现在已经有蚊子出现了,原本可以马上做绡帐,只是阿哥所的针线房都赶着福晋和李格格的活,轮到她们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敏宁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吸取上次用软塌塌的毛笔画的四不像,这次她专门用眉笔沾了铜黛画,反正这铜黛她也看不上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敏宁画的很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碧影却是一言难尽,“格格,真的要将衣服做成这样吗?” 敏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当然了,你也不想你主子被热死对吧?放心,你尽管做,我只在屋子穿。” 敏宁让做的是现代的吊带裙,松松垮垮一直垂到小腿肚,因为做工简单,画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她立即尝试了一下,觉得要是亵衣和亵裤也换掉就好了。 这一下子她的创作欲望大增,又问碧影库房有没有棉布。 “有两匹松江棉布。” 敏宁一合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匹过来。” 碧影苦着脸照办了。 棉布拿回来,这回墨书也跟了过来,说是听说主子要做衣服,便过来帮忙。 她一进来就见到敏宁那一身怪异模样的衣服,先是深抽了一口气,骇道:“格格,这种衣服可不能示人!” 敏宁连忙说,“放心,我就是睡觉时穿穿,平时绝对不会穿出大门。” 墨书稍稍安下心,还是看不惯这种将肚兜做大,直接穿着身上的行为。 和碧影一同在敏宁的指点下做出文胸和三角内裤,因为没有皮筋直接做成系带样式,至于文胸的衬托直接用柳枝去了皮,团成圈固定起来水煮过后晒干,敏宁试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要改的。 穿上文胸显得挺起来的上围令两位宫女有些脸红。碧影羞答答的劝敏宁将衣服脱下来,让她们水洗过后再换上。 敏宁换回了麻袋亵衣,忙指挥两人,“文胸和内裤再各做十件,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要换着穿。” 墨书领命,“回格格的话,给奴婢一夜时间就能做出来。” “那到没必要,先再做一套出来,余下的白日里再做,只有保证我每日有换洗的就行。” 转眼十天过去,敏宁收到了一大堆的文胸内裤,上面还绣了各种图案,有石榴、有芍药、有鸳鸯戏水等等。 敏宁看着墨书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墨书垂下头,柔顺道:“不敢受格格夸奖,这些刺绣都是劳烦其他姐姐妹妹们,奴婢只是裁剪好缝起来。” 敏宁立即对她另眼看待,这宫里竟然还有不邀功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参与的宫女每人赏二两银子,你拿五两。” 墨书当即跪下谢恩。 吩咐碧影将这些衣物收起来,敏宁又看向裙子,全都是用轻薄的这些裙子上半部分有旗袍样式,有汉服样式,全都是修身,下面无一例外都是长裙,敏宁可以的看了一眼汉服样式,可惜现在是宫里,她知道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出来穿了。 将衣服收下,这些都是用绡、纺、锦、绢、绫、纱等等料子做成,无一例外轻薄透气是唯一的特性。 这些衣服来的很及时,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足够让人中暑,分给她的冰也下来了,果然没多少。 靠着这冰并不能挨过夏季,敏宁想着是不是该弄些硝石回来自己制冰? 内务府送来的冰只是用来降温,并不能吃,这对于觉得自己嘴亏的敏宁来说绝对无法忍受。 117.那些清穿的日子(117)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这毯子是羊毛毯,披在身上倒也不冷。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 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 “别呀, 爷,等会再脱, 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 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 也就继续穿着, 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 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 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 但非常轻, 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 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 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 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 “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 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直到天色微亮,她才被身边的宫女叫起来,这一起来,她觉得浑身骨头被拆了重组一般疼痛。 又想起昨晚被人翻来覆去地吃,敏宁脸立即爆红,将头埋在了被子上。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她的第一次,除了刚开始的疼痛,仔细回想一下后来的感觉还是挺不错。 而且对方也挺顾忌她的感受,后来她不过是稍稍回应,对方就像是爆发一般,无论她怎么求饶也不肯放开她。 至于她何时睡着的,她已经没印象了。 敏宁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来,只觉得院子里谁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格格时间不早了,再晚就得耽误给福晋敬茶的时间。” 敏宁听到宫女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脚刚一落地,她的腿一软直接向前趴去。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抱住了她,这才免去她的出糗。 叫了水想要泡澡,敏宁又感觉到不习惯的地方,宫里竟然没有木桶,洗澡只能在木盆中擦洗。 呵呵。 勉强擦洗身体后,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匆换上衣服,梳好头画了眉,点了唇,连胭脂水粉都没有涂,就急急忙忙往主院赶。 好在她到正院不算早也不算晚,福晋还在梳洗。 等见了福晋,敏宁觉得福晋年纪也不大,因为大阿哥闹腾的原因,喝了她的茶,赏了她一个镯子之后,又吩咐她好好伺候爷之后,便让她们这群格格侍妾退下。 这让敏宁觉得小说和电视里有些夸张,后院哪里是见面就斗,就像福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亏她紧张的不行,还以为即将要进入宫斗模式。 好吧,也不是没有被福晋看在眼里的,比如生了二阿哥的李格格,感觉福晋和她说话时都以自己才是二阿哥额娘的身份,吩咐李格格好生照顾二阿哥。 而李格格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憋屈的应了。 敏宁和侍妾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等出了正院和四爷的其他女人相互认识后,先是李格格借口要照顾二阿哥弘昐离开了,后是宋格格跟着走人,其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散去了。 敏宁往自己院子走,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人,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被宫女扶着。看她踩着那如同高跷般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的样子,敏宁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真怕她倒下来。 一问才知道,这位正是与她住在同一院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满洲大姓,这个姓氏对于敏宁来说太赫赫有名了,盖因叶赫那拉氏有两个女人开启了清朝的开始和终结。 前者是叶赫老女,几出美人计,令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而后者的叶赫那拉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慈禧太后。 那位自称老佛爷太后,想必大中华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眼前这位叶赫那拉氏不过小学生的年纪,还是一脸稚气,一想到这么小就被四爷辣手摧花,敏宁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屋子,敏宁将鞋子一蹬,飞快地掀开珠帘,一把扑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重新换过,满是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想睡回笼觉的欲望。 身旁的宫女先是被敏宁踢鞋子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这位主子也太豪放不羁了,随后忙将花盆底鞋收拾好,站在床边对敏宁小声劝告。 “格格,还是吃过早膳再睡吧。” “不想动……”敏宁呻.吟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被子中转过来看向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碧影,还有一个墨书也是分来一起伺候您的。”碧影说了一遍,其实她昨天和墨书已经拜过敏宁了。 只是敏宁一直紧张,没心思记住两宫女的名字。 敏宁挑起眉,夸赞道:“碧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多谢格格夸奖,奴婢的名字是进宫时掌事嬷嬷起的。” “哦,那墨书就是昨儿和你一块站在屋子里的那个?” 碧影回,“是,她管理格格的嫁妆。” 说到嫁妆,敏宁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是内务府帮她置办的,有什么她都没看清楚。 成为皇家人的好处,嫁妆什么的夫家包了! 不过那点东西,按照宫中的规制也不值几个钱,反正敏宁没有放在心上。她阿玛可是说了,她进宫成了贝勒爷的人,以后也有了靠山,不是谁都能把他们当成阿猫阿狗欺负,他们可以大干一场,等她出宫再送她一笔更多的嫁妆。 想到这里,敏宁总算是提起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对碧影道:“我饿了,先把早膳领了。” 为了出宫之后的美好日子,还是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阿哥所里每个阿哥院子只有一个厨房,无论哪个主子都在这个厨房领膳。 宫里什么都有规制,膳食自然也有规制,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看不上厨房做的,那就掏钱开小灶。 敏宁身上虽然被她阿玛塞了些银子,但还没有奢侈到第一天进门就弄出幺蛾子来,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跟厨房点菜。 随大流领了早膳,她只简单的喝了一碗碧梗粥,吃了个油果子,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分了。 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中午又吃了晚膳,敏宁至此对宫中的膳食绝望。 全都是清淡养生,还多是蒸菜,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好吧,原以为皇宫中美食众多,没想到还不如她家里吃的好,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厨娘调教出来,没想到她又回到没有美食黯淡无光的日子。 一想到这种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几年,敏宁就全身无力。 傍晚四爷就回来了,他先去正院陪福晋,逗弄了一下大阿哥就回了书房。 在书房待了个把时辰,才前往新格格的院子。 新人入府,若是没有例外,头三天都要给面子,更何况这位刚来的格格他还是有几分喜欢。 敏宁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导致晚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便想着有什么办法弄个洗澡桶来。 她白日已经问过身边的宫女,这宫里除了皇帝有个浴池泡澡,上到太后下到娘娘们都是用木盆擦洗。 一听到这敏宁的脸就绿了,没有淋浴就算了,现在连木桶都不给她,她顿时有种怀疑这里真是皇宫吗?条件连她家都不如,至少她家被她改造的有冲水式蹲坑,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游泳的泳池。 敏宁咬着笔在纸上画下木桶的样式,然后望纸兴叹,这日越过越回去了,连拥有个木桶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身后传来帘子被掀开的声音,敏宁忙将图纸塞到书中才回头。 然后就看见四爷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她压着书的手。 四爷眼神极淡的瞥了她一眼,敏宁就大气也不敢出的快速将手收回来。 眼见四爷走过来翻开书,抽出那张图纸,敏宁的嘴角一阵抽搐。 “这是你画的?什么玩意儿?”四爷看了看纸上的画,挑了下眉问。 敏宁脸上的笑容很牵强,好吧,她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和画都拿不出手,但没必要这么直接说出来吧? “爷,这是我画着玩的,您就别取笑我了。”敏宁干干一笑,打岔道。 四爷也没有放在心上,将图纸塞回去,转身问她,“在宫里住的习不习惯?奴才侍候的合不合心意?要是有那偷奸耍滑的,找张起麟送到内务府再换一批。”与经常陪着他出宫的苏培盛不同,张起麟是负责管理后院的总管。 珠帘外正端着茶要进来的碧影刚好听到四爷这句话,她脸色一白,送回内务府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好下场,最好也是发配到辛者库做粗活。 敏宁却知道这不过是例行问话,并不是真的让她告状,便道:“没有什么不用心的,身边的人对我都挺好。” 四爷点点头,看样子对敏宁没有恃宠而骄很满意。 两人又说了两句,敏宁总算是把图纸的事给糊弄过去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打算在看看情况,先摸清这后院里的情况后,这时候开口向四爷请求,那就太出挑了。 两人歇息了,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日,敏宁起床侍候四爷起身,又回到床上眯了一会儿,然后就到了给福晋请安的时间。 这次就在院子里磕了个头,都没见到福晋就让她退下了,然后就有福晋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知她,今日是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日子,以后除了逢一、十五过来,其他日子就不用来请安了。 总而言之,就是让她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不要闹腾,福晋没时间搭理她。 敏宁:…… 她耸了耸肩,好吧,至少不必每日早起。 四爷一共在敏宁屋里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就开始游走后院。 没有了四爷的干扰,敏宁这一晚睡的很舒服,至少没有人来跟她分床。 倒是第二天起床,碧影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特别是当敏宁只吃了半碗粥的时候,她直接宽慰她,“格格,贝勒爷还是关心您的,前儿个走时还吩咐奴婢好好侍候您。” 敏宁囧了,她只是早上没胃口,真的不是为了四爷去别人房里伤心。 “怎么一下赚这么多?” 敏行兴奋道:“阿玛,妹妹可真厉害,直接将香皂卖到胭脂铺去了,人家三十文一块都不带还价的!” 安父看着敏宁吃惊道:“这么贵谁会愿意买?这东西又不能拿来吃!还有是哪家胭脂铺?卖不出去会不会来找咱们退?” 敏宁笑眯眯地摇头,“不会,我们签了契约的,货物既出概不退换。何况胭脂铺开在繁华的地方,这个价格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 安父点点头,“那就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 敏行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今日的功绩,还说以后就跟着妹妹做香皂算了,也不用去争什么兵缺了。 这一日赚的比当兵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然而敏宁先给他泼了冷水,“物以稀为贵,也只是刚开始才有这么高的价,香皂不是吃的,一块能用许久,等过上几个月就赚不了这么多了。”上流社会就那么点人,一年时间足够市场饱和。 敏行反而有些乐观,“那也没什么,反正那些猪油草木灰跟白捡似的。” “现在不值钱,是因为别人没发现,是不知道做香皂的材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迟早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必定会有人来抢方子,所以我打算开作坊,让人将目光转移到作坊上去,顶多防止被泄露,却不会危及到家里人的安全,所以趁现在还占点优势,能赚一点是一点。” 安父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危机,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听说过有的铺子被夺了祖传方子,并且被逼的走投无路。 “这一点你考虑的很好,有了作坊,人家也不会直接下狠手,方子丢了就丢了,没有比什么比家人的安全重要。” 敏行先是不理解,可听阿玛一说,他也吓了一身冷汗。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危险! “敏宁,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呆着,不要在作坊露面。反正你哥也知道工序,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安父打算将女儿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免得以后被人发现这个产业是出自她手中。 敏行一个大男人自然能扛着,但是换成敏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肮脏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他可不想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被权贵人家收入房中。 敏宁顺从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一切等选秀,选秀之后她就自由了,不会被胡乱指婚,她也能施展身手。 这个时代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旗女多的是。 好吧,敏宁自动忽略二十还没嫁出去的一般是没有嫁妆。 次日,安父一早就出门,等到下午才一身醉醺醺的回来。 敏宁去煮了解酒茶,敏行忙着照顾阿玛,等灌了解酒茶,安父安静的睡下,两人才带上门出去。 傍晚时安父醒过来,敏宁才知道早上他去找了掌管他们这一户的佐领。 安父笑的畅快,“我已经跟佐领说了家里做了点小生意,愿意奉上一层利润给他。佐领已经同意会照看家里的生意。”有了佐领,以后谁想动他家生意就得掂量一下。 敏宁会意,她阿玛这是紧赶着给家里找靠山去了。 虽然佐领对上亲王府胜率不大,但是好歹是八旗的一个佐领,聊胜于无。有高个儿在前面顶着,也不会让他们这个普通旗人家直接对上那些庞然大物。 阿玛这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儿女,这笔钱花的划算! “敏宁啊,我暂时告假了,差事也分派给了别人。以后家里的生意就交给我和你哥哥打理,爹会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明儿找个婢女回来伺候你,再请个精奇嬷嬷教导你礼仪,满族姑奶奶该有的,咱都得有……” 安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他捂着眼睛躺在床上,声音有些闷涩,“阿玛答应过你额娘,要是把你找回来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只是阿玛没用,以前没能力找你,你回来还得操心家里的问题,让你一个女孩子费力养家,阿玛惭愧啊,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你一个孩子……” 敏宁就坐在床头,面上一片平静,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她知道安父这是因为酒精,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想让她回话。 原以为找到家人就能自由自在,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圈子里跳进到另一个更大的圈子里,以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怕得罪庄子里的吴嬷嬷和管事,现在却直接走入社会面对地位更高的人。 这样想想庄子更像一个世外桃源,虽然她地位低下,但有庄子帮她抵挡外界的风雨。而回来后,虽然自由了,但找个赚钱的方法,都得战战兢兢,顾忌这顾忌那! 不过,她不后悔,若这是自由的代价她愿意支付。 只是什么时候她才能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考虑细枝末节呢? 敏宁茫然了,她得好好想想,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低调的过一生,还是肆意一回不枉此生? 转眼就到了冬至,院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天更加寒冷起来,敏宁常日躲在屋子里也不出门。 因为她不习惯在屋子里放炭盆,所以在刚入冬的时候安父给家里每人都盘了炕,当然这个每人不包含敏仪,他还小,每天混在阿玛和哥哥房里睡。 这两个多月,家里也有了大变化,先是在猪市口靠近河边的胡同里多了一套院子。 然后是家里多了一个侍候她的婢女,现在除了吃喝拉撒旁人不能代替,其他都不用她动手,婢女小青会自动送到她手里。 小青也就比敏宁大个两岁,虽然她是婢女,但并没有卖身,只签了做工的契书,平日里和敏宁住一屋,一月回一次家。 小青之所以在这个年龄出来做工,是因为家里太穷,她想攒些钱做嫁妆,安父看她有照顾三个弟弟妹妹的经验便留下了她。 至于安父一直说的精奇嬷嬷一直没有消息,这两年凡是出宫的精奇嬷嬷都被大宅子里抢了去,特别是家有女孩要参加选秀的,有了精奇嬷嬷可以提前学会宫中礼仪,免得选秀时措手不及。 安父到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要是他想到女儿之前被拐走做了好几年奴婢,就怕身上带有奴性和小家子气,想趁着年纪小还能扭转过来,才急需精奇嬷嬷。 这一切敏宁都有察觉到,不过她没有站出来否认,主要是她自己也想学一些东西,比如识字等等,这样自己会的东西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说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去圆,正常人家谁会好心教婢女识字? 这不是主动承认自己以前说谎吗? 敏宁自然不会自打嘴巴,她也想有人教导,不仅解决识字问题,更想学些礼仪,真正融入这个时代。 只有融入这个时代,才不会被当成一个异类,做异类从没有好下场,这是在跟整个时代为敌,所以她就算是装,也要将那层伪装在身上套一辈子。 找精奇嬷嬷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头脑,安父就将精力全都耗在了作坊那边,猪市口那套院子被改造成了作坊,因为最近香皂风靡的内城的原因,安父也大手笔直接收购猪板油来炼油。当然那些废油也收,只是做成了低档的肥皂便宜卖给了附近的居民。 118.那些清穿的日子(118)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福晋很快被请了过来, 一来就看见两人对峙, 敏宁最新反应过来向福晋请安,李格格也飞快的向福晋请了安,迅速的将事情说了。 福晋倒是没有偏听偏信,她在上首坐下,转而对向敏宁说,“安格格你有什么解释?” 敏宁立即跪地,“回福晋的话, 都怪妾身子不争气, 适应不了这寒冷的天气。也没个经验, 转眼将分到的炭烧的差不多了,眼看就穷途末路。妾也是穷则思变想着鸭鹅冬天都不怕冷, 应该是有羽毛的原因。妾就想着若是把羽毛放入衣服中会不会也不怕冷了,所以才从内务府要了些家禽羽毛过来。”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 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 福晋有些理亏, 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 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 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 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 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 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爷!” 四爷看到他,应了一声,“冰都给福晋送去了?” “送去了,福晋问起爷,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却只能挣这么点,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赚的比他多十倍,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厨房也是自那以后明白,安格格在这院里是个异类,她的菜就是要简单朴素菜如其名。 哦,再加上点辣。 碧影将食盒里的菜和面取了出来,很快不大的圆石桌就放满了,面都是配好的,敏宁拿起筷子凉拌了一下,又从小盅里倒出些辣椒油到碗里。 这时候可没有培养成什么甜椒,辣椒名副其实非常辣,她也不是太能吃辣,只放了一点。 夏天吃不下饭,吃点辣椒能促进食欲。 敏宁怕四爷第一次碰辣椒,肠胃会不适应,所以放的有些少。 四爷看了看原本排盘很好看的碗,已经被搅乱,他顿了顿才拿起筷子挑了一根尝试。 被冰泉水浸泡过后,面条冷缩有弹性,里面还带着凉意,吃上一口,有点酸还带着微微的辣意,上面的碎花生米满口生香。四爷吃了一口,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一旁的敏宁就不像他这么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咽,她就比较豪放了,拌好后,直接吃了一大口,咕噜两下,就干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她肚里有了食,也不那么急了,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忍不住胃口大开,也跟着学,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四爷吃不下饭,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119.那些清穿的日子(119)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北京城因天气寒冷,平日热闹的大街上都很难见到行人, 除了少数为了身体奔波的人, 大多数都留在家里猫冬。 一辆马车快速的穿过朝阳门往内城而去。 看守城门的小卒, 一个没留神让自己被污水溅到,他刚想要上前拦住马车讲理,可当看到车里坐着的人腰上那系着的黄带子时, 他顿时把头缩了回去。 黄带子可只有宗室皇亲才能拥有,他一个守门小卒,是疯了才上去找麻烦。 马车进了内城也不停径自往皇城跑去,最终在午门前停下。皇四子胤禛下了马车, 而后转侧门进入换了轿子, 他没有直接回乾东五所,而是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 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 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 德妃也没有挽留,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 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 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 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 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德妃也被扶去更衣,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命他领正红旗大营,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有绿色蔬菜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四阿哥将苏培盛叫来问话,“庄子里莫非造了花洞子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蔬菜?” 苏培盛是见过庄子那片茂密的菜园子,他回答,“回爷的话,庄子里今年在温泉池旁边开了几亩菜园子,直接用温泉水浇灌,有些菜已经早熟,全都被奴才给摘了回来。” 四阿哥一听,觉得真是稀罕事儿。“庄子里是哪位能人,竟然想出用温泉水来种菜?” “听说有人早前在温泉池边开了片地种花,后来庄子的管事发现花一直开到临冬,便自作主张直接开了一大块地用来种菜。” 四阿哥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温泉池被改成菜地,反正那温泉庄子几年也不去一次,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改成菜园子,至少能让他冬天吃的舒服些。 “给林管事看赏,还有那最开始想出种花的也赏五两银子。”四阿哥想了想对苏培盛吩咐。 苏培盛却说,“爷,赏林管事倒是没问题,不过那庄子最开始种花的人一直没找到,也没人主动承认。” 四阿哥便道:“想来是怕担责任,那就算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事,去年塞北回来后大阿哥不是邀请爷您出宫吗?当时您在巷子里被一个小丫头撞着,后来大阿哥做主买了那小丫头送给您,爷您还记得这事吗?” 四阿哥不确定的说,“好像那丫头让你送到庄子里去了?” 苏培盛立即道:“是的爷,这次奴才去庄子上,吴嬷嬷让奴才转告您,那丫头找着家人了,想着要赎身,吴嬷嬷让奴才来问问爷,有什么章程,放不放人。” 四阿哥当即说,“要赎身就给她赎,以后再有这种事让吴嬷嬷自己处理好了。” 苏培盛干笑道:“爷,说来这事还是奴才的错,当时把那丫头送去,忘了将卖身契一起送去。” 四阿哥哪里不知道苏培盛的意思,他敲了他脑门一下,指着架子上的盒子说,“钥匙在你身上,卖身契你自己翻。” 苏培盛嘿嘿一笑,自去打开盒子不提。 主仆两人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时的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卖身契上的名字会对四阿哥的未来造成多大影响?又为整个大清带来多少变化。 二十两足够买一间房子了。 收了这么大一笔钱,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源源不断,佐领有些不好意思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听说安父在找精奇嬷嬷,他立即帮忙托了关系打听。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若不是怕家里只留下女人不安全,安父晚上也不会赶回来过夜。 对于安父想要再买大点的房子时,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 转过了年,就在内城寻了一处大宅子,按照安父的说法,内城治安好,就算他偶尔夜里赶不回来也没事。 说到底这宅子主要是给敏宁住,为了她的安全也难为安父费尽心思,将家安进内城。 好在旗房不准私自买卖流入民间,但旗人与旗人买卖还是允许的,且价格也不算高,花了二百二十两,买了三十二间半房。 有了房子,安父又买了人,将门房小厮打扫的粗使婆子和做饭的厨娘以及伺候女儿的婢女全都配置齐了。 等家里有模有样了,赚到的银子全都花光了,他才安心去打理作坊。 而敏宁也开始了深入简出的生活。 看守城门的小卒,一个没留神让自己被污水溅到,他刚想要上前拦住马车讲理,可当看到车里坐着的人腰上那系着的黄带子时,他顿时把头缩了回去。 黄带子可只有宗室皇亲才能拥有,他一个守门小卒,是疯了才上去找麻烦。 马车进了内城也不停径自往皇城跑去,最终在午门前停下。皇四子胤禛下了马车,而后转侧门进入换了轿子,他没有直接回乾东五所,而是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德妃也没有挽留,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德妃也被扶去更衣,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命他领正红旗大营,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有绿色蔬菜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四阿哥将苏培盛叫来问话,“庄子里莫非造了花洞子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蔬菜?” 苏培盛是见过庄子那片茂密的菜园子,他回答,“回爷的话,庄子里今年在温泉池旁边开了几亩菜园子,直接用温泉水浇灌,有些菜已经早熟,全都被奴才给摘了回来。” 120.那些清穿的日子(120) 爱你们呦~48小时之后可看  拌好面后, 敏宁没有吃, 而是跟四爷面前的调换, “爷尝尝这凉面, 在这种热天, 多少还是能吃下去。”说着她又将四爷那份拿过来拌了,这回放的辣椒稍微多了些。 敏宁怕四爷第一次碰辣椒,肠胃会不适应, 所以放的有些少。 四爷看了看原本排盘很好看的碗, 已经被搅乱, 他顿了顿才拿起筷子挑了一根尝试。 被冰泉水浸泡过后, 面条冷缩有弹性,里面还带着凉意,吃上一口, 有点酸还带着微微的辣意,上面的碎花生米满口生香。四爷吃了一口, 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一旁的敏宁就不像他这么慢条斯理, 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咽, 她就比较豪放了,拌好后,直接吃了一大口,咕噜两下,就干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 她肚里有了食, 也不那么急了, 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忍不住胃口大开,也跟着学,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四爷吃不下饭,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声总算是小了,他推开门进去,候在帘子前小声道:“爷,需要再叫水吗?” 四爷意犹未尽的半抱半扶着怀里的人,听着苏培盛的问话,他直接回道:“不用了,我和你安主子一起洗,这里也不用你守着了,明儿早朝前,将朝服送来就行。” “那奴才告退。”苏培盛安静的退下。 没多久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四爷给两人身上抹上香皂,搓出泡后,胡乱用水一冲,然后把人一把抱起,往里屋走去。 将人放到床上,敏宁身子一滚,就落入薄衾中,她慌忙的遮住了身体。 四爷没理她这多此一举的动作,转身进了侧间将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木屐他直接套在脚上,吧嗒吧嗒走过来,“怎么给我备了油鞋?” 木屐是汉人在与天所穿,满人统治汉人之后,木屐也被覆盖上了牛皮,成了油鞋。 敏宁差人准备的和现代人字拖差不多,她就是拿来当凉鞋穿。 “爷不觉得夏天这样穿很舒服吗?” 她不停的拿一些现代化的东西试探他,试探他的适应性,就跟温水煮青蛙,她慢慢拿出更多的东西,他才会见怪不怪。 当然敏宁一切都基于现有的改造,从来没有凭空造出这世上还未有的,顶多让四爷觉得她爱享受了些。 四爷手指挑着内裤,仿佛跟研究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表情严肃,敏宁看着他光明正大在她面前遛鸟,有些不忍直视。 抱着身上的薄衾,下床穿上木屐,翻出自己的衣服来,然后在四爷面前穿上内裤。 四爷跟着学了,觉得屁股被包起来有种怪异感,好在没说什么,剩下的短裤他之前已经脱过了,这次倒是会穿了。 穿好候,他光着膀子上了床,敏宁也换上了一套真丝短裙,露出手臂和膝盖以下的小腿。 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腿上一直没长多少肉来,显得格外纤细。被石嬷嬷养的肌肤雪白,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很容易留下淤青。 四爷看到她膝盖旁,那块碍眼的青色,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寻出一个瓷瓶来,抠了黄豆大小的药膏,抹在那块淤青的地方,大力用手掌揉了起来。 敏宁“哎呦”一声叫起来,很想说,这种伤不用管它过几天就会退去。 不过看四爷那副板着的脸,什么话她都不敢说出来了。 抹好药,两人上床休息,原本敏宁该睡在外面,四爷睡着里面,结果四爷直接将人往里一推,他跟着放下帐子躺下了。 敏宁看着四爷光着上身,下身只一件短裤的造型不由笑了,除了那拉多出来的长辫子,其实四爷还真跟现代男人没什么区别。她又想到这位未来的雍正爷还喜欢穿西洋服玩自拍,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接受外来服饰,他最适应不过。 毕竟这位可是玩copyplay的祖宗! 安父点点头,“那就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 敏行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今日的功绩,还说以后就跟着妹妹做香皂算了,也不用去争什么兵缺了。 这一日赚的比当兵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然而敏宁先给他泼了冷水,“物以稀为贵,也只是刚开始才有这么高的价,香皂不是吃的,一块能用许久,等过上几个月就赚不了这么多了。”上流社会就那么点人,一年时间足够市场饱和。 敏行反而有些乐观,“那也没什么,反正那些猪油草木灰跟白捡似的。” “现在不值钱,是因为别人没发现,是不知道做香皂的材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迟早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必定会有人来抢方子,所以我打算开作坊,让人将目光转移到作坊上去,顶多防止被泄露,却不会危及到家里人的安全,所以趁现在还占点优势,能赚一点是一点。” 安父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危机,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听说过有的铺子被夺了祖传方子,并且被逼的走投无路。 “这一点你考虑的很好,有了作坊,人家也不会直接下狠手,方子丢了就丢了,没有比什么比家人的安全重要。” 敏行先是不理解,可听阿玛一说,他也吓了一身冷汗。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危险! “敏宁,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呆着,不要在作坊露面。反正你哥也知道工序,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安父打算将女儿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免得以后被人发现这个产业是出自她手中。 敏行一个大男人自然能扛着,但是换成敏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肮脏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他可不想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被权贵人家收入房中。 敏宁顺从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一切等选秀,选秀之后她就自由了,不会被胡乱指婚,她也能施展身手。 这个时代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旗女多的是。 好吧,敏宁自动忽略二十还没嫁出去的一般是没有嫁妆。 次日,安父一早就出门,等到下午才一身醉醺醺的回来。 敏宁去煮了解酒茶,敏行忙着照顾阿玛,等灌了解酒茶,安父安静的睡下,两人才带上门出去。 傍晚时安父醒过来,敏宁才知道早上他去找了掌管他们这一户的佐领。 安父笑的畅快,“我已经跟佐领说了家里做了点小生意,愿意奉上一层利润给他。佐领已经同意会照看家里的生意。”有了佐领,以后谁想动他家生意就得掂量一下。 敏宁会意,她阿玛这是紧赶着给家里找靠山去了。 虽然佐领对上亲王府胜率不大,但是好歹是八旗的一个佐领,聊胜于无。有高个儿在前面顶着,也不会让他们这个普通旗人家直接对上那些庞然大物。 阿玛这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儿女,这笔钱花的划算! “敏宁啊,我暂时告假了,差事也分派给了别人。以后家里的生意就交给我和你哥哥打理,爹会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明儿找个婢女回来伺候你,再请个精奇嬷嬷教导你礼仪,满族姑奶奶该有的,咱都得有……” 安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他捂着眼睛躺在床上,声音有些闷涩,“阿玛答应过你额娘,要是把你找回来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只是阿玛没用,以前没能力找你,你回来还得操心家里的问题,让你一个女孩子费力养家,阿玛惭愧啊,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你一个孩子……” 敏宁就坐在床头,面上一片平静,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她知道安父这是因为酒精,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想让她回话。 原以为找到家人就能自由自在,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圈子里跳进到另一个更大的圈子里,以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怕得罪庄子里的吴嬷嬷和管事,现在却直接走入社会面对地位更高的人。 这样想想庄子更像一个世外桃源,虽然她地位低下,但有庄子帮她抵挡外界的风雨。而回来后,虽然自由了,但找个赚钱的方法,都得战战兢兢,顾忌这顾忌那! 不过,她不后悔,若这是自由的代价她愿意支付。 只是什么时候她才能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考虑细枝末节呢? 敏宁茫然了,她得好好想想,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低调的过一生,还是肆意一回不枉此生? 转眼就到了冬至,院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天更加寒冷起来,敏宁常日躲在屋子里也不出门。 因为她不习惯在屋子里放炭盆,所以在刚入冬的时候安父给家里每人都盘了炕,当然这个每人不包含敏仪,他还小,每天混在阿玛和哥哥房里睡。 这两个多月,家里也有了大变化,先是在猪市口靠近河边的胡同里多了一套院子。 然后是家里多了一个侍候她的婢女,现在除了吃喝拉撒旁人不能代替,其他都不用她动手,婢女小青会自动送到她手里。 小青也就比敏宁大个两岁,虽然她是婢女,但并没有卖身,只签了做工的契书,平日里和敏宁住一屋,一月回一次家。 小青之所以在这个年龄出来做工,是因为家里太穷,她想攒些钱做嫁妆,安父看她有照顾三个弟弟妹妹的经验便留下了她。 至于安父一直说的精奇嬷嬷一直没有消息,这两年凡是出宫的精奇嬷嬷都被大宅子里抢了去,特别是家有女孩要参加选秀的,有了精奇嬷嬷可以提前学会宫中礼仪,免得选秀时措手不及。 安父到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要是他想到女儿之前被拐走做了好几年奴婢,就怕身上带有奴性和小家子气,想趁着年纪小还能扭转过来,才急需精奇嬷嬷。 这一切敏宁都有察觉到,不过她没有站出来否认,主要是她自己也想学一些东西,比如识字等等,这样自己会的东西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说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去圆,正常人家谁会好心教婢女识字? 这不是主动承认自己以前说谎吗? 敏宁自然不会自打嘴巴,她也想有人教导,不仅解决识字问题,更想学些礼仪,真正融入这个时代。 只有融入这个时代,才不会被当成一个异类,做异类从没有好下场,这是在跟整个时代为敌,所以她就算是装,也要将那层伪装在身上套一辈子。 找精奇嬷嬷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头脑,安父就将精力全都耗在了作坊那边,猪市口那套院子被改造成了作坊,因为最近香皂风靡的内城的原因,安父也大手笔直接收购猪板油来炼油。当然那些废油也收,只是做成了低档的肥皂便宜卖给了附近的居民。 因为便宜甚至有货郎挑着担子过来进货,安父也不拒绝,他时刻记得女儿说的,货郎虽然出货小,但是他走街串巷能让肥皂被更多的人认识。 只要习惯了用肥皂,这些人都是自家的潜在客户。 香皂供给内城,肥皂卖给外城,这两点安父分的很清,好在货郎也不往内城去,这两点他把控的很好。 短时间内看肥皂,没有香皂的利润大,但是肥皂的受众多,长远看来利益也不小。 不过不管是肥皂还是香皂,外城百姓还是习惯叫“胰子”。 对于外城百姓来说,能用上内城甚至皇城贵人用的“胰子”,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会出现这个的原因就是安父打着“胰子”的名义在卖肥皂,这是套用敏宁最开始的做法,别说百姓偏偏吃这一套,陪嫁的女儿嫁妆放两块胰子,足够让人欣羡以及津津乐道。 但是这一招对于内城来说就不管用了,“胰子”对于他们来说是最普通的东西,没有丝毫吸引力。若是打着“胰子”的名义,可能连点水花都扑不起来。 敏宁深知这一点,所以才用一个古方的名义先套住女掌柜,再用香皂这个名和胰子区分开。 她就是想让人知道,胰子和香皂是两种东西,先勾起人们的购买欲,再宣布香皂之名。 这个效果很好,特别是女掌柜找来的托,用了一段时间香皂后,那惊人变化,立刻引起了非凡的反响。 这时候在公布香皂这个名字,绝对比胰子效果要好。一个常见之物,一个头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想来无论是谁都对新的事物好奇。 一时间,香皂也如同洛阳纸贵供不应求。 眼下,天气逐渐变冷,无论是香皂还是肥皂,皂化的反应时间都在延长,这也导致货物出得太少,有了限量的趋势。 这个没办法解决,只能扩大规模,但目前的规模安父还能控制住,再扩大会容易出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管理层太少。 作坊是安父和大儿子敏行一起在打理,若是再大些,人数相对也会增加,管理不当很容易出问题。 而且敏宁也不赞成扩大,现在这个规模刚好,虽然会少赚一点,但最起码还在控制范围之内。 “爷!” 四爷看到他,应了一声,“冰都给福晋送去了?” “送去了,福晋问起爷,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却只能挣这么点,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赚的比他多十倍,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121.那些清穿的日子(121)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仪“嗯”了一声, 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 “敏宁饿不饿, 阿玛去给你做饭, 你在这坐会儿, 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 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 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 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 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 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 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 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 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 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 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事先放在一旁。” 大喜?敏行愣了一下,被阿玛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安父拽着他进了正堂,一脸开心的拉过敏宁的手,“敏行,快来看看这是谁?” 家里来人了? 这是敏行第一个反应。 他看一下安父,安父一脸喜悦,像是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敏行随即看向敏宁,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的脸莫名熟悉。 “阿玛,家里来亲戚了?” 安父脸一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是敏宁,敏宁找回来啦!” 敏行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看向敏宁,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北京城因天气寒冷,平日热闹的大街上都很难见到行人,除了少数为了身体奔波的人,大多数都留在家里猫冬。 一辆马车快速的穿过朝阳门往内城而去。 看守城门的小卒,一个没留神让自己被污水溅到,他刚想要上前拦住马车讲理,可当看到车里坐着的人腰上那系着的黄带子时,他顿时把头缩了回去。 黄带子可只有宗室皇亲才能拥有,他一个守门小卒,是疯了才上去找麻烦。 马车进了内城也不停径自往皇城跑去,最终在午门前停下。皇四子胤禛下了马车,而后转侧门进入换了轿子,他没有直接回乾东五所,而是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德妃也没有挽留,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德妃也被扶去更衣,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命他领正红旗大营,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有绿色蔬菜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四阿哥将苏培盛叫来问话,“庄子里莫非造了花洞子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蔬菜?” 苏培盛是见过庄子那片茂密的菜园子,他回答,“回爷的话,庄子里今年在温泉池旁边开了几亩菜园子,直接用温泉水浇灌,有些菜已经早熟,全都被奴才给摘了回来。” 四阿哥一听,觉得真是稀罕事儿。“庄子里是哪位能人,竟然想出用温泉水来种菜?” “听说有人早前在温泉池边开了片地种花,后来庄子的管事发现花一直开到临冬,便自作主张直接开了一大块地用来种菜。” 四阿哥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温泉池被改成菜地,反正那温泉庄子几年也不去一次,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改成菜园子,至少能让他冬天吃的舒服些。 “给林管事看赏,还有那最开始想出种花的也赏五两银子。”四阿哥想了想对苏培盛吩咐。 苏培盛却说,“爷,赏林管事倒是没问题,不过那庄子最开始种花的人一直没找到,也没人主动承认。” 四阿哥便道:“想来是怕担责任,那就算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事,去年塞北回来后大阿哥不是邀请爷您出宫吗?当时您在巷子里被一个小丫头撞着,后来大阿哥做主买了那小丫头送给您,爷您还记得这事吗?” 四阿哥不确定的说,“好像那丫头让你送到庄子里去了?” 苏培盛立即道:“是的爷,这次奴才去庄子上,吴嬷嬷让奴才转告您,那丫头找着家人了,想着要赎身,吴嬷嬷让奴才来问问爷,有什么章程,放不放人。” 四阿哥当即说,“要赎身就给她赎,以后再有这种事让吴嬷嬷自己处理好了。” 苏培盛干笑道:“爷,说来这事还是奴才的错,当时把那丫头送去,忘了将卖身契一起送去。” 四阿哥哪里不知道苏培盛的意思,他敲了他脑门一下,指着架子上的盒子说,“钥匙在你身上,卖身契你自己翻。” 苏培盛嘿嘿一笑,自去打开盒子不提。 主仆两人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时的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卖身契上的名字会对四阿哥的未来造成多大影响?又为整个大清带来多少变化。 好在这种情况也就发生在头两天,等第三天家里又重新恢复到安静。 只是外界无人打扰,家里有出了问题。 阿玛和敏行只要在家就抢着干活,完全不让她动手,敏宁觉得再这么下去很容易废掉。 好在中秋节就快到了,她好说歹说才让两个大男人同意她来准备庆祝这次节日。 敏宁这时候想起是不是要个亲戚送礼,令她奇怪的是,她回来一事连邻居都来恭喜过,为何亲朋却无动于衷,不管是父亲家还是外家都没有人过来。 一问敏行才知道,阿玛因为娶了他们额娘当妻子,不被祖父所喜,所以婚后就被赶了出来,两家十几年都没再联系过。 至于外家,张氏当年只是刚入京一个外地知县的女儿,来到京城后偶然碰见了安父,安父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家里当时与汉军旗李氏联姻的打算,自作主张求取了张氏。 两家联姻失败,安父带着妻子被赶了出来。而张家只是一个小知县,哪里敢跟安佳氏族作对,嫁了女儿后就火速离开了京城。 至于安佳氏和汉军旗联姻,内里有什么原由就没人知道了。安父这些年一直当个看守天地坛的小卒子,未尝没有李家的打压,听说李家那一脉出了一个郡王的侧福晋。 “这么多年,两家也失去了联系。”敏行怅然道。 敏宁不置可否,“没有亲人就算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不过是世间常态,若自家过得好,自然有人上赶着认亲。 又过了两天,考缺的结果下来,敏行自然不在榜上,他回家后就躲在房里。 敏宁有些担心。 安父回来后,也有些发愁,毕竟家里还要为敏宁准备一笔赎身钱,已经让他有些吃力,儿子没能补缺,也就等于说少了一笔持续不断的收入。 再加上家里多了一张嘴,都靠着他那点俸禄,又处处要用钱,眼看着家道就要衰落下去。 父子俩一块儿犯愁,却没有在两个小的面前表现什么,他们觉得自己是男人,养家是他们的责任,就算再艰难也要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敏宁又不是傻,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处,刚回来这几天她沉浸在家人对她的宠爱当中,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察言观色,自然发现两人背着她时不时叹息。 中秋节那天,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一起赏月,安父突然对敏行说:“我已经跟你王伯伯说好了,中秋之后你就去他那粮油铺子上工,虽然拿到的银钱不多,但你好好学,有了经验以后那铺子由你接管。” 敏行闷不吭声,随后端起碗将茶一饮而尽,将碗放在石板上,啪的发出一声脆响。 “阿玛,我不想去当伙计。”他不想一辈子局限在一个粮油铺里。 安父反问他,“不想伙计,你想做什么?” 敏行低着头,“我觉得自己还年轻想到外头闯一闯?” 安父叹了口气,“哎,敏行,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闯劲,可阿玛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根本没能力帮到你。” 敏行猛的抬头,他眼眶有些泛红,“不,阿玛,你把我养大已经是最大的恩情。” 这时一旁的听了有一会儿的敏宁,也咂摸出点味道来。 她开口,“阿玛,正好我那些肥皂也差不多可以出手了,不如这段时间先让哥哥给我帮忙。” 光靠他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闯出个名堂来? 还不如来给他打下手,当然敏宁也有几分想要将这活转移给敏行打理的意思。 她一个人自然累死也做不出多少肥皂,还不如将那些杂事都转移敏行,她只负责最重要的工序。 安父可是知道敏宁那些肥皂的价值,只是他觉得别扭,胰子就胰子,为何非得改叫肥皂。 好吧,这是女儿做出来的,她高兴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行,敏行就交给你了!”安父拍板。 被安排好的敏行有些郁闷,觉得阿玛为了讨好妹妹,把他给卖了。 随即他有想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当做陪妹妹玩。 第二日敏宁查看了一下自己带回来的肥皂,因为她这次想一次性多赚点,这点数目是远远不够的,便指使敏行去猪市口,搜集大量的废油。 猪市口不仅做生猪生意,也提供宰杀服务,许多城里城里的饭馆,都是挑好了猪,直接让人宰杀好送去。 虽然要付一些手续费,但却省了很多麻烦。而杀猪的人一些不用的边角料就随手扔到旁边的河里。 这次敏宁要的是边角料中的废油,这一度让敏行觉得她是在开玩笑,那东西弄回来能做这么漂亮的肥皂? 肥皂的好处,敏行已经体验过了,用肥皂洗澡,再也不阿玛帮他搓背了。但现在要告诉他,这东西是用猪油做出来的,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这完全是两样不搭噶的东西! “不,我不相信。”敏行掩着鼻子摇头。 敏宁正在搅拌猪油,她往锅低丢了一块木材,他们就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土灶,熬制猪油的味道不是那么好闻,特别是这些猪油洗都没洗,全都一股脑丢进锅中。 将油渣检出来,敏宁指挥敏行去她屋里把桌上的纸包拿过来。敏行一听迫不及待的离开,他迫不及待想让鼻子吸些新鲜的空气。 确定油都出来后,敏宁将油舀到一旁的陶盆里,陶盆坐在水盆里,这样可以避免盆受热太猛开裂。 好在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偶尔热也只在正午那段时间。 从敏行手中借过纸包,她又指挥敏行打水将锅洗了,重新坐到灶上倒入半锅水烧,等烧到手伸进去感觉到有些烫时,把火灭了,又将纸包里的内的深黄色的晶体倒入水中。 这是她之前在小汤山时将草木灰碱液中熬干得到的晶体,因为拿不准浓度,等晶体融化后,她将一旁的鸡蛋扔进去。 浮起来的话就代表浓度达标了,添添等等,总算是让鸡蛋浮起来。 将鸡蛋取出来,这时候油温也降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些烫,又等了一会儿,两者温度摸起来都是温热时,敏宁便指使敏行慢慢将碱液倒入陶盆中,水油混合体迅速变成乳白色才让他停下,她拿起木棍不停搅拌。 没多久她就觉得有些累了,又换了手,最后这活被敏行接了过去,停停歇歇,这样一直搅拌到太阳下山,盆里才变成奶油状。 122.那些清穿的日子(122)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仪“嗯”了一声, 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 你在这坐会儿, 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 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 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 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 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 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 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 总是空荡荡的, 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 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 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 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 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事先放在一旁。” 大喜?敏行愣了一下,被阿玛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安父拽着他进了正堂,一脸开心的拉过敏宁的手,“敏行,快来看看这是谁?” 家里来人了? 这是敏行第一个反应。 他看一下安父,安父一脸喜悦,像是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敏行随即看向敏宁,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的脸莫名熟悉。 “阿玛,家里来亲戚了?” 安父脸一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是敏宁,敏宁找回来啦!” 敏行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看向敏宁,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做了一会儿,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傍晚安父当值回来,见得了这么多银子也是大吃一惊。 “怎么一下赚这么多?” 敏行兴奋道:“阿玛,妹妹可真厉害,直接将香皂卖到胭脂铺去了,人家三十文一块都不带还价的!” 安父看着敏宁吃惊道:“这么贵谁会愿意买?这东西又不能拿来吃!还有是哪家胭脂铺?卖不出去会不会来找咱们退?” 敏宁笑眯眯地摇头,“不会,我们签了契约的,货物既出概不退换。何况胭脂铺开在繁华的地方,这个价格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 安父点点头,“那就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 敏行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今日的功绩,还说以后就跟着妹妹做香皂算了,也不用去争什么兵缺了。 这一日赚的比当兵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然而敏宁先给他泼了冷水,“物以稀为贵,也只是刚开始才有这么高的价,香皂不是吃的,一块能用许久,等过上几个月就赚不了这么多了。”上流社会就那么点人,一年时间足够市场饱和。 敏行反而有些乐观,“那也没什么,反正那些猪油草木灰跟白捡似的。” “现在不值钱,是因为别人没发现,是不知道做香皂的材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迟早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必定会有人来抢方子,所以我打算开作坊,让人将目光转移到作坊上去,顶多防止被泄露,却不会危及到家里人的安全,所以趁现在还占点优势,能赚一点是一点。” 安父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危机,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听说过有的铺子被夺了祖传方子,并且被逼的走投无路。 “这一点你考虑的很好,有了作坊,人家也不会直接下狠手,方子丢了就丢了,没有比什么比家人的安全重要。” 敏行先是不理解,可听阿玛一说,他也吓了一身冷汗。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危险! “敏宁,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呆着,不要在作坊露面。反正你哥也知道工序,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安父打算将女儿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免得以后被人发现这个产业是出自她手中。 敏行一个大男人自然能扛着,但是换成敏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肮脏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他可不想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被权贵人家收入房中。 敏宁顺从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一切等选秀,选秀之后她就自由了,不会被胡乱指婚,她也能施展身手。 这个时代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旗女多的是。 好吧,敏宁自动忽略二十还没嫁出去的一般是没有嫁妆。 次日,安父一早就出门,等到下午才一身醉醺醺的回来。 敏宁去煮了解酒茶,敏行忙着照顾阿玛,等灌了解酒茶,安父安静的睡下,两人才带上门出去。 傍晚时安父醒过来,敏宁才知道早上他去找了掌管他们这一户的佐领。 安父笑的畅快,“我已经跟佐领说了家里做了点小生意,愿意奉上一层利润给他。佐领已经同意会照看家里的生意。”有了佐领,以后谁想动他家生意就得掂量一下。 敏宁会意,她阿玛这是紧赶着给家里找靠山去了。 虽然佐领对上亲王府胜率不大,但是好歹是八旗的一个佐领,聊胜于无。有高个儿在前面顶着,也不会让他们这个普通旗人家直接对上那些庞然大物。 阿玛这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儿女,这笔钱花的划算! “敏宁啊,我暂时告假了,差事也分派给了别人。以后家里的生意就交给我和你哥哥打理,爹会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明儿找个婢女回来伺候你,再请个精奇嬷嬷教导你礼仪,满族姑奶奶该有的,咱都得有……” 安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他捂着眼睛躺在床上,声音有些闷涩,“阿玛答应过你额娘,要是把你找回来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只是阿玛没用,以前没能力找你,你回来还得操心家里的问题,让你一个女孩子费力养家,阿玛惭愧啊,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你一个孩子……” 敏宁就坐在床头,面上一片平静,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她知道安父这是因为酒精,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想让她回话。 原以为找到家人就能自由自在,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圈子里跳进到另一个更大的圈子里,以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怕得罪庄子里的吴嬷嬷和管事,现在却直接走入社会面对地位更高的人。 这样想想庄子更像一个世外桃源,虽然她地位低下,但有庄子帮她抵挡外界的风雨。而回来后,虽然自由了,但找个赚钱的方法,都得战战兢兢,顾忌这顾忌那! 不过,她不后悔,若这是自由的代价她愿意支付。 只是什么时候她才能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考虑细枝末节呢? 敏宁茫然了,她得好好想想,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低调的过一生,还是肆意一回不枉此生? 转眼就到了冬至,院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天更加寒冷起来,敏宁常日躲在屋子里也不出门。 因为她不习惯在屋子里放炭盆,所以在刚入冬的时候安父给家里每人都盘了炕,当然这个每人不包含敏仪,他还小,每天混在阿玛和哥哥房里睡。 这两个多月,家里也有了大变化,先是在猪市口靠近河边的胡同里多了一套院子。 然后是家里多了一个侍候她的婢女,现在除了吃喝拉撒旁人不能代替,其他都不用她动手,婢女小青会自动送到她手里。 小青也就比敏宁大个两岁,虽然她是婢女,但并没有卖身,只签了做工的契书,平日里和敏宁住一屋,一月回一次家。 小青之所以在这个年龄出来做工,是因为家里太穷,她想攒些钱做嫁妆,安父看她有照顾三个弟弟妹妹的经验便留下了她。 至于安父一直说的精奇嬷嬷一直没有消息,这两年凡是出宫的精奇嬷嬷都被大宅子里抢了去,特别是家有女孩要参加选秀的,有了精奇嬷嬷可以提前学会宫中礼仪,免得选秀时措手不及。 安父到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要是他想到女儿之前被拐走做了好几年奴婢,就怕身上带有奴性和小家子气,想趁着年纪小还能扭转过来,才急需精奇嬷嬷。 这一切敏宁都有察觉到,不过她没有站出来否认,主要是她自己也想学一些东西,比如识字等等,这样自己会的东西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说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去圆,正常人家谁会好心教婢女识字? 这不是主动承认自己以前说谎吗? 敏宁自然不会自打嘴巴,她也想有人教导,不仅解决识字问题,更想学些礼仪,真正融入这个时代。 只有融入这个时代,才不会被当成一个异类,做异类从没有好下场,这是在跟整个时代为敌,所以她就算是装,也要将那层伪装在身上套一辈子。 找精奇嬷嬷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头脑,安父就将精力全都耗在了作坊那边,猪市口那套院子被改造成了作坊,因为最近香皂风靡的内城的原因,安父也大手笔直接收购猪板油来炼油。当然那些废油也收,只是做成了低档的肥皂便宜卖给了附近的居民。 123.那些清穿的日子(123)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 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 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 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 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 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 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 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 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 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 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 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 只是只有一点, 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 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 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 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主人离开,安敏宁又被调回了东院,还负责原先的活计,整个庄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只有安敏宁自己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目光对准了京城方向,头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挣脱这个樊笼,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做了一会儿,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敏宁嘿嘿一笑,直接拿起来床上原先盖脚的毯子披在身上。 这毯子是羊毛毯,披在身上倒也不冷。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别呀,爷,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124.那些清穿的日子(124)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皇帝将祝融衣推广到民间一事交给四爷去办,敏宁率先传讯给家人, 让他们在京城低价收购羽绒, 然后加工做成成衣贩卖。 因为皇帝默许, 这种轻便保暖的衣服在上层社会流传开来,敏宁习惯叫羽绒服,这也影响了家里人。 等羽绒服流传到民间后, 羽绒服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传开,即使官方称作祝融衣,但民间更接受前者。羽绒服, 羽绒服, 一听就知道衣服里塞的是羽绒,刚开始官方还纠正,后来时间一长,就随它去了。 羽绒服一事, 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四爷反应很快,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 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 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 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 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 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 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四爷仍然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幸好他帮她将这件事情抹平了,让人查不出这个流言的源头,只以为是宫中泄露了消息,不然他还真保不住她! “这可是犯上之罪,下次你再做爷可保不住你和你家人!”四爷将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对她。 “没那么严重吧?”敏宁先是不以为意,看见四爷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当即想到这是个君权社会,君辱臣死的年代,拿皇帝的名声做噱头,简直跟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敏宁后知后觉想到后果,脸色刷白下来。 她这段日子被四爷宠得有些得意忘形,原先明明循规蹈矩遵从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这回却昏了头,不知不觉踩到雷区? “爷,我不是故意的?”敏宁吓得簌簌发抖,眼眶中的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四爷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爷已经帮你将这件事的尾巴抹去,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敏宁埋头在他胸前,身体因害怕还在发抖。 四爷既心疼又觉得该给她这个教训,免得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不过,见她吓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还是难免有些心疼。这丫头平时就表现的与别的女人不同,有种发自内心的自信感,这是一种有别于她美貌的独特气质,是另一种美,四爷觉得就算她的容貌平凡,这种气质也能让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敏宁躲在四爷胸口不肯抬头,她还在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好在看来算去,也只有卖羽绒服打皇帝名头那件事,既然四爷说帮她抹平了,敏宁自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抬头,依依不舍地将安父给她的那一千两银票拿给了四爷。 四爷哭笑不得,“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舍的看了一眼银票,然后一咬牙将银票塞到四爷胸口,“爷,这次赚到的银子都给你,是我的错,不该用皇上的名头来赚钱,这些不是我该得的,你拿去吧,是交给皇上还是拿去救济百姓都随你……” 敏宁认真的看了看敏行的神色,确定他是真心实意自责,便摇摇头,“哥哥当年也不大,哪里会想到这些。”事情过去那么久,敏宁不确定自己归来是不是受家人欢迎。据说在古代,一些人家的女孩丢失后,再找回来家人都不愿意认,好在她运气不错,找回来的亲人都不是那种极品。 敏行还是觉得羞愧之极,这时候安父打岔道:“行了,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敏行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妹妹回来了,这么大的事应该高兴,赶紧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告诉你娘,你妹妹找回来了。”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好在属于庄子的庄稼都已经收完,不然敏宁也告不了假。 可能是看见有陌生的马车进来,在田间忙碌的人纷纷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安父下了马车,看守大门的门房就出来大声喝道:“你是哪家的?有拜帖吗?私人领地不允许人随便靠近!” 敏宁掀开车帘出来,对着门房喊,“宏叔,是我!这是我阿玛,我这次进京找到了亲人,我阿玛特意来帮我赎身,麻烦你去禀报一下吴嬷嬷。” 宏叔一听,脸色有些和缓,“翠花,是你啊,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冒出亲人来?” 这庄子里谁不知道翠花是主子那边送过来的,听说是从人伢子手中救出,主子还没有开府不方便收留便送到这边来。 没想到这突然就说找到亲人了。 敏宁抿嘴笑了,“也是运气好,我小时候就是京城里的,后来被人拐去了南方,结果又回到京城了。这不还记得家里一些情况,我就去找了过去,没成想一下子就找到了。” 不管怎么说找到亲人都是件好事,宏叔恭喜两人,然后请父女俩到门房等着,他进去禀报。 因为皇帝默许,这种轻便保暖的衣服在上层社会流传开来,敏宁习惯叫羽绒服,这也影响了家里人。 等羽绒服流传到民间后,羽绒服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传开,即使官方称作祝融衣,但民间更接受前者。羽绒服,羽绒服,一听就知道衣服里塞的是羽绒,刚开始官方还纠正,后来时间一长,就随它去了。 羽绒服一事,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四爷反应很快,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125.那些清穿的日子(125)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新年刚过, 一场白雪下来使节日的气氛淡了下去,全庄子的人都出来,手拿着工具将积雪处理赶紧。 庄子里有个大大的露天温泉池,还有五个小型的室内温泉,这导致庄子里温度要比别处高, 这一场雪下来很容易化掉, 这些融化后的水对于庄子来说就是个灾难。 庄子在建设伊始就设有下水道, 正常的雨水生活用水都可以排除,不过这回雪实在大了些,融化后水跑不出去, 容易将地面都泡的泥泞起来, 除去一部分积雪只是为水道解压, 免得积水太多蔓延到屋子里。 做了一会儿, 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 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 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 她便回房去了, 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 冬日里没什么事, 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 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 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 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到了胡同口,敏行已经带着敏仪等正孙掌柜的茶肆前,见到安父驾着马车过来,他眼睛一亮。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126.那些清穿的日子(126)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四阿哥是后来被叫去, 以至于四福晋没能赶上这趟热闹。 至于敏宁, 四爷不在她也老实下来, 不老实不行, 自四爷离开后她明显感觉到后院女人对她的排挤,就连领膳去的早都被排到最后,领到的菜都已经凉了。 碧影只好生了个小炉子,将菜放上热一热, 倒是能凑合着吃。 这些敏宁都能忍受,李格格连同其他女人排挤她,她不是没有感觉, 也不是没想过向福晋告状, 起码让她们收敛点, 不过当她发现福晋一副看热闹, 任由其他人欺负她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 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等四爷回来, 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 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 算一算应该到兴京,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 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 “格格, 等贝勒爷回来,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格格,贝勒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些,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浑身不舒服,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等发现煤球只用那些便宜的煤渣,谁愿意放弃这口肥肉,要满足京城几十万人口的煤球,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那些王府勋贵会因为一个皇子后院的格格而放弃那么大笔财富?就算是四爷本人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 敏宁想要找四爷合作也是准备吃一口肉,免得被人排挤出去连口汤都喝不得。 不过,煤球虽然钱景很好,但却解决不了她现在的困难,敏宁裹紧被子,不让冷气进入被窝里。 中午时吃的是鸭锅子,但敏宁看见鸭子时,却有了灵感。 对呀,虽然红萝炭没办法增加,煤球暂时也解不了近渴,但可以去内务府买些不要的鸭绒和鹅绒啊,内务府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大量的畜生,每日得现杀多少鸭鹅分配给各宫。 虽然说这宫中即使大半的主子不在,但也不是所有主子都随皇帝东巡去了,光是这大冬日杀掉的鸭鹅每日也得有五十只吧。 这些绒毛要是全都拿过来,别说是做羽绒服,就是做羽绒被都够了。 敏宁眼睛发亮,飞快的吃完了正餐,让碧影去把张起麟叫来。 张起麟管着四爷后院,自然也和内务府打交道,敏宁要是想找内务府,就绕不开他。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张起麟一进屋弹了袖头打千。 “免礼。”敏宁又看一下身旁的碧影,“给张公公看座。” “是。”碧影走出来,端了个绣墩过来,请张起麟坐下。 张起麟推拒了一下,才小心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不知道格格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眼前这位安格格被李格格争锋相对还能退守屋子不出自保,光这一点就令张起麟不容小觑。更别提他从苏培盛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爷对这安格格还是有几分宠爱。 能忍又有宠爱,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这样,我想从内务府买些鸭绒和鹅绒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敏宁柔柔的说道。 “鸭绒、鹅绒?”张起麟一脸莫名,这又是什么东西? 敏宁向他解释,“就是鸭鹅胸前那块最柔软的绒毛,内务府每日都会杀掉不少鸭鹅,这些用不上都扔掉了,我看着可惜想使些银子买来。” 敏宁没有跟他解释买这些回来有什么用处,宫里人就是这点好处,不该知道的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 张起麟还以为把自己叫过来是什么事,没想到就这点小事,他很干脆的应下,“格格也甭给银子,反正都是要丢掉的,我让内务府派些小太监将您要的绒毛捡出来就可,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敏宁当即谢了,张起麟得了任务离开。 下午两点多钟跟张起麟说了这事儿,转眼五点天还没黑前,就有小太监奉命送来了一麻袋的绒毛。 小太监陪着笑脸道:“最近下雪,这些毛都攒着还没扔掉,安主子,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还让内务府给您留着。” 敏宁看了看麻袋内还带着血迹的绒毛,笑得合不拢嘴,“够,够了,要是还有留着就是,不过下次记得将鸭绒和鹅绒分开放。”说着让碧影给小太监打赏。 小太监原以为得白跑一趟,没想到得到一笔意外之财,顿时诧异,然后是喜笑颜开,一咕噜的吉祥话不停的从他嘴皮子里蹦出来。 敏宁笑眯眯让他退下,然后吩咐碧影,“让屋里的小宫女,将这里的绒毛用香皂水泡了,记得用温水,注意些别给冻实了。” 碧影正要答复,这时门外头传来小宫女给李格格请安的声音,“李格格吉祥安康。” 敏宁一扭头就看见李格格在她的大宫女秋云的搀扶下,大摇大摆走进来! “李姐姐这是?”敏宁想不透李格格今日上门谁有什么事?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李格格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麻袋口露出来的绒毛,“我说安妹妹,你不能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拿,姐姐在院子里老远都能闻到这股味了。”她说着直接给碧影下令,“还不赶快把这东西提出去扔了!” 没等碧影有反应,敏宁先起身拦截,看来这李格格今日是来者不善啊。 她都已经退后一步了,她还想怎么样? “李格格,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住在东院,离我这西院还隔了老长一段距离,姐姐这么远都能闻到,莫非是生了狗鼻子不成?”对于李格格的无理取闹,敏宁直接怼回去。 “你!”李格格指着她,气得一时发抖,然后直接让身边的秋云去将福晋请来,“那就让福晋评评理,这院里还住着好几个孩子,你把这些腌脏东西拿进来到底是何居心?” 敏宁心中一跳,果然李格格还是拿孩子当借口。 敏宁透过车窗看了看左右,不时有马车停下,两辆一排并排停放。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秀女大约全都到了,马车安静的停在地安门前,敏宁在车上等的昏昏欲睡。 等钟声响了四下,她稍微清醒了些,然后就听见前方地安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秀女的马车被一拉进去。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四福晋歪在美人榻上拿着逗弘辉,听到芳菲的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新入院的格格要是不去看看,那就是打人的脸。 更何况院子已经进了好几个女人,前有李氏和宋氏,后有那拉氏以及这位今日刚入府的安佳氏,等以后还有更多女人入宫。 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额娘说的对,她已经有了嫡长子,就算后院有再多的女人也越不过她。 爷的爵位只能是属于弘辉的。 四爷一进入内屋,就见原本空荡的屋子已经被内务府装扮好,喜庆的东西倒不多,只点了红烛,桌子上摆了几盘花生红枣糕点等等。 他掀开珠帘子往里屋走,床上已经坐着他的新格格。 这时候四爷才迅速将新格格的背景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家世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接着四爷就没放在心上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 敏宁听见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双黑缎靴子停在她面前,敏宁有些紧张,随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位贝勒爷是办公回来,没来得及将靴子换成鞋子就赶来了她这屋? 紧接着她的红盖头被人掀起。 敏宁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坐人时,不禁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位消瘦的少年,容貌只能说普通,丹凤眼,嘴唇极薄,时刻抿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这不是小汤山那庄子的主人吗? 原本就知道那庄子的主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四皇子,不,或许当初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位青年可是叫过眼前这位四弟。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进入了四皇子的后院! 胤禛看着眼前这小格格的容貌,比同院的那个出挑,不禁有些满意,虽然他不重女色,但身为男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玩女人漂亮的。 叫了人,侍候两人梳洗后,就安置了。 敏宁一脸懵逼的被拆吃入腹。 收了这么大一笔钱,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源源不断,佐领有些不好意思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听说安父在找精奇嬷嬷,他立即帮忙托了关系打听。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127.那些清穿的日子(127)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不准跟进来!” 苏培盛脚步慌乱的退下, 他刚才只来得及看一眼,光一眼就令他这个断了亲净根的人,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 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 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 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 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 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 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 怒火中烧, 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 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 她直接不乐意了, 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 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爷!” 四爷看到他,应了一声,“冰都给福晋送去了?” “送去了,福晋问起爷,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却只能挣这么点,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赚的比他多十倍,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厨房也是自那以后明白,安格格在这院里是个异类,她的菜就是要简单朴素菜如其名。 哦,再加上点辣。 碧影将食盒里的菜和面取了出来,很快不大的圆石桌就放满了,面都是配好的,敏宁拿起筷子凉拌了一下,又从小盅里倒出些辣椒油到碗里。 这时候可没有培养成什么甜椒,辣椒名副其实非常辣,她也不是太能吃辣,只放了一点。 夏天吃不下饭,吃点辣椒能促进食欲。 马车进了内城也不停径自往皇城跑去,最终在午门前停下。皇四子胤禛下了马车,而后转侧门进入换了轿子,他没有直接回乾东五所,而是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德妃也没有挽留,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德妃也被扶去更衣,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命他领正红旗大营,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128.那些清穿的日子(128)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笑眯眯地摇头, “不会,我们签了契约的, 货物既出概不退换。何况胭脂铺开在繁华的地方, 这个价格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 安父点点头,“那就好,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 敏行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今日的功绩,还说以后就跟着妹妹做香皂算了,也不用去争什么兵缺了。 这一日赚的比当兵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然而敏宁先给他泼了冷水,“物以稀为贵,也只是刚开始才有这么高的价,香皂不是吃的,一块能用许久, 等过上几个月就赚不了这么多了。”上流社会就那么点人, 一年时间足够市场饱和。 敏行反而有些乐观, “那也没什么,反正那些猪油草木灰跟白捡似的。” “现在不值钱,是因为别人没发现,是不知道做香皂的材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些迟早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必定会有人来抢方子,所以我打算开作坊, 让人将目光转移到作坊上去, 顶多防止被泄露, 却不会危及到家里人的安全,所以趁现在还占点优势,能赚一点是一点。” 安父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危机,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听说过有的铺子被夺了祖传方子,并且被逼的走投无路。 “这一点你考虑的很好,有了作坊,人家也不会直接下狠手,方子丢了就丢了,没有比什么比家人的安全重要。” 敏行先是不理解,可听阿玛一说,他也吓了一身冷汗。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危险! “敏宁,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呆着,不要在作坊露面。反正你哥也知道工序,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安父打算将女儿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免得以后被人发现这个产业是出自她手中。 敏行一个大男人自然能扛着,但是换成敏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肮脏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他可不想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被权贵人家收入房中。 敏宁顺从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一切等选秀,选秀之后她就自由了,不会被胡乱指婚,她也能施展身手。 这个时代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旗女多的是。 好吧,敏宁自动忽略二十还没嫁出去的一般是没有嫁妆。 次日,安父一早就出门,等到下午才一身醉醺醺的回来。 敏宁去煮了解酒茶,敏行忙着照顾阿玛,等灌了解酒茶,安父安静的睡下,两人才带上门出去。 傍晚时安父醒过来,敏宁才知道早上他去找了掌管他们这一户的佐领。 安父笑的畅快,“我已经跟佐领说了家里做了点小生意,愿意奉上一层利润给他。佐领已经同意会照看家里的生意。”有了佐领,以后谁想动他家生意就得掂量一下。 敏宁会意,她阿玛这是紧赶着给家里找靠山去了。 虽然佐领对上亲王府胜率不大,但是好歹是八旗的一个佐领,聊胜于无。有高个儿在前面顶着,也不会让他们这个普通旗人家直接对上那些庞然大物。 阿玛这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儿女,这笔钱花的划算! “敏宁啊,我暂时告假了,差事也分派给了别人。以后家里的生意就交给我和你哥哥打理,爹会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明儿找个婢女回来伺候你,再请个精奇嬷嬷教导你礼仪,满族姑奶奶该有的,咱都得有……” 安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他捂着眼睛躺在床上,声音有些闷涩,“阿玛答应过你额娘,要是把你找回来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只是阿玛没用,以前没能力找你,你回来还得操心家里的问题,让你一个女孩子费力养家,阿玛惭愧啊,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你一个孩子……” 敏宁就坐在床头,面上一片平静,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她知道安父这是因为酒精,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想让她回话。 原以为找到家人就能自由自在,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圈子里跳进到另一个更大的圈子里,以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怕得罪庄子里的吴嬷嬷和管事,现在却直接走入社会面对地位更高的人。 这样想想庄子更像一个世外桃源,虽然她地位低下,但有庄子帮她抵挡外界的风雨。而回来后,虽然自由了,但找个赚钱的方法,都得战战兢兢,顾忌这顾忌那! 不过,她不后悔,若这是自由的代价她愿意支付。 只是什么时候她才能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考虑细枝末节呢? 敏宁茫然了,她得好好想想,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低调的过一生,还是肆意一回不枉此生? 转眼就到了冬至,院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天更加寒冷起来,敏宁常日躲在屋子里也不出门。 因为她不习惯在屋子里放炭盆,所以在刚入冬的时候安父给家里每人都盘了炕,当然这个每人不包含敏仪,他还小,每天混在阿玛和哥哥房里睡。 这两个多月,家里也有了大变化,先是在猪市口靠近河边的胡同里多了一套院子。 然后是家里多了一个侍候她的婢女,现在除了吃喝拉撒旁人不能代替,其他都不用她动手,婢女小青会自动送到她手里。 小青也就比敏宁大个两岁,虽然她是婢女,但并没有卖身,只签了做工的契书,平日里和敏宁住一屋,一月回一次家。 小青之所以在这个年龄出来做工,是因为家里太穷,她想攒些钱做嫁妆,安父看她有照顾三个弟弟妹妹的经验便留下了她。 至于安父一直说的精奇嬷嬷一直没有消息,这两年凡是出宫的精奇嬷嬷都被大宅子里抢了去,特别是家有女孩要参加选秀的,有了精奇嬷嬷可以提前学会宫中礼仪,免得选秀时措手不及。 安父到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要是他想到女儿之前被拐走做了好几年奴婢,就怕身上带有奴性和小家子气,想趁着年纪小还能扭转过来,才急需精奇嬷嬷。 这一切敏宁都有察觉到,不过她没有站出来否认,主要是她自己也想学一些东西,比如识字等等,这样自己会的东西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说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去圆,正常人家谁会好心教婢女识字? 这不是主动承认自己以前说谎吗? 敏宁自然不会自打嘴巴,她也想有人教导,不仅解决识字问题,更想学些礼仪,真正融入这个时代。 只有融入这个时代,才不会被当成一个异类,做异类从没有好下场,这是在跟整个时代为敌,所以她就算是装,也要将那层伪装在身上套一辈子。 找精奇嬷嬷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头脑,安父就将精力全都耗在了作坊那边,猪市口那套院子被改造成了作坊,因为最近香皂风靡的内城的原因,安父也大手笔直接收购猪板油来炼油。当然那些废油也收,只是做成了低档的肥皂便宜卖给了附近的居民。 因为便宜甚至有货郎挑着担子过来进货,安父也不拒绝,他时刻记得女儿说的,货郎虽然出货小,但是他走街串巷能让肥皂被更多的人认识。 只要习惯了用肥皂,这些人都是自家的潜在客户。 香皂供给内城,肥皂卖给外城,这两点安父分的很清,好在货郎也不往内城去,这两点他把控的很好。 短时间内看肥皂,没有香皂的利润大,但是肥皂的受众多,长远看来利益也不小。 不过不管是肥皂还是香皂,外城百姓还是习惯叫“胰子”。 对于外城百姓来说,能用上内城甚至皇城贵人用的“胰子”,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会出现这个的原因就是安父打着“胰子”的名义在卖肥皂,这是套用敏宁最开始的做法,别说百姓偏偏吃这一套,陪嫁的女儿嫁妆放两块胰子,足够让人欣羡以及津津乐道。 但是这一招对于内城来说就不管用了,“胰子”对于他们来说是最普通的东西,没有丝毫吸引力。若是打着“胰子”的名义,可能连点水花都扑不起来。 敏宁深知这一点,所以才用一个古方的名义先套住女掌柜,再用香皂这个名和胰子区分开。 她就是想让人知道,胰子和香皂是两种东西,先勾起人们的购买欲,再宣布香皂之名。 这个效果很好,特别是女掌柜找来的托,用了一段时间香皂后,那惊人变化,立刻引起了非凡的反响。 这时候在公布香皂这个名字,绝对比胰子效果要好。一个常见之物,一个头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想来无论是谁都对新的事物好奇。 一时间,香皂也如同洛阳纸贵供不应求。 眼下,天气逐渐变冷,无论是香皂还是肥皂,皂化的反应时间都在延长,这也导致货物出得太少,有了限量的趋势。 这个没办法解决,只能扩大规模,但目前的规模安父还能控制住,再扩大会容易出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管理层太少。 作坊是安父和大儿子敏行一起在打理,若是再大些,人数相对也会增加,管理不当很容易出问题。 而且敏宁也不赞成扩大,现在这个规模刚好,虽然会少赚一点,但最起码还在控制范围之内。 庄子里有个大大的露天温泉池,还有五个小型的室内温泉,这导致庄子里温度要比别处高,这一场雪下来很容易化掉,这些融化后的水对于庄子来说就是个灾难。 庄子在建设伊始就设有下水道,正常的雨水生活用水都可以排除,不过这回雪实在大了些,融化后水跑不出去,容易将地面都泡的泥泞起来,除去一部分积雪只是为水道解压,免得积水太多蔓延到屋子里。 做了一会儿,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129.那些清穿的日子(129)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因为前天她装病, 没被水月庵的僧尼看上,人伢子嫌弃她晦气,自前天晚上起尽饿了她一天, 昨晚才分了她一块黑面馒头。 安敏宁尽管饿的发慌, 还是偷偷的藏起了半块来, 唯恐人伢子拿她出气, 又不给她干粮。 咽了咽口水, 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 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 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 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 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 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 就算病好, 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便让人将卖身契送给少年的随从,又分了个人给他打算护送他回去。 兄弟二人分开后,胡同中只余少年和两个随从以及安敏宁。 安敏宁还没有从得救中缓过神来,又看着少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高门大户不是好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安敏宁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就能斗得过这些古人。 先前她还高兴逃过了水月庵,没想到转头人伢子就给了她痛击,直接打算将她卖到娼门中。 第一次凭借小聪明就摔了个跟头,这让安敏宁更加慎言慎行。 特别是眼前这位大约是权贵人家的少年,喜怒不形于色,看着就令人气短,让安敏宁大气也不敢出。 “爷,还是找个地方更衣吧?”少年身后的白面随从小心翼翼的打断他的提议。 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皱起的布料,又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安敏宁,索性眼不见为净,对白面随从吩咐,“将人送到小汤山那边的庄子去。” “喳。” 就这样安敏宁稀里糊涂被送到了小汤山的一座庄子里。最初两天那里的管事看她是主子送过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她。养了半个月,还没个动静,管事后来一打听,得嘞,主子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将人打发给了厨房的吴嬷嬷。 总之一句话,庄子里不养废人。 安敏宁心领神会,从荷包里掏出八九个铜钱塞到老汉空着的手里说,“大爷,我大老远来京城投奔舅舅,没想到地址给搞丢了,只记得他家住在般若寺附近,麻烦您想一下,这些钱就用来给您买烟丝。” 老汉握住铜钱掂量了一下塞到另一个袖子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问路问我就对了,我年轻时候做过挑货郎,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哪条没钻过?你问的那个般若寺太小了,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在哪旮沓。”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幼齿,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然后安敏宁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这位姐姐是来找哥哥的……”敏仪拉着阿玛的大手絮絮叨叨,看见安敏宁时惊讶的叫出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安敏宁就这样泪眼迷蒙的看着安父,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父原本正附和小儿子的话,看见安敏宁时,露出客气的笑容。 见她突然哭起来,先是疑惑,后来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尖锐,审视安敏宁的容貌,然后像是遭遇到重大的冲击一般,失声道,“敏宁,你是敏宁对不对?” 安敏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父放开小儿子的手,快步上前握住安敏宁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面容,嘴里小声说道:“是阿玛的敏宁,真像,和阿玛想象中的一样。” 安敏宁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了,直接抱住了安父的脖子,大声哭起来,“阿玛,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什么你们一直不来找我?” 安父也流下了眼泪,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玛的错,都怪阿玛不好,一直找不到你!” 敏仪看看阿玛又看看这个刚来的小姐姐,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阿玛和小姐姐都哭得这么伤心?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130.那些清穿的日子(130)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碧影只好生了个小炉子, 将菜放上热一热,倒是能凑合着吃。 这些敏宁都能忍受,李格格连同其他女人排挤她, 她不是没有感觉, 也不是没想过向福晋告状, 起码让她们收敛点, 不过当她发现福晋一副看热闹, 任由其他人欺负她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等四爷回来, 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算一算应该到兴京,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格格, 等贝勒爷回来, 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 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 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 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 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 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格格,贝勒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些,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浑身不舒服,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等发现煤球只用那些便宜的煤渣,谁愿意放弃这口肥肉,要满足京城几十万人口的煤球,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那些王府勋贵会因为一个皇子后院的格格而放弃那么大笔财富?就算是四爷本人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 敏宁想要找四爷合作也是准备吃一口肉,免得被人排挤出去连口汤都喝不得。 不过,煤球虽然钱景很好,但却解决不了她现在的困难,敏宁裹紧被子,不让冷气进入被窝里。 中午时吃的是鸭锅子,但敏宁看见鸭子时,却有了灵感。 对呀,虽然红萝炭没办法增加,煤球暂时也解不了近渴,但可以去内务府买些不要的鸭绒和鹅绒啊,内务府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大量的畜生,每日得现杀多少鸭鹅分配给各宫。 虽然说这宫中即使大半的主子不在,但也不是所有主子都随皇帝东巡去了,光是这大冬日杀掉的鸭鹅每日也得有五十只吧。 这些绒毛要是全都拿过来,别说是做羽绒服,就是做羽绒被都够了。 敏宁眼睛发亮,飞快的吃完了正餐,让碧影去把张起麟叫来。 张起麟管着四爷后院,自然也和内务府打交道,敏宁要是想找内务府,就绕不开他。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张起麟一进屋弹了袖头打千。 “免礼。”敏宁又看一下身旁的碧影,“给张公公看座。” “是。”碧影走出来,端了个绣墩过来,请张起麟坐下。 张起麟推拒了一下,才小心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不知道格格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眼前这位安格格被李格格争锋相对还能退守屋子不出自保,光这一点就令张起麟不容小觑。更别提他从苏培盛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爷对这安格格还是有几分宠爱。 能忍又有宠爱,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这样,我想从内务府买些鸭绒和鹅绒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敏宁柔柔的说道。 “鸭绒、鹅绒?”张起麟一脸莫名,这又是什么东西? 敏宁向他解释,“就是鸭鹅胸前那块最柔软的绒毛,内务府每日都会杀掉不少鸭鹅,这些用不上都扔掉了,我看着可惜想使些银子买来。” 敏宁没有跟他解释买这些回来有什么用处,宫里人就是这点好处,不该知道的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 张起麟还以为把自己叫过来是什么事,没想到就这点小事,他很干脆的应下,“格格也甭给银子,反正都是要丢掉的,我让内务府派些小太监将您要的绒毛捡出来就可,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敏宁当即谢了,张起麟得了任务离开。 下午两点多钟跟张起麟说了这事儿,转眼五点天还没黑前,就有小太监奉命送来了一麻袋的绒毛。 小太监陪着笑脸道:“最近下雪,这些毛都攒着还没扔掉,安主子,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还让内务府给您留着。” 敏宁看了看麻袋内还带着血迹的绒毛,笑得合不拢嘴,“够,够了,要是还有留着就是,不过下次记得将鸭绒和鹅绒分开放。”说着让碧影给小太监打赏。 小太监原以为得白跑一趟,没想到得到一笔意外之财,顿时诧异,然后是喜笑颜开,一咕噜的吉祥话不停的从他嘴皮子里蹦出来。 敏宁笑眯眯让他退下,然后吩咐碧影,“让屋里的小宫女,将这里的绒毛用香皂水泡了,记得用温水,注意些别给冻实了。” 碧影正要答复,这时门外头传来小宫女给李格格请安的声音,“李格格吉祥安康。” 敏宁一扭头就看见李格格在她的大宫女秋云的搀扶下,大摇大摆走进来! “李姐姐这是?”敏宁想不透李格格今日上门谁有什么事?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李格格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麻袋口露出来的绒毛,“我说安妹妹,你不能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拿,姐姐在院子里老远都能闻到这股味了。”她说着直接给碧影下令,“还不赶快把这东西提出去扔了!” 没等碧影有反应,敏宁先起身拦截,看来这李格格今日是来者不善啊。 她都已经退后一步了,她还想怎么样? “李格格,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住在东院,离我这西院还隔了老长一段距离,姐姐这么远都能闻到,莫非是生了狗鼻子不成?”对于李格格的无理取闹,敏宁直接怼回去。 “你!”李格格指着她,气得一时发抖,然后直接让身边的秋云去将福晋请来,“那就让福晋评评理,这院里还住着好几个孩子,你把这些腌脏东西拿进来到底是何居心?” 敏宁心中一跳,果然李格格还是拿孩子当借口。 他掀开被子起身,脚旁边放着叠好的新棉袄,袖口和领子拼接了一圈狐皮。 换好衣服穿上棉鞋,他毫不恋战的离开了炕床。 侧厢房就是暖阁,正房的炕一烧,烟通过地下火道进入暖阁中,使得地面升温,整个屋子都是暖暖的。 阿哥所里,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四阿哥直接走过去,一进门,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发现高度不一样了,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想过来哄,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情事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福晋,好啊,我不惹你,你反倒给我使绊子,竟然让爷误会我,我跟你没完!” …… 出了院子,四爷脚步不停往西院走去。 苏培盛之前只当自己带了双耳朵,见四爷往西院走,他眼皮直接一跳。 四爷进了院子,没有往那格格院子瞅,直接往最里面的几间屋子走,见有人要进去通报,他直接阻了,挥手让人退下。 自打夏天没有汇报,见到了安格格那不同于表面的温顺,四爷就喜欢上了这种时不时的突击,在这里精神才能松懈下来。 这样可以看见屋里女人最真实的样子。不过这招在福晋和李氏那里就没用了,她们已经入宫好几年,手下传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往往四爷还没进到院子,福晋和李氏就等在门口迎接了,一看就是早早得到消息。 反倒是安格格这里,屋里只有几个人伺候看顾不过来,他才能顺利突击。 一进门,他熟门熟路的往里屋走,掀开布帘子就看见他那位安格格穿着一身怪模怪样衣服趴在床上看书。 屋里冷冰冰的,他扫了一圈才在床底下看到炭盆。 看她裹的跟麻袋似的,四爷嘴角不由一抽。 “爷?”敏宁眼角瞥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认出是四爷。 不过四爷不是去伴驾了吗?怎么回来后胡子拉碴一脸沧桑? 她连忙爬起来,跳下床走到四爷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大口袋里。 “爷,您是刚回来吗?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她还想着表现一下,到门口迎接。 四爷冷笑一声,“告诉你什么?要是真告诉你了,爷还能知道你又给自己整了一身怪衣服?” 敏宁当即嬉皮笑脸道,“爷,您别小瞧我的衣服,看着怪可比你这一身暖和多了!”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敏宁直接将羽绒服脱下来,给四爷套上。 这衣服原本做得较大,还别说,四爷还真能穿。 再加上银鼠色男人也能穿,四爷穿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131.那些清穿的日子(131)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 让她坐在凳子上,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敏仪,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 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 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 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 画上是猛虎下山, 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 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 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 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 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 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 总是空荡荡的, 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 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 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事先放在一旁。” 大喜?敏行愣了一下,被阿玛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安父拽着他进了正堂,一脸开心的拉过敏宁的手,“敏行,快来看看这是谁?” 家里来人了? 这是敏行第一个反应。 他看一下安父,安父一脸喜悦,像是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敏行随即看向敏宁,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的脸莫名熟悉。 “阿玛,家里来亲戚了?” 安父脸一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是敏宁,敏宁找回来啦!” 敏行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看向敏宁,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然后安敏宁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这位姐姐是来找哥哥的……”敏仪拉着阿玛的大手絮絮叨叨,看见安敏宁时惊讶的叫出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安敏宁就这样泪眼迷蒙的看着安父,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父原本正附和小儿子的话,看见安敏宁时,露出客气的笑容。 见她突然哭起来,先是疑惑,后来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尖锐,审视安敏宁的容貌,然后像是遭遇到重大的冲击一般,失声道,“敏宁,你是敏宁对不对?” 安敏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父放开小儿子的手,快步上前握住安敏宁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面容,嘴里小声说道:“是阿玛的敏宁,真像,和阿玛想象中的一样。” 安敏宁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了,直接抱住了安父的脖子,大声哭起来,“阿玛,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什么你们一直不来找我?” 安父也流下了眼泪,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玛的错,都怪阿玛不好,一直找不到你!” 敏仪看看阿玛又看看这个刚来的小姐姐,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阿玛和小姐姐都哭得这么伤心? 等马车停下后,才得知到了地安门。 敏宁透过车窗看了看左右,不时有马车停下,两辆一排并排停放。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秀女大约全都到了,马车安静的停在地安门前,敏宁在车上等的昏昏欲睡。 等钟声响了四下,她稍微清醒了些,然后就听见前方地安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秀女的马车被一拉进去。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132.那些清穿的日子(132)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这还是自打来到这个庄子以来,她头一次请假。 说实话, 安敏宁有些怕吴嬷嬷, 面对嬷嬷这个称呼, 她总会想起那个折磨紫薇的容嬷嬷。 又老又可怕。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 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 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 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 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 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 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 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 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 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主人离开,安敏宁又被调回了东院,还负责原先的活计,整个庄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只有安敏宁自己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目光对准了京城方向,头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挣脱这个樊笼,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将肥皂都搬到借来的马车上,敏宁也跟着上了车,敏仪发现他们要出门,急着往车上爬,他也想跟着一起去。 敏宁跟敏行哄了他一通,最后敏行同意给他带响葫芦,才将人哄下车。 嘱咐敏仪关上门,两人出发。 这次的目的地是内城,特别是内城城门附近,那里开了许多家店铺。 不论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最好赚,敏宁让敏行找到买胭脂水粉的店停下。 这个时代很少有旗人愿意降下身份经商,所以在城门开店的大多是汉人。 不过这些店面对的服务对象却多是旗人,再加上这时代旗人家女性不像汉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敏宁透过车窗往外看时,就看见有不少女人在逛铺子。 胭脂水粉铺是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环。 敏行驾着车在东安门外大街一家名叫戴春林的店前停下,敏宁拿了一盒肥皂,哦不,添加了香粉,现在改叫香皂了。 出了车厢,被敏行扶下来后,敏宁摆开他的手,往店门口走去。戴春林这个名字对于敏宁来说如雷贯耳,扬州城就没有女人能逃脱过戴春林的诱惑。身为以色侍人的瘦马,自然有学习妆容的课程,戴春林这个名字她们就绕不开。 不过敏宁当时还没那个资格接触戴春林的产品,但不代表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扬州那家店的香粉香件明朝时期就被列为供品,在扬州就已经鼎鼎有名,没想到现在都开到京城来了。 她之前只告诉敏行随便找家铺子,没想到他把她带到戴春林来了。 名声大噪的店自然好,只是就怕这家店名声太大,压根看不上他们的香皂。 果然刚一开口敏宁就碰了个钉子,人家说戴春林只卖自己的产品,根本不接受外来寄卖。 敏宁也不失望,因为她压根没抱过希望。戴春林要是真答应她,那才是稀奇事。 这次敏宁直接让敏行驾着马车到崇文门,还别说,虽然这里的酒肆多,但也有其他铺子夹杂在其中,而脂粉铺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寻到的店铺要比戴春林规模小很多,只有一个门面,进进出出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没缺过客人。 敏宁这回很满意,希望这家不要像戴春林那么傲慢。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戴春林有傲慢的资格,因为根本看不上她手里这点小玩意儿。 进了店,敏宁让敏行先将马车牵到路旁,她一个人进去。 店里的伙计过来招呼她,“小姐,我们这有上好的香粉,您想要哪一种,选一款可以拿过来让您试试。” 敏宁没有接着话茬,而是说,“我找你们掌柜,在吗?” 伙计看了敏宁一眼,摇头说,“掌柜不在,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身为伙计帮掌柜拦截一些无关的人,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敏宁当然清楚掌柜不可能不在,一家店营业少不了掌柜,于是便说,“这事和你也说不清,你就告诉你们掌柜,我有一项大买卖要跟他谈。” 伙计上下打量了敏宁一眼,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最多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买卖和掌柜谈。不过这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也不再推脱,直接请敏宁进里面坐,“请等一下,我去请我们掌柜来。” 敏宁颔首,也没有计较刚才伙计搪塞过她。 让敏行出去看着马车,她跟着伙计进了里面的屋子。 这间屋子布置的像女孩子家的闺房,有一面大大的铜镜放在梳妆台上,四周的架子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和其他相关物件。 看得出来这是给女客试妆的房间,敏宁站着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时代的化妆品虽然没有现代种类繁多,但也不少了。 没站多久,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位身姿窈窕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进来,一进来就嗲嗲的问,“小妹妹,是你要找来谈生意?” 敏宁也没想到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女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的。” 女掌柜走过来,请她坐下。 坐下后,敏宁将手中的瓷盒放在桌上,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才推销香皂,“我母亲是汉人,她的嫁妆里有一张古方子可以制作一种清洁面部的美容品,我把它称之为香皂。这盒子里就是我按照方子做出来的香皂。”给产品打上高大上的来历也是一种包装。 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下,她没有看瓷盒,而是调侃敏宁,“我还以为小妹妹你真有大生意要和我做。” 敏宁歪头辩解,“我并未骗你,我可以保证这个生意比你卖胭脂水粉还要有赚头。” “哦?”女掌柜来了兴趣,她伸手将瓷盒拿过来,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奶黄色的香皂。 “这怎么用?”女掌柜将巴掌大的肥皂拿出来把玩,又放在鼻子间嗅了下。 敏宁没有回答,而是问她要了一盆清水。 女掌柜喊来伙计,打了盆水进来。 敏宁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然后挑选一些颜色艳丽胭脂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女掌柜不明所以,就见敏宁先浸湿了手,拿过香皂往手上抹了抹,迅速搓出一些泡沫来,再将手往盆里一泡,拿出来时手背上已经干干净净。 女掌柜明白了这香皂的作用,可以清洁面上的妆容,但并不为所动,“这不就是胰子吗?” 敏宁摇摇头,“这比胰子效果好百倍,你摸摸看,洗过后是不是很润滑?” 等女掌柜摸过后,她继续说,“胰子气味难闻,用起来效果不佳,里面的都草木灰给人带来的体验绝对称不上好,而香皂洗过之后皮肤带着清香,不仅能润肤,用长了还能让皮肤变得白皙。我保证只要用了我这香皂,就没人再看得上胰子。”主要是香皂中的甘油她没有提取,甘油的作用可不就是润肤?至于美白作用,呵呵,就仁者见仁了。 女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学着敏宁刚才的行为,亲身尝试了一下。 她点头赞同,“我承认这效果很好,但是我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的赚头。” 敏宁笑了,低声问,“掌柜以为我这成本有多少?” 女掌柜盘算了一下胰子的成本,稍微缩减了一下,张开手,“最起码有二两吧?”这时候的胰子里面都添加了贵重药材,一块十两起步,所以只有宫中和皇亲宗室使用。 敏宁摇摇头,小声说,“五十文都不用。” 女掌柜吃了一惊,没想到成本竟然这么低,难怪这小丫头有信心跟她谈生意。 “实际上只要三十文。”她往高了说,这价格还是连同香皂盒。 真实的成本加上香皂盒也才五文,其中两文还是盒子的成本,剔除人工和模子以及购买大缸木材煤炭的钱,光香皂本身价值不到一文。 主要是草木灰基本零成本,而废油的价值还没人发现,两文钱能收到好几斤。 三十文和二两那可不是差一点半点,而是近70倍的差距,这些利益足够让人疯狂。 女掌柜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为何说这是笔大生意。 确实是大生意! 只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做不做得了主。 “我承认这笔生意大的让我无法拒绝,只是小妹妹,这香皂还从来没有人用过,你怎么保证人家来买?” “这个很容易,香皂不仅能用来洗手,洗脸洗头洗澡都行,不仅润肤,还有美白效果。只要用上一段时间,皮肤就能改善,再将这件事一宣传,我相信就算你不主动推销,也有抢着上门。”不就是做广告,这还不容易? 解决了无人问津这个问题,女掌柜立即心动,这简直就是上门送钱。 她看向敏宁的目光也柔和起来,“这香皂你带来多少我全都吃下。” 敏宁却说,“这次我一共带来二千多块,家里还有好几批,你这铺子是吃不下的。” 女掌柜却笑的得意,“这你就不用担心,我在东西南北城各有一间铺子,二千块肥皂分一分很快能消化掉。只是你的价格,能否再降一降?”外城划分成五块,分别是东城、西城、南城、北城和中城,安家住的那块属于南城。 敏宁咬着唇,脸上露出为难。 “我这香皂中里面含有花粉,全都是雇人采下鲜花阴干后,添入香皂中,三十文已经是最低价了。” “二十文!”女掌柜一下子砍掉十文,“二十文你送多少我吃多少。” 绝对不可能! 做生意最忌讳太单一,特别是销售渠道掌握在别人手里,以后难免会受制于人。 谁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不过她没想过靠香皂吃一辈子,只是想借用他人的手,作为打破上流社会的突破口,等香皂风靡上层社会后,方子应该被破解的差不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仆人,更习惯拿到方子后自己做,毕竟可以随意添加自己喜欢的香料。 她们称之为雅事,就如同自己调香一般。 到时候应该会她可以顺势放弃这部分客户,转而直攻中低层客户。 甚至可以开一家肥皂厂,做出价格更低,受众更多的香皂和肥皂来。 到那个时候香皂肥皂大规模降价,才能成为普通人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 “时常用香皂洗澡,可以预防疫病。” 女掌柜脸色变了,这个时代疫病光听名字就令人脸色大变。 “行了,就三十文!” 更何况这位爷是未来的胜利者,她不喜欢改变,跟了这么一位,也能让她不必担心未来的处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敏宁算是将后院大致的情况摸清楚,这后院目前是福晋占上风,但李格格也不能小瞧,毕竟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再往下就是曾有过生育的宋格格。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就不必提及,再下就是敏宁和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叶赫那拉氏,盖因忌讳,叶赫这一支在外都省略了前缀,同样的那拉氏还有福晋这一支,福晋这一支那拉氏属于乌拉马拉氏。 那拉氏也不知道是还小还是其他原因,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来,比敏宁还要宅。 至少敏宁还会在早出摘些花瓣回来,制造胭脂水粉自娱自乐。 还有四爷,这一个月里在后院的日子只有十来天,其他时间都一个人歇在书房。 自四爷游走后院后,那十天里,有那么一两天来过她院子,所以在别人看来,敏宁也算是得宠,一时间到没什么人怠慢。 五月一过,宫里就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包粽子,檐上插艾蒿等等,四爷要陪同皇帝祈福禳灾,阿哥所便安静了许多,只厨房的人在忙。 不仅御膳房煮了粽子,就连各个主位的小厨房也煮了粽子,阿哥所也不列外。 芦苇叶包的粽子,馅料有豆沙、松子仁、枣子、胡桃等等。 敏宁每个馅都各分到两个,不过她只尝了红豆馅的,就不再吃了。 相较于这些她还是喜欢白粽子,里面什么馅都没有,糯米洗净、浸泡,苇叶包裹而成,吃时蘸糖或者是淋上一点蜂蜜,咬一口带着芦苇叶的清香,那才是最美好的享受。 想一想,在扬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她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口味。 福晋陪同德妃娘娘去什刹海看竞渡,而她们这些身份低的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听说李格格在屋子里发了一通大火,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这让敏宁凛然,明白这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 端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院子外的知了不管黑天白日的叫,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用一头沾树油的竹竿站在树下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这一日午间,敏宁被热醒又被吵的心浮气躁。 碧影端了冰碗进来,这冰碗内垫了碎冰,上边放上白藕片、去了芯的莲子、菱角、杏仁、核桃仁、蜜饯、甜瓜等等,再撒上白糖在冰鉴内放置,待冰碗凉透了再呈上来。 敏宁喜极了这种甜点,可惜每日只有午休后才有的吃。 “格格,再等几日分给您的冰就该下来了。” 皇宫中主子众多,冰是分不够的,像敏宁这样一个贝勒的小格格,分到的冰想也知道能有多少。 敏宁在碧影的服侍下,用沾了清凉井水的汗巾擦了脸和脖子,等松快了些,才坐在榻子上品尝起了冰碗,一碗下去,总算是消了些暑气,原本浮躁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不过,扯了扯身上的旗服,如同麻袋一般将人包裹的严紧,敏宁刚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她让碧影附耳过来,小声道说了一句,碧影一脸莫名所以,还是退下照办。 没多久,她就抱着一匹石青色绡过来,这是用来做绡帐的,非常轻薄且有些透明,才领回来不久。 现在已经有蚊子出现了,原本可以马上做绡帐,只是阿哥所的针线房都赶着福晋和李格格的活,轮到她们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敏宁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吸取上次用软塌塌的毛笔画的四不像,这次她专门用眉笔沾了铜黛画,反正这铜黛她也看不上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敏宁画的很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碧影却是一言难尽,“格格,真的要将衣服做成这样吗?” 敏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当然了,你也不想你主子被热死对吧?放心,你尽管做,我只在屋子穿。” 敏宁让做的是现代的吊带裙,松松垮垮一直垂到小腿肚,因为做工简单,画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她立即尝试了一下,觉得要是亵衣和亵裤也换掉就好了。 这一下子她的创作欲望大增,又问碧影库房有没有棉布。 “有两匹松江棉布。” 敏宁一合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匹过来。” 碧影苦着脸照办了。 棉布拿回来,这回墨书也跟了过来,说是听说主子要做衣服,便过来帮忙。 她一进来就见到敏宁那一身怪异模样的衣服,先是深抽了一口气,骇道:“格格,这种衣服可不能示人!” 敏宁连忙说,“放心,我就是睡觉时穿穿,平时绝对不会穿出大门。” 墨书稍稍安下心,还是看不惯这种将肚兜做大,直接穿着身上的行为。 和碧影一同在敏宁的指点下做出文胸和三角内裤,因为没有皮筋直接做成系带样式,至于文胸的衬托直接用柳枝去了皮,团成圈固定起来水煮过后晒干,敏宁试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要改的。 穿上文胸显得挺起来的上围令两位宫女有些脸红。碧影羞答答的劝敏宁将衣服脱下来,让她们水洗过后再换上。 敏宁换回了麻袋亵衣,忙指挥两人,“文胸和内裤再各做十件,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要换着穿。” 墨书领命,“回格格的话,给奴婢一夜时间就能做出来。” “那到没必要,先再做一套出来,余下的白日里再做,只有保证我每日有换洗的就行。” 转眼十天过去,敏宁收到了一大堆的文胸内裤,上面还绣了各种图案,有石榴、有芍药、有鸳鸯戏水等等。 敏宁看着墨书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墨书垂下头,柔顺道:“不敢受格格夸奖,这些刺绣都是劳烦其他姐姐妹妹们,奴婢只是裁剪好缝起来。” 敏宁立即对她另眼看待,这宫里竟然还有不邀功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参与的宫女每人赏二两银子,你拿五两。” 墨书当即跪下谢恩。 吩咐碧影将这些衣物收起来,敏宁又看向裙子,全都是用轻薄的这些裙子上半部分有旗袍样式,有汉服样式,全都是修身,下面无一例外都是长裙,敏宁可以的看了一眼汉服样式,可惜现在是宫里,她知道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出来穿了。 将衣服收下,这些都是用绡、纺、锦、绢、绫、纱等等料子做成,无一例外轻薄透气是唯一的特性。 这些衣服来的很及时,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足够让人中暑,分给她的冰也下来了,果然没多少。 靠着这冰并不能挨过夏季,敏宁想着是不是该弄些硝石回来自己制冰? 内务府送来的冰只是用来降温,并不能吃,这对于觉得自己嘴亏的敏宁来说绝对无法忍受。 想起冰碗,她恨不得一日两餐外加点心夜宵的吃。 可惜厨房都是定量做,使钱也没法加。 硝石制冰自古就有,但是成本高,相较于冬日从河中取冰这种无本买卖相比,自然后者更受统治者欢迎。 这让宋代就兴起的硝石制冰有些落寞。 不过敏宁只想自己用,倒是能承担的起,只是从哪弄硝石又怎么把硝石带入宫这就是个问题了。 硝石毕竟是制造火药的重要材料,多少要受朝廷管制,这样看来将硝石弄进宫希望渺茫,敏宁在美人榻上滚了一下,衣服往上翻,没注意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她歪着头对着墙愁眉苦脸,想弄点吃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恰巧这一日天气热,四爷办完了差难得早早回来,他的体质不耐热,一到夏日就难过的很。 回到院子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福晋和李格格那都有孩子,他嫌闹腾,看望过就离开,原想找个地方歇着,没想到一时间竟无处可去。 133.那些清穿的日子(133)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起身后径自出了门, 吩咐了屋里的宫女不要吵醒敏宁, 便直接出了院子。 苏培盛一直在小侧间等候着,见四爷出来忙跟了上去。 “爷!” 四爷看到他,应了一声, “冰都给福晋送去了?” “送去了,福晋问起爷,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 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 吩咐他, “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 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 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 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 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 手里攥着一个皂厂,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 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 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 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 却只能挣这么点,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赚的比他多十倍,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厨房也是自那以后明白,安格格在这院里是个异类,她的菜就是要简单朴素菜如其名。 哦,再加上点辣。 碧影将食盒里的菜和面取了出来,很快不大的圆石桌就放满了,面都是配好的,敏宁拿起筷子凉拌了一下,又从小盅里倒出些辣椒油到碗里。 这时候可没有培养成什么甜椒,辣椒名副其实非常辣,她也不是太能吃辣,只放了一点。 夏天吃不下饭,吃点辣椒能促进食欲。 因为这个庄子就是主子安排吴嬷嬷养老的地方,所以管事也不敢拿大,直接将庄子的人事都归了吴嬷嬷管,所以安敏宁自然就落到了吴嬷嬷手中。 吴嬷嬷以前就在小厨房当值,一天不摸灶台就闲得慌,来到庄子后就直接接管了厨房。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所以厨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宁后,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拌好面后,敏宁没有吃,而是跟四爷面前的调换,“爷尝尝这凉面,在这种热天,多少还是能吃下去。”说着她又将四爷那份拿过来拌了,这回放的辣椒稍微多了些。 敏宁怕四爷第一次碰辣椒,肠胃会不适应,所以放的有些少。 四爷看了看原本排盘很好看的碗,已经被搅乱,他顿了顿才拿起筷子挑了一根尝试。 被冰泉水浸泡过后,面条冷缩有弹性,里面还带着凉意,吃上一口,有点酸还带着微微的辣意,上面的碎花生米满口生香。四爷吃了一口,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一旁的敏宁就不像他这么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咽,她就比较豪放了,拌好后,直接吃了一大口,咕噜两下,就干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她肚里有了食,也不那么急了,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忍不住胃口大开,也跟着学,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四爷吃不下饭,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134.那些清穿的日子(134)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 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所以厨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宁后, 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 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 天气还不太热, 怕的就是六七月份, 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 即使有能力赎身, 她也不会赎, 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 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 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 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 陈米夹着粗粮, 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皇帝将祝融衣推广到民间一事交给四爷去办,敏宁率先传讯给家人,让他们在京城低价收购羽绒,然后加工做成成衣贩卖。 因为皇帝默许,这种轻便保暖的衣服在上层社会流传开来,敏宁习惯叫羽绒服,这也影响了家里人。 等羽绒服流传到民间后,羽绒服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传开,即使官方称作祝融衣,但民间更接受前者。羽绒服,羽绒服,一听就知道衣服里塞的是羽绒,刚开始官方还纠正,后来时间一长,就随它去了。 羽绒服一事,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四爷反应很快,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四爷仍然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幸好他帮她将这件事情抹平了,让人查不出这个流言的源头,只以为是宫中泄露了消息,不然他还真保不住她! “这可是犯上之罪,下次你再做爷可保不住你和你家人!”四爷将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对她。 “没那么严重吧?”敏宁先是不以为意,看见四爷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当即想到这是个君权社会,君辱臣死的年代,拿皇帝的名声做噱头,简直跟老寿星吃□□活得不耐烦了。 敏宁后知后觉想到后果,脸色刷白下来。 她这段日子被四爷宠得有些得意忘形,原先明明循规蹈矩遵从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这回却昏了头,不知不觉踩到雷区? “爷,我不是故意的?”敏宁吓得簌簌发抖,眼眶中的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四爷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爷已经帮你将这件事的尾巴抹去,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敏宁埋头在他胸前,身体因害怕还在发抖。 四爷既心疼又觉得该给她这个教训,免得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不过,见她吓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还是难免有些心疼。这丫头平时就表现的与别的女人不同,有种发自内心的自信感,这是一种有别于她美貌的独特气质,是另一种美,四爷觉得就算她的容貌平凡,这种气质也能让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敏宁躲在四爷胸口不肯抬头,她还在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好在看来算去,也只有卖羽绒服打皇帝名头那件事,既然四爷说帮她抹平了,敏宁自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抬头,依依不舍地将安父给她的那一千两银票拿给了四爷。 四爷哭笑不得,“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舍的看了一眼银票,然后一咬牙将银票塞到四爷胸口,“爷,这次赚到的银子都给你,是我的错,不该用皇上的名头来赚钱,这些不是我该得的,你拿去吧,是交给皇上还是拿去救济百姓都随你……”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所以厨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宁后,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135.那些清穿的日子(135)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女掌柜直接一挥手, “不用说了, 我选第一种。” 选第二种绝对是想贪便宜,简直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做生意,小便宜是贪不得! “只是你做得了主吗?你好像还没到可以立契的年纪。” 敏宁笑着点头,“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 失笑道,“哈哈, 真是多智近妖,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 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 然后问敏宁, “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 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 按照女掌柜的说法, 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 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 再扩大香皂规模,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 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 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 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买一块就够了,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哥哥保证给你办到。”敏行拍拍胸膛豪气道。 他算是知道经商带来的暴利,难怪汉人都喜欢钻研经商,原本不到十两的成本转眼就翻了六倍。而且这还是头一批,若是剩下的几批货全出掉,算一算那得赚多少? 得上千两了吧? 敏行被这个数字震得头晕,要知道知县一年也才三十多辆俸禄,再加上隐形的收入,也才一千出头吧?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可以和知县家收入相当。 这个认知一出来,敏行当既兴奋了,有了这笔收入,谁还去在乎补缺当兵的俸禄? 而且这个时候旗人不能经商不过是隐形规则罢了,朝廷可没有明文规定,再加上旗人自持身份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经商也有辱身份,所以是各种看不上。 但是他不在乎啊。 他虽然名义上旗人,但身体里有一半汉人血脉,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汉人当中,他没觉得旗人这个身份有多高贵。 商籍又不是贱籍,一样能够参加科考,拥有商籍县试府试可以就地参加科考还不用回原籍。 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做出更多的香皂来。 敏宁笑着拒绝了,“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手头宽松了,那咱们就先歇息两天……” 敏行顿时急了,“不能歇呀,这耽误几天得少赚多少钱爱?” 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还是个隐形财迷,敏宁安抚他,“别急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光靠咱们俩累死也做不了多少出来,而且这方子很简单,人家真要钻研,很容易猜出来。所以我想用这段时间买块地盖个作坊,咱们招些人,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大干一场。”有了胰子很容易将香皂的房子破解出来。 敏行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转身,“行,我这就帮你去丫行看地!” 敏宁忙拦住他,“这个不急,还有,哥哥不是要陪敏仪出门吗?赶紧去吧,不然他又闹起来。” 敏行脸上的表情一滞,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圈,“糟了,我都把这小事给忘了!”话毕,他急忙往外走,走前不忘交代,“妹妹,买地的这事等我回来帮你参谋。” 等人走远,敏宁不由莞尔,不过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 她没有告诉敏行,若是办了作坊,香皂的利润很容易被人探出来,咱们一家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这项产业。 就说和她合作的胭脂铺,也不过是在作壁上观,等发现香皂的利润之大成本之低,肯对第一个朝他们下手。 但若是不办作坊,短时间内保住了香皂的秘方,但家人的安危肯定成问题,就怕人急了拿家里人下手。有了作坊,人家最多使点钱把方子弄出来。 而这一点,她有应对的办法,比如开发其他皂的种类。 不办作坊不过是饮鹫止渴,暂时能抵挡别人的觊觎,方子迟早被更有权有势的夺去。 所以还不如办作坊,先抢占时机先赚上一笔,就算泄露了方子,大家最多站在同一个起点线。 而且方子泄露的多了,香皂也应该泛滥,到时候价格必然下降,百姓也可以用的起。她再分出一个来专攻低端市场,而以后她的任务就是开发香皂的衍生品,比如甘油。有了甘油才能做化妆品,就算不卖自己用也好。 再过几年该考虑化妆的事了,她无法忍受这个时代含了铅的脂粉。 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她得考虑,今年她十三了,按理已经到选秀的年龄,等拿到卖身契把身份改回来,必然要将名字报上去了。 虽然像她这样普通的旗人去选秀也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在选秀之前她不能张扬,免得引来旁人的窥探,她可不希望自己无缘无故被指婚。所以作坊得交到阿玛和敏行手中,交上去后就是家族产业了,以后她也不打算拿回来。 所以她打算等选秀之后,再开辟新的赚钱途径,只属于她自己的产业。 眼下香皂一项收入足够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过上富裕的生活。不少,也不会多到招来旁人的觊觎,只能说恰恰好。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然后安敏宁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这位姐姐是来找哥哥的……”敏仪拉着阿玛的大手絮絮叨叨,看见安敏宁时惊讶的叫出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安敏宁就这样泪眼迷蒙的看着安父,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父原本正附和小儿子的话,看见安敏宁时,露出客气的笑容。 见她突然哭起来,先是疑惑,后来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尖锐,审视安敏宁的容貌,然后像是遭遇到重大的冲击一般,失声道,“敏宁,你是敏宁对不对?” 安敏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父放开小儿子的手,快步上前握住安敏宁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面容,嘴里小声说道:“是阿玛的敏宁,真像,和阿玛想象中的一样。” 安敏宁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了,直接抱住了安父的脖子,大声哭起来,“阿玛,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什么你们一直不来找我?” 安父也流下了眼泪,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玛的错,都怪阿玛不好,一直找不到你!” 敏仪看看阿玛又看看这个刚来的小姐姐,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阿玛和小姐姐都哭得这么伤心? “送去了,福晋问起爷,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却只能挣这么点,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赚的比他多十倍,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136.那些清穿的日子(136)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不准跟进来!” 苏培盛脚步慌乱的退下, 他刚才只来得及看一眼, 光一眼就令他这个断了亲净根的人, 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 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 坏了, 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 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 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 越说越搓火, “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 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 她直接不乐意了, 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 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好在中秋节就快到了,她好说歹说才让两个大男人同意她来准备庆祝这次节日。 敏宁这时候想起是不是要个亲戚送礼,令她奇怪的是,她回来一事连邻居都来恭喜过,为何亲朋却无动于衷,不管是父亲家还是外家都没有人过来。 一问敏行才知道,阿玛因为娶了他们额娘当妻子,不被祖父所喜,所以婚后就被赶了出来,两家十几年都没再联系过。 至于外家,张氏当年只是刚入京一个外地知县的女儿,来到京城后偶然碰见了安父,安父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家里当时与汉军旗李氏联姻的打算,自作主张求取了张氏。 两家联姻失败,安父带着妻子被赶了出来。而张家只是一个小知县,哪里敢跟安佳氏族作对,嫁了女儿后就火速离开了京城。 至于安佳氏和汉军旗联姻,内里有什么原由就没人知道了。安父这些年一直当个看守天地坛的小卒子,未尝没有李家的打压,听说李家那一脉出了一个郡王的侧福晋。 “这么多年,两家也失去了联系。”敏行怅然道。 敏宁不置可否,“没有亲人就算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不过是世间常态,若自家过得好,自然有人上赶着认亲。 又过了两天,考缺的结果下来,敏行自然不在榜上,他回家后就躲在房里。 敏宁有些担心。 安父回来后,也有些发愁,毕竟家里还要为敏宁准备一笔赎身钱,已经让他有些吃力,儿子没能补缺,也就等于说少了一笔持续不断的收入。 再加上家里多了一张嘴,都靠着他那点俸禄,又处处要用钱,眼看着家道就要衰落下去。 父子俩一块儿犯愁,却没有在两个小的面前表现什么,他们觉得自己是男人,养家是他们的责任,就算再艰难也要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敏宁又不是傻,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处,刚回来这几天她沉浸在家人对她的宠爱当中,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察言观色,自然发现两人背着她时不时叹息。 中秋节那天,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一起赏月,安父突然对敏行说:“我已经跟你王伯伯说好了,中秋之后你就去他那粮油铺子上工,虽然拿到的银钱不多,但你好好学,有了经验以后那铺子由你接管。” 敏行闷不吭声,随后端起碗将茶一饮而尽,将碗放在石板上,啪的发出一声脆响。 “阿玛,我不想去当伙计。”他不想一辈子局限在一个粮油铺里。 安父反问他,“不想伙计,你想做什么?” 敏行低着头,“我觉得自己还年轻想到外头闯一闯?” 安父叹了口气,“哎,敏行,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闯劲,可阿玛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根本没能力帮到你。” 敏行猛的抬头,他眼眶有些泛红,“不,阿玛,你把我养大已经是最大的恩情。” 这时一旁的听了有一会儿的敏宁,也咂摸出点味道来。 她开口,“阿玛,正好我那些肥皂也差不多可以出手了,不如这段时间先让哥哥给我帮忙。” 光靠他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闯出个名堂来? 还不如来给他打下手,当然敏宁也有几分想要将这活转移给敏行打理的意思。 她一个人自然累死也做不出多少肥皂,还不如将那些杂事都转移敏行,她只负责最重要的工序。 安父可是知道敏宁那些肥皂的价值,只是他觉得别扭,胰子就胰子,为何非得改叫肥皂。 好吧,这是女儿做出来的,她高兴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行,敏行就交给你了!”安父拍板。 被安排好的敏行有些郁闷,觉得阿玛为了讨好妹妹,把他给卖了。 随即他有想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当做陪妹妹玩。 第二日敏宁查看了一下自己带回来的肥皂,因为她这次想一次性多赚点,这点数目是远远不够的,便指使敏行去猪市口,搜集大量的废油。 猪市口不仅做生猪生意,也提供宰杀服务,许多城里城里的饭馆,都是挑好了猪,直接让人宰杀好送去。 虽然要付一些手续费,但却省了很多麻烦。而杀猪的人一些不用的边角料就随手扔到旁边的河里。 这次敏宁要的是边角料中的废油,这一度让敏行觉得她是在开玩笑,那东西弄回来能做这么漂亮的肥皂? 肥皂的好处,敏行已经体验过了,用肥皂洗澡,再也不阿玛帮他搓背了。但现在要告诉他,这东西是用猪油做出来的,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这完全是两样不搭噶的东西! “不,我不相信。”敏行掩着鼻子摇头。 敏宁正在搅拌猪油,她往锅低丢了一块木材,他们就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土灶,熬制猪油的味道不是那么好闻,特别是这些猪油洗都没洗,全都一股脑丢进锅中。 将油渣检出来,敏宁指挥敏行去她屋里把桌上的纸包拿过来。敏行一听迫不及待的离开,他迫不及待想让鼻子吸些新鲜的空气。 确定油都出来后,敏宁将油舀到一旁的陶盆里,陶盆坐在水盆里,这样可以避免盆受热太猛开裂。 好在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偶尔热也只在正午那段时间。 从敏行手中借过纸包,她又指挥敏行打水将锅洗了,重新坐到灶上倒入半锅水烧,等烧到手伸进去感觉到有些烫时,把火灭了,又将纸包里的内的深黄色的晶体倒入水中。 这是她之前在小汤山时将草木灰碱液中熬干得到的晶体,因为拿不准浓度,等晶体融化后,她将一旁的鸡蛋扔进去。 浮起来的话就代表浓度达标了,添添等等,总算是让鸡蛋浮起来。 将鸡蛋取出来,这时候油温也降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些烫,又等了一会儿,两者温度摸起来都是温热时,敏宁便指使敏行慢慢将碱液倒入陶盆中,水油混合体迅速变成乳白色才让他停下,她拿起木棍不停搅拌。 没多久她就觉得有些累了,又换了手,最后这活被敏行接了过去,停停歇歇,这样一直搅拌到太阳下山,盆里才变成奶油状。 敏宁撒了一些荷花粉,又搅拌了下,然后倒入模子中。 模子是找木匠买的,中秋节才过,他那堆积了不少月饼模子,敏宁被敏行带过去挑了几种花型好看的,又下订单定做了她设计的模子。 这一笔买模子的钱,连同定金一共付出去两贯,敏行头皮发麻,他既肉痛这些付出去的钱,又担心这些钱到底能不能挣回来? “好了,放在屋檐下阴干,等过几天脱模了,再放置一个月就可以卖了。” 敏行头疼,这东西有没有妹妹说的那么好赚,若是卖不出去,该怎么安慰她? 要是他知道她付定金的两贯钱就是卖肥皂赚的,他就不会这么多虑了。 等这次忙完,敏行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第二天他又忙碌起来,继续收购油,这回不局限于猪油,其他诸如鸡油、鸭油、鹅油、羊油等等,只有是动物身上不要的边角料油他都收,熬出油后做不完就收起来,反正也不会坏。 而敏宁也忙着收集草木灰用来浸泡,很快院子里堆积了大量的木桶和装油的油罐,整个院子只留下一道通往正屋的窄窄过道。 就这样忙碌了一个月,气温下降,院子里实在是塞不下更多的东西,敏宁才停下来。 这时候不仅她的积蓄也被花光,原本用来给她赎身的银子也被挪用。 第一批肥皂做出来后,敏宁倒是没什么,敏行反而紧张的不行。 “行不行啊,会不会没人要?” 敏宁正在查看肥皂,就听见一旁的敏行喋喋不休一个劲的问。 她翻了翻白眼,第三十二次肯定的回答他,“放心,我保证能将花出去的钱赚回来,前两天不是带你去了吗?不记得那些肥皂都被抢光了。”之前那批肥皂因为太粗糙,价格也低,所以为了安抚敏行,特意带他去,让他见识肥皂受欢迎的程度。 敏行也跟着回想起来,“也对,怎么可能没人要?”他亲眼看见妹妹带过去的肥皂被一抢而光。 敏宁扭回头继续查看,这次不同于以前那批肥皂,这批她做得更加仔细,添加了荷花粉,拿到手闻一闻,还带着一股荷花的香气。 她这次有野心,想要用这肥皂打通上流社会,免得一直在底层流传,不仅卖不上价,而且还降低了格调。 这时候百姓用的东西,上层人可是不屑使用,若是听说这些东西是百姓用的,他们可能连尝试都不愿意尝试。 不尝试,怎么能知道东西的好? 自古以来想要一样东西世代流传下去,就得从上层下手,上层达官贵人接受,才会在民间流传。 百姓的思想很单纯,贵人用的肯定是好的! “好了,把绘了荷花的瓷盒拿过来。”敏宁检查好后对敏行说。 敏行应了,很快抱着一堆瓷盒过来。 盒子是找了京城的一个瓷器店,专门让人家烧了一窑子,也就比胭脂盒大点,不同形状不同花纹的堆满了她房间。 一个盒子放一块肥皂,两人一起行动,没多久就将这批肥皂装完。 敏宁深知包装的重要性,一块光秃秃的肥皂和一个被放置在精美瓷器中的肥皂,那价值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时候包装得好,完全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将肥皂都搬到借来的马车上,敏宁也跟着上了车,敏仪发现他们要出门,急着往车上爬,他也想跟着一起去。 敏宁跟敏行哄了他一通,最后敏行同意给他带响葫芦,才将人哄下车。 嘱咐敏仪关上门,两人出发。 这次的目的地是内城,特别是内城城门附近,那里开了许多家店铺。 不论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最好赚,敏宁让敏行找到买胭脂水粉的店停下。 这个时代很少有旗人愿意降下身份经商,所以在城门开店的大多是汉人。 不过这些店面对的服务对象却多是旗人,再加上这时代旗人家女性不像汉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敏宁透过车窗往外看时,就看见有不少女人在逛铺子。 胭脂水粉铺是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环。 敏行驾着车在东安门外大街一家名叫戴春林的店前停下,敏宁拿了一盒肥皂,哦不,添加了香粉,现在改叫香皂了。 出了车厢,被敏行扶下来后,敏宁摆开他的手,往店门口走去。戴春林这个名字对于敏宁来说如雷贯耳,扬州城就没有女人能逃脱过戴春林的诱惑。身为以色侍人的瘦马,自然有学习妆容的课程,戴春林这个名字她们就绕不开。 不过敏宁当时还没那个资格接触戴春林的产品,但不代表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扬州那家店的香粉香件明朝时期就被列为供品,在扬州就已经鼎鼎有名,没想到现在都开到京城来了。 她之前只告诉敏行随便找家铺子,没想到他把她带到戴春林来了。 名声大噪的店自然好,只是就怕这家店名声太大,压根看不上他们的香皂。 果然刚一开口敏宁就碰了个钉子,人家说戴春林只卖自己的产品,根本不接受外来寄卖。 敏宁也不失望,因为她压根没抱过希望。戴春林要是真答应她,那才是稀奇事。 这次敏宁直接让敏行驾着马车到崇文门,还别说,虽然这里的酒肆多,但也有其他铺子夹杂在其中,而脂粉铺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寻到的店铺要比戴春林规模小很多,只有一个门面,进进出出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没缺过客人。 敏宁这回很满意,希望这家不要像戴春林那么傲慢。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戴春林有傲慢的资格,因为根本看不上她手里这点小玩意儿。 进了店,敏宁让敏行先将马车牵到路旁,她一个人进去。 店里的伙计过来招呼她,“小姐,我们这有上好的香粉,您想要哪一种,选一款可以拿过来让您试试。” 敏宁没有接着话茬,而是说,“我找你们掌柜,在吗?” 伙计看了敏宁一眼,摇头说,“掌柜不在,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身为伙计帮掌柜拦截一些无关的人,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敏宁当然清楚掌柜不可能不在,一家店营业少不了掌柜,于是便说,“这事和你也说不清,你就告诉你们掌柜,我有一项大买卖要跟他谈。” 伙计上下打量了敏宁一眼,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最多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买卖和掌柜谈。不过这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也不再推脱,直接请敏宁进里面坐,“请等一下,我去请我们掌柜来。” 敏宁颔首,也没有计较刚才伙计搪塞过她。 让敏行出去看着马车,她跟着伙计进了里面的屋子。 这间屋子布置的像女孩子家的闺房,有一面大大的铜镜放在梳妆台上,四周的架子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和其他相关物件。 看得出来这是给女客试妆的房间,敏宁站着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时代的化妆品虽然没有现代种类繁多,但也不少了。 没站多久,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位身姿窈窕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进来,一进来就嗲嗲的问,“小妹妹,是你要找来谈生意?” 敏宁也没想到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女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的。” 女掌柜走过来,请她坐下。 坐下后,敏宁将手中的瓷盒放在桌上,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才推销香皂,“我母亲是汉人,她的嫁妆里有一张古方子可以制作一种清洁面部的美容品,我把它称之为香皂。这盒子里就是我按照方子做出来的香皂。”给产品打上高大上的来历也是一种包装。 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下,她没有看瓷盒,而是调侃敏宁,“我还以为小妹妹你真有大生意要和我做。” 敏宁歪头辩解,“我并未骗你,我可以保证这个生意比你卖胭脂水粉还要有赚头。” “哦?”女掌柜来了兴趣,她伸手将瓷盒拿过来,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奶黄色的香皂。 “这怎么用?”女掌柜将巴掌大的肥皂拿出来把玩,又放在鼻子间嗅了下。 敏宁没有回答,而是问她要了一盆清水。 女掌柜喊来伙计,打了盆水进来。 敏宁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然后挑选一些颜色艳丽胭脂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女掌柜不明所以,就见敏宁先浸湿了手,拿过香皂往手上抹了抹,迅速搓出一些泡沫来,再将手往盆里一泡,拿出来时手背上已经干干净净。 女掌柜明白了这香皂的作用,可以清洁面上的妆容,但并不为所动,“这不就是胰子吗?” 敏宁摇摇头,“这比胰子效果好百倍,你摸摸看,洗过后是不是很润滑?” 等女掌柜摸过后,她继续说,“胰子气味难闻,用起来效果不佳,里面的都草木灰给人带来的体验绝对称不上好,而香皂洗过之后皮肤带着清香,不仅能润肤,用长了还能让皮肤变得白皙。我保证只要用了我这香皂,就没人再看得上胰子。”主要是香皂中的甘油她没有提取,甘油的作用可不就是润肤?至于美白作用,呵呵,就仁者见仁了。 女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学着敏宁刚才的行为,亲身尝试了一下。 她点头赞同,“我承认这效果很好,但是我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的赚头。” 敏宁笑了,低声问,“掌柜以为我这成本有多少?” 女掌柜盘算了一下胰子的成本,稍微缩减了一下,张开手,“最起码有二两吧?”这时候的胰子里面都添加了贵重药材,一块十两起步,所以只有宫中和皇亲宗室使用。 敏宁摇摇头,小声说,“五十文都不用。” 女掌柜吃了一惊,没想到成本竟然这么低,难怪这小丫头有信心跟她谈生意。 “实际上只要三十文。”她往高了说,这价格还是连同香皂盒。 真实的成本加上香皂盒也才五文,其中两文还是盒子的成本,剔除人工和模子以及购买大缸木材煤炭的钱,光香皂本身价值不到一文。 主要是草木灰基本零成本,而废油的价值还没人发现,两文钱能收到好几斤。 137.那些清穿的日子(137)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 让她坐在凳子上, 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敏仪, 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 “敏宁饿不饿, 阿玛去给你做饭, 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 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 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 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 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 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 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 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 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 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 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事先放在一旁。” 大喜?敏行愣了一下,被阿玛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安父拽着他进了正堂,一脸开心的拉过敏宁的手,“敏行,快来看看这是谁?” 家里来人了? 这是敏行第一个反应。 他看一下安父,安父一脸喜悦,像是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敏行随即看向敏宁,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的脸莫名熟悉。 “阿玛,家里来亲戚了?” 安父脸一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是敏宁,敏宁找回来啦!” 敏行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看向敏宁,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四爷看了看原本排盘很好看的碗,已经被搅乱,他顿了顿才拿起筷子挑了一根尝试。 被冰泉水浸泡过后,面条冷缩有弹性,里面还带着凉意,吃上一口,有点酸还带着微微的辣意,上面的碎花生米满口生香。四爷吃了一口,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一旁的敏宁就不像他这么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咽,她就比较豪放了,拌好后,直接吃了一大口,咕噜两下,就干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她肚里有了食,也不那么急了,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忍不住胃口大开,也跟着学,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四爷吃不下饭,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声总算是小了,他推开门进去,候在帘子前小声道:“爷,需要再叫水吗?” 四爷意犹未尽的半抱半扶着怀里的人,听着苏培盛的问话,他直接回道:“不用了,我和你安主子一起洗,这里也不用你守着了,明儿早朝前,将朝服送来就行。” “那奴才告退。”苏培盛安静的退下。 没多久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四爷给两人身上抹上香皂,搓出泡后,胡乱用水一冲,然后把人一把抱起,往里屋走去。 将人放到床上,敏宁身子一滚,就落入薄衾中,她慌忙的遮住了身体。 四爷没理她这多此一举的动作,转身进了侧间将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木屐他直接套在脚上,吧嗒吧嗒走过来,“怎么给我备了油鞋?” 木屐是汉人在与天所穿,满人统治汉人之后,木屐也被覆盖上了牛皮,成了油鞋。 敏宁差人准备的和现代人字拖差不多,她就是拿来当凉鞋穿。 “爷不觉得夏天这样穿很舒服吗?” 她不停的拿一些现代化的东西试探他,试探他的适应性,就跟温水煮青蛙,她慢慢拿出更多的东西,他才会见怪不怪。 当然敏宁一切都基于现有的改造,从来没有凭空造出这世上还未有的,顶多让四爷觉得她爱享受了些。 四爷手指挑着内裤,仿佛跟研究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表情严肃,敏宁看着他光明正大在她面前遛鸟,有些不忍直视。 抱着身上的薄衾,下床穿上木屐,翻出自己的衣服来,然后在四爷面前穿上内裤。 四爷跟着学了,觉得屁股被包起来有种怪异感,好在没说什么,剩下的短裤他之前已经脱过了,这次倒是会穿了。 穿好候,他光着膀子上了床,敏宁也换上了一套真丝短裙,露出手臂和膝盖以下的小腿。 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腿上一直没长多少肉来,显得格外纤细。被石嬷嬷养的肌肤雪白,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很容易留下淤青。 四爷看到她膝盖旁,那块碍眼的青色,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寻出一个瓷瓶来,抠了黄豆大小的药膏,抹在那块淤青的地方,大力用手掌揉了起来。 敏宁“哎呦”一声叫起来,很想说,这种伤不用管它过几天就会退去。 不过看四爷那副板着的脸,什么话她都不敢说出来了。 抹好药,两人上床休息,原本敏宁该睡在外面,四爷睡着里面,结果四爷直接将人往里一推,他跟着放下帐子躺下了。 敏宁看着四爷光着上身,下身只一件短裤的造型不由笑了,除了那拉多出来的长辫子,其实四爷还真跟现代男人没什么区别。她又想到这位未来的雍正爷还喜欢穿西洋服玩自拍,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接受外来服饰,他最适应不过。 毕竟这位可是玩copyplay的祖宗! 半夜时,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138.那些清穿的日子(138)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安敏宁尽管饿的发慌, 还是偷偷的藏起了半块来, 唯恐人伢子拿她出气, 又不给她干粮。 咽了咽口水, 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 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 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 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 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 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 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 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 头发枯黄也不浓密, 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 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便让人将卖身契送给少年的随从,又分了个人给他打算护送他回去。 兄弟二人分开后,胡同中只余少年和两个随从以及安敏宁。 安敏宁还没有从得救中缓过神来,又看着少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高门大户不是好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安敏宁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就能斗得过这些古人。 先前她还高兴逃过了水月庵,没想到转头人伢子就给了她痛击,直接打算将她卖到娼门中。 第一次凭借小聪明就摔了个跟头,这让安敏宁更加慎言慎行。 特别是眼前这位大约是权贵人家的少年,喜怒不形于色,看着就令人气短,让安敏宁大气也不敢出。 “爷,还是找个地方更衣吧?”少年身后的白面随从小心翼翼的打断他的提议。 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皱起的布料,又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安敏宁,索性眼不见为净,对白面随从吩咐,“将人送到小汤山那边的庄子去。” “喳。” 就这样安敏宁稀里糊涂被送到了小汤山的一座庄子里。最初两天那里的管事看她是主子送过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她。养了半个月,还没个动静,管事后来一打听,得嘞,主子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将人打发给了厨房的吴嬷嬷。 总之一句话,庄子里不养废人。 父女俩抱头哭了许久。 等的敏仪都有些不耐烦了,他上前去拉安父的衣服,“阿玛,我肚子好饿!” 安父这才反应过来,给安敏宁擦眼泪,轻声细语的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已经找到家了吗?”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让她坐在凳子上,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敏仪,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事先放在一旁。” 大喜?敏行愣了一下,被阿玛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安父拽着他进了正堂,一脸开心的拉过敏宁的手,“敏行,快来看看这是谁?” 家里来人了? 这是敏行第一个反应。 他看一下安父,安父一脸喜悦,像是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敏行随即看向敏宁,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的脸莫名熟悉。 “阿玛,家里来亲戚了?” 安父脸一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是敏宁,敏宁找回来啦!” 敏行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看向敏宁,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家里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先是换到了大宅子里,再就是哥哥也看好了媳妇,只等着这一年走过选秀后订婚。 近两年的时间,香皂的方子不可避免被传了出去,刚开始不出所料有人察觉到香皂的原料,觉得里面有巨利可图。便买通了作坊里的人将方子盗了出去。 当不属于作坊的香皂出现在市面上时,安父就敏锐地发觉到,后来他干脆将方子公开卖了出去,左一家右一家,虽然卖出去的价格不高,但总算收回来一些资金。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139.那些清穿的日子(139)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吴嬷嬷接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她显然没想到翠花的家人竟然找来了, 不对, 应该是说翠花找到了家人。 “把人请进来,顺便把林管事也请过来。”吴嬷嬷对身边的翠玉说。 翠玉一脸心情复杂,她和翠碧一样是被采买进宫,早就不知道家在哪了,再加上进宫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那些年一直在底层徘徊。 吴嬷嬷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人, 当年四阿哥还在养母身边时就负责他的饮食,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世,她就跟着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 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 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 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 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 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 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 本不该跟着出宫, 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 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半夜时,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四爷被她这直白的语言吓得呛到。 敏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道:“爷,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四爷低咳一声,“说。” 敏宁忙凑了过去,小拳头轻轻的捶打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十分谄媚的姿态,“爷,能请你帮忙转告一下我阿玛,让他帮我多搜集一些西洋书,我觉得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只要研究透了西洋书,一定能做出自鸣钟来。”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这事爷让十三行的人去办,他们那有懂西洋话的人,我让他们翻译好再给你送来,不过你要记得爷可是在等着你的自鸣钟,要是没做出来,你可得接受爷的惩罚!” 敏宁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道,“放心吧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转眼六月就到底了,而这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娘娘一下子病了,还病的卧床不起,连皇帝都连罢两天早朝守在皇太后身边。 像主位妃子以及皇子、福晋全都凑到了永寿宫尽孝,阿哥所不论哪个阿哥的后院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上面霉头。 好在几天之后,太后的病情就转危为安,等到了乞巧节这一日,大雨磅礴时,永寿宫终于传来了太医的好消息。 “皇上,太后病情已经舒缓,再将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皇帝对嫡母感情甚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转然又想起太医之前的病案,“吴院判,之前你们诊断太后的病情是心情不畅所致,可知病因起源于何事?” 吴院判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太后应该是思乡心切,想来是看见家乡之物,思绪太重导致心绪低落食欲下降,上月暴雨期间,气温有所下降,太后应该没有添加衣服,才起了热症。” 可不是,六月底那场暴雨令整个京城都陷入泽海当中,虽然雨水被及时排掉,也带走了暑气,不过水都排到浑河,导致浑河泛滥,附近好几个村庄都被淹。 京城有人上报,不过都因太后生病一事押后,皇帝只命顺天府前去赈灾。 皇帝听到太医这么说,瞬间想起他这位嫡母自十三岁就离开草原,算一算已经四十多年未曾回去。且太后只会说蒙语和少少满语,这宫里会说蒙语的妃子不多,和太后也说不到一块。难怪太后会闷出病来,看来是想家想的。 皇帝一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越想越愧疚,在亲手侍奉太后喝完了药后,跟太后说,“额娘,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养病,等病好了,儿子就带您回科尔沁看看。” 太后一听那个高兴呀,恨不得当场病就好。 七月底太后好透了,康熙便决定奉嫡母回乡。 四爷最开始并不在随行名单中,他被留在京城监督下面官员治理永定河,不过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驻跸在罗汉毕喇的皇帝突然想起四儿子来,不知道永定河治水一事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便将派人快马加鞭将四儿子招了过去。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140.那些清穿的日子(140)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 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 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 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 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 本不该跟着出宫, 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 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 宫里开放宫女, 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 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 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 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 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 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又老又可怕。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主人离开,安敏宁又被调回了东院,还负责原先的活计,整个庄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只有安敏宁自己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目光对准了京城方向,头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挣脱这个樊笼,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又老又可怕。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141.那些清穿的日子(141)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安父点点头, “那就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 敏行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今日的功绩,还说以后就跟着妹妹做香皂算了, 也不用去争什么兵缺了。 这一日赚的比当兵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然而敏宁先给他泼了冷水, “物以稀为贵,也只是刚开始才有这么高的价, 香皂不是吃的,一块能用许久,等过上几个月就赚不了这么多了。”上流社会就那么点人, 一年时间足够市场饱和。 敏行反而有些乐观, “那也没什么, 反正那些猪油草木灰跟白捡似的。” “现在不值钱, 是因为别人没发现, 是不知道做香皂的材料,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迟早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必定会有人来抢方子, 所以我打算开作坊,让人将目光转移到作坊上去,顶多防止被泄露, 却不会危及到家里人的安全, 所以趁现在还占点优势, 能赚一点是一点。” 安父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危机, 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 他不是没听说过有的铺子被夺了祖传方子,并且被逼的走投无路。 “这一点你考虑的很好,有了作坊,人家也不会直接下狠手,方子丢了就丢了,没有比什么比家人的安全重要。” 敏行先是不理解,可听阿玛一说,他也吓了一身冷汗。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危险! “敏宁,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呆着,不要在作坊露面。反正你哥也知道工序,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安父打算将女儿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免得以后被人发现这个产业是出自她手中。 敏行一个大男人自然能扛着,但是换成敏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肮脏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他可不想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被权贵人家收入房中。 敏宁顺从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一切等选秀,选秀之后她就自由了,不会被胡乱指婚,她也能施展身手。 这个时代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旗女多的是。 好吧,敏宁自动忽略二十还没嫁出去的一般是没有嫁妆。 次日,安父一早就出门,等到下午才一身醉醺醺的回来。 敏宁去煮了解酒茶,敏行忙着照顾阿玛,等灌了解酒茶,安父安静的睡下,两人才带上门出去。 傍晚时安父醒过来,敏宁才知道早上他去找了掌管他们这一户的佐领。 安父笑的畅快,“我已经跟佐领说了家里做了点小生意,愿意奉上一层利润给他。佐领已经同意会照看家里的生意。”有了佐领,以后谁想动他家生意就得掂量一下。 敏宁会意,她阿玛这是紧赶着给家里找靠山去了。 虽然佐领对上亲王府胜率不大,但是好歹是八旗的一个佐领,聊胜于无。有高个儿在前面顶着,也不会让他们这个普通旗人家直接对上那些庞然大物。 阿玛这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儿女,这笔钱花的划算! “敏宁啊,我暂时告假了,差事也分派给了别人。以后家里的生意就交给我和你哥哥打理,爹会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明儿找个婢女回来伺候你,再请个精奇嬷嬷教导你礼仪,满族姑奶奶该有的,咱都得有……” 安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他捂着眼睛躺在床上,声音有些闷涩,“阿玛答应过你额娘,要是把你找回来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只是阿玛没用,以前没能力找你,你回来还得操心家里的问题,让你一个女孩子费力养家,阿玛惭愧啊,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你一个孩子……” 敏宁就坐在床头,面上一片平静,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她知道安父这是因为酒精,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想让她回话。 原以为找到家人就能自由自在,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圈子里跳进到另一个更大的圈子里,以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怕得罪庄子里的吴嬷嬷和管事,现在却直接走入社会面对地位更高的人。 这样想想庄子更像一个世外桃源,虽然她地位低下,但有庄子帮她抵挡外界的风雨。而回来后,虽然自由了,但找个赚钱的方法,都得战战兢兢,顾忌这顾忌那! 不过,她不后悔,若这是自由的代价她愿意支付。 只是什么时候她才能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考虑细枝末节呢? 敏宁茫然了,她得好好想想,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低调的过一生,还是肆意一回不枉此生? 转眼就到了冬至,院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天更加寒冷起来,敏宁常日躲在屋子里也不出门。 因为她不习惯在屋子里放炭盆,所以在刚入冬的时候安父给家里每人都盘了炕,当然这个每人不包含敏仪,他还小,每天混在阿玛和哥哥房里睡。 这两个多月,家里也有了大变化,先是在猪市口靠近河边的胡同里多了一套院子。 然后是家里多了一个侍候她的婢女,现在除了吃喝拉撒旁人不能代替,其他都不用她动手,婢女小青会自动送到她手里。 小青也就比敏宁大个两岁,虽然她是婢女,但并没有卖身,只签了做工的契书,平日里和敏宁住一屋,一月回一次家。 小青之所以在这个年龄出来做工,是因为家里太穷,她想攒些钱做嫁妆,安父看她有照顾三个弟弟妹妹的经验便留下了她。 至于安父一直说的精奇嬷嬷一直没有消息,这两年凡是出宫的精奇嬷嬷都被大宅子里抢了去,特别是家有女孩要参加选秀的,有了精奇嬷嬷可以提前学会宫中礼仪,免得选秀时措手不及。 安父到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要是他想到女儿之前被拐走做了好几年奴婢,就怕身上带有奴性和小家子气,想趁着年纪小还能扭转过来,才急需精奇嬷嬷。 这一切敏宁都有察觉到,不过她没有站出来否认,主要是她自己也想学一些东西,比如识字等等,这样自己会的东西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说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去圆,正常人家谁会好心教婢女识字? 这不是主动承认自己以前说谎吗? 敏宁自然不会自打嘴巴,她也想有人教导,不仅解决识字问题,更想学些礼仪,真正融入这个时代。 只有融入这个时代,才不会被当成一个异类,做异类从没有好下场,这是在跟整个时代为敌,所以她就算是装,也要将那层伪装在身上套一辈子。 找精奇嬷嬷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头脑,安父就将精力全都耗在了作坊那边,猪市口那套院子被改造成了作坊,因为最近香皂风靡的内城的原因,安父也大手笔直接收购猪板油来炼油。当然那些废油也收,只是做成了低档的肥皂便宜卖给了附近的居民。 因为便宜甚至有货郎挑着担子过来进货,安父也不拒绝,他时刻记得女儿说的,货郎虽然出货小,但是他走街串巷能让肥皂被更多的人认识。 只要习惯了用肥皂,这些人都是自家的潜在客户。 香皂供给内城,肥皂卖给外城,这两点安父分的很清,好在货郎也不往内城去,这两点他把控的很好。 短时间内看肥皂,没有香皂的利润大,但是肥皂的受众多,长远看来利益也不小。 不过不管是肥皂还是香皂,外城百姓还是习惯叫“胰子”。 对于外城百姓来说,能用上内城甚至皇城贵人用的“胰子”,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会出现这个的原因就是安父打着“胰子”的名义在卖肥皂,这是套用敏宁最开始的做法,别说百姓偏偏吃这一套,陪嫁的女儿嫁妆放两块胰子,足够让人欣羡以及津津乐道。 但是这一招对于内城来说就不管用了,“胰子”对于他们来说是最普通的东西,没有丝毫吸引力。若是打着“胰子”的名义,可能连点水花都扑不起来。 敏宁深知这一点,所以才用一个古方的名义先套住女掌柜,再用香皂这个名和胰子区分开。 她就是想让人知道,胰子和香皂是两种东西,先勾起人们的购买欲,再宣布香皂之名。 这个效果很好,特别是女掌柜找来的托,用了一段时间香皂后,那惊人变化,立刻引起了非凡的反响。 这时候在公布香皂这个名字,绝对比胰子效果要好。一个常见之物,一个头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想来无论是谁都对新的事物好奇。 一时间,香皂也如同洛阳纸贵供不应求。 眼下,天气逐渐变冷,无论是香皂还是肥皂,皂化的反应时间都在延长,这也导致货物出得太少,有了限量的趋势。 这个没办法解决,只能扩大规模,但目前的规模安父还能控制住,再扩大会容易出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管理层太少。 作坊是安父和大儿子敏行一起在打理,若是再大些,人数相对也会增加,管理不当很容易出问题。 而且敏宁也不赞成扩大,现在这个规模刚好,虽然会少赚一点,但最起码还在控制范围之内。 “不准跟进来!” 苏培盛脚步慌乱的退下,他刚才只来得及看一眼,光一眼就令他这个断了亲净根的人,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第二天一早,安敏宁就找了吴嬷嬷,说出要请一天假的事。 这还是自打来到这个庄子以来,她头一次请假。 说实话,安敏宁有些怕吴嬷嬷,面对嬷嬷这个称呼,她总会想起那个折磨紫薇的容嬷嬷。 又老又可怕。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142.那些清穿的日子(142)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选第二种绝对是想贪便宜, 简直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做生意, 小便宜是贪不得! “只是你做得了主吗?你好像还没到可以立契的年纪。” 敏宁笑着点头,“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 失笑道,“哈哈,真是多智近妖,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 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然后问敏宁, “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按照女掌柜的说法, 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 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 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再扩大香皂规模, 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 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 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 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 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买一块就够了,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哥哥保证给你办到。”敏行拍拍胸膛豪气道。 他算是知道经商带来的暴利,难怪汉人都喜欢钻研经商,原本不到十两的成本转眼就翻了六倍。而且这还是头一批,若是剩下的几批货全出掉,算一算那得赚多少? 得上千两了吧? 敏行被这个数字震得头晕,要知道知县一年也才三十多辆俸禄,再加上隐形的收入,也才一千出头吧?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可以和知县家收入相当。 这个认知一出来,敏行当既兴奋了,有了这笔收入,谁还去在乎补缺当兵的俸禄? 而且这个时候旗人不能经商不过是隐形规则罢了,朝廷可没有明文规定,再加上旗人自持身份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经商也有辱身份,所以是各种看不上。 但是他不在乎啊。 他虽然名义上旗人,但身体里有一半汉人血脉,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汉人当中,他没觉得旗人这个身份有多高贵。 商籍又不是贱籍,一样能够参加科考,拥有商籍县试府试可以就地参加科考还不用回原籍。 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做出更多的香皂来。 敏宁笑着拒绝了,“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手头宽松了,那咱们就先歇息两天……” 敏行顿时急了,“不能歇呀,这耽误几天得少赚多少钱爱?” 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还是个隐形财迷,敏宁安抚他,“别急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光靠咱们俩累死也做不了多少出来,而且这方子很简单,人家真要钻研,很容易猜出来。所以我想用这段时间买块地盖个作坊,咱们招些人,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大干一场。”有了胰子很容易将香皂的房子破解出来。 敏行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转身,“行,我这就帮你去丫行看地!” 敏宁忙拦住他,“这个不急,还有,哥哥不是要陪敏仪出门吗?赶紧去吧,不然他又闹起来。” 敏行脸上的表情一滞,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圈,“糟了,我都把这小事给忘了!”话毕,他急忙往外走,走前不忘交代,“妹妹,买地的这事等我回来帮你参谋。” 等人走远,敏宁不由莞尔,不过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 她没有告诉敏行,若是办了作坊,香皂的利润很容易被人探出来,咱们一家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这项产业。 就说和她合作的胭脂铺,也不过是在作壁上观,等发现香皂的利润之大成本之低,肯对第一个朝他们下手。 但若是不办作坊,短时间内保住了香皂的秘方,但家人的安危肯定成问题,就怕人急了拿家里人下手。有了作坊,人家最多使点钱把方子弄出来。 而这一点,她有应对的办法,比如开发其他皂的种类。 不办作坊不过是饮鹫止渴,暂时能抵挡别人的觊觎,方子迟早被更有权有势的夺去。 所以还不如办作坊,先抢占时机先赚上一笔,就算泄露了方子,大家最多站在同一个起点线。 而且方子泄露的多了,香皂也应该泛滥,到时候价格必然下降,百姓也可以用的起。她再分出一个来专攻低端市场,而以后她的任务就是开发香皂的衍生品,比如甘油。有了甘油才能做化妆品,就算不卖自己用也好。 再过几年该考虑化妆的事了,她无法忍受这个时代含了铅的脂粉。 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她得考虑,今年她十三了,按理已经到选秀的年龄,等拿到卖身契把身份改回来,必然要将名字报上去了。 虽然像她这样普通的旗人去选秀也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在选秀之前她不能张扬,免得引来旁人的窥探,她可不希望自己无缘无故被指婚。所以作坊得交到阿玛和敏行手中,交上去后就是家族产业了,以后她也不打算拿回来。 所以她打算等选秀之后,再开辟新的赚钱途径,只属于她自己的产业。 眼下香皂一项收入足够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过上富裕的生活。不少,也不会多到招来旁人的觊觎,只能说恰恰好。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便让人将卖身契送给少年的随从,又分了个人给他打算护送他回去。 兄弟二人分开后,胡同中只余少年和两个随从以及安敏宁。 安敏宁还没有从得救中缓过神来,又看着少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高门大户不是好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安敏宁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就能斗得过这些古人。 先前她还高兴逃过了水月庵,没想到转头人伢子就给了她痛击,直接打算将她卖到娼门中。 第一次凭借小聪明就摔了个跟头,这让安敏宁更加慎言慎行。 特别是眼前这位大约是权贵人家的少年,喜怒不形于色,看着就令人气短,让安敏宁大气也不敢出。 “爷,还是找个地方更衣吧?”少年身后的白面随从小心翼翼的打断他的提议。 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皱起的布料,又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安敏宁,索性眼不见为净,对白面随从吩咐,“将人送到小汤山那边的庄子去。” “喳。” 就这样安敏宁稀里糊涂被送到了小汤山的一座庄子里。最初两天那里的管事看她是主子送过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她。养了半个月,还没个动静,管事后来一打听,得嘞,主子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将人打发给了厨房的吴嬷嬷。 总之一句话,庄子里不养废人。 马车进了内城也不停径自往皇城跑去,最终在午门前停下。皇四子胤禛下了马车,而后转侧门进入换了轿子,他没有直接回乾东五所,而是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德妃也没有挽留,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德妃也被扶去更衣,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命他领正红旗大营,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有绿色蔬菜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四阿哥将苏培盛叫来问话,“庄子里莫非造了花洞子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蔬菜?” 苏培盛是见过庄子那片茂密的菜园子,他回答,“回爷的话,庄子里今年在温泉池旁边开了几亩菜园子,直接用温泉水浇灌,有些菜已经早熟,全都被奴才给摘了回来。” 四阿哥一听,觉得真是稀罕事儿。“庄子里是哪位能人,竟然想出用温泉水来种菜?” “听说有人早前在温泉池边开了片地种花,后来庄子的管事发现花一直开到临冬,便自作主张直接开了一大块地用来种菜。” 四阿哥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温泉池被改成菜地,反正那温泉庄子几年也不去一次,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改成菜园子,至少能让他冬天吃的舒服些。 143.那些清穿的日子(143)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 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 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 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 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 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 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 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 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 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 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 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 王嫂子便收拾收拾, 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 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 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 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 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主人离开,安敏宁又被调回了东院,还负责原先的活计,整个庄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只有安敏宁自己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目光对准了京城方向,头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挣脱这个樊笼,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好在属于庄子的庄稼都已经收完,不然敏宁也告不了假。 可能是看见有陌生的马车进来,在田间忙碌的人纷纷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安父下了马车,看守大门的门房就出来大声喝道:“你是哪家的?有拜帖吗?私人领地不允许人随便靠近!” 敏宁掀开车帘出来,对着门房喊,“宏叔,是我!这是我阿玛,我这次进京找到了亲人,我阿玛特意来帮我赎身,麻烦你去禀报一下吴嬷嬷。” 宏叔一听,脸色有些和缓,“翠花,是你啊,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冒出亲人来?” 这庄子里谁不知道翠花是主子那边送过来的,听说是从人伢子手中救出,主子还没有开府不方便收留便送到这边来。 没想到这突然就说找到亲人了。 敏宁抿嘴笑了,“也是运气好,我小时候就是京城里的,后来被人拐去了南方,结果又回到京城了。这不还记得家里一些情况,我就去找了过去,没成想一下子就找到了。” 不管怎么说找到亲人都是件好事,宏叔恭喜两人,然后请父女俩到门房等着,他进去禀报。 半夜时,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四爷被她这直白的语言吓得呛到。 敏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道:“爷,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四爷低咳一声,“说。” 敏宁忙凑了过去,小拳头轻轻的捶打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十分谄媚的姿态,“爷,能请你帮忙转告一下我阿玛,让他帮我多搜集一些西洋书,我觉得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只要研究透了西洋书,一定能做出自鸣钟来。”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这事爷让十三行的人去办,他们那有懂西洋话的人,我让他们翻译好再给你送来,不过你要记得爷可是在等着你的自鸣钟,要是没做出来,你可得接受爷的惩罚!” 敏宁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道,“放心吧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转眼六月就到底了,而这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娘娘一下子病了,还病的卧床不起,连皇帝都连罢两天早朝守在皇太后身边。 144.那些清穿的日子(144)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侧厢房就是暖阁, 正房的炕一烧, 烟通过地下火道进入暖阁中,使得地面升温, 整个屋子都是暖暖的。 阿哥所里, 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四阿哥直接走过去,一进门, 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 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 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 发现高度不一样了, 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 想过来哄, 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 “爷, 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福晋,好啊,我不惹你,你反倒给我使绊子,竟然让爷误会我,我跟你没完!” …… 出了院子,四爷脚步不停往西院走去。 苏培盛之前只当自己带了双耳朵,见四爷往西院走,他眼皮直接一跳。 四爷进了院子,没有往那格格院子瞅,直接往最里面的几间屋子走,见有人要进去通报,他直接阻了,挥手让人退下。 自打夏天没有汇报,见到了安格格那不同于表面的温顺,四爷就喜欢上了这种时不时的突击,在这里精神才能松懈下来。 这样可以看见屋里女人最真实的样子。不过这招在福晋和李氏那里就没用了,她们已经入宫好几年,手下传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往往四爷还没进到院子,福晋和李氏就等在门口迎接了,一看就是早早得到消息。 反倒是安格格这里,屋里只有几个人伺候看顾不过来,他才能顺利突击。 一进门,他熟门熟路的往里屋走,掀开布帘子就看见他那位安格格穿着一身怪模怪样衣服趴在床上看书。 屋里冷冰冰的,他扫了一圈才在床底下看到炭盆。 看她裹的跟麻袋似的,四爷嘴角不由一抽。 “爷?”敏宁眼角瞥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认出是四爷。 不过四爷不是去伴驾了吗?怎么回来后胡子拉碴一脸沧桑? 她连忙爬起来,跳下床走到四爷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大口袋里。 “爷,您是刚回来吗?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她还想着表现一下,到门口迎接。 四爷冷笑一声,“告诉你什么?要是真告诉你了,爷还能知道你又给自己整了一身怪衣服?” 敏宁当即嬉皮笑脸道,“爷,您别小瞧我的衣服,看着怪可比你这一身暖和多了!”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敏宁直接将羽绒服脱下来,给四爷套上。 这衣服原本做得较大,还别说,四爷还真能穿。 再加上银鼠色男人也能穿,四爷穿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翠玉一脸心情复杂,她和翠碧一样是被采买进宫,早就不知道家在哪了,再加上进宫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那些年一直在底层徘徊。 吴嬷嬷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四阿哥还在养母身边时就负责他的饮食,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世,她就跟着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145.那些清穿的日子(145)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前脚进来, 苏培盛后脚也跟了进来,还没掀开帘子就听四爷吼了一句。 “不准跟进来!” 苏培盛脚步慌乱的退下,他刚才只来得及看一眼, 光一眼就令他这个断了亲净根的人, 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 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 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 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 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 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 “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 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 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德妃也没有挽留,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德妃也被扶去更衣,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命他领正红旗大营,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有绿色蔬菜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四阿哥将苏培盛叫来问话,“庄子里莫非造了花洞子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蔬菜?” 苏培盛是见过庄子那片茂密的菜园子,他回答,“回爷的话,庄子里今年在温泉池旁边开了几亩菜园子,直接用温泉水浇灌,有些菜已经早熟,全都被奴才给摘了回来。” 四阿哥一听,觉得真是稀罕事儿。“庄子里是哪位能人,竟然想出用温泉水来种菜?” “听说有人早前在温泉池边开了片地种花,后来庄子的管事发现花一直开到临冬,便自作主张直接开了一大块地用来种菜。” 四阿哥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温泉池被改成菜地,反正那温泉庄子几年也不去一次,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改成菜园子,至少能让他冬天吃的舒服些。 “给林管事看赏,还有那最开始想出种花的也赏五两银子。”四阿哥想了想对苏培盛吩咐。 苏培盛却说,“爷,赏林管事倒是没问题,不过那庄子最开始种花的人一直没找到,也没人主动承认。” 四阿哥便道:“想来是怕担责任,那就算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事,去年塞北回来后大阿哥不是邀请爷您出宫吗?当时您在巷子里被一个小丫头撞着,后来大阿哥做主买了那小丫头送给您,爷您还记得这事吗?” 四阿哥不确定的说,“好像那丫头让你送到庄子里去了?” 苏培盛立即道:“是的爷,这次奴才去庄子上,吴嬷嬷让奴才转告您,那丫头找着家人了,想着要赎身,吴嬷嬷让奴才来问问爷,有什么章程,放不放人。” 四阿哥当即说,“要赎身就给她赎,以后再有这种事让吴嬷嬷自己处理好了。” 苏培盛干笑道:“爷,说来这事还是奴才的错,当时把那丫头送去,忘了将卖身契一起送去。” 四阿哥哪里不知道苏培盛的意思,他敲了他脑门一下,指着架子上的盒子说,“钥匙在你身上,卖身契你自己翻。” 苏培盛嘿嘿一笑,自去打开盒子不提。 主仆两人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时的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卖身契上的名字会对四阿哥的未来造成多大影响?又为整个大清带来多少变化。 父女俩抱头哭了许久。 等的敏仪都有些不耐烦了,他上前去拉安父的衣服,“阿玛,我肚子好饿!” 安父这才反应过来,给安敏宁擦眼泪,轻声细语的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已经找到家了吗?”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让她坐在凳子上,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敏仪,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146.那些清穿的日子(146)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做了一会儿, 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 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 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 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 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 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 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 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 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 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 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 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 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女掌柜直接一挥手,“不用说了,我选第一种。” 选第二种绝对是想贪便宜,简直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做生意,小便宜是贪不得! “只是你做得了主吗?你好像还没到可以立契的年纪。” 敏宁笑着点头,“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失笑道,“哈哈,真是多智近妖,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然后问敏宁,“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按照女掌柜的说法,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再扩大香皂规模,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买一块就够了,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哥哥保证给你办到。”敏行拍拍胸膛豪气道。 他算是知道经商带来的暴利,难怪汉人都喜欢钻研经商,原本不到十两的成本转眼就翻了六倍。而且这还是头一批,若是剩下的几批货全出掉,算一算那得赚多少? 得上千两了吧? 敏行被这个数字震得头晕,要知道知县一年也才三十多辆俸禄,再加上隐形的收入,也才一千出头吧?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可以和知县家收入相当。 这个认知一出来,敏行当既兴奋了,有了这笔收入,谁还去在乎补缺当兵的俸禄? 而且这个时候旗人不能经商不过是隐形规则罢了,朝廷可没有明文规定,再加上旗人自持身份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经商也有辱身份,所以是各种看不上。 但是他不在乎啊。 他虽然名义上旗人,但身体里有一半汉人血脉,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汉人当中,他没觉得旗人这个身份有多高贵。 商籍又不是贱籍,一样能够参加科考,拥有商籍县试府试可以就地参加科考还不用回原籍。 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做出更多的香皂来。 敏宁笑着拒绝了,“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手头宽松了,那咱们就先歇息两天……” 敏行顿时急了,“不能歇呀,这耽误几天得少赚多少钱爱?” 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还是个隐形财迷,敏宁安抚他,“别急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光靠咱们俩累死也做不了多少出来,而且这方子很简单,人家真要钻研,很容易猜出来。所以我想用这段时间买块地盖个作坊,咱们招些人,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大干一场。”有了胰子很容易将香皂的房子破解出来。 敏行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转身,“行,我这就帮你去丫行看地!” 敏宁忙拦住他,“这个不急,还有,哥哥不是要陪敏仪出门吗?赶紧去吧,不然他又闹起来。” 敏行脸上的表情一滞,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圈,“糟了,我都把这小事给忘了!”话毕,他急忙往外走,走前不忘交代,“妹妹,买地的这事等我回来帮你参谋。” 等人走远,敏宁不由莞尔,不过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 她没有告诉敏行,若是办了作坊,香皂的利润很容易被人探出来,咱们一家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这项产业。 就说和她合作的胭脂铺,也不过是在作壁上观,等发现香皂的利润之大成本之低,肯对第一个朝他们下手。 但若是不办作坊,短时间内保住了香皂的秘方,但家人的安危肯定成问题,就怕人急了拿家里人下手。有了作坊,人家最多使点钱把方子弄出来。 而这一点,她有应对的办法,比如开发其他皂的种类。 不办作坊不过是饮鹫止渴,暂时能抵挡别人的觊觎,方子迟早被更有权有势的夺去。 所以还不如办作坊,先抢占时机先赚上一笔,就算泄露了方子,大家最多站在同一个起点线。 而且方子泄露的多了,香皂也应该泛滥,到时候价格必然下降,百姓也可以用的起。她再分出一个来专攻低端市场,而以后她的任务就是开发香皂的衍生品,比如甘油。有了甘油才能做化妆品,就算不卖自己用也好。 再过几年该考虑化妆的事了,她无法忍受这个时代含了铅的脂粉。 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她得考虑,今年她十三了,按理已经到选秀的年龄,等拿到卖身契把身份改回来,必然要将名字报上去了。 虽然像她这样普通的旗人去选秀也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在选秀之前她不能张扬,免得引来旁人的窥探,她可不希望自己无缘无故被指婚。所以作坊得交到阿玛和敏行手中,交上去后就是家族产业了,以后她也不打算拿回来。 所以她打算等选秀之后,再开辟新的赚钱途径,只属于她自己的产业。 眼下香皂一项收入足够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过上富裕的生活。不少,也不会多到招来旁人的觊觎,只能说恰恰好。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147.那些清穿的日子(147)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怒视着她, “安佳氏!”他咬牙切齿, 手指着她抖了半饷, 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 坏了, 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 怒火中烧, 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 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 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 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 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 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 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 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二十两足够买一间房子了。 收了这么大一笔钱,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源源不断,佐领有些不好意思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听说安父在找精奇嬷嬷,他立即帮忙托了关系打听。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若不是怕家里只留下女人不安全,安父晚上也不会赶回来过夜。 对于安父想要再买大点的房子时,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 转过了年,就在内城寻了一处大宅子,按照安父的说法,内城治安好,就算他偶尔夜里赶不回来也没事。 说到底这宅子主要是给敏宁住,为了她的安全也难为安父费尽心思,将家安进内城。 好在旗房不准私自买卖流入民间,但旗人与旗人买卖还是允许的,且价格也不算高,花了二百二十两,买了三十二间半房。 有了房子,安父又买了人,将门房小厮打扫的粗使婆子和做饭的厨娘以及伺候女儿的婢女全都配置齐了。 等家里有模有样了,赚到的银子全都花光了,他才安心去打理作坊。 而敏宁也开始了深入简出的生活。 敏行兴奋道:“阿玛,妹妹可真厉害,直接将香皂卖到胭脂铺去了,人家三十文一块都不带还价的!” 安父看着敏宁吃惊道:“这么贵谁会愿意买?这东西又不能拿来吃!还有是哪家胭脂铺?卖不出去会不会来找咱们退?” 敏宁笑眯眯地摇头,“不会,我们签了契约的,货物既出概不退换。何况胭脂铺开在繁华的地方,这个价格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 安父点点头,“那就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 敏行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今日的功绩,还说以后就跟着妹妹做香皂算了,也不用去争什么兵缺了。 这一日赚的比当兵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然而敏宁先给他泼了冷水,“物以稀为贵,也只是刚开始才有这么高的价,香皂不是吃的,一块能用许久,等过上几个月就赚不了这么多了。”上流社会就那么点人,一年时间足够市场饱和。 敏行反而有些乐观,“那也没什么,反正那些猪油草木灰跟白捡似的。” “现在不值钱,是因为别人没发现,是不知道做香皂的材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迟早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必定会有人来抢方子,所以我打算开作坊,让人将目光转移到作坊上去,顶多防止被泄露,却不会危及到家里人的安全,所以趁现在还占点优势,能赚一点是一点。” 安父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危机,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听说过有的铺子被夺了祖传方子,并且被逼的走投无路。 “这一点你考虑的很好,有了作坊,人家也不会直接下狠手,方子丢了就丢了,没有比什么比家人的安全重要。” 敏行先是不理解,可听阿玛一说,他也吓了一身冷汗。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危险! “敏宁,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呆着,不要在作坊露面。反正你哥也知道工序,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安父打算将女儿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免得以后被人发现这个产业是出自她手中。 敏行一个大男人自然能扛着,但是换成敏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肮脏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他可不想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被权贵人家收入房中。 敏宁顺从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一切等选秀,选秀之后她就自由了,不会被胡乱指婚,她也能施展身手。 这个时代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旗女多的是。 好吧,敏宁自动忽略二十还没嫁出去的一般是没有嫁妆。 次日,安父一早就出门,等到下午才一身醉醺醺的回来。 敏宁去煮了解酒茶,敏行忙着照顾阿玛,等灌了解酒茶,安父安静的睡下,两人才带上门出去。 傍晚时安父醒过来,敏宁才知道早上他去找了掌管他们这一户的佐领。 安父笑的畅快,“我已经跟佐领说了家里做了点小生意,愿意奉上一层利润给他。佐领已经同意会照看家里的生意。”有了佐领,以后谁想动他家生意就得掂量一下。 敏宁会意,她阿玛这是紧赶着给家里找靠山去了。 虽然佐领对上亲王府胜率不大,但是好歹是八旗的一个佐领,聊胜于无。有高个儿在前面顶着,也不会让他们这个普通旗人家直接对上那些庞然大物。 阿玛这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儿女,这笔钱花的划算! “敏宁啊,我暂时告假了,差事也分派给了别人。以后家里的生意就交给我和你哥哥打理,爹会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明儿找个婢女回来伺候你,再请个精奇嬷嬷教导你礼仪,满族姑奶奶该有的,咱都得有……” 安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他捂着眼睛躺在床上,声音有些闷涩,“阿玛答应过你额娘,要是把你找回来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只是阿玛没用,以前没能力找你,你回来还得操心家里的问题,让你一个女孩子费力养家,阿玛惭愧啊,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你一个孩子……” 敏宁就坐在床头,面上一片平静,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她知道安父这是因为酒精,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想让她回话。 原以为找到家人就能自由自在,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圈子里跳进到另一个更大的圈子里,以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怕得罪庄子里的吴嬷嬷和管事,现在却直接走入社会面对地位更高的人。 这样想想庄子更像一个世外桃源,虽然她地位低下,但有庄子帮她抵挡外界的风雨。而回来后,虽然自由了,但找个赚钱的方法,都得战战兢兢,顾忌这顾忌那! 不过,她不后悔,若这是自由的代价她愿意支付。 只是什么时候她才能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考虑细枝末节呢? 敏宁茫然了,她得好好想想,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低调的过一生,还是肆意一回不枉此生? 转眼就到了冬至,院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天更加寒冷起来,敏宁常日躲在屋子里也不出门。 因为她不习惯在屋子里放炭盆,所以在刚入冬的时候安父给家里每人都盘了炕,当然这个每人不包含敏仪,他还小,每天混在阿玛和哥哥房里睡。 这两个多月,家里也有了大变化,先是在猪市口靠近河边的胡同里多了一套院子。 然后是家里多了一个侍候她的婢女,现在除了吃喝拉撒旁人不能代替,其他都不用她动手,婢女小青会自动送到她手里。 小青也就比敏宁大个两岁,虽然她是婢女,但并没有卖身,只签了做工的契书,平日里和敏宁住一屋,一月回一次家。 小青之所以在这个年龄出来做工,是因为家里太穷,她想攒些钱做嫁妆,安父看她有照顾三个弟弟妹妹的经验便留下了她。 至于安父一直说的精奇嬷嬷一直没有消息,这两年凡是出宫的精奇嬷嬷都被大宅子里抢了去,特别是家有女孩要参加选秀的,有了精奇嬷嬷可以提前学会宫中礼仪,免得选秀时措手不及。 安父到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要是他想到女儿之前被拐走做了好几年奴婢,就怕身上带有奴性和小家子气,想趁着年纪小还能扭转过来,才急需精奇嬷嬷。 这一切敏宁都有察觉到,不过她没有站出来否认,主要是她自己也想学一些东西,比如识字等等,这样自己会的东西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说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去圆,正常人家谁会好心教婢女识字? 这不是主动承认自己以前说谎吗? 敏宁自然不会自打嘴巴,她也想有人教导,不仅解决识字问题,更想学些礼仪,真正融入这个时代。 只有融入这个时代,才不会被当成一个异类,做异类从没有好下场,这是在跟整个时代为敌,所以她就算是装,也要将那层伪装在身上套一辈子。 找精奇嬷嬷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头脑,安父就将精力全都耗在了作坊那边,猪市口那套院子被改造成了作坊,因为最近香皂风靡的内城的原因,安父也大手笔直接收购猪板油来炼油。当然那些废油也收,只是做成了低档的肥皂便宜卖给了附近的居民。 因为便宜甚至有货郎挑着担子过来进货,安父也不拒绝,他时刻记得女儿说的,货郎虽然出货小,但是他走街串巷能让肥皂被更多的人认识。 只要习惯了用肥皂,这些人都是自家的潜在客户。 香皂供给内城,肥皂卖给外城,这两点安父分的很清,好在货郎也不往内城去,这两点他把控的很好。 148.那些清穿的日子(148)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傍晚安父当值回来, 见得了这么多银子也是大吃一惊。 “怎么一下赚这么多?” 敏行兴奋道:“阿玛,妹妹可真厉害, 直接将香皂卖到胭脂铺去了,人家三十文一块都不带还价的!” 安父看着敏宁吃惊道:“这么贵谁会愿意买?这东西又不能拿来吃!还有是哪家胭脂铺?卖不出去会不会来找咱们退?” 敏宁笑眯眯地摇头, “不会, 我们签了契约的, 货物既出概不退换。何况胭脂铺开在繁华的地方,这个价格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 安父点点头,“那就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 敏行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今日的功绩,还说以后就跟着妹妹做香皂算了,也不用去争什么兵缺了。 这一日赚的比当兵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然而敏宁先给他泼了冷水, “物以稀为贵, 也只是刚开始才有这么高的价, 香皂不是吃的, 一块能用许久, 等过上几个月就赚不了这么多了。”上流社会就那么点人, 一年时间足够市场饱和。 敏行反而有些乐观,“那也没什么, 反正那些猪油草木灰跟白捡似的。” “现在不值钱,是因为别人没发现, 是不知道做香皂的材料,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些迟早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必定会有人来抢方子,所以我打算开作坊,让人将目光转移到作坊上去,顶多防止被泄露,却不会危及到家里人的安全,所以趁现在还占点优势,能赚一点是一点。” 安父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危机,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听说过有的铺子被夺了祖传方子,并且被逼的走投无路。 “这一点你考虑的很好,有了作坊,人家也不会直接下狠手,方子丢了就丢了,没有比什么比家人的安全重要。” 敏行先是不理解,可听阿玛一说,他也吓了一身冷汗。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危险! “敏宁,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呆着,不要在作坊露面。反正你哥也知道工序,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安父打算将女儿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免得以后被人发现这个产业是出自她手中。 敏行一个大男人自然能扛着,但是换成敏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肮脏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他可不想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被权贵人家收入房中。 敏宁顺从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一切等选秀,选秀之后她就自由了,不会被胡乱指婚,她也能施展身手。 这个时代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旗女多的是。 好吧,敏宁自动忽略二十还没嫁出去的一般是没有嫁妆。 次日,安父一早就出门,等到下午才一身醉醺醺的回来。 敏宁去煮了解酒茶,敏行忙着照顾阿玛,等灌了解酒茶,安父安静的睡下,两人才带上门出去。 傍晚时安父醒过来,敏宁才知道早上他去找了掌管他们这一户的佐领。 安父笑的畅快,“我已经跟佐领说了家里做了点小生意,愿意奉上一层利润给他。佐领已经同意会照看家里的生意。”有了佐领,以后谁想动他家生意就得掂量一下。 敏宁会意,她阿玛这是紧赶着给家里找靠山去了。 虽然佐领对上亲王府胜率不大,但是好歹是八旗的一个佐领,聊胜于无。有高个儿在前面顶着,也不会让他们这个普通旗人家直接对上那些庞然大物。 阿玛这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儿女,这笔钱花的划算! “敏宁啊,我暂时告假了,差事也分派给了别人。以后家里的生意就交给我和你哥哥打理,爹会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明儿找个婢女回来伺候你,再请个精奇嬷嬷教导你礼仪,满族姑奶奶该有的,咱都得有……” 安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他捂着眼睛躺在床上,声音有些闷涩,“阿玛答应过你额娘,要是把你找回来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只是阿玛没用,以前没能力找你,你回来还得操心家里的问题,让你一个女孩子费力养家,阿玛惭愧啊,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你一个孩子……” 敏宁就坐在床头,面上一片平静,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她知道安父这是因为酒精,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想让她回话。 原以为找到家人就能自由自在,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圈子里跳进到另一个更大的圈子里,以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怕得罪庄子里的吴嬷嬷和管事,现在却直接走入社会面对地位更高的人。 这样想想庄子更像一个世外桃源,虽然她地位低下,但有庄子帮她抵挡外界的风雨。而回来后,虽然自由了,但找个赚钱的方法,都得战战兢兢,顾忌这顾忌那! 不过,她不后悔,若这是自由的代价她愿意支付。 只是什么时候她才能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考虑细枝末节呢? 敏宁茫然了,她得好好想想,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低调的过一生,还是肆意一回不枉此生? 转眼就到了冬至,院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天更加寒冷起来,敏宁常日躲在屋子里也不出门。 因为她不习惯在屋子里放炭盆,所以在刚入冬的时候安父给家里每人都盘了炕,当然这个每人不包含敏仪,他还小,每天混在阿玛和哥哥房里睡。 这两个多月,家里也有了大变化,先是在猪市口靠近河边的胡同里多了一套院子。 然后是家里多了一个侍候她的婢女,现在除了吃喝拉撒旁人不能代替,其他都不用她动手,婢女小青会自动送到她手里。 小青也就比敏宁大个两岁,虽然她是婢女,但并没有卖身,只签了做工的契书,平日里和敏宁住一屋,一月回一次家。 小青之所以在这个年龄出来做工,是因为家里太穷,她想攒些钱做嫁妆,安父看她有照顾三个弟弟妹妹的经验便留下了她。 至于安父一直说的精奇嬷嬷一直没有消息,这两年凡是出宫的精奇嬷嬷都被大宅子里抢了去,特别是家有女孩要参加选秀的,有了精奇嬷嬷可以提前学会宫中礼仪,免得选秀时措手不及。 安父到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要是他想到女儿之前被拐走做了好几年奴婢,就怕身上带有奴性和小家子气,想趁着年纪小还能扭转过来,才急需精奇嬷嬷。 这一切敏宁都有察觉到,不过她没有站出来否认,主要是她自己也想学一些东西,比如识字等等,这样自己会的东西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说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去圆,正常人家谁会好心教婢女识字? 这不是主动承认自己以前说谎吗? 敏宁自然不会自打嘴巴,她也想有人教导,不仅解决识字问题,更想学些礼仪,真正融入这个时代。 只有融入这个时代,才不会被当成一个异类,做异类从没有好下场,这是在跟整个时代为敌,所以她就算是装,也要将那层伪装在身上套一辈子。 找精奇嬷嬷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头脑,安父就将精力全都耗在了作坊那边,猪市口那套院子被改造成了作坊,因为最近香皂风靡的内城的原因,安父也大手笔直接收购猪板油来炼油。当然那些废油也收,只是做成了低档的肥皂便宜卖给了附近的居民。 因为便宜甚至有货郎挑着担子过来进货,安父也不拒绝,他时刻记得女儿说的,货郎虽然出货小,但是他走街串巷能让肥皂被更多的人认识。 只要习惯了用肥皂,这些人都是自家的潜在客户。 香皂供给内城,肥皂卖给外城,这两点安父分的很清,好在货郎也不往内城去,这两点他把控的很好。 短时间内看肥皂,没有香皂的利润大,但是肥皂的受众多,长远看来利益也不小。 不过不管是肥皂还是香皂,外城百姓还是习惯叫“胰子”。 对于外城百姓来说,能用上内城甚至皇城贵人用的“胰子”,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会出现这个的原因就是安父打着“胰子”的名义在卖肥皂,这是套用敏宁最开始的做法,别说百姓偏偏吃这一套,陪嫁的女儿嫁妆放两块胰子,足够让人欣羡以及津津乐道。 但是这一招对于内城来说就不管用了,“胰子”对于他们来说是最普通的东西,没有丝毫吸引力。若是打着“胰子”的名义,可能连点水花都扑不起来。 敏宁深知这一点,所以才用一个古方的名义先套住女掌柜,再用香皂这个名和胰子区分开。 她就是想让人知道,胰子和香皂是两种东西,先勾起人们的购买欲,再宣布香皂之名。 这个效果很好,特别是女掌柜找来的托,用了一段时间香皂后,那惊人变化,立刻引起了非凡的反响。 这时候在公布香皂这个名字,绝对比胰子效果要好。一个常见之物,一个头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想来无论是谁都对新的事物好奇。 一时间,香皂也如同洛阳纸贵供不应求。 眼下,天气逐渐变冷,无论是香皂还是肥皂,皂化的反应时间都在延长,这也导致货物出得太少,有了限量的趋势。 这个没办法解决,只能扩大规模,但目前的规模安父还能控制住,再扩大会容易出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管理层太少。 作坊是安父和大儿子敏行一起在打理,若是再大些,人数相对也会增加,管理不当很容易出问题。 而且敏宁也不赞成扩大,现在这个规模刚好,虽然会少赚一点,但最起码还在控制范围之内。 收到一笔意外之财,是佐领怎么也没想到的,他原本以为对方不过是做小生意,所以想找个人罩着,没想到这才两个月就送来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足够买一间房子了。 收了这么大一笔钱,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源源不断,佐领有些不好意思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听说安父在找精奇嬷嬷,他立即帮忙托了关系打听。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若不是怕家里只留下女人不安全,安父晚上也不会赶回来过夜。 对于安父想要再买大点的房子时,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 转过了年,就在内城寻了一处大宅子,按照安父的说法,内城治安好,就算他偶尔夜里赶不回来也没事。 说到底这宅子主要是给敏宁住,为了她的安全也难为安父费尽心思,将家安进内城。 好在旗房不准私自买卖流入民间,但旗人与旗人买卖还是允许的,且价格也不算高,花了二百二十两,买了三十二间半房。 有了房子,安父又买了人,将门房小厮打扫的粗使婆子和做饭的厨娘以及伺候女儿的婢女全都配置齐了。 等家里有模有样了,赚到的银子全都花光了,他才安心去打理作坊。 而敏宁也开始了深入简出的生活。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幼齿,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149.那些清穿的日子(149) “十四叔, 你有看到吗?金陵出来一份新报纸, 上面列的都是咱们查到有问题的官员。” 这一日,将杭州已经培训好的学子,调遣到苏州查账后,十四便闲了起来。 再过几天,将扬州最后一批学子也派上用场之后,查账的速度就会大大提升。 十四甚至都有些佩服自己,让金陵的学子去查扬州的帐,杭州的学子跟苏州学子对调, 这样也就不怕本地学子袒护某些官员。 一闲下来,十四开始有空闲呆在宅子里逗鸟, 没想到才刚歇下来喝一口茶,弘晟这小子便拿了一张报纸冲了进来。 十四听到他说的话,将茶碗往旁边一放, 伸出手, “拿来!” 弘晟将报纸递给他。 十四瞥了他一眼,才翻开报纸。 看到报纸上报道的内容之后, 他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这不是好事吗?正打算找机会抓住这些蠢货的把柄, 没想到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来。” 弘晟有些急道:“十四叔, 这报纸上先透露出来了,岂不是打草惊蛇?” 十四没有放在心上, “放心, 手下人都盯着呢, 想跑也跑不掉!” 弘晟见他不急,可自己心里都快急上火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不行,我得去找这家报馆去!”说完一转身就跑了。 十四也没当成一回事,想了想还是泄密人将报纸上披露出来的官员抓起来。 这家报纸不得不说确实让十四大开眼界,但是这样鲁莽的行事是不行的。 若是他不出手的话,但是这家报馆的人就要遭受到那些官员的报复。 弘晟出了十四叔临时的府邸之后,便加快脚步跑去找弘明。 他之所以对这家报馆这么感兴趣,那也是逼不得已。 想一想,当今万岁爷看重他们,特意给他们安排了差事,结果来到江南之后一事无成,最后还不得不求十四叔。 这简直是在宣告他们没用,这让年轻气盛的几个小子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一个可是天之骄子,在京城时一个个都是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哪肯轻易认输? 这不,得罪了这家报纸上的消息之后,弘晟就开动了脑筋,既然这家报纸能够得到那么多官员罪状,那就说明肯定有内部消息。 要是他们能够得到这些官员的罪证,最起码回到京城以后不会丢太多的脸。 或许还会一扫之前的晦气,受到皇上的赞赏。 先前被一群老狐狸耍得团团转,那是技不如人,他们认了。 但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反攻的时候了。 弘晟回去之后跟弘明几个说了,商量讨论之后,大家一致认同。 这一回一同来江南的,不仅有弘晟跟弘明,还有几个宗室的阿哥,跟皇族关系都比较近,或许上一代还有些恩怨,但是经过之前吃得几次亏以后,一伙人就知道绝对不能够让对方各个击破。 之前之所以被耍的团团转,也是因为他们各自为政,不团结的原因也不惯被人家找到了弱点。 到如今反思回来,一伙人便放一下就放下己见暂时达成联盟。 “走走走,现在就去找那家报馆,别让人捷足先登。”在金陵敢突然曝出本地官员的罪证,要不本身便有倚仗,要不就是不知死活。 当然,弘晟认为对方肯定有倚仗,最起码普通人绝对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在这几个人倒是有眼界,公布出来的都是这一次必定会下台的。 要不就是对于金陵现如今的形势了如指,要不就是有特殊的信息渠道。 不管哪一种弘晟都觉得对方可以为他们所用,他们现在只敢爆出一些小官,那说明对方还不敢爆出更大的消息。 可偏偏他们有能力来捅这个马蜂窝,要是谈妥了,对于双方都有好处。 他们加入进去之后,将有足够的实力保住这家报馆。 十四还不知道一群兔崽子即将在江南官场上搞出一番大阵仗,让他在未来收够了烂摊子。 弘暻小哥俩经过三个月的干打杂,算是将银行里的各个部门都摸透了。 三个月转眼即过,两人迫不及待的提出难道推行纸币的部门。 “你们俩想清楚了,真要转到这个部门?”当初将小哥两招进的人问。 没有等弘暻回答,弘时抢先一步说,“是的,我们兄弟俩也想要为纸币推行做出一份贡献。” 那人不动声色的看了两人一眼,才开口,“这个部门现在可是非常冷的部门,没人能够看好你们确定真要调转过去,转过去的话,未来可是很难再转回来。毕竟我们部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们走后肯定要招别人进来,以后可就没你们的位置了。” 弘暻并排跟弘时站在一起,“谢谢管事的提醒,我们愿意调到新部门去。”他们来银行不就是为了参与纸币的推广吗?身为皇子怎么可能看中一份银行的工作。 打杂了三个月,彻底将弘暻打磨出来了,最起码他懂得了某些人话里潜藏的意思,原来语言艺术还有这么多表达方式? 三个月作为银行的最底层,遭受到不同人塞的工作,以及某些人有意无意的刁难,使得两个孩子成长得非常迅速。 跟三个月前相比,两人绝对不会再上当受骗,毕竟这跟银行内这次到的商业骗局想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要是他们出去再被骗,完全可以找块砖都撞死得了。 “既然你们都下定决心了,我也不拦着了。”那管事松了口,抽出两张纸,写了要换岗位的单子,分别让两人签下名字。 弘暻跟弘时签完了名字,眼睛里闪的高兴。 可真不容易,一路劈荆斩刺,等下次能触摸到纸币了。 管事收回了签名的单子,便起身带着两人一路往里走,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 “老薛,这里有两个小家伙就拜托你了。”管事推开门,朝着里面座位上坐着的人喊了一声。 那人停下笔抬起头,看到管事身后的弘暻弘时,随后朝管事点了点头,“我这就安排。”这两位小主子的任务上面已经分配下来了,走这么一遭,也只是走个过场。 随后管事回头跟小哥俩交代,“以后什么事就问薛管事,老薛是个好人,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这是卖老薛一个人情。 兄弟俩还没回答,那薛管事就先笑了,两人话语里打了几回机锋,管事也没有多留就离开了。 薛管事放下笔,看向了兄弟,然后指着旁边的两把椅子让人坐下。 “来来先坐下,让你们先了解一下咱们的部门以及纸币一些问题去。” “咱们的部门算是新扩充的部门,在京城这边可以说是默默无闻,但是在蒙古那边咱们才算是最重要的部门。现如今蒙古那边已经前面通行纸,虽然短时间内已经传到京城来,已经有些商家改用纸币,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还不够。我们最起码得让老百姓来接受这个。” 弘暻弘时认真的听着。 薛管事继续说,“要是纸币非常方便,就算不愿意收纸币,也可以将纸币拿到银行来,换成铜钱或金币银币,这就免除了老百姓的担忧,但是纸币还有一定的风险就是怕火,家里要是放了大量的纸币,这一把火烧下去,可以说什么都没了。” “所以在推广纸币的时候,尽量避免提到此类话题。” 弘时开口询问,“倒是有些故意拿这个问题刁难我们呢?” 薛管事笑了笑说,“一般这个时候就是考验你们口才的时候了,纸币怕火,难道铜钱金银就不怕火了?这个时候你们应该劝这些有担忧的人,完全可以将积蓄存放在银行里,只留一部分平日里用的钱,这钱存在银行里不仅涨利息,还免除将钱财放在家中担惊受怕。存放在咱们银行里,绝对不用担心水淹火烧被贼偷,就算咱们银行出了事,也不怕客户会有损失,只要存折在,保证钱是一分不少。” 弘时没话说了,一旁的弘暻这个时候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不仅要让百姓接受,还要让一些小商贩也接受。只有街边小摊愿意接收纸币,老百姓才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薛管事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们银行已经对于这些小商贩给予了一定的支持,比如说小商贩愿意接受纸币交易,我们愿意给予一定的免费转账服务,或是提供低息贷款,助他们买房或扩大经营规模。” 弘暻眼睛一亮,“若是真有这两点帮助的话,我觉得肯定有不少商贩愿意接受纸币。” “如今咱们部门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了,你们来的也算刚好。”薛管事翻开了面前的本子,“那么就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前街茶馆铺子以及做羊肉汤的铺子就交给你们俩,现在整个京城的银行都在相互比赛,谁要是最先让自己街道推行纸币,整个组薪资可翻一倍。这次是咱们京城的比试,还有咱们大清所有银行之间的比试,就是将银行所在地,最先实现纸币通行,那么整个城的银行所有员工都能够领到双倍的奖金。”银行里的每个月的薪资不怎么多,不是每年年底的奖金却非常多,都可以抵得上半年的收入了。 那就翻倍的话,那就说明一年可以有两年的收入,不管是哪一个城市,哪一家银行都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毕竟这两个奖赏是可以叠加的。 弘暻跟弘时两人可谓是摩拳擦掌,五关斩六将总算领到差事了,“保证完成任务。” 相对于热火朝天的普查账务,普查人口跟普查土地面积相比声势倒是小了许多。 悄悄的进村悄悄的干完,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 朝廷一下子宣布废奴籍,可惹怒了不少富贵人家。 特别是江南一带的盐商,哪一个府里没有养上百八十个仆人。 一下子,这些签了卖身契奴婢,都有了自由身在也不像以往那样可以随意打杀,毕竟杀怒籍不犯法,杀良民的话,那可是要抵命的。 仅仅是怒籍被废,就引出了不少杀人案,使得不少官府一下子加重了负担。 民间也逐渐传出风声,传出当今皇帝是逼父退位,皇位不正。 当然这些言语只在远离京城的地方才悄然兴起,就连当地官府都没有注意到。 反而有些人注意到这种动静,一个个激动起来,仿佛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拿起笔杆子历数当今皇帝的几大罪状。 当然,这些言语传是传不到京,自然也传不到四爷耳中。 [老四,朕看了你的来信,纸币一事,朕在新城已经亲眼所见。确实比金银铜等容易携带,不过新城这边主要是贸易,交税交易都倒不过纸币才那么容易通行,但是内陆就不一样了,需要慢慢来。 如你所言,通行纸币对于我大清来说确实有好处,可以将金银都集中在朝廷手中,可以鼓励商业繁荣,好处多多,但需要谨慎慢慢实行,千万不要急,可当做我大清的百年大业来做。 朕这段时间坐着火车游,从承德来到了蒙古,又从蒙古去了辽东,再转回盛京。 火车对于我大清来说,就是连同大江南北的生命线,务必要坚持建下去,不管是十年、二十年、或者是百年,只要将火车连通了整个大江南北,这片土地才算是真正的掌握在我爱新觉罗氏手中……] 四爷合上了信,他真的没想到太上皇没有安心的呆在木兰围场,而是跑蒙古和辽东绕了一圈。 木兰围场那边至今没有消息传出来,想必太上皇早已经安排好了。 揉了揉鼻梁,四爷立刻派粘杆处传下消息,务必让盛京的人保护好太上皇的安全。 随后,四爷又给太上皇回了信。 “汗阿玛,多日未见,儿子甚想之,不知您何时去的蒙古,怎么也不告知儿子一声?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子是万死难咎。汗阿玛,银行的事情儿子已经吩咐下去了,绝对不会仓促行事。儿子已经有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儿子不行,还有您的孙子,孙子不行还有重孙,儿子已经打算学习愚公精神,让几代人来做这件事。” 四爷写到这里,停下了笔,思考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写下去,“火车一事,确实事关紧要,现如今漕运已经成了顽疾,儿子想若是有了火车,连通南北,就不担心处理漕运,使得运粮一事罢工。不过,火车暂时只有安佳氏有银子建,儿子也知道,火车航线必定不能掌握在一介妇人手中。您也知道国库里没有银子,必然无法一下子拿出大量的钱财,将火车线买回来。所以安佳氏便提出了一个建议,由朝廷拿土地入股,她拿钱来建造,经营权交到她手中,等收回投资的银子以及一部分利息以后才将火车线全部交到朝廷手中。其他城市可招其他商人依此照办,儿子觉得可行,汗阿玛您觉得呢?” 四爷写完信,等干了之后塞进信封,密封好之后叫来了粘杆处,走暗路将这封信传到盛京去。 先前四爷还想着跟安佳氏平分火车得到的利润,然而火车轨道招商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效果并不明显,当地三人都怕跟朝廷合作,到最后银子收不回来,被朝廷给踢出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顾忌,敏宁又提出了另一份方案,四爷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就是最开始几年官府得不到分成,不过能够尽快的加快商人回笼资金,这对于某些商人来说确实有吸引力。 经过商谈之后,四爷同意了,眼下在河北做了一个试点,只要河北的铁路造成之后归于商人手中,朝廷不插手,这才能给其他地方做个榜样。 这不决定刚下,就收到了太上皇的来信。 四爷不得不在这件事上提了一嘴。 信传出去之后,四爷又忙碌起来,各个省关于土地普查的结果已经逐渐传进京。 毕竟土地不会跑,各地量一量,再抽查一下,确认无误之后,便呈报上来。 然后看到个省得普查结果,四爷很难高兴起来,最小的一个省也隐瞒了小半的土地。 也就是说朝廷白白少了一半的税收,这怎么能让他高兴起来? 一年少一半,那十年二十年呢? 要是这一次不突击普查土地,时间一久,“消失”的土地越来越少。 这些“消失”的土地去了哪儿? 四爷自然是心知肚明,绝大部分是被一些读书人给隐藏了起来。 朝廷给予读书人一部分土地免税,那是给予读书人的特殊待遇,是鼓励天下人读书。 结果呢,这群人却如同蚂蚁一样啃食了国家的税收,而当地官府收的税少了该怎么办?那只能将重税压在毫无抵挡能力的百姓身上,或许真如安佳氏所说,宽待读书人就是苛责老百姓。 这些老百姓偏偏要为读书人该承担的责任买单,凭什么?不就是因为朝廷这一项仁政有漏洞,这才使得千百年来一直有人不停的钻这道空子。 四爷也知道短时间内肯定不能够取消读书人的优待,想了想,还是打算听从安佳氏的意见,大力的推行商人开办童子学院来抵税,等到识字的人多了,达到一定基础,再消除这一项政策。 到时候读书人真的闹起来,那正好可以从这些识字的人当中挑选一些务实的人,四爷眯了眯眼睛,到时候将这事公布出来,不知道老百姓到底是支持朝廷还是支持这些读书人。 皇后手中拿着剪刀,剪掉了花枝上多余的叶子,随后插在面前的花瓶上,在她的左手边还摆放着不少花。 “……四少爷帮着查了,不过万岁爷跟安贵妃的行踪隐秘,他也不敢查的太深,只隐约知道两人出城西去了西边安贵妃的庄子。” 皇后放下了剪刀,“这件事怎么让五格去办?”她之前不是让人通知让大哥去办了吗? 皇后与五格是亲姐弟俩,两人都是费扬古的继室所出,所以相比较其他兄弟,两人关系才最亲。 她之所以让大哥去查这件事,不外乎还了之前大嫂那件事。 没想到大哥倒是精明,自己不动手,反而哄骗了五格去查。 皇后听了有些动怒,莫非有的话连乌拉那拉氏都不听了? “这件事奴婢倒是知道,听说是四少爷偷偷听到的,想着帮主子的忙,这才去打听。” 皇后摇了摇头,无奈道:“这小子太冲动了,中计了都不知道。” 五格比皇后要小许多,可以说刚出生时就是被皇后带大的,后来皇后入了宫,便跟五格分开了。 也是出了宫才重新联系起来。 对于弟弟的性子,皇后哪里不知道,他有些冲动,听到她嘱咐的事情,保证冲在最前头。 “算了,赶紧派人去通知五格,这件事别让他插手。” 芳菲应下了,然后又问,“万岁爷和安贵妃出宫的事还要查吗?” 皇后眯了眯眼睛,“查,自然要查,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随后皇后像是想起来什么问,“对了,弘暻跟弘时随同太上皇出去也有好几个月了,来了信没有?” 芳菲点了点头说,“弘暻阿哥那里不知道,倒是弘时阿哥前段时间传来一封信给齐妃娘娘。” 皇后点了点头,突然话音一转,又问起另一个人来,“侧殿的贾氏还老实吗?” 芳菲愣了一下,但是没有想到皇后突然会问起贾女官来,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回答,“贾女官倒是挺安分的,整日里都在整理侧殿的书籍。”长春宫有一个大侧殿,里面摆放着不少书本,那里那一部分都是太上皇存放的,不知道是不是存放太久,太上皇已经忘了这批书。 皇后搬过来之后发现了这批书,也没有动,平日里只是派人打扫。 后来,贾氏过来了,皇后身边也没地方安放这个女官,便将人打发过去整理书籍。 那个侧殿可是摆放着有上万本书,一个人整理下来,没有几年时间,根本整理不完。 皇后已经打定主意,接下来几年,就让贾氏一直待在侧殿里,直到年纪够了放出宫去。 “皇后偷偷探查万岁爷的踪迹?”与此同时,熹嫔也收到了消息。 这段时间她跟皇后走得很近,哪里还能不知道皇后打的什么主意? 若是皇后真的看中了她儿子,那她儿子也有了筹码,对于这一点,熹嫔自然是愿意的。 不过有个前提,就是儿子仍然记在她名下,而不是变成了皇后的儿子。 跟皇后来往久了,她自然也在皇后身边收买了一两个人,偶尔也只是传点消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熹嫔眼珠子一转,随后便想到,皇后偷偷调查万岁爷跟安贵妃踪迹的事情,传出去肯定能让皇后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她为何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熹嫔也跟皇后一样,直觉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万岁爷安贵妃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出宫宫外,除非宫外有什么人吸引着两位前往。 会是谁呢? 熹嫔一时之间猜测不出来,但是却不妨碍她将水搅浑之后,混水摸鱼。 叫来了身边的宫女,附耳嘱咐了几句之后,宫女点头便退了出去。 熹嫔有些得意,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机会将高高在上的安贵妃和皇后玩弄在鼓掌。 不知从何时起,宫中就传出了一个消息。 皇后偷偷让娘家派人前往热河去! 皇后让娘家派人去热河干嘛?不少人心思浮动起来,这种一听便知道是假的消息,却非常有市场,还越传越广。 大概是宫中的日子太过难挨了,听到这种不靠谱的消息,第一个反应就激动的传给其他人,也不去辨认,这是真是假。 最开始上面的主子还没有注意到,等注意到时已经传遍了宫中。 敏正在把玩着一个新玩意,这是下面呈上来的小玩意,造型参考了八音盒。 下方有一个摇手,拿着顺时针转后,大约转个三四圈,最上面的几个灯泡便会亮起来。 这是一个简易的发电组,靠着摩擦起电。 敏宁没想到的是,发电厂没有整出来,电线皮也没有整出来,这些巧手的工匠竟然先弄出这么一个精巧的东西来。 木头盒子里面是光裸的铜丝,就凭借着简陋的装置竟然造出了这样一个灯来。 她不得不感叹这些人的脑洞,果然这些人不仅是匠人还是艺术家。 又玩了一会儿,敏宁才将视线转过来,前面张起麟正跟她告罪,将这消息最先起源于哪里,又从哪里传播出来,一个不漏的说了出来。 敏宁听了之后,没有放在心上,听得出来而且传得那么广一定是有人在浑水摸鱼,这是看着宫里太不平静来找事来了! 大概是觉得进了宫,跟以往呆在府里不一样,胆子都大了,才试探着想闹事儿。 “行了,这件事你自己去处理,实在不行就告知皇后娘娘,这件事牵连到皇后娘娘身上,她要想怎么办你配合他就是。”不管是大开杀戒还是其他,都随便她,敏宁才不愿意管这点小事。 要说皇后派人去刺杀弘暻,她绝对不会相信,今年做对手,两人有什么手段也只往对方身上使,绝对不会牵连到孩子身上。 这些年来,她跟皇后之间一直维持着一个默契,绝对不是有心人随意挑拨就能挑拨两人相斗。 敏宁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等待张起麟离开之后才看向贾进禄,自打进了宫之后,宫外的联系一般都是通过贾进禄,这回手上的这个小玩意,自然也是贾进禄从宫外带进来的。 “先预预热,再派人多造出几种带有彩色的灯泡,照着这个样子多生产一些。”在发电厂未建好之前,还未通电,敏宁打算先用一些小东西适应一下市场。 总得让人知道,这世上不只有蜡烛跟灯油才能照明,还有另一样东西。 何况这些小东西只有摇手转的时候才会亮,再加上里面的电流很小,不用担心漏电而伤到人。 想到发电厂要是建立起来得,还得培养一批电工。 看来兵马未动,粮草得先行呐。 “再从民间招收一部分年轻人送到天津去,培养怎么用电。” 电,绝对不能够乱碰,到时候普通人不懂,要是电死人可是麻烦事儿。 贾进禄迅速的将两件事记下了。 敏宁想了想,也没有其他事了,便又问起了两个孩子。 “这段时间弘暻跟弘时在外面还好吗?”忙着其他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过问过两个孩子了。 “两位小主子过得还不,听说已经领了差事。” 敏宁点了点头,“行吧,派人好好照看着,差事是一回事,我不能因为差事受伤。” 贾进禄弯了弯腰说,“请主子放心,绝对不会让两位小主子伤到一根寒毛。” 这几日,皇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宫里就传出了一阵妖风,传的是有鼻子有眼,可皇后却知道没一句是真的。 然而她要是开口反驳的话,就是做贼心虚。 一下子皇后逼到尽退不得的地步。 “啪!”皇后猛得将花瓶推倒在地,几日前插的花已经枯黄。 这几日流言缠身,皇后没有那个雅趣摆弄花了。 芳菲心里一跳,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从殿门走了进来。 “查到到底是谁在宫里捣鬼吗?” “回主子,已经查到了,最新的消息是从宫外传进来的,听说是一位宫女回家探亲时偶然听到的消息,后来进宫后便告诉了关系好的宫女,然后以讹传讹,消息传的越来越离谱。”她没敢说,她怀疑是她去见五格少爷时被人发现,这才引出了这件事。 芳菲深吸了一口气,反正这件事谁都不知道,只要她不提,也不会传到主子耳中。 皇后缓了缓怒气,坐在绣墩上问芳菲,“其他宫中都是什么反应?” 芳菲垂下头,遮住眼中的愧疚,开口道:“翊坤宫的年妃,这段时间因为中暑,没有什么动静。熹嫔倒是来过长春宫,奴婢让人拦住了。至于齐妃娘娘,正准备二阿哥的婚事,听说听招见了好几家女眷。还有安贵妃那边,张总管已经过去禀报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皇后握紧了拳头,进了宫后反倒觉得自己处处受到了限制,一点也没有在府里时自由。 也是,既然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举一动,自然被整个宫里的人都盯着。 芳菲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外面又有宫女匆匆的走了进来。 “回禀主子娘娘,张总管在外面求见。” 芳菲回过头去,然后又迅速的转头看向皇后。 谁不知道张总管是安贵妃的人,这时候过来见皇后,显然是安贵妃那边有了回应。 皇后扫了一眼地上碎花瓶,芳菲连忙蹲下捡起来。 用裙子将碎瓷片给兜起来,芳菲又看着地上的水,觉得露的痕迹太多,就连忙将裙上的瓷片,扔到篓子里,招呼了小丫鬟将桌子抬过去遮住地上的水迹。 等整理完毕之后,确定屋子里没有露出痕迹。 皇后才摸了摸发髻,清了清喉咙说,“将张起麟叫进来!” 张起麟脚步匆匆的迈进门槛,进入大殿。 一进入大殿,便打了个千,单膝跪地,“再给主子娘娘请安,愿主子娘娘吉祥安康。” 皇后微微抬了抬手,“起来吧。” 说完之后,皇后冷笑一声,又问道:“张公公百八十年也不来长春宫一趟,怎么今日劳您大驾过来了?” 张起麟起身之后,忙陪着笑脸说,“主子娘娘的宝地,那里是奴才可以随时踏入,奴才不敢时时过来请安,也是怕脏了娘娘的地方。” 皇后也懒得费工夫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问,“安贵妃都交代了什么,你直接说吧。” 张起麟微微弯了弯腰,开口,“这后宫的事自然有主子娘娘来管,如今也不知道谁在宫中妖言惑语,安主子说,还请主子娘娘皇后宫一片平静。” 皇后了然,安佳氏这是不打算管这件事了? 也对,安佳氏整日里忙得很,人都将手伸到前朝政务当中了,自然看不上后宫这点权利。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行了,本宫知道了!” 150.那些清穿的日子(150)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仪“嗯”了一声, 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 你在这坐会儿, 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 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 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 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是猛虎下山, 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 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 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 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 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 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 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 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 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 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事先放在一旁。” 大喜?敏行愣了一下,被阿玛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安父拽着他进了正堂,一脸开心的拉过敏宁的手,“敏行,快来看看这是谁?” 家里来人了? 这是敏行第一个反应。 他看一下安父,安父一脸喜悦,像是在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敏行随即看向敏宁,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的脸莫名熟悉。 “阿玛,家里来亲戚了?” 安父脸一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是敏宁,敏宁找回来啦!” 敏行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看向敏宁,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151.那些清穿的日子(151) “……趁着这次机会, 我们一共在十三省安排了三百多学子, 其中多数都是近十年来培养出来的进士。” “再加上跟随过去的学子, 一共放出近两千人。” 这是一个会议,不大的圆桌会议,全都是这些年来负责帮敏宁处理下面事物的秘书。 听他们各自汇报情况,敏宁就坐在最上首听着。 她翻开了面前的本子, 本子上记录了有哪些学子前往了哪些地方? 翻了几页之后, 敏宁点了点头,等待所有人都报告完毕, 她才开口道:“下面的这群学子都是刚做官, 得好好监管, 千万不要被金钱和美色给腐蚀了。每一个学子都是我们辛苦培养出来的,学的本领不同反响, 要是闹出问题来, 可是比一个庸官闹出的问题更大。” 下面的人连连点头。 敏宁继续道:“人才还要继续培养下去,咱们的人才储备还不够,如今这点存量还远远不够满足市面上所需,如今整个大清都缺人,缺的最多的就是大量的人才,如今培养出来的堪堪满足自己的需要,最好再扩大,将这些人才推广到其他势力手中。” “回东家的话, 已经陆续投入资金办大学了, 和有些商人一起合资的大学也开始投建了。未来十年, 培养出来的人才会出现井喷爆发状态。” “这些你们继续跟进,我们在讨论一下,下一个五年计划。” “接下来的五年,人才培养持续跟进,铁路修建也要继续,还有大力投入资金打造海军……” 一日时间转眼就过,敏宁开完会后便回到了园子里,前几年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要在规划下一段任务,如今处于一个转折点,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每个人都有些迷茫,所以需要敏宁来指点迷津。 为了方便敏宁特意搬到了圆明园,开会的地点也选在了圆明园不远的一处宅子。 揉了揉额头,这已经是开会的第四日,仍然有一些事情未处决完毕。 敏宁想着什么时候开一场更大的会议,多招一些人来解决这些问题。 又过了三日,未决的问题终于处理完毕,敏宁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圆明园后,她没有想到四爷也过来了。 愣了一下,她才问,“不是都说了,我在圆明园这边住几天在回宫。” 四爷放下了手中的书,抬起头看向她,“有一些事想要跟你商量,这几日里关于你那些生意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敏宁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眼,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洗了手,才走到四爷面前开口。 “已经处理好了,现在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我也只能把住方向不让它脱轨。” 四爷点了点头,然后说起了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倭国那边传来了信,说是想要透过德川家的人来掌管倭国,我过来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敏宁挑了挑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爷将详细的情况说了,敏宁才摸了摸手指,回道:“短时间内确实可行,但是想要长期的话,没哪个可能。” 随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倭国那个地方古怪的很,天皇就跟庙里的石像一样是供着的,然而不论哪个政权当政都是以天皇的名义。德川家族如今正盛,若是真能够一直保持下去,确实能够加倭国,掌握在手中。怕就怕倭国政权更替,会反叛,以往花费的心思会付诸流水,到时候我国的政权可能会脱离我大清之手。” 四爷附和着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是这么个想法。 “不过……”敏宁话音一转。 四爷抬眼看向她,“你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出来。” 敏宁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暂时可以靠着德川家族将倭国掌握在手中,然后实行两路方策。” 四爷问哪两路? 敏宁回道:“推行官话,让倭国的人同样说我国的官话,学习程朱理学,还有大力发展贸易,让倭国在经济上依赖我国的贸易,依赖到什么程度,最好一旦如果那边发生变动,咱们这边贸易一段就能够让他们饿死这种程。” 光是从宋朝开始就可以看出程朱理学对于中原思想的禁锢,再从经济着手,两样加锁所在倭国身上,就不相信我国还能够摆脱大清自主发展。 四爷思考了一下,作为统治者自然喜欢程朱理学,一下子便明白了这招的厉害,随后又问到了前者,“倭国的书不都是从我国传过去的吗?”还需要费工夫再送书过去? 敏宁摇头,“倭国接受的思想是从唐朝那会儿传过去的,已经一千多年过去了,某些思想早跟如今中原大不相同。” 四爷点了点头,“就照你说的,先探一探。” 倭国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敏宁又问起了西藏那边的战事。 四爷回道:“岳钟琪在半个月前已经奔赴西藏,如今还会有消息传来。”说到这里,他踌躇了一下才开口,“这次火器爆出来之后,肯定会引起不同反响。关于八旗营的改制,你有什么想法?” 敏宁认真的看了一眼四爷,随后道:“爷,八旗士兵的改制,您最好还是跟太上皇商量一下,没有太上皇的支持,你很难做成的。” 四爷点头他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太上皇才退位不到一年,他就这么忙着八旗营,这让太上皇怎么想? “等待岳钟琪打胜仗的消息传过来,我就给太上皇传信,详细说明火器之利,到时再提到我打算让禁军改用火器。” 很明显四爷这是打算直接撇开火器营,重新组建一队使用火器的军伍。 拿禁军开刀,那是因为禁军是专职保护皇帝、皇宫安全的,也算是合理。 禁军要是真的改造完成,大概会全面往八旗推广。 “既然你能做决定了,那我肯定会支持你。”敏宁觉得他这个主意挺好,改造禁军不会触犯到太上皇那根敏感的神经。 让四爷先用禁军来摸底,才能够增加经验推广到八旗营中。 “三哥,我觉得这事有点险,要不还是像求救吧?” 弘时悄悄的躲在了墙角边,然后跟身边的弘暻说。 弘暻目光一个不错的盯着前面的铺子,这是一个酒肆,卖的都是一些散酒之类的。 之前薛管事交给小哥俩的任务,他俩都完成了,于是主动要了新任务。 结果却在新任务上面碰了壁。 这家酒肆的老头是一个古板老头,两个人最先上门的时候,还被老头当成骗子打了出来。 这老头简直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赚了钱直接藏了起来,就连银行都不愿意相信。 说什么在银行存银子就是骗他钱的,他不在乎那一点利息。 这还是头一次遇见不吃银行这一套的? 两人一共跑了五六趟,每一次都被老头赶了出来。 就连旁边的商铺又开始劝小兄弟俩,葛老头不仅脾气大也抠门的紧,要不是有一手酿酒的好手艺,就连他们这些老邻居都不愿意去买他的酒。 弘时有些灰头土脑,接连碰了几次壁之后,便想着向上面求救。 弘暻却不肯死心,“再想想办法,绝对能够撬开葛老头的一条缝。” 弘时却没有什么把握道:“哪有那么容易,我们不都是调查过了吗?葛老头无儿无女,就守着这一家酒铺子,每日里只去张家的食谱,连门都不大出。这种人谁也不相信,我们怎么能够劝服他改用纸币?” 弘暻紧皱着眉头摇头,“一定是我们之前使的方法不对,葛老头的生意在这条街上是数一数二的,过来打酒的人很多,要是撇开了他,这么一家没办法使用纸币很容易打击百姓用纸币的积极性。” 弘时翻了个白眼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葛老头他死不肯用,难道还能硬逼着他用?已经跟他说了,若是不相信纸币的话,收到纸币可以拿到银行去换,可他根本就不听,我们费再多的口水又有什么用?” 弘暻环着手臂看向弘时,“肯定有办法的,都搞定了那么多家,难道还怕折戟在这里?” 弘时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什么,拉着弘暻的手臂开口,“哎,三哥,你说要不我们去装贼,将葛老头的银子给偷出来,我就不相信丢了银子,他还敢将银子放在家里。” 弘暻收回了手臂,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看着弘时,“你要是想去做,我也不拦你,不过回头被汗阿玛知道打断你的腿,我也不会帮你讲情!” 弘时吓得一抖,随后忙摆手,“不不不,我是说笑的!”他对于上一回汗阿玛拿着镇纸砸了他那一下还记忆犹新。 谁知道身边有没有汗阿玛派过来的人,要是真被报给了汗阿玛,说不得还真的会打断他的小腿。 弘暻继续看着斜对面的酒肆。 而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青年,带着两个跟班走进了酒肆中。 弘暻眯了眯眼睛,开口说,“这人有些不对!” 弘时伸头看了过去,“哪里?哪里?” “人已经进去了,先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里面传来酒瓮砸碎的声音,没多久一股醇厚的酒香就传到了大街上。 不少人嗅着鼻子闻了过来。 弘暻跟弘时也凑到人群中去,透过人群看到了酒肆里的情况。 只见酒肆里,刚才那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人,脚边满是破碎的酒瓮,地面更是湿了一大片。 “老头,快点将银子拿出来,不然我将你酒窖里的酒全都给砸了!” 弘暻跟弘时对视一眼,心想在哪里来的愣子,口气竟然这么狂,口口声声要砸了别人的店铺。 而之前,那个对弘暻弘时一点也不客气的老头,却坐在地上唉声叹气,不仅不向外面求救,也不跟屋里的青年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看着隔壁老板跟着叹气,弘暻拍了拍隔壁老板的肩膀问道。 隔壁老板一看,这不是银行小哥吗?便道:“你们还不死心,还来劝葛老头呀?” 弘暻笑了笑说,“这是我们的工作,总不能半途而废吧。”随后又看向酒肆里问,“这些人是谁呀?这么猖狂?” 隔壁老板先是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才跟着看过去回答,“这青年是葛老头的侄子,葛老头年轻那会儿打过仗,回来之后,一家人都饿死了,只留下了一个侄子。为了这个侄子,他也没娶,靠着祖传的酿酒手艺,攒下了积蓄,才养大的侄子。” “只是他这个侄子小时候还好,长大之后,被街上的一些流子给带的染上了赌博,人呐,一沾上赌,整个人都废了。最开始还有点良心,到现在连良心都被狗吃了!葛老头好歹也是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拉扯大,结果他整日里跟着一群混混敲诈附近的老邻居,这敲诈的钱还不都是葛老头还?有钱了这狗东西就去赌,没钱了就来搜刮葛老头。前段时间葛老头生了一场大病,手中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所以就没有给他侄子,这不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便带着人来逼着叔叔要钱!” 隔壁老板摇了摇头,仿佛不忍心再看下去一样,叹了口气。 弘暻又问,“官府就没管?” 隔壁老板说,“怎么就没管过,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被抓进过几次衙门,只是葛老头又花钱将人给赎回来了,几次之后,官府也懒得管了。”说到底,这都是葛老头自己造的孽,要是不那么看着侄子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隔壁老板又想到自己的胖儿子,果然教育儿子还得靠打,不舍得打,不舍得骂,那还不得长歪了? 弘暻这才明白过来,难怪葛老头的性子那么古怪,不愿意相信别人,看来也是因为这些年的遭遇造成。 酒肆里面,葛老头的侄子又抱起柜台上的一个酒瓮砸在地上,稀里哗啦,酒又洒了一地上,一股酒香又扑面而来,隔壁老板闻着酒香,一脸陶醉。 弘暻也不由吸了吸鼻子,难怪葛老头即使人讨厌,还是有人愿意捧场,这样的手艺确实值得。 “三哥,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弘时凑到弘暻耳边,小声说。 弘暻显然也发现了,两人之前查过葛老头,确实无儿无女,然后没想到他还有个侄子,看来街上的老邻居确实讨厌葛老头的侄子,竟然连提都不愿意提。 “你有什么好办法?”弘暻问他。 弘时扯了一个奸笑,才开口说,“既然葛老头的软肋是他的侄子,那么我们就找官府将葛老头的侄子抓起来。” 弘暻没能明白,拿眼神问他。 弘时开口解释,“不是都说了吗?葛老头拿这个侄子没办法,那么就找官府将人抓起来,再开出一笔葛老头没办法还的罚款,葛老头肯定会救人,到时我们在上门,跟和老头说,只要他愿意用纸币来交易,那么我们可以用银行的渠道,帮助他将酒推到各大食铺去,这样岂不是能够快速的挣到更多的钱财?” 弘暻可真是大开眼界,“你这是落井下石!” 弘时却不同意,道:“我这明明是把握时机,何况对于葛老头来说,也没吃亏到哪里。大不了我们叫他侄子塞到银行训练队去,或许能还他一个浪子回头的侄子也说不定!” 虽然弘时出的主意,让弘暻大开眼界,可不得不说弘时,这个办法确实算是一个好办法。 虽然有些对不起葛老头,不过,那也是因为葛老头太过固执,使得他们不得不另想办法。 “去找官府,你去还是我去?”弘暻一边盯着酒肆里的情况,一边压低声音问他。 弘时拍了拍胸口说,“我去,我以银行的名义过去,报案将把老头的侄子抓起来,到时候暗示一下身份,但官府先将人扣押一段时间。” 弘暻拍了拍他的肩,嘱咐他,“你可不要暴露身份。” “放心,我会以宗室的身份过去,保证不会泄露我的真实身份。” 弘暻点了点头,“先把你赶紧去,按照时间来算,顺天府巡逻的人应该就在这附近。” 弘时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弘暻继续查看着酒肆里的动静,又看了看这条街上,若是看到巡逻的人,正好也能够将人引过来。 “老头,赶紧将银子拿出来,你都拖了有三日里,之前可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不朝这条街上的人要保护费,你就会将你每个月挣的银子交给我。” 弘暻皱了皱眉,一个年纪轻轻的青年,竟然理直气壮的让一个老人来养。 这对于讲究以孝治天下的皇家来说,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酒肆里一直未说话的葛老头终于开口,“小兵,你容我再缓两天,这段时间挣的银子都买粮食了,不买粮食哪能酿酒挣钱?” 葛老头的侄子一挥手,“少给我来这一套,半月挣的银子就够你买粮食了,难道你将一个月赚的全都花了?” “月初那会生了一场病,手中仅剩的银子都用来看病了,就是关了半个月,一直没挣到钱,现在我手里真的没钱了,你再缓两天,等酒窖里的一批酒卖出去之后,就有钱给你了。”葛老头手支在地上,想要起身。 葛老头的侄子,不耐烦的踹了葛老头一脚,直接将他踢倒在地。 “砰”的一声,葛老头头碰在地上,许久没有缓过气来。 外面的弘暻眼睛死死地盯着葛老头的侄子。 做人可真该死! 不管怎么说,葛老头也是将他养到大的,竟然敢一脚踢了上去。 简直不是人! 同样想法的不仅有弘暻,周边的人纷纷议论。 “葛兵已经没人性了,连亲叔叔都打!” “可不是,葛老头再有什么不是,对他可是真的好!” “赶紧叫官吧,这回可不能听葛老头了,说什么葛兵还小,每次听了,我都臊的慌,葛兵都已经娶妻生子了,也就葛老头还把他当成小孩一样!” “没办法,葛老头当年当兵之时伤了身,没了生育能力,葛兵算是葛家的独苗苗,他要是不养他谁养?” 随后有人小声的说,“我听说当年葛老头在战场上造孽,被阴魂缠身,不然也不会全家死光,留下一个侄子还是个讨债鬼!” “嘘,小声点,别让给人听见。” …… 种种言论都传入了弘暻耳中,不由他有些起疑,莫非里面还有什么情况? 不过,这事不需要他过问,他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 “大家都让一让!” 弘暻听见弘时的声音循声望过去,只见弘时扒开了几个人,露出了他身后的衙役。 见到官差过来了,不少人纷纷退开。 弘时站在酒肆门口,指着里面说,“官爷,就是里面这几个小子。”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以为官差不会过问,毕竟之前也有人报过官,结果刚才看了之后,根本懒得理会。 没想到弘时说完之后,那领头的官差便一挥手,直接带着手下闯进了酒肆,将葛兵和他身后的两个小混混一起抓了起来。 “凭什么抓我们?这是我自己家的酒肆!” “葛兵,你的事犯了,有什么事去公堂上再说!” 葛兵吓得直接尿裤子了,扭头朝着地上的葛老头喊,“叔叔,我不要去衙门,你快来救救我,你不是有钱吗?快花钱救救我!” 葛老头因为先前被葛兵一踢,至今躺在地上不能起身。 看到侄子被抓走,葛老头也急了起来,挣扎了半天想起来。 可惜此时那些衙役已经抓着葛兵三人离开。 葛兵一被抓,外面都是拍手叫好声,可以看出葛兵确实是人憎狗厌。 没了稀奇可看,大家伙也都散去了。 弘时仍然站在酒肆门前,好奇的看着酒肆里的摆设。 弘暻走了进来,将地上的葛老头给扶起来。 葛老头起来之后,便推开了弘暻的手,然后痛骂弘时,“谁让你叫官差来的,那是我侄子,这下好了被抓走了,你们得意了吧?” “嘿,你这个老头,真是不识好歹,要是不叫官差来,你还不得被你的侄子给打死?”真是不识好人心,弘时气的快要跳脚。 葛老头根本不理会他,找了个扫把,将地上的碎渣扫到一旁,然后将两人轰出去,关上了大门。 弘时气咻咻的指着紧闭的大门,跟弘暻说,“嘿,这都什么人呢!” 弘暻却没有放在心上,方才弘时不在,没有听到那些话。 他对于葛老头为何对待他侄子百依百顺,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 “走吧!”弘暻对弘时说的一声。 弘时问,“不再等一等?” 弘暻迈出了脚步,“不用等了,总得让人碰了壁之后,才能坐下来跟咱们好好说话。” 回到银行之后,弘暻将心里的猜测都说了,弘时才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说,葛老头也觉得是他不好,牵累了家人,才导致侄子葛兵没了爹娘。所以他任由葛兵敲诈勒索,是有赎罪的想法?” 弘暻点了点头,“这是我的猜测,虽然不知道情况如何,不过我财八九不离十。” 弘时撅起嘴,随后一挥手,“管他是不是有赎罪的想法,有的话更好,回头再去找葛老头,保证他一准儿同意。” 弘暻也是这样想的,“那些,忙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歇两天了,这两天咱们就在家呆着,等过两天再去找葛老头。” 葛老头在衙门碰了壁,特别是得知自己侄子偷了一个贵人的东西。 葛兵已经画了押,承认卖掉的银子已经输给赌坊了。 如今贵人绝对不肯绕过他侄子,除非原价赔偿。 葛老头一问需要三千两银子,恨不得一头撞死。 这么一大笔天文数字的银子,他卖多少酒才能够赚到? 可要是不交出这笔银子的话,葛兵会被打五十大板,然后以盗窃罪流放千里。 葛家就这一根独苗,流放千里,路途遥远,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葛老头自然要救他。 可官府只给了三个月时间,三个月时间哪里能够凑到三千两银子? 葛老头回到家之后,就四处找邻居借银子,然而知道是去赎他侄子,没有一个人肯借。 葛老头失望而归,站在酒肆前,这间铺子是他手中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这几年京城的房价上升得很快,葛老头原来花了四十多两买下的这间铺子,如今都涨到快两百两了。 可是,就算将这间铺子给卖出去,还有两千八百两的差额,更不要说,铺子挂出去,一时之间也没那么容易卖出去。 就在葛老头抓瞎的时候,弘暻跟弘时这一对小哥俩再一次上门了。 “……只要你肯跟银行合作,我们就帮你把酒推销到各大高级饭庄,甚至还会低息贷给你一笔钱,帮你建造一家酒厂出来,只要酒出厂后,三千两银子很容易赚到。” 葛老头盯着两人,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侄子那件事,肯定是这两小孩捣的鬼。 可他同样看出这两人身份不平凡,人家抬手就让他焦头烂额了,绝对不是他能够抵挡的。 这样一想,葛老头就低下头去,他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将他侄子流放的时间再拉长一些,直到他凑足银子。 这不过是件小事情,弘时一口答应了。 解决完这件事之后,小哥俩对视一眼,觉得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些事情根本没必要中规中距的来办,像有些人性子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那么就应该找准弱点,一举击中,没必要跟他们浪费口舌。 四爷看着手中的折子迟迟未动,折子上面的内容就是这段时间,弘暻跟弘时两个孩子的经历。 四爷盯着折子上的字,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两个儿子成长得如此之快。 前几个月两个孩子还被人骗,没想到几个月过去,既然已经学会了耍弄手段。 虽然这点手段,在四爷看来稚嫩的很,但不得不说对于民间的百姓来说却非常管用。 四爷倒是不觉得自己儿子做的不对,反倒是有些赞赏,做大事者就应该不拘小节。 不管中途使了哪些手段,只要达到最终目的就行。 不过他清楚的明白,这件事肯定不能够告诉安佳氏,安佳氏对于弘暻的期望甚重,要是知道弘暻用了这般不入流的手段,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四爷合上了折子,命令粘杆处将这件事情尾巴给扫干净。 然而四爷派了粘杆处的人在两个儿子身边,却忘了银行里都是敏宁的眼线。 两个孩子这么大,动作自然要上报给两人的主管。 这不,主管就赶快将事情报了上来。 敏宁看着手上的信件,她脸上面无表情,使得整个宫殿的气氛都非常压抑。 宫殿内的宫女们大气也不敢出,只偷偷的奢望着外面能进来一个人救她们。 说曹操,曹操就到。 贾进禄脚步匆匆的走进了大殿,进来之后就先跪地,“奴才有事禀报。” 敏宁放下信头转了过来,“起身,什么事?” 贾进禄站了起来,微微弯着腰,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 “回主子的话,郑钧郑大人传了信过来,让人快马加鞭送进了京。” 敏宁对着旁边的宫女递了个眼色,那宫女立即走到贾进禄面前将信接了过去,“娘娘,请。” 敏宁接过了信,撕开信封之后,将里面的信抽了出来打开。 郑钧这两年都待在江南,去年跟碧影成了亲,把留在京城的老娘也接了过去。 他到江南以后便接手了江南所有工作,大力发展农业,积极让银行的业务通到镇上。 整合布行、车行、纸行等等,连同其他行业开办各种工会,将大家的资源整合在一起,使的江南商场焕然一新。 可以说,郑钧一跃为江南的大龙头。 虽然只是某几个行业,但是手握着衣食住行,对于江南的影响力可谓是极大。 信上最先拉了家常,报了喜,说碧影怀孕了。 随后下面的话一转,提起了一件事,说江南那边出现了不少洋人,这些洋人送了不少礼物给当地官员,让官员去信,询问京中同僚,朝廷对于新大陆是什么看法。 郑钧发现此事不对,才有了这封信。 敏宁警惕起来,洋人为何突然问起了这种事,无非是打算对新大陆上的大清人动手,甚至有可能是欧洲那边好几个国家一同联手。 毕竟美洲那边,沉睡着一座座金山银矿,洋人可不会将这些宝藏拱手让人。 如今动作频频,那只能是一个问题,就是看朝廷对新大陆那边关不关注,要是不关注的话,只能说明新大陆那边出现的大清人是民间自己的行动。 要真的是民间行动,敏宁敢肯定,那些洋人绝对不会客气。 隔了半个地球,就算杀了大清的人又如何,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推脱到这些人遇到了海难。 然而洋人哪里知道,新大陆敏宁肯定不会放手的,光是南美,那一片肥沃的土地,在冬天都能够种植,恰好能够解决大清冬季不能种粮。 南美要是落到大清手中,可以说大清又得到了一块粮仓,再加上澳洲的土地,两大块南半球陆地要是全都种上粮食,那么大清就算再翻几倍人口,也不怕喂不饱这么多张嘴。 想了想洋人的动静,敏宁觉得确实要敲打一下洋人。 免得这些人真的胆大妄为,联合起来攻打大清的商船。 “去请万岁爷过来。”敏宁抬起头对贾进禄说。 贾进禄应了一声,别开始往外退,退到门口时才转身离去。 四爷过来的时候,敏宁已经将之前的信收了起来。 关于两个孩子的事情,她现在不想告诉四爷,打算再看一看,要是弘暻真的一脚踏错,走到小道去,她再敲打。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新大陆的事。 贾进禄一去不回,敏宁等的急了,打算再派人去请四爷。 恰好在这个时候,外面太监唱了声,“万岁爷驾到!” 敏宁起身迎到门口去。 四爷阔步走了进来,“叫朕过来有何事?”他以为两个孩子的事情被敏宁知道了,便打算先声夺人。 152.那些清穿的日子(152)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直到天色微亮, 她才被身边的宫女叫起来, 这一起来, 她觉得浑身骨头被拆了重组一般疼痛。 又想起昨晚被人翻来覆去地吃,敏宁脸立即爆红,将头埋在了被子上。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她的第一次, 除了刚开始的疼痛, 仔细回想一下后来的感觉还是挺不错。 而且对方也挺顾忌她的感受,后来她不过是稍稍回应, 对方就像是爆发一般, 无论她怎么求饶也不肯放开她。 至于她何时睡着的, 她已经没印象了。 敏宁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来, 只觉得院子里谁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格格时间不早了, 再晚就得耽误给福晋敬茶的时间。” 敏宁听到宫女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脚刚一落地,她的腿一软直接向前趴去。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抱住了她,这才免去她的出糗。 叫了水想要泡澡,敏宁又感觉到不习惯的地方,宫里竟然没有木桶,洗澡只能在木盆中擦洗。 呵呵。 勉强擦洗身体后, 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匆匆换上衣服, 梳好头画了眉,点了唇,连胭脂水粉都没有涂,就急急忙忙往主院赶。 好在她到正院不算早也不算晚,福晋还在梳洗。 等见了福晋,敏宁觉得福晋年纪也不大,因为大阿哥闹腾的原因,喝了她的茶,赏了她一个镯子之后,又吩咐她好好伺候爷之后,便让她们这群格格侍妾退下。 这让敏宁觉得小说和电视里有些夸张,后院哪里是见面就斗,就像福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亏她紧张的不行,还以为即将要进入宫斗模式。 好吧,也不是没有被福晋看在眼里的,比如生了二阿哥的李格格,感觉福晋和她说话时都以自己才是二阿哥额娘的身份,吩咐李格格好生照顾二阿哥。 而李格格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憋屈的应了。 敏宁和侍妾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等出了正院和四爷的其他女人相互认识后,先是李格格借口要照顾二阿哥弘昐离开了,后是宋格格跟着走人,其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散去了。 敏宁往自己院子走,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人,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被宫女扶着。看她踩着那如同高跷般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的样子,敏宁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真怕她倒下来。 一问才知道,这位正是与她住在同一院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满洲大姓,这个姓氏对于敏宁来说太赫赫有名了,盖因叶赫那拉氏有两个女人开启了清朝的开始和终结。 前者是叶赫老女,几出美人计,令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而后者的叶赫那拉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慈禧太后。 那位自称老佛爷太后,想必大中华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眼前这位叶赫那拉氏不过小学生的年纪,还是一脸稚气,一想到这么小就被四爷辣手摧花,敏宁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屋子,敏宁将鞋子一蹬,飞快地掀开珠帘,一把扑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重新换过,满是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想睡回笼觉的欲望。 身旁的宫女先是被敏宁踢鞋子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这位主子也太豪放不羁了,随后忙将花盆底鞋收拾好,站在床边对敏宁小声劝告。 “格格,还是吃过早膳再睡吧。” “不想动……”敏宁呻.吟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被子中转过来看向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碧影,还有一个墨书也是分来一起伺候您的。”碧影说了一遍,其实她昨天和墨书已经拜过敏宁了。 只是敏宁一直紧张,没心思记住两宫女的名字。 敏宁挑起眉,夸赞道:“碧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多谢格格夸奖,奴婢的名字是进宫时掌事嬷嬷起的。” “哦,那墨书就是昨儿和你一块站在屋子里的那个?” 碧影回,“是,她管理格格的嫁妆。” 说到嫁妆,敏宁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是内务府帮她置办的,有什么她都没看清楚。 成为皇家人的好处,嫁妆什么的夫家包了! 不过那点东西,按照宫中的规制也不值几个钱,反正敏宁没有放在心上。她阿玛可是说了,她进宫成了贝勒爷的人,以后也有了靠山,不是谁都能把他们当成阿猫阿狗欺负,他们可以大干一场,等她出宫再送她一笔更多的嫁妆。 想到这里,敏宁总算是提起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对碧影道:“我饿了,先把早膳领了。” 为了出宫之后的美好日子,还是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阿哥所里每个阿哥院子只有一个厨房,无论哪个主子都在这个厨房领膳。 宫里什么都有规制,膳食自然也有规制,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看不上厨房做的,那就掏钱开小灶。 敏宁身上虽然被她阿玛塞了些银子,但还没有奢侈到第一天进门就弄出幺蛾子来,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跟厨房点菜。 随大流领了早膳,她只简单的喝了一碗碧梗粥,吃了个油果子,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分了。 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中午又吃了晚膳,敏宁至此对宫中的膳食绝望。 全都是清淡养生,还多是蒸菜,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好吧,原以为皇宫中美食众多,没想到还不如她家里吃的好,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厨娘调教出来,没想到她又回到没有美食黯淡无光的日子。 一想到这种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几年,敏宁就全身无力。 傍晚四爷就回来了,他先去正院陪福晋,逗弄了一下大阿哥就回了书房。 在书房待了个把时辰,才前往新格格的院子。 新人入府,若是没有例外,头三天都要给面子,更何况这位刚来的格格他还是有几分喜欢。 敏宁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导致晚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便想着有什么办法弄个洗澡桶来。 她白日已经问过身边的宫女,这宫里除了皇帝有个浴池泡澡,上到太后下到娘娘们都是用木盆擦洗。 一听到这敏宁的脸就绿了,没有淋浴就算了,现在连木桶都不给她,她顿时有种怀疑这里真是皇宫吗?条件连她家都不如,至少她家被她改造的有冲水式蹲坑,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游泳的泳池。 敏宁咬着笔在纸上画下木桶的样式,然后望纸兴叹,这日越过越回去了,连拥有个木桶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身后传来帘子被掀开的声音,敏宁忙将图纸塞到书中才回头。 然后就看见四爷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她压着书的手。 四爷眼神极淡的瞥了她一眼,敏宁就大气也不敢出的快速将手收回来。 眼见四爷走过来翻开书,抽出那张图纸,敏宁的嘴角一阵抽搐。 “这是你画的?什么玩意儿?”四爷看了看纸上的画,挑了下眉问。 敏宁脸上的笑容很牵强,好吧,她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和画都拿不出手,但没必要这么直接说出来吧? “爷,这是我画着玩的,您就别取笑我了。”敏宁干干一笑,打岔道。 四爷也没有放在心上,将图纸塞回去,转身问她,“在宫里住的习不习惯?奴才侍候的合不合心意?要是有那偷奸耍滑的,找张起麟送到内务府再换一批。”与经常陪着他出宫的苏培盛不同,张起麟是负责管理后院的总管。 珠帘外正端着茶要进来的碧影刚好听到四爷这句话,她脸色一白,送回内务府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好下场,最好也是发配到辛者库做粗活。 敏宁却知道这不过是例行问话,并不是真的让她告状,便道:“没有什么不用心的,身边的人对我都挺好。” 四爷点点头,看样子对敏宁没有恃宠而骄很满意。 两人又说了两句,敏宁总算是把图纸的事给糊弄过去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打算在看看情况,先摸清这后院里的情况后,这时候开口向四爷请求,那就太出挑了。 两人歇息了,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日,敏宁起床侍候四爷起身,又回到床上眯了一会儿,然后就到了给福晋请安的时间。 这次就在院子里磕了个头,都没见到福晋就让她退下了,然后就有福晋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知她,今日是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日子,以后除了逢一、十五过来,其他日子就不用来请安了。 总而言之,就是让她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不要闹腾,福晋没时间搭理她。 敏宁:…… 她耸了耸肩,好吧,至少不必每日早起。 四爷一共在敏宁屋里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就开始游走后院。 没有了四爷的干扰,敏宁这一晚睡的很舒服,至少没有人来跟她分床。 倒是第二天起床,碧影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特别是当敏宁只吃了半碗粥的时候,她直接宽慰她,“格格,贝勒爷还是关心您的,前儿个走时还吩咐奴婢好好侍候您。” 敏宁囧了,她只是早上没胃口,真的不是为了四爷去别人房里伤心。 到了胡同口,敏行已经带着敏仪等正孙掌柜的茶肆前,见到安父驾着马车过来,他眼睛一亮。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福晋很快被请了过来,一来就看见两人对峙,敏宁最新反应过来向福晋请安,李格格也飞快的向福晋请了安,迅速的将事情说了。 福晋倒是没有偏听偏信,她在上首坐下,转而对向敏宁说,“安格格你有什么解释?” 敏宁立即跪地,“回福晋的话,都怪妾身子不争气,适应不了这寒冷的天气。也没个经验,转眼将分到的炭烧的差不多了,眼看就穷途末路。妾也是穷则思变想着鸭鹅冬天都不怕冷,应该是有羽毛的原因。妾就想着若是把羽毛放入衣服中会不会也不怕冷了,所以才从内务府要了些家禽羽毛过来。”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153.那些清穿的日子(153)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 “大爷, 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 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 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 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 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 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 往来的人不少, 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 拉着缰绳问她, “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然后安敏宁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这位姐姐是来找哥哥的……”敏仪拉着阿玛的大手絮絮叨叨,看见安敏宁时惊讶的叫出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安敏宁就这样泪眼迷蒙的看着安父,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父原本正附和小儿子的话,看见安敏宁时,露出客气的笑容。 见她突然哭起来,先是疑惑,后来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尖锐,审视安敏宁的容貌,然后像是遭遇到重大的冲击一般,失声道,“敏宁,你是敏宁对不对?” 安敏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父放开小儿子的手,快步上前握住安敏宁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面容,嘴里小声说道:“是阿玛的敏宁,真像,和阿玛想象中的一样。” 安敏宁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了,直接抱住了安父的脖子,大声哭起来,“阿玛,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什么你们一直不来找我?” 安父也流下了眼泪,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玛的错,都怪阿玛不好,一直找不到你!” 敏仪看看阿玛又看看这个刚来的小姐姐,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阿玛和小姐姐都哭得这么伤心?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四福晋歪在美人榻上拿着逗弘辉,听到芳菲的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新入院的格格要是不去看看,那就是打人的脸。 更何况院子已经进了好几个女人,前有李氏和宋氏,后有那拉氏以及这位今日刚入府的安佳氏,等以后还有更多女人入宫。 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额娘说的对,她已经有了嫡长子,就算后院有再多的女人也越不过她。 爷的爵位只能是属于弘辉的。 四爷一进入内屋,就见原本空荡的屋子已经被内务府装扮好,喜庆的东西倒不多,只点了红烛,桌子上摆了几盘花生红枣糕点等等。 他掀开珠帘子往里屋走,床上已经坐着他的新格格。 这时候四爷才迅速将新格格的背景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家世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接着四爷就没放在心上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 敏宁听见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双黑缎靴子停在她面前,敏宁有些紧张,随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位贝勒爷是办公回来,没来得及将靴子换成鞋子就赶来了她这屋? 紧接着她的红盖头被人掀起。 敏宁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坐人时,不禁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位消瘦的少年,容貌只能说普通,丹凤眼,嘴唇极薄,时刻抿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这不是小汤山那庄子的主人吗? 原本就知道那庄子的主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四皇子,不,或许当初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位青年可是叫过眼前这位四弟。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进入了四皇子的后院! 胤禛看着眼前这小格格的容貌,比同院的那个出挑,不禁有些满意,虽然他不重女色,但身为男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玩女人漂亮的。 叫了人,侍候两人梳洗后,就安置了。 敏宁一脸懵逼的被拆吃入腹。 老汉握住铜钱掂量了一下塞到另一个袖子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问路问我就对了,我年轻时候做过挑货郎,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哪条没钻过?你问的那个般若寺太小了,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在哪旮沓。”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154.那些清穿的日子(154)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现在住在外城的人当年大都是从内城赶出来的, 这地方已经很少有人知道。” 安敏宁心领神会,从荷包里掏出□□个铜钱塞到老汉空着的手里说, “大爷,我大老远来京城投奔舅舅,没想到地址给搞丢了,只记得他家住在般若寺附近,麻烦您想一下,这些钱就用来给您买烟丝。” 老汉握住铜钱掂量了一下塞到另一个袖子里, 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问路问我就对了, 我年轻时候做过挑货郎, 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哪条没钻过?你问的那个般若寺太小了, 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在哪旮沓。”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 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 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 谢过了老汉,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 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然后安敏宁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这位姐姐是来找哥哥的……”敏仪拉着阿玛的大手絮絮叨叨,看见安敏宁时惊讶的叫出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安敏宁就这样泪眼迷蒙的看着安父,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父原本正附和小儿子的话,看见安敏宁时,露出客气的笑容。 见她突然哭起来,先是疑惑,后来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尖锐,审视安敏宁的容貌,然后像是遭遇到重大的冲击一般,失声道,“敏宁,你是敏宁对不对?” 安敏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父放开小儿子的手,快步上前握住安敏宁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面容,嘴里小声说道:“是阿玛的敏宁,真像,和阿玛想象中的一样。” 安敏宁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了,直接抱住了安父的脖子,大声哭起来,“阿玛,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什么你们一直不来找我?” 安父也流下了眼泪,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玛的错,都怪阿玛不好,一直找不到你!” 敏仪看看阿玛又看看这个刚来的小姐姐,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阿玛和小姐姐都哭得这么伤心?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主人离开,安敏宁又被调回了东院,还负责原先的活计,整个庄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只有安敏宁自己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目光对准了京城方向,头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挣脱这个樊笼,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155.那些清穿的日子(155)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 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 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 这种感觉很新鲜, 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 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 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 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 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 他问安父, “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 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 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 “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收了这么大一笔钱,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源源不断,佐领有些不好意思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听说安父在找精奇嬷嬷,他立即帮忙托了关系打听。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若不是怕家里只留下女人不安全,安父晚上也不会赶回来过夜。 对于安父想要再买大点的房子时,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 转过了年,就在内城寻了一处大宅子,按照安父的说法,内城治安好,就算他偶尔夜里赶不回来也没事。 说到底这宅子主要是给敏宁住,为了她的安全也难为安父费尽心思,将家安进内城。 好在旗房不准私自买卖流入民间,但旗人与旗人买卖还是允许的,且价格也不算高,花了二百二十两,买了三十二间半房。 有了房子,安父又买了人,将门房小厮打扫的粗使婆子和做饭的厨娘以及伺候女儿的婢女全都配置齐了。 等家里有模有样了,赚到的银子全都花光了,他才安心去打理作坊。 而敏宁也开始了深入简出的生活。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156.那些清穿的日子(156)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她不提, 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 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 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 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 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 不过是家禽的羽毛, 你别再无言耸听了, 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 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 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 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 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 “格格, 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 撇了撇嘴, “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 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昏暗的的街头,都是趁着还有光匆匆往家赶的百姓,这时候街上已经很少有人,安父驾驶着马车快速的往猪市口赶。 到了胡同口,敏行已经带着敏仪等正孙掌柜的茶肆前,见到安父驾着马车过来,他眼睛一亮。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苏培盛脚步慌乱的退下,他刚才只来得及看一眼,光一眼就令他这个断了亲净根的人,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157.那些清穿的日子(157)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庄子里有个大大的露天温泉池, 还有五个小型的室内温泉, 这导致庄子里温度要比别处高, 这一场雪下来很容易化掉, 这些融化后的水对于庄子来说就是个灾难。 庄子在建设伊始就设有下水道,正常的雨水生活用水都可以排除, 不过这回雪实在大了些,融化后水跑不出去, 容易将地面都泡的泥泞起来,除去一部分积雪只是为水道解压,免得积水太多蔓延到屋子里。 做了一会儿,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 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 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 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 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 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 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 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福晋很快被请了过来,一来就看见两人对峙,敏宁最新反应过来向福晋请安,李格格也飞快的向福晋请了安,迅速的将事情说了。 福晋倒是没有偏听偏信,她在上首坐下,转而对向敏宁说,“安格格你有什么解释?” 敏宁立即跪地,“回福晋的话,都怪妾身子不争气,适应不了这寒冷的天气。也没个经验,转眼将分到的炭烧的差不多了,眼看就穷途末路。妾也是穷则思变想着鸭鹅冬天都不怕冷,应该是有羽毛的原因。妾就想着若是把羽毛放入衣服中会不会也不怕冷了,所以才从内务府要了些家禽羽毛过来。”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158.那些清穿的日子(158)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马车进了内城也不停径自往皇城跑去, 最终在午门前停下。皇四子胤禛下了马车,而后转侧门进入换了轿子,他没有直接回乾东五所,而是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 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 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 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德妃也没有挽留,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 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 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 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 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 德妃也被扶去更衣,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 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 命他领正红旗大营, 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有绿色蔬菜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四阿哥将苏培盛叫来问话,“庄子里莫非造了花洞子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蔬菜?” 苏培盛是见过庄子那片茂密的菜园子,他回答,“回爷的话,庄子里今年在温泉池旁边开了几亩菜园子,直接用温泉水浇灌,有些菜已经早熟,全都被奴才给摘了回来。” 四阿哥一听,觉得真是稀罕事儿。“庄子里是哪位能人,竟然想出用温泉水来种菜?” “听说有人早前在温泉池边开了片地种花,后来庄子的管事发现花一直开到临冬,便自作主张直接开了一大块地用来种菜。” 四阿哥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温泉池被改成菜地,反正那温泉庄子几年也不去一次,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改成菜园子,至少能让他冬天吃的舒服些。 “给林管事看赏,还有那最开始想出种花的也赏五两银子。”四阿哥想了想对苏培盛吩咐。 苏培盛却说,“爷,赏林管事倒是没问题,不过那庄子最开始种花的人一直没找到,也没人主动承认。” 四阿哥便道:“想来是怕担责任,那就算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事,去年塞北回来后大阿哥不是邀请爷您出宫吗?当时您在巷子里被一个小丫头撞着,后来大阿哥做主买了那小丫头送给您,爷您还记得这事吗?” 四阿哥不确定的说,“好像那丫头让你送到庄子里去了?” 苏培盛立即道:“是的爷,这次奴才去庄子上,吴嬷嬷让奴才转告您,那丫头找着家人了,想着要赎身,吴嬷嬷让奴才来问问爷,有什么章程,放不放人。” 四阿哥当即说,“要赎身就给她赎,以后再有这种事让吴嬷嬷自己处理好了。” 苏培盛干笑道:“爷,说来这事还是奴才的错,当时把那丫头送去,忘了将卖身契一起送去。” 四阿哥哪里不知道苏培盛的意思,他敲了他脑门一下,指着架子上的盒子说,“钥匙在你身上,卖身契你自己翻。” 苏培盛嘿嘿一笑,自去打开盒子不提。 主仆两人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时的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卖身契上的名字会对四阿哥的未来造成多大影响?又为整个大清带来多少变化。 敏行还是觉得羞愧之极,这时候安父打岔道:“行了,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敏行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妹妹回来了,这么大的事应该高兴,赶紧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告诉你娘,你妹妹找回来了。”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好在属于庄子的庄稼都已经收完,不然敏宁也告不了假。 可能是看见有陌生的马车进来,在田间忙碌的人纷纷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安父下了马车,看守大门的门房就出来大声喝道:“你是哪家的?有拜帖吗?私人领地不允许人随便靠近!” 敏宁掀开车帘出来,对着门房喊,“宏叔,是我!这是我阿玛,我这次进京找到了亲人,我阿玛特意来帮我赎身,麻烦你去禀报一下吴嬷嬷。” 宏叔一听,脸色有些和缓,“翠花,是你啊,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冒出亲人来?” 这庄子里谁不知道翠花是主子那边送过来的,听说是从人伢子手中救出,主子还没有开府不方便收留便送到这边来。 没想到这突然就说找到亲人了。 敏宁抿嘴笑了,“也是运气好,我小时候就是京城里的,后来被人拐去了南方,结果又回到京城了。这不还记得家里一些情况,我就去找了过去,没成想一下子就找到了。” 不管怎么说找到亲人都是件好事,宏叔恭喜两人,然后请父女俩到门房等着,他进去禀报。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159.那些清穿的日子(159)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看到他,应了一声, “冰都给福晋送去了?” “送去了, 福晋问起爷,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 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 吩咐他, “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 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 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 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 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 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 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 手里攥着一个皂厂,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 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却只能挣这么点, 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 赚的比他多十倍, 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厨房也是自那以后明白,安格格在这院里是个异类,她的菜就是要简单朴素菜如其名。 哦,再加上点辣。 碧影将食盒里的菜和面取了出来,很快不大的圆石桌就放满了,面都是配好的,敏宁拿起筷子凉拌了一下,又从小盅里倒出些辣椒油到碗里。 这时候可没有培养成什么甜椒,辣椒名副其实非常辣,她也不是太能吃辣,只放了一点。 夏天吃不下饭,吃点辣椒能促进食欲。 因为前天她装病,没被水月庵的僧尼看上,人伢子嫌弃她晦气,自前天晚上起尽饿了她一天,昨晚才分了她一块黑面馒头。 安敏宁尽管饿的发慌,还是偷偷的藏起了半块来,唯恐人伢子拿她出气,又不给她干粮。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便让人将卖身契送给少年的随从,又分了个人给他打算护送他回去。 兄弟二人分开后,胡同中只余少年和两个随从以及安敏宁。 安敏宁还没有从得救中缓过神来,又看着少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高门大户不是好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安敏宁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就能斗得过这些古人。 先前她还高兴逃过了水月庵,没想到转头人伢子就给了她痛击,直接打算将她卖到娼门中。 第一次凭借小聪明就摔了个跟头,这让安敏宁更加慎言慎行。 特别是眼前这位大约是权贵人家的少年,喜怒不形于色,看着就令人气短,让安敏宁大气也不敢出。 “爷,还是找个地方更衣吧?”少年身后的白面随从小心翼翼的打断他的提议。 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皱起的布料,又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安敏宁,索性眼不见为净,对白面随从吩咐,“将人送到小汤山那边的庄子去。” “喳。” 就这样安敏宁稀里糊涂被送到了小汤山的一座庄子里。最初两天那里的管事看她是主子送过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她。养了半个月,还没个动静,管事后来一打听,得嘞,主子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将人打发给了厨房的吴嬷嬷。 总之一句话,庄子里不养废人。 昏暗的的街头,都是趁着还有光匆匆往家赶的百姓,这时候街上已经很少有人,安父驾驶着马车快速的往猪市口赶。 到了胡同口,敏行已经带着敏仪等正孙掌柜的茶肆前,见到安父驾着马车过来,他眼睛一亮。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160.那些清穿的日子(160)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笑着点头, “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 失笑道,“哈哈, 真是多智近妖,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然后问敏宁,“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 按照女掌柜的说法,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再扩大香皂规模,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 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 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 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 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 买一块就够了, 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哥哥保证给你办到。”敏行拍拍胸膛豪气道。 他算是知道经商带来的暴利,难怪汉人都喜欢钻研经商,原本不到十两的成本转眼就翻了六倍。而且这还是头一批,若是剩下的几批货全出掉,算一算那得赚多少? 得上千两了吧? 敏行被这个数字震得头晕,要知道知县一年也才三十多辆俸禄,再加上隐形的收入,也才一千出头吧?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可以和知县家收入相当。 这个认知一出来,敏行当既兴奋了,有了这笔收入,谁还去在乎补缺当兵的俸禄? 而且这个时候旗人不能经商不过是隐形规则罢了,朝廷可没有明文规定,再加上旗人自持身份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经商也有辱身份,所以是各种看不上。 但是他不在乎啊。 他虽然名义上旗人,但身体里有一半汉人血脉,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汉人当中,他没觉得旗人这个身份有多高贵。 商籍又不是贱籍,一样能够参加科考,拥有商籍县试府试可以就地参加科考还不用回原籍。 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做出更多的香皂来。 敏宁笑着拒绝了,“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手头宽松了,那咱们就先歇息两天……” 敏行顿时急了,“不能歇呀,这耽误几天得少赚多少钱爱?” 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还是个隐形财迷,敏宁安抚他,“别急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光靠咱们俩累死也做不了多少出来,而且这方子很简单,人家真要钻研,很容易猜出来。所以我想用这段时间买块地盖个作坊,咱们招些人,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大干一场。”有了胰子很容易将香皂的房子破解出来。 敏行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转身,“行,我这就帮你去丫行看地!” 敏宁忙拦住他,“这个不急,还有,哥哥不是要陪敏仪出门吗?赶紧去吧,不然他又闹起来。” 敏行脸上的表情一滞,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圈,“糟了,我都把这小事给忘了!”话毕,他急忙往外走,走前不忘交代,“妹妹,买地的这事等我回来帮你参谋。” 等人走远,敏宁不由莞尔,不过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 她没有告诉敏行,若是办了作坊,香皂的利润很容易被人探出来,咱们一家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这项产业。 就说和她合作的胭脂铺,也不过是在作壁上观,等发现香皂的利润之大成本之低,肯对第一个朝他们下手。 但若是不办作坊,短时间内保住了香皂的秘方,但家人的安危肯定成问题,就怕人急了拿家里人下手。有了作坊,人家最多使点钱把方子弄出来。 而这一点,她有应对的办法,比如开发其他皂的种类。 不办作坊不过是饮鹫止渴,暂时能抵挡别人的觊觎,方子迟早被更有权有势的夺去。 所以还不如办作坊,先抢占时机先赚上一笔,就算泄露了方子,大家最多站在同一个起点线。 而且方子泄露的多了,香皂也应该泛滥,到时候价格必然下降,百姓也可以用的起。她再分出一个来专攻低端市场,而以后她的任务就是开发香皂的衍生品,比如甘油。有了甘油才能做化妆品,就算不卖自己用也好。 再过几年该考虑化妆的事了,她无法忍受这个时代含了铅的脂粉。 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她得考虑,今年她十三了,按理已经到选秀的年龄,等拿到卖身契把身份改回来,必然要将名字报上去了。 虽然像她这样普通的旗人去选秀也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在选秀之前她不能张扬,免得引来旁人的窥探,她可不希望自己无缘无故被指婚。所以作坊得交到阿玛和敏行手中,交上去后就是家族产业了,以后她也不打算拿回来。 所以她打算等选秀之后,再开辟新的赚钱途径,只属于她自己的产业。 眼下香皂一项收入足够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过上富裕的生活。不少,也不会多到招来旁人的觊觎,只能说恰恰好。 北京城因天气寒冷,平日热闹的大街上都很难见到行人,除了少数为了身体奔波的人,大多数都留在家里猫冬。 一辆马车快速的穿过朝阳门往内城而去。 看守城门的小卒,一个没留神让自己被污水溅到,他刚想要上前拦住马车讲理,可当看到车里坐着的人腰上那系着的黄带子时,他顿时把头缩了回去。 黄带子可只有宗室皇亲才能拥有,他一个守门小卒,是疯了才上去找麻烦。 马车进了内城也不停径自往皇城跑去,最终在午门前停下。皇四子胤禛下了马车,而后转侧门进入换了轿子,他没有直接回乾东五所,而是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德妃也没有挽留,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德妃也被扶去更衣,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命他领正红旗大营,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有绿色蔬菜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四阿哥将苏培盛叫来问话,“庄子里莫非造了花洞子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蔬菜?” 苏培盛是见过庄子那片茂密的菜园子,他回答,“回爷的话,庄子里今年在温泉池旁边开了几亩菜园子,直接用温泉水浇灌,有些菜已经早熟,全都被奴才给摘了回来。” 四阿哥一听,觉得真是稀罕事儿。“庄子里是哪位能人,竟然想出用温泉水来种菜?” “听说有人早前在温泉池边开了片地种花,后来庄子的管事发现花一直开到临冬,便自作主张直接开了一大块地用来种菜。” 四阿哥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温泉池被改成菜地,反正那温泉庄子几年也不去一次,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改成菜园子,至少能让他冬天吃的舒服些。 “给林管事看赏,还有那最开始想出种花的也赏五两银子。”四阿哥想了想对苏培盛吩咐。 苏培盛却说,“爷,赏林管事倒是没问题,不过那庄子最开始种花的人一直没找到,也没人主动承认。” 四阿哥便道:“想来是怕担责任,那就算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事,去年塞北回来后大阿哥不是邀请爷您出宫吗?当时您在巷子里被一个小丫头撞着,后来大阿哥做主买了那小丫头送给您,爷您还记得这事吗?” 四阿哥不确定的说,“好像那丫头让你送到庄子里去了?” 苏培盛立即道:“是的爷,这次奴才去庄子上,吴嬷嬷让奴才转告您,那丫头找着家人了,想着要赎身,吴嬷嬷让奴才来问问爷,有什么章程,放不放人。” 四阿哥当即说,“要赎身就给她赎,以后再有这种事让吴嬷嬷自己处理好了。” 苏培盛干笑道:“爷,说来这事还是奴才的错,当时把那丫头送去,忘了将卖身契一起送去。” 四阿哥哪里不知道苏培盛的意思,他敲了他脑门一下,指着架子上的盒子说,“钥匙在你身上,卖身契你自己翻。” 苏培盛嘿嘿一笑,自去打开盒子不提。 主仆两人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时的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卖身契上的名字会对四阿哥的未来造成多大影响?又为整个大清带来多少变化。 只是外界无人打扰,家里有出了问题。 阿玛和敏行只要在家就抢着干活,完全不让她动手,敏宁觉得再这么下去很容易废掉。 好在中秋节就快到了,她好说歹说才让两个大男人同意她来准备庆祝这次节日。 敏宁这时候想起是不是要个亲戚送礼,令她奇怪的是,她回来一事连邻居都来恭喜过,为何亲朋却无动于衷,不管是父亲家还是外家都没有人过来。 一问敏行才知道,阿玛因为娶了他们额娘当妻子,不被祖父所喜,所以婚后就被赶了出来,两家十几年都没再联系过。 至于外家,张氏当年只是刚入京一个外地知县的女儿,来到京城后偶然碰见了安父,安父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家里当时与汉军旗李氏联姻的打算,自作主张求取了张氏。 两家联姻失败,安父带着妻子被赶了出来。而张家只是一个小知县,哪里敢跟安佳氏族作对,嫁了女儿后就火速离开了京城。 至于安佳氏和汉军旗联姻,内里有什么原由就没人知道了。安父这些年一直当个看守天地坛的小卒子,未尝没有李家的打压,听说李家那一脉出了一个郡王的侧福晋。 “这么多年,两家也失去了联系。”敏行怅然道。 敏宁不置可否,“没有亲人就算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不过是世间常态,若自家过得好,自然有人上赶着认亲。 又过了两天,考缺的结果下来,敏行自然不在榜上,他回家后就躲在房里。 敏宁有些担心。 安父回来后,也有些发愁,毕竟家里还要为敏宁准备一笔赎身钱,已经让他有些吃力,儿子没能补缺,也就等于说少了一笔持续不断的收入。 再加上家里多了一张嘴,都靠着他那点俸禄,又处处要用钱,眼看着家道就要衰落下去。 父子俩一块儿犯愁,却没有在两个小的面前表现什么,他们觉得自己是男人,养家是他们的责任,就算再艰难也要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敏宁又不是傻,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处,刚回来这几天她沉浸在家人对她的宠爱当中,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察言观色,自然发现两人背着她时不时叹息。 中秋节那天,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一起赏月,安父突然对敏行说:“我已经跟你王伯伯说好了,中秋之后你就去他那粮油铺子上工,虽然拿到的银钱不多,但你好好学,有了经验以后那铺子由你接管。” 敏行闷不吭声,随后端起碗将茶一饮而尽,将碗放在石板上,啪的发出一声脆响。 “阿玛,我不想去当伙计。”他不想一辈子局限在一个粮油铺里。 安父反问他,“不想伙计,你想做什么?” 敏行低着头,“我觉得自己还年轻想到外头闯一闯?” 安父叹了口气,“哎,敏行,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闯劲,可阿玛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根本没能力帮到你。” 敏行猛的抬头,他眼眶有些泛红,“不,阿玛,你把我养大已经是最大的恩情。” 这时一旁的听了有一会儿的敏宁,也咂摸出点味道来。 她开口,“阿玛,正好我那些肥皂也差不多可以出手了,不如这段时间先让哥哥给我帮忙。” 光靠他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闯出个名堂来? 还不如来给他打下手,当然敏宁也有几分想要将这活转移给敏行打理的意思。 她一个人自然累死也做不出多少肥皂,还不如将那些杂事都转移敏行,她只负责最重要的工序。 安父可是知道敏宁那些肥皂的价值,只是他觉得别扭,胰子就胰子,为何非得改叫肥皂。 好吧,这是女儿做出来的,她高兴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行,敏行就交给你了!”安父拍板。 被安排好的敏行有些郁闷,觉得阿玛为了讨好妹妹,把他给卖了。 随即他有想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当做陪妹妹玩。 第二日敏宁查看了一下自己带回来的肥皂,因为她这次想一次性多赚点,这点数目是远远不够的,便指使敏行去猪市口,搜集大量的废油。 猪市口不仅做生猪生意,也提供宰杀服务,许多城里城里的饭馆,都是挑好了猪,直接让人宰杀好送去。 虽然要付一些手续费,但却省了很多麻烦。而杀猪的人一些不用的边角料就随手扔到旁边的河里。 这次敏宁要的是边角料中的废油,这一度让敏行觉得她是在开玩笑,那东西弄回来能做这么漂亮的肥皂? 肥皂的好处,敏行已经体验过了,用肥皂洗澡,再也不阿玛帮他搓背了。但现在要告诉他,这东西是用猪油做出来的,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这完全是两样不搭噶的东西! “不,我不相信。”敏行掩着鼻子摇头。 敏宁正在搅拌猪油,她往锅低丢了一块木材,他们就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土灶,熬制猪油的味道不是那么好闻,特别是这些猪油洗都没洗,全都一股脑丢进锅中。 将油渣检出来,敏宁指挥敏行去她屋里把桌上的纸包拿过来。敏行一听迫不及待的离开,他迫不及待想让鼻子吸些新鲜的空气。 确定油都出来后,敏宁将油舀到一旁的陶盆里,陶盆坐在水盆里,这样可以避免盆受热太猛开裂。 好在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偶尔热也只在正午那段时间。 从敏行手中借过纸包,她又指挥敏行打水将锅洗了,重新坐到灶上倒入半锅水烧,等烧到手伸进去感觉到有些烫时,把火灭了,又将纸包里的内的深黄色的晶体倒入水中。 这是她之前在小汤山时将草木灰碱液中熬干得到的晶体,因为拿不准浓度,等晶体融化后,她将一旁的鸡蛋扔进去。 浮起来的话就代表浓度达标了,添添等等,总算是让鸡蛋浮起来。 将鸡蛋取出来,这时候油温也降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些烫,又等了一会儿,两者温度摸起来都是温热时,敏宁便指使敏行慢慢将碱液倒入陶盆中,水油混合体迅速变成乳白色才让他停下,她拿起木棍不停搅拌。 没多久她就觉得有些累了,又换了手,最后这活被敏行接了过去,停停歇歇,这样一直搅拌到太阳下山,盆里才变成奶油状。 敏宁撒了一些荷花粉,又搅拌了下,然后倒入模子中。 模子是找木匠买的,中秋节才过,他那堆积了不少月饼模子,敏宁被敏行带过去挑了几种花型好看的,又下订单定做了她设计的模子。 这一笔买模子的钱,连同定金一共付出去两贯,敏行头皮发麻,他既肉痛这些付出去的钱,又担心这些钱到底能不能挣回来? “好了,放在屋檐下阴干,等过几天脱模了,再放置一个月就可以卖了。” 敏行头疼,这东西有没有妹妹说的那么好赚,若是卖不出去,该怎么安慰她? 要是他知道她付定金的两贯钱就是卖肥皂赚的,他就不会这么多虑了。 等这次忙完,敏行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第二天他又忙碌起来,继续收购油,这回不局限于猪油,其他诸如鸡油、鸭油、鹅油、羊油等等,只有是动物身上不要的边角料油他都收,熬出油后做不完就收起来,反正也不会坏。 而敏宁也忙着收集草木灰用来浸泡,很快院子里堆积了大量的木桶和装油的油罐,整个院子只留下一道通往正屋的窄窄过道。 161.那些清穿的日子(161)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等钟声响了四下, 她稍微清醒了些, 然后就听见前方地安门被打开的声音, 接着秀女的马车被一拉进去。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 停下继续等, 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 五更钟声响起, 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 生病, 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 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 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 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 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 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 这次没有出宫, 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四福晋歪在美人榻上拿着逗弘辉,听到芳菲的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新入院的格格要是不去看看,那就是打人的脸。 更何况院子已经进了好几个女人,前有李氏和宋氏,后有那拉氏以及这位今日刚入府的安佳氏,等以后还有更多女人入宫。 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额娘说的对,她已经有了嫡长子,就算后院有再多的女人也越不过她。 爷的爵位只能是属于弘辉的。 四爷一进入内屋,就见原本空荡的屋子已经被内务府装扮好,喜庆的东西倒不多,只点了红烛,桌子上摆了几盘花生红枣糕点等等。 他掀开珠帘子往里屋走,床上已经坐着他的新格格。 这时候四爷才迅速将新格格的背景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家世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接着四爷就没放在心上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 敏宁听见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双黑缎靴子停在她面前,敏宁有些紧张,随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位贝勒爷是办公回来,没来得及将靴子换成鞋子就赶来了她这屋? 紧接着她的红盖头被人掀起。 敏宁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坐人时,不禁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位消瘦的少年,容貌只能说普通,丹凤眼,嘴唇极薄,时刻抿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这不是小汤山那庄子的主人吗? 原本就知道那庄子的主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四皇子,不,或许当初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位青年可是叫过眼前这位四弟。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进入了四皇子的后院! 胤禛看着眼前这小格格的容貌,比同院的那个出挑,不禁有些满意,虽然他不重女色,但身为男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玩女人漂亮的。 叫了人,侍候两人梳洗后,就安置了。 敏宁一脸懵逼的被拆吃入腹。 又老又可怕。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主人离开,安敏宁又被调回了东院,还负责原先的活计,整个庄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只有安敏宁自己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目光对准了京城方向,头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挣脱这个樊笼,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昏暗的的街头,都是趁着还有光匆匆往家赶的百姓,这时候街上已经很少有人,安父驾驶着马车快速的往猪市口赶。 到了胡同口,敏行已经带着敏仪等正孙掌柜的茶肆前,见到安父驾着马车过来,他眼睛一亮。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162.那些清穿的日子(162)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因为这个庄子就是主子安排吴嬷嬷养老的地方,所以管事也不敢拿大, 直接将庄子的人事都归了吴嬷嬷管, 所以安敏宁自然就落到了吴嬷嬷手中。 吴嬷嬷以前就在小厨房当值, 一天不摸灶台就闲得慌,来到庄子后就直接接管了厨房。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 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所以厨房非常忙碌, 接收到安敏宁后,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 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 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 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 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 她也不会赎, 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 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敏宁?”敏行神色有些恍惚,很快又回过神,大喜之后是羞愧自责,“妹妹,是哥哥不好,当初丢下你一个人,害得你被拐走。” 敏宁认真的看了看敏行的神色,确定他是真心实意自责,便摇摇头,“哥哥当年也不大,哪里会想到这些。”事情过去那么久,敏宁不确定自己归来是不是受家人欢迎。据说在古代,一些人家的女孩丢失后,再找回来家人都不愿意认,好在她运气不错,找回来的亲人都不是那种极品。 敏行还是觉得羞愧之极,这时候安父打岔道:“行了,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敏行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妹妹回来了,这么大的事应该高兴,赶紧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告诉你娘,你妹妹找回来了。”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好在属于庄子的庄稼都已经收完,不然敏宁也告不了假。 可能是看见有陌生的马车进来,在田间忙碌的人纷纷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安父下了马车,看守大门的门房就出来大声喝道:“你是哪家的?有拜帖吗?私人领地不允许人随便靠近!” 敏宁掀开车帘出来,对着门房喊,“宏叔,是我!这是我阿玛,我这次进京找到了亲人,我阿玛特意来帮我赎身,麻烦你去禀报一下吴嬷嬷。” 宏叔一听,脸色有些和缓,“翠花,是你啊,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冒出亲人来?” 这庄子里谁不知道翠花是主子那边送过来的,听说是从人伢子手中救出,主子还没有开府不方便收留便送到这边来。 没想到这突然就说找到亲人了。 敏宁抿嘴笑了,“也是运气好,我小时候就是京城里的,后来被人拐去了南方,结果又回到京城了。这不还记得家里一些情况,我就去找了过去,没成想一下子就找到了。” 不管怎么说找到亲人都是件好事,宏叔恭喜两人,然后请父女俩到门房等着,他进去禀报。 “敏宁?”敏行神色有些恍惚,很快又回过神,大喜之后是羞愧自责,“妹妹,是哥哥不好,当初丢下你一个人,害得你被拐走。” 敏宁认真的看了看敏行的神色,确定他是真心实意自责,便摇摇头,“哥哥当年也不大,哪里会想到这些。”事情过去那么久,敏宁不确定自己归来是不是受家人欢迎。据说在古代,一些人家的女孩丢失后,再找回来家人都不愿意认,好在她运气不错,找回来的亲人都不是那种极品。 敏行还是觉得羞愧之极,这时候安父打岔道:“行了,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敏行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妹妹回来了,这么大的事应该高兴,赶紧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告诉你娘,你妹妹找回来了。”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163.那些清穿的日子(163)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半夜时, 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 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 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 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 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 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 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 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 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 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 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四爷被她这直白的语言吓得呛到。 敏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道:“爷,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四爷低咳一声,“说。” 敏宁忙凑了过去,小拳头轻轻的捶打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十分谄媚的姿态,“爷,能请你帮忙转告一下我阿玛,让他帮我多搜集一些西洋书,我觉得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只要研究透了西洋书,一定能做出自鸣钟来。”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这事爷让十三行的人去办,他们那有懂西洋话的人,我让他们翻译好再给你送来,不过你要记得爷可是在等着你的自鸣钟,要是没做出来,你可得接受爷的惩罚!” 敏宁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道,“放心吧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转眼六月就到底了,而这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娘娘一下子病了,还病的卧床不起,连皇帝都连罢两天早朝守在皇太后身边。 像主位妃子以及皇子、福晋全都凑到了永寿宫尽孝,阿哥所不论哪个阿哥的后院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上面霉头。 好在几天之后,太后的病情就转危为安,等到了乞巧节这一日,大雨磅礴时,永寿宫终于传来了太医的好消息。 “皇上,太后病情已经舒缓,再将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皇帝对嫡母感情甚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转然又想起太医之前的病案,“吴院判,之前你们诊断太后的病情是心情不畅所致,可知病因起源于何事?” 吴院判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太后应该是思乡心切,想来是看见家乡之物,思绪太重导致心绪低落食欲下降,上月暴雨期间,气温有所下降,太后应该没有添加衣服,才起了热症。” 可不是,六月底那场暴雨令整个京城都陷入泽海当中,虽然雨水被及时排掉,也带走了暑气,不过水都排到浑河,导致浑河泛滥,附近好几个村庄都被淹。 京城有人上报,不过都因太后生病一事押后,皇帝只命顺天府前去赈灾。 皇帝听到太医这么说,瞬间想起他这位嫡母自十三岁就离开草原,算一算已经四十多年未曾回去。且太后只会说蒙语和少少满语,这宫里会说蒙语的妃子不多,和太后也说不到一块。难怪太后会闷出病来,看来是想家想的。 皇帝一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越想越愧疚,在亲手侍奉太后喝完了药后,跟太后说,“额娘,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养病,等病好了,儿子就带您回科尔沁看看。” 太后一听那个高兴呀,恨不得当场病就好。 七月底太后好透了,康熙便决定奉嫡母回乡。 四爷最开始并不在随行名单中,他被留在京城监督下面官员治理永定河,不过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驻跸在罗汉毕喇的皇帝突然想起四儿子来,不知道永定河治水一事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便将派人快马加鞭将四儿子招了过去。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却只能挣这么点,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赚的比他多十倍,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厨房也是自那以后明白,安格格在这院里是个异类,她的菜就是要简单朴素菜如其名。 哦,再加上点辣。 碧影将食盒里的菜和面取了出来,很快不大的圆石桌就放满了,面都是配好的,敏宁拿起筷子凉拌了一下,又从小盅里倒出些辣椒油到碗里。 这时候可没有培养成什么甜椒,辣椒名副其实非常辣,她也不是太能吃辣,只放了一点。 夏天吃不下饭,吃点辣椒能促进食欲。 因为前天她装病,没被水月庵的僧尼看上,人伢子嫌弃她晦气,自前天晚上起尽饿了她一天,昨晚才分了她一块黑面馒头。 安敏宁尽管饿的发慌,还是偷偷的藏起了半块来,唯恐人伢子拿她出气,又不给她干粮。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164.那些清穿的日子(164)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 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要是饿的话, 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 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 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 朝着敏行喊, “你小子在磨蹭什么, 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 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 他问安父, “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 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 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 “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不论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最好赚,敏宁让敏行找到买胭脂水粉的店停下。 这个时代很少有旗人愿意降下身份经商,所以在城门开店的大多是汉人。 不过这些店面对的服务对象却多是旗人,再加上这时代旗人家女性不像汉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敏宁透过车窗往外看时,就看见有不少女人在逛铺子。 胭脂水粉铺是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环。 敏行驾着车在东安门外大街一家名叫戴春林的店前停下,敏宁拿了一盒肥皂,哦不,添加了香粉,现在改叫香皂了。 出了车厢,被敏行扶下来后,敏宁摆开他的手,往店门口走去。戴春林这个名字对于敏宁来说如雷贯耳,扬州城就没有女人能逃脱过戴春林的诱惑。身为以色侍人的瘦马,自然有学习妆容的课程,戴春林这个名字她们就绕不开。 不过敏宁当时还没那个资格接触戴春林的产品,但不代表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扬州那家店的香粉香件明朝时期就被列为供品,在扬州就已经鼎鼎有名,没想到现在都开到京城来了。 她之前只告诉敏行随便找家铺子,没想到他把她带到戴春林来了。 名声大噪的店自然好,只是就怕这家店名声太大,压根看不上他们的香皂。 果然刚一开口敏宁就碰了个钉子,人家说戴春林只卖自己的产品,根本不接受外来寄卖。 敏宁也不失望,因为她压根没抱过希望。戴春林要是真答应她,那才是稀奇事。 这次敏宁直接让敏行驾着马车到崇文门,还别说,虽然这里的酒肆多,但也有其他铺子夹杂在其中,而脂粉铺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寻到的店铺要比戴春林规模小很多,只有一个门面,进进出出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没缺过客人。 敏宁这回很满意,希望这家不要像戴春林那么傲慢。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戴春林有傲慢的资格,因为根本看不上她手里这点小玩意儿。 进了店,敏宁让敏行先将马车牵到路旁,她一个人进去。 店里的伙计过来招呼她,“小姐,我们这有上好的香粉,您想要哪一种,选一款可以拿过来让您试试。” 敏宁没有接着话茬,而是说,“我找你们掌柜,在吗?” 伙计看了敏宁一眼,摇头说,“掌柜不在,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身为伙计帮掌柜拦截一些无关的人,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敏宁当然清楚掌柜不可能不在,一家店营业少不了掌柜,于是便说,“这事和你也说不清,你就告诉你们掌柜,我有一项大买卖要跟他谈。” 伙计上下打量了敏宁一眼,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最多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买卖和掌柜谈。不过这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也不再推脱,直接请敏宁进里面坐,“请等一下,我去请我们掌柜来。” 敏宁颔首,也没有计较刚才伙计搪塞过她。 让敏行出去看着马车,她跟着伙计进了里面的屋子。 这间屋子布置的像女孩子家的闺房,有一面大大的铜镜放在梳妆台上,四周的架子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和其他相关物件。 看得出来这是给女客试妆的房间,敏宁站着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时代的化妆品虽然没有现代种类繁多,但也不少了。 没站多久,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位身姿窈窕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进来,一进来就嗲嗲的问,“小妹妹,是你要找来谈生意?” 敏宁也没想到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女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的。” 女掌柜走过来,请她坐下。 坐下后,敏宁将手中的瓷盒放在桌上,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才推销香皂,“我母亲是汉人,她的嫁妆里有一张古方子可以制作一种清洁面部的美容品,我把它称之为香皂。这盒子里就是我按照方子做出来的香皂。”给产品打上高大上的来历也是一种包装。 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下,她没有看瓷盒,而是调侃敏宁,“我还以为小妹妹你真有大生意要和我做。” 敏宁歪头辩解,“我并未骗你,我可以保证这个生意比你卖胭脂水粉还要有赚头。” “哦?”女掌柜来了兴趣,她伸手将瓷盒拿过来,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奶黄色的香皂。 “这怎么用?”女掌柜将巴掌大的肥皂拿出来把玩,又放在鼻子间嗅了下。 敏宁没有回答,而是问她要了一盆清水。 女掌柜喊来伙计,打了盆水进来。 敏宁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然后挑选一些颜色艳丽胭脂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女掌柜不明所以,就见敏宁先浸湿了手,拿过香皂往手上抹了抹,迅速搓出一些泡沫来,再将手往盆里一泡,拿出来时手背上已经干干净净。 女掌柜明白了这香皂的作用,可以清洁面上的妆容,但并不为所动,“这不就是胰子吗?” 敏宁摇摇头,“这比胰子效果好百倍,你摸摸看,洗过后是不是很润滑?” 等女掌柜摸过后,她继续说,“胰子气味难闻,用起来效果不佳,里面的都草木灰给人带来的体验绝对称不上好,而香皂洗过之后皮肤带着清香,不仅能润肤,用长了还能让皮肤变得白皙。我保证只要用了我这香皂,就没人再看得上胰子。”主要是香皂中的甘油她没有提取,甘油的作用可不就是润肤?至于美白作用,呵呵,就仁者见仁了。 女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学着敏宁刚才的行为,亲身尝试了一下。 她点头赞同,“我承认这效果很好,但是我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的赚头。” 敏宁笑了,低声问,“掌柜以为我这成本有多少?” 女掌柜盘算了一下胰子的成本,稍微缩减了一下,张开手,“最起码有二两吧?”这时候的胰子里面都添加了贵重药材,一块十两起步,所以只有宫中和皇亲宗室使用。 敏宁摇摇头,小声说,“五十文都不用。” 女掌柜吃了一惊,没想到成本竟然这么低,难怪这小丫头有信心跟她谈生意。 “实际上只要三十文。”她往高了说,这价格还是连同香皂盒。 真实的成本加上香皂盒也才五文,其中两文还是盒子的成本,剔除人工和模子以及购买大缸木材煤炭的钱,光香皂本身价值不到一文。 主要是草木灰基本零成本,而废油的价值还没人发现,两文钱能收到好几斤。 三十文和二两那可不是差一点半点,而是近70倍的差距,这些利益足够让人疯狂。 女掌柜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为何说这是笔大生意。 确实是大生意! 只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做不做得了主。 “我承认这笔生意大的让我无法拒绝,只是小妹妹,这香皂还从来没有人用过,你怎么保证人家来买?” “这个很容易,香皂不仅能用来洗手,洗脸洗头洗澡都行,不仅润肤,还有美白效果。只要用上一段时间,皮肤就能改善,再将这件事一宣传,我相信就算你不主动推销,也有抢着上门。”不就是做广告,这还不容易? 解决了无人问津这个问题,女掌柜立即心动,这简直就是上门送钱。 她看向敏宁的目光也柔和起来,“这香皂你带来多少我全都吃下。” 敏宁却说,“这次我一共带来二千多块,家里还有好几批,你这铺子是吃不下的。” 女掌柜却笑的得意,“这你就不用担心,我在东西南北城各有一间铺子,二千块肥皂分一分很快能消化掉。只是你的价格,能否再降一降?”外城划分成五块,分别是东城、西城、南城、北城和中城,安家住的那块属于南城。 敏宁咬着唇,脸上露出为难。 “我这香皂中里面含有花粉,全都是雇人采下鲜花阴干后,添入香皂中,三十文已经是最低价了。” “二十文!”女掌柜一下子砍掉十文,“二十文你送多少我吃多少。” 绝对不可能! 做生意最忌讳太单一,特别是销售渠道掌握在别人手里,以后难免会受制于人。 谁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不过她没想过靠香皂吃一辈子,只是想借用他人的手,作为打破上流社会的突破口,等香皂风靡上层社会后,方子应该被破解的差不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仆人,更习惯拿到方子后自己做,毕竟可以随意添加自己喜欢的香料。 她们称之为雅事,就如同自己调香一般。 到时候应该会她可以顺势放弃这部分客户,转而直攻中低层客户。 甚至可以开一家肥皂厂,做出价格更低,受众更多的香皂和肥皂来。 到那个时候香皂肥皂大规模降价,才能成为普通人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 “时常用香皂洗澡,可以预防疫病。” 女掌柜脸色变了,这个时代疫病光听名字就令人脸色大变。 “行了,就三十文!” 敏宁立即跪地,“回福晋的话,都怪妾身子不争气,适应不了这寒冷的天气。也没个经验,转眼将分到的炭烧的差不多了,眼看就穷途末路。妾也是穷则思变想着鸭鹅冬天都不怕冷,应该是有羽毛的原因。妾就想着若是把羽毛放入衣服中会不会也不怕冷了,所以才从内务府要了些家禽羽毛过来。”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165.那些清穿的日子(165)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阿哥所里, 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 四阿哥直接走过去, 一进门,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 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 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 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 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 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发现高度不一样了,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 想过来哄, 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 “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 按时间轮班, 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 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 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情事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福晋,好啊,我不惹你,你反倒给我使绊子,竟然让爷误会我,我跟你没完!” …… 出了院子,四爷脚步不停往西院走去。 苏培盛之前只当自己带了双耳朵,见四爷往西院走,他眼皮直接一跳。 四爷进了院子,没有往那格格院子瞅,直接往最里面的几间屋子走,见有人要进去通报,他直接阻了,挥手让人退下。 自打夏天没有汇报,见到了安格格那不同于表面的温顺,四爷就喜欢上了这种时不时的突击,在这里精神才能松懈下来。 这样可以看见屋里女人最真实的样子。不过这招在福晋和李氏那里就没用了,她们已经入宫好几年,手下传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往往四爷还没进到院子,福晋和李氏就等在门口迎接了,一看就是早早得到消息。 反倒是安格格这里,屋里只有几个人伺候看顾不过来,他才能顺利突击。 一进门,他熟门熟路的往里屋走,掀开布帘子就看见他那位安格格穿着一身怪模怪样衣服趴在床上看书。 屋里冷冰冰的,他扫了一圈才在床底下看到炭盆。 看她裹的跟麻袋似的,四爷嘴角不由一抽。 “爷?”敏宁眼角瞥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认出是四爷。 不过四爷不是去伴驾了吗?怎么回来后胡子拉碴一脸沧桑? 她连忙爬起来,跳下床走到四爷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大口袋里。 “爷,您是刚回来吗?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她还想着表现一下,到门口迎接。 四爷冷笑一声,“告诉你什么?要是真告诉你了,爷还能知道你又给自己整了一身怪衣服?” 敏宁当即嬉皮笑脸道,“爷,您别小瞧我的衣服,看着怪可比你这一身暖和多了!”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敏宁直接将羽绒服脱下来,给四爷套上。 这衣服原本做得较大,还别说,四爷还真能穿。 再加上银鼠色男人也能穿,四爷穿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嘱咐敏仪关上门,两人出发。 这次的目的地是内城,特别是内城城门附近,那里开了许多家店铺。 不论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最好赚,敏宁让敏行找到买胭脂水粉的店停下。 这个时代很少有旗人愿意降下身份经商,所以在城门开店的大多是汉人。 不过这些店面对的服务对象却多是旗人,再加上这时代旗人家女性不像汉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敏宁透过车窗往外看时,就看见有不少女人在逛铺子。 胭脂水粉铺是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环。 敏行驾着车在东安门外大街一家名叫戴春林的店前停下,敏宁拿了一盒肥皂,哦不,添加了香粉,现在改叫香皂了。 出了车厢,被敏行扶下来后,敏宁摆开他的手,往店门口走去。戴春林这个名字对于敏宁来说如雷贯耳,扬州城就没有女人能逃脱过戴春林的诱惑。身为以色侍人的瘦马,自然有学习妆容的课程,戴春林这个名字她们就绕不开。 不过敏宁当时还没那个资格接触戴春林的产品,但不代表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扬州那家店的香粉香件明朝时期就被列为供品,在扬州就已经鼎鼎有名,没想到现在都开到京城来了。 她之前只告诉敏行随便找家铺子,没想到他把她带到戴春林来了。 名声大噪的店自然好,只是就怕这家店名声太大,压根看不上他们的香皂。 果然刚一开口敏宁就碰了个钉子,人家说戴春林只卖自己的产品,根本不接受外来寄卖。 敏宁也不失望,因为她压根没抱过希望。戴春林要是真答应她,那才是稀奇事。 这次敏宁直接让敏行驾着马车到崇文门,还别说,虽然这里的酒肆多,但也有其他铺子夹杂在其中,而脂粉铺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寻到的店铺要比戴春林规模小很多,只有一个门面,进进出出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没缺过客人。 敏宁这回很满意,希望这家不要像戴春林那么傲慢。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戴春林有傲慢的资格,因为根本看不上她手里这点小玩意儿。 进了店,敏宁让敏行先将马车牵到路旁,她一个人进去。 店里的伙计过来招呼她,“小姐,我们这有上好的香粉,您想要哪一种,选一款可以拿过来让您试试。” 敏宁没有接着话茬,而是说,“我找你们掌柜,在吗?” 伙计看了敏宁一眼,摇头说,“掌柜不在,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身为伙计帮掌柜拦截一些无关的人,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敏宁当然清楚掌柜不可能不在,一家店营业少不了掌柜,于是便说,“这事和你也说不清,你就告诉你们掌柜,我有一项大买卖要跟他谈。” 伙计上下打量了敏宁一眼,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最多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买卖和掌柜谈。不过这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也不再推脱,直接请敏宁进里面坐,“请等一下,我去请我们掌柜来。” 敏宁颔首,也没有计较刚才伙计搪塞过她。 让敏行出去看着马车,她跟着伙计进了里面的屋子。 这间屋子布置的像女孩子家的闺房,有一面大大的铜镜放在梳妆台上,四周的架子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和其他相关物件。 看得出来这是给女客试妆的房间,敏宁站着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时代的化妆品虽然没有现代种类繁多,但也不少了。 没站多久,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位身姿窈窕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进来,一进来就嗲嗲的问,“小妹妹,是你要找来谈生意?” 敏宁也没想到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女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的。” 女掌柜走过来,请她坐下。 坐下后,敏宁将手中的瓷盒放在桌上,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才推销香皂,“我母亲是汉人,她的嫁妆里有一张古方子可以制作一种清洁面部的美容品,我把它称之为香皂。这盒子里就是我按照方子做出来的香皂。”给产品打上高大上的来历也是一种包装。 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下,她没有看瓷盒,而是调侃敏宁,“我还以为小妹妹你真有大生意要和我做。” 敏宁歪头辩解,“我并未骗你,我可以保证这个生意比你卖胭脂水粉还要有赚头。” “哦?”女掌柜来了兴趣,她伸手将瓷盒拿过来,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奶黄色的香皂。 “这怎么用?”女掌柜将巴掌大的肥皂拿出来把玩,又放在鼻子间嗅了下。 敏宁没有回答,而是问她要了一盆清水。 女掌柜喊来伙计,打了盆水进来。 敏宁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然后挑选一些颜色艳丽胭脂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女掌柜不明所以,就见敏宁先浸湿了手,拿过香皂往手上抹了抹,迅速搓出一些泡沫来,再将手往盆里一泡,拿出来时手背上已经干干净净。 女掌柜明白了这香皂的作用,可以清洁面上的妆容,但并不为所动,“这不就是胰子吗?” 敏宁摇摇头,“这比胰子效果好百倍,你摸摸看,洗过后是不是很润滑?” 等女掌柜摸过后,她继续说,“胰子气味难闻,用起来效果不佳,里面的都草木灰给人带来的体验绝对称不上好,而香皂洗过之后皮肤带着清香,不仅能润肤,用长了还能让皮肤变得白皙。我保证只要用了我这香皂,就没人再看得上胰子。”主要是香皂中的甘油她没有提取,甘油的作用可不就是润肤?至于美白作用,呵呵,就仁者见仁了。 女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学着敏宁刚才的行为,亲身尝试了一下。 她点头赞同,“我承认这效果很好,但是我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的赚头。” 敏宁笑了,低声问,“掌柜以为我这成本有多少?” 女掌柜盘算了一下胰子的成本,稍微缩减了一下,张开手,“最起码有二两吧?”这时候的胰子里面都添加了贵重药材,一块十两起步,所以只有宫中和皇亲宗室使用。 敏宁摇摇头,小声说,“五十文都不用。” 女掌柜吃了一惊,没想到成本竟然这么低,难怪这小丫头有信心跟她谈生意。 “实际上只要三十文。”她往高了说,这价格还是连同香皂盒。 真实的成本加上香皂盒也才五文,其中两文还是盒子的成本,剔除人工和模子以及购买大缸木材煤炭的钱,光香皂本身价值不到一文。 主要是草木灰基本零成本,而废油的价值还没人发现,两文钱能收到好几斤。 三十文和二两那可不是差一点半点,而是近70倍的差距,这些利益足够让人疯狂。 女掌柜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为何说这是笔大生意。 确实是大生意! 只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做不做得了主。 “我承认这笔生意大的让我无法拒绝,只是小妹妹,这香皂还从来没有人用过,你怎么保证人家来买?” “这个很容易,香皂不仅能用来洗手,洗脸洗头洗澡都行,不仅润肤,还有美白效果。只要用上一段时间,皮肤就能改善,再将这件事一宣传,我相信就算你不主动推销,也有抢着上门。”不就是做广告,这还不容易? 解决了无人问津这个问题,女掌柜立即心动,这简直就是上门送钱。 她看向敏宁的目光也柔和起来,“这香皂你带来多少我全都吃下。” 敏宁却说,“这次我一共带来二千多块,家里还有好几批,你这铺子是吃不下的。” 女掌柜却笑的得意,“这你就不用担心,我在东西南北城各有一间铺子,二千块肥皂分一分很快能消化掉。只是你的价格,能否再降一降?”外城划分成五块,分别是东城、西城、南城、北城和中城,安家住的那块属于南城。 敏宁咬着唇,脸上露出为难。 “我这香皂中里面含有花粉,全都是雇人采下鲜花阴干后,添入香皂中,三十文已经是最低价了。” “二十文!”女掌柜一下子砍掉十文,“二十文你送多少我吃多少。” 绝对不可能! 做生意最忌讳太单一,特别是销售渠道掌握在别人手里,以后难免会受制于人。 谁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不过她没想过靠香皂吃一辈子,只是想借用他人的手,作为打破上流社会的突破口,等香皂风靡上层社会后,方子应该被破解的差不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仆人,更习惯拿到方子后自己做,毕竟可以随意添加自己喜欢的香料。 她们称之为雅事,就如同自己调香一般。 到时候应该会她可以顺势放弃这部分客户,转而直攻中低层客户。 甚至可以开一家肥皂厂,做出价格更低,受众更多的香皂和肥皂来。 到那个时候香皂肥皂大规模降价,才能成为普通人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 “时常用香皂洗澡,可以预防疫病。” 女掌柜脸色变了,这个时代疫病光听名字就令人脸色大变。 “行了,就三十文!”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166.那些清穿的日子(166)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而且对方也挺顾忌她的感受, 后来她不过是稍稍回应,对方就像是爆发一般,无论她怎么求饶也不肯放开她。 至于她何时睡着的,她已经没印象了。 敏宁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来,只觉得院子里谁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格格时间不早了,再晚就得耽误给福晋敬茶的时间。” 敏宁听到宫女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脚刚一落地,她的腿一软直接向前趴去。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抱住了她, 这才免去她的出糗。 叫了水想要泡澡, 敏宁又感觉到不习惯的地方, 宫里竟然没有木桶,洗澡只能在木盆中擦洗。 呵呵。 勉强擦洗身体后, 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匆换上衣服,梳好头画了眉,点了唇,连胭脂水粉都没有涂, 就急急忙忙往主院赶。 好在她到正院不算早也不算晚, 福晋还在梳洗。 等见了福晋,敏宁觉得福晋年纪也不大, 因为大阿哥闹腾的原因, 喝了她的茶, 赏了她一个镯子之后,又吩咐她好好伺候爷之后,便让她们这群格格侍妾退下。 这让敏宁觉得小说和电视里有些夸张,后院哪里是见面就斗,就像福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亏她紧张的不行,还以为即将要进入宫斗模式。 好吧,也不是没有被福晋看在眼里的,比如生了二阿哥的李格格,感觉福晋和她说话时都以自己才是二阿哥额娘的身份,吩咐李格格好生照顾二阿哥。 而李格格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憋屈的应了。 敏宁和侍妾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等出了正院和四爷的其他女人相互认识后,先是李格格借口要照顾二阿哥弘昐离开了,后是宋格格跟着走人,其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散去了。 敏宁往自己院子走,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人,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被宫女扶着。看她踩着那如同高跷般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的样子,敏宁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真怕她倒下来。 一问才知道,这位正是与她住在同一院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满洲大姓,这个姓氏对于敏宁来说太赫赫有名了,盖因叶赫那拉氏有两个女人开启了清朝的开始和终结。 前者是叶赫老女,几出美人计,令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而后者的叶赫那拉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慈禧太后。 那位自称老佛爷太后,想必大中华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眼前这位叶赫那拉氏不过小学生的年纪,还是一脸稚气,一想到这么小就被四爷辣手摧花,敏宁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屋子,敏宁将鞋子一蹬,飞快地掀开珠帘,一把扑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重新换过,满是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想睡回笼觉的欲望。 身旁的宫女先是被敏宁踢鞋子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这位主子也太豪放不羁了,随后忙将花盆底鞋收拾好,站在床边对敏宁小声劝告。 “格格,还是吃过早膳再睡吧。” “不想动……”敏宁呻.吟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被子中转过来看向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碧影,还有一个墨书也是分来一起伺候您的。”碧影说了一遍,其实她昨天和墨书已经拜过敏宁了。 只是敏宁一直紧张,没心思记住两宫女的名字。 敏宁挑起眉,夸赞道:“碧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多谢格格夸奖,奴婢的名字是进宫时掌事嬷嬷起的。” “哦,那墨书就是昨儿和你一块站在屋子里的那个?” 碧影回,“是,她管理格格的嫁妆。” 说到嫁妆,敏宁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是内务府帮她置办的,有什么她都没看清楚。 成为皇家人的好处,嫁妆什么的夫家包了! 不过那点东西,按照宫中的规制也不值几个钱,反正敏宁没有放在心上。她阿玛可是说了,她进宫成了贝勒爷的人,以后也有了靠山,不是谁都能把他们当成阿猫阿狗欺负,他们可以大干一场,等她出宫再送她一笔更多的嫁妆。 想到这里,敏宁总算是提起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对碧影道:“我饿了,先把早膳领了。” 为了出宫之后的美好日子,还是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阿哥所里每个阿哥院子只有一个厨房,无论哪个主子都在这个厨房领膳。 宫里什么都有规制,膳食自然也有规制,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看不上厨房做的,那就掏钱开小灶。 敏宁身上虽然被她阿玛塞了些银子,但还没有奢侈到第一天进门就弄出幺蛾子来,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跟厨房点菜。 随大流领了早膳,她只简单的喝了一碗碧梗粥,吃了个油果子,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分了。 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中午又吃了晚膳,敏宁至此对宫中的膳食绝望。 全都是清淡养生,还多是蒸菜,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好吧,原以为皇宫中美食众多,没想到还不如她家里吃的好,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厨娘调教出来,没想到她又回到没有美食黯淡无光的日子。 一想到这种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几年,敏宁就全身无力。 傍晚四爷就回来了,他先去正院陪福晋,逗弄了一下大阿哥就回了书房。 在书房待了个把时辰,才前往新格格的院子。 新人入府,若是没有例外,头三天都要给面子,更何况这位刚来的格格他还是有几分喜欢。 敏宁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导致晚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便想着有什么办法弄个洗澡桶来。 她白日已经问过身边的宫女,这宫里除了皇帝有个浴池泡澡,上到太后下到娘娘们都是用木盆擦洗。 一听到这敏宁的脸就绿了,没有淋浴就算了,现在连木桶都不给她,她顿时有种怀疑这里真是皇宫吗?条件连她家都不如,至少她家被她改造的有冲水式蹲坑,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游泳的泳池。 敏宁咬着笔在纸上画下木桶的样式,然后望纸兴叹,这日越过越回去了,连拥有个木桶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身后传来帘子被掀开的声音,敏宁忙将图纸塞到书中才回头。 然后就看见四爷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她压着书的手。 四爷眼神极淡的瞥了她一眼,敏宁就大气也不敢出的快速将手收回来。 眼见四爷走过来翻开书,抽出那张图纸,敏宁的嘴角一阵抽搐。 “这是你画的?什么玩意儿?”四爷看了看纸上的画,挑了下眉问。 敏宁脸上的笑容很牵强,好吧,她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和画都拿不出手,但没必要这么直接说出来吧? “爷,这是我画着玩的,您就别取笑我了。”敏宁干干一笑,打岔道。 四爷也没有放在心上,将图纸塞回去,转身问她,“在宫里住的习不习惯?奴才侍候的合不合心意?要是有那偷奸耍滑的,找张起麟送到内务府再换一批。”与经常陪着他出宫的苏培盛不同,张起麟是负责管理后院的总管。 珠帘外正端着茶要进来的碧影刚好听到四爷这句话,她脸色一白,送回内务府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好下场,最好也是发配到辛者库做粗活。 敏宁却知道这不过是例行问话,并不是真的让她告状,便道:“没有什么不用心的,身边的人对我都挺好。” 四爷点点头,看样子对敏宁没有恃宠而骄很满意。 两人又说了两句,敏宁总算是把图纸的事给糊弄过去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打算在看看情况,先摸清这后院里的情况后,这时候开口向四爷请求,那就太出挑了。 两人歇息了,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日,敏宁起床侍候四爷起身,又回到床上眯了一会儿,然后就到了给福晋请安的时间。 这次就在院子里磕了个头,都没见到福晋就让她退下了,然后就有福晋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知她,今日是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日子,以后除了逢一、十五过来,其他日子就不用来请安了。 总而言之,就是让她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不要闹腾,福晋没时间搭理她。 敏宁:…… 她耸了耸肩,好吧,至少不必每日早起。 四爷一共在敏宁屋里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就开始游走后院。 没有了四爷的干扰,敏宁这一晚睡的很舒服,至少没有人来跟她分床。 倒是第二天起床,碧影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特别是当敏宁只吃了半碗粥的时候,她直接宽慰她,“格格,贝勒爷还是关心您的,前儿个走时还吩咐奴婢好好侍候您。” 敏宁囧了,她只是早上没胃口,真的不是为了四爷去别人房里伤心。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若不是怕家里只留下女人不安全,安父晚上也不会赶回来过夜。 对于安父想要再买大点的房子时,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 转过了年,就在内城寻了一处大宅子,按照安父的说法,内城治安好,就算他偶尔夜里赶不回来也没事。 说到底这宅子主要是给敏宁住,为了她的安全也难为安父费尽心思,将家安进内城。 好在旗房不准私自买卖流入民间,但旗人与旗人买卖还是允许的,且价格也不算高,花了二百二十两,买了三十二间半房。 有了房子,安父又买了人,将门房小厮打扫的粗使婆子和做饭的厨娘以及伺候女儿的婢女全都配置齐了。 等家里有模有样了,赚到的银子全都花光了,他才安心去打理作坊。 而敏宁也开始了深入简出的生活。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167.那些清穿的日子(167)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现在住在外城的人当年大都是从内城赶出来的, 这地方已经很少有人知道。” 安敏宁心领神会, 从荷包里掏出□□个铜钱塞到老汉空着的手里说,“大爷,我大老远来京城投奔舅舅, 没想到地址给搞丢了,只记得他家住在般若寺附近,麻烦您想一下,这些钱就用来给您买烟丝。” 老汉握住铜钱掂量了一下塞到另一个袖子里, 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问路问我就对了, 我年轻时候做过挑货郎,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哪条没钻过?你问的那个般若寺太小了,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在哪旮沓。”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 “大爷, 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 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 永定门外的猪市口, 到那打听一下, 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 谢过了老汉,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 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然后安敏宁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这位姐姐是来找哥哥的……”敏仪拉着阿玛的大手絮絮叨叨,看见安敏宁时惊讶的叫出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安敏宁就这样泪眼迷蒙的看着安父,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父原本正附和小儿子的话,看见安敏宁时,露出客气的笑容。 见她突然哭起来,先是疑惑,后来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尖锐,审视安敏宁的容貌,然后像是遭遇到重大的冲击一般,失声道,“敏宁,你是敏宁对不对?” 安敏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父放开小儿子的手,快步上前握住安敏宁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面容,嘴里小声说道:“是阿玛的敏宁,真像,和阿玛想象中的一样。” 安敏宁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了,直接抱住了安父的脖子,大声哭起来,“阿玛,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什么你们一直不来找我?” 安父也流下了眼泪,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玛的错,都怪阿玛不好,一直找不到你!” 敏仪看看阿玛又看看这个刚来的小姐姐,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阿玛和小姐姐都哭得这么伤心? 至于她何时睡着的,她已经没印象了。 敏宁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来,只觉得院子里谁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格格时间不早了,再晚就得耽误给福晋敬茶的时间。” 敏宁听到宫女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脚刚一落地,她的腿一软直接向前趴去。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抱住了她,这才免去她的出糗。 叫了水想要泡澡,敏宁又感觉到不习惯的地方,宫里竟然没有木桶,洗澡只能在木盆中擦洗。 呵呵。 勉强擦洗身体后,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匆换上衣服,梳好头画了眉,点了唇,连胭脂水粉都没有涂,就急急忙忙往主院赶。 好在她到正院不算早也不算晚,福晋还在梳洗。 等见了福晋,敏宁觉得福晋年纪也不大,因为大阿哥闹腾的原因,喝了她的茶,赏了她一个镯子之后,又吩咐她好好伺候爷之后,便让她们这群格格侍妾退下。 这让敏宁觉得小说和电视里有些夸张,后院哪里是见面就斗,就像福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亏她紧张的不行,还以为即将要进入宫斗模式。 好吧,也不是没有被福晋看在眼里的,比如生了二阿哥的李格格,感觉福晋和她说话时都以自己才是二阿哥额娘的身份,吩咐李格格好生照顾二阿哥。 而李格格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憋屈的应了。 敏宁和侍妾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等出了正院和四爷的其他女人相互认识后,先是李格格借口要照顾二阿哥弘昐离开了,后是宋格格跟着走人,其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散去了。 敏宁往自己院子走,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人,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被宫女扶着。看她踩着那如同高跷般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的样子,敏宁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真怕她倒下来。 一问才知道,这位正是与她住在同一院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满洲大姓,这个姓氏对于敏宁来说太赫赫有名了,盖因叶赫那拉氏有两个女人开启了清朝的开始和终结。 前者是叶赫老女,几出美人计,令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而后者的叶赫那拉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慈禧太后。 那位自称老佛爷太后,想必大中华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眼前这位叶赫那拉氏不过小学生的年纪,还是一脸稚气,一想到这么小就被四爷辣手摧花,敏宁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屋子,敏宁将鞋子一蹬,飞快地掀开珠帘,一把扑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重新换过,满是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想睡回笼觉的欲望。 身旁的宫女先是被敏宁踢鞋子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这位主子也太豪放不羁了,随后忙将花盆底鞋收拾好,站在床边对敏宁小声劝告。 “格格,还是吃过早膳再睡吧。” “不想动……”敏宁呻.吟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被子中转过来看向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碧影,还有一个墨书也是分来一起伺候您的。”碧影说了一遍,其实她昨天和墨书已经拜过敏宁了。 只是敏宁一直紧张,没心思记住两宫女的名字。 敏宁挑起眉,夸赞道:“碧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多谢格格夸奖,奴婢的名字是进宫时掌事嬷嬷起的。” “哦,那墨书就是昨儿和你一块站在屋子里的那个?” 碧影回,“是,她管理格格的嫁妆。” 说到嫁妆,敏宁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是内务府帮她置办的,有什么她都没看清楚。 成为皇家人的好处,嫁妆什么的夫家包了! 不过那点东西,按照宫中的规制也不值几个钱,反正敏宁没有放在心上。她阿玛可是说了,她进宫成了贝勒爷的人,以后也有了靠山,不是谁都能把他们当成阿猫阿狗欺负,他们可以大干一场,等她出宫再送她一笔更多的嫁妆。 想到这里,敏宁总算是提起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对碧影道:“我饿了,先把早膳领了。” 为了出宫之后的美好日子,还是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阿哥所里每个阿哥院子只有一个厨房,无论哪个主子都在这个厨房领膳。 宫里什么都有规制,膳食自然也有规制,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看不上厨房做的,那就掏钱开小灶。 敏宁身上虽然被她阿玛塞了些银子,但还没有奢侈到第一天进门就弄出幺蛾子来,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跟厨房点菜。 随大流领了早膳,她只简单的喝了一碗碧梗粥,吃了个油果子,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分了。 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中午又吃了晚膳,敏宁至此对宫中的膳食绝望。 全都是清淡养生,还多是蒸菜,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好吧,原以为皇宫中美食众多,没想到还不如她家里吃的好,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厨娘调教出来,没想到她又回到没有美食黯淡无光的日子。 一想到这种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几年,敏宁就全身无力。 傍晚四爷就回来了,他先去正院陪福晋,逗弄了一下大阿哥就回了书房。 在书房待了个把时辰,才前往新格格的院子。 新人入府,若是没有例外,头三天都要给面子,更何况这位刚来的格格他还是有几分喜欢。 敏宁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导致晚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便想着有什么办法弄个洗澡桶来。 她白日已经问过身边的宫女,这宫里除了皇帝有个浴池泡澡,上到太后下到娘娘们都是用木盆擦洗。 一听到这敏宁的脸就绿了,没有淋浴就算了,现在连木桶都不给她,她顿时有种怀疑这里真是皇宫吗?条件连她家都不如,至少她家被她改造的有冲水式蹲坑,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游泳的泳池。 敏宁咬着笔在纸上画下木桶的样式,然后望纸兴叹,这日越过越回去了,连拥有个木桶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身后传来帘子被掀开的声音,敏宁忙将图纸塞到书中才回头。 然后就看见四爷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她压着书的手。 四爷眼神极淡的瞥了她一眼,敏宁就大气也不敢出的快速将手收回来。 眼见四爷走过来翻开书,抽出那张图纸,敏宁的嘴角一阵抽搐。 “这是你画的?什么玩意儿?”四爷看了看纸上的画,挑了下眉问。 敏宁脸上的笑容很牵强,好吧,她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和画都拿不出手,但没必要这么直接说出来吧? “爷,这是我画着玩的,您就别取笑我了。”敏宁干干一笑,打岔道。 四爷也没有放在心上,将图纸塞回去,转身问她,“在宫里住的习不习惯?奴才侍候的合不合心意?要是有那偷奸耍滑的,找张起麟送到内务府再换一批。”与经常陪着他出宫的苏培盛不同,张起麟是负责管理后院的总管。 珠帘外正端着茶要进来的碧影刚好听到四爷这句话,她脸色一白,送回内务府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好下场,最好也是发配到辛者库做粗活。 敏宁却知道这不过是例行问话,并不是真的让她告状,便道:“没有什么不用心的,身边的人对我都挺好。” 四爷点点头,看样子对敏宁没有恃宠而骄很满意。 两人又说了两句,敏宁总算是把图纸的事给糊弄过去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打算在看看情况,先摸清这后院里的情况后,这时候开口向四爷请求,那就太出挑了。 两人歇息了,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日,敏宁起床侍候四爷起身,又回到床上眯了一会儿,然后就到了给福晋请安的时间。 这次就在院子里磕了个头,都没见到福晋就让她退下了,然后就有福晋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知她,今日是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日子,以后除了逢一、十五过来,其他日子就不用来请安了。 总而言之,就是让她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不要闹腾,福晋没时间搭理她。 敏宁:…… 她耸了耸肩,好吧,至少不必每日早起。 四爷一共在敏宁屋里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就开始游走后院。 没有了四爷的干扰,敏宁这一晚睡的很舒服,至少没有人来跟她分床。 倒是第二天起床,碧影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特别是当敏宁只吃了半碗粥的时候,她直接宽慰她,“格格,贝勒爷还是关心您的,前儿个走时还吩咐奴婢好好侍候您。” 敏宁囧了,她只是早上没胃口,真的不是为了四爷去别人房里伤心。 更何况指望在古代找爱情,她才是疯了。 这一辈子她只希望简单的过了,是和别人成亲,还是给四爷做格格,只要能保她一世安顺便行。 更何况这位爷是未来的胜利者,她不喜欢改变,跟了这么一位,也能让她不必担心未来的处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敏宁算是将后院大致的情况摸清楚,这后院目前是福晋占上风,但李格格也不能小瞧,毕竟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再往下就是曾有过生育的宋格格。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就不必提及,再下就是敏宁和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叶赫那拉氏,盖因忌讳,叶赫这一支在外都省略了前缀,同样的那拉氏还有福晋这一支,福晋这一支那拉氏属于乌拉马拉氏。 那拉氏也不知道是还小还是其他原因,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来,比敏宁还要宅。 至少敏宁还会在早出摘些花瓣回来,制造胭脂水粉自娱自乐。 还有四爷,这一个月里在后院的日子只有十来天,其他时间都一个人歇在书房。 自四爷游走后院后,那十天里,有那么一两天来过她院子,所以在别人看来,敏宁也算是得宠,一时间到没什么人怠慢。 五月一过,宫里就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包粽子,檐上插艾蒿等等,四爷要陪同皇帝祈福禳灾,阿哥所便安静了许多,只厨房的人在忙。 不仅御膳房煮了粽子,就连各个主位的小厨房也煮了粽子,阿哥所也不列外。 芦苇叶包的粽子,馅料有豆沙、松子仁、枣子、胡桃等等。 敏宁每个馅都各分到两个,不过她只尝了红豆馅的,就不再吃了。 相较于这些她还是喜欢白粽子,里面什么馅都没有,糯米洗净、浸泡,苇叶包裹而成,吃时蘸糖或者是淋上一点蜂蜜,咬一口带着芦苇叶的清香,那才是最美好的享受。 想一想,在扬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她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口味。 福晋陪同德妃娘娘去什刹海看竞渡,而她们这些身份低的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听说李格格在屋子里发了一通大火,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这让敏宁凛然,明白这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 端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院子外的知了不管黑天白日的叫,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用一头沾树油的竹竿站在树下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这一日午间,敏宁被热醒又被吵的心浮气躁。 碧影端了冰碗进来,这冰碗内垫了碎冰,上边放上白藕片、去了芯的莲子、菱角、杏仁、核桃仁、蜜饯、甜瓜等等,再撒上白糖在冰鉴内放置,待冰碗凉透了再呈上来。 敏宁喜极了这种甜点,可惜每日只有午休后才有的吃。 “格格,再等几日分给您的冰就该下来了。” 皇宫中主子众多,冰是分不够的,像敏宁这样一个贝勒的小格格,分到的冰想也知道能有多少。 敏宁在碧影的服侍下,用沾了清凉井水的汗巾擦了脸和脖子,等松快了些,才坐在榻子上品尝起了冰碗,一碗下去,总算是消了些暑气,原本浮躁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不过,扯了扯身上的旗服,如同麻袋一般将人包裹的严紧,敏宁刚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她让碧影附耳过来,小声道说了一句,碧影一脸莫名所以,还是退下照办。 没多久,她就抱着一匹石青色绡过来,这是用来做绡帐的,非常轻薄且有些透明,才领回来不久。 现在已经有蚊子出现了,原本可以马上做绡帐,只是阿哥所的针线房都赶着福晋和李格格的活,轮到她们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敏宁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吸取上次用软塌塌的毛笔画的四不像,这次她专门用眉笔沾了铜黛画,反正这铜黛她也看不上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敏宁画的很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碧影却是一言难尽,“格格,真的要将衣服做成这样吗?” 敏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当然了,你也不想你主子被热死对吧?放心,你尽管做,我只在屋子穿。” 敏宁让做的是现代的吊带裙,松松垮垮一直垂到小腿肚,因为做工简单,画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她立即尝试了一下,觉得要是亵衣和亵裤也换掉就好了。 这一下子她的创作欲望大增,又问碧影库房有没有棉布。 “有两匹松江棉布。” 敏宁一合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匹过来。” 碧影苦着脸照办了。 棉布拿回来,这回墨书也跟了过来,说是听说主子要做衣服,便过来帮忙。 她一进来就见到敏宁那一身怪异模样的衣服,先是深抽了一口气,骇道:“格格,这种衣服可不能示人!” 敏宁连忙说,“放心,我就是睡觉时穿穿,平时绝对不会穿出大门。” 墨书稍稍安下心,还是看不惯这种将肚兜做大,直接穿着身上的行为。 和碧影一同在敏宁的指点下做出文胸和三角内裤,因为没有皮筋直接做成系带样式,至于文胸的衬托直接用柳枝去了皮,团成圈固定起来水煮过后晒干,敏宁试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要改的。 穿上文胸显得挺起来的上围令两位宫女有些脸红。碧影羞答答的劝敏宁将衣服脱下来,让她们水洗过后再换上。 敏宁换回了麻袋亵衣,忙指挥两人,“文胸和内裤再各做十件,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要换着穿。” 墨书领命,“回格格的话,给奴婢一夜时间就能做出来。” “那到没必要,先再做一套出来,余下的白日里再做,只有保证我每日有换洗的就行。” 转眼十天过去,敏宁收到了一大堆的文胸内裤,上面还绣了各种图案,有石榴、有芍药、有鸳鸯戏水等等。 敏宁看着墨书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墨书垂下头,柔顺道:“不敢受格格夸奖,这些刺绣都是劳烦其他姐姐妹妹们,奴婢只是裁剪好缝起来。” 敏宁立即对她另眼看待,这宫里竟然还有不邀功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参与的宫女每人赏二两银子,你拿五两。” 墨书当即跪下谢恩。 吩咐碧影将这些衣物收起来,敏宁又看向裙子,全都是用轻薄的这些裙子上半部分有旗袍样式,有汉服样式,全都是修身,下面无一例外都是长裙,敏宁可以的看了一眼汉服样式,可惜现在是宫里,她知道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出来穿了。 将衣服收下,这些都是用绡、纺、锦、绢、绫、纱等等料子做成,无一例外轻薄透气是唯一的特性。 这些衣服来的很及时,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足够让人中暑,分给她的冰也下来了,果然没多少。 靠着这冰并不能挨过夏季,敏宁想着是不是该弄些硝石回来自己制冰? 内务府送来的冰只是用来降温,并不能吃,这对于觉得自己嘴亏的敏宁来说绝对无法忍受。 想起冰碗,她恨不得一日两餐外加点心夜宵的吃。 可惜厨房都是定量做,使钱也没法加。 硝石制冰自古就有,但是成本高,相较于冬日从河中取冰这种无本买卖相比,自然后者更受统治者欢迎。 这让宋代就兴起的硝石制冰有些落寞。 不过敏宁只想自己用,倒是能承担的起,只是从哪弄硝石又怎么把硝石带入宫这就是个问题了。 硝石毕竟是制造火药的重要材料,多少要受朝廷管制,这样看来将硝石弄进宫希望渺茫,敏宁在美人榻上滚了一下,衣服往上翻,没注意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她歪着头对着墙愁眉苦脸,想弄点吃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恰巧这一日天气热,四爷办完了差难得早早回来,他的体质不耐热,一到夏日就难过的很。 回到院子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福晋和李格格那都有孩子,他嫌闹腾,看望过就离开,原想找个地方歇着,没想到一时间竟无处可去。 168.那些清穿的日子(168)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 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 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 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 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 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她家里就是庄上的, 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 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 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 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 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 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 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 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主人离开,安敏宁又被调回了东院,还负责原先的活计,整个庄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只有安敏宁自己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目光对准了京城方向,头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挣脱这个樊笼,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新年刚过,一场白雪下来使节日的气氛淡了下去,全庄子的人都出来,手拿着工具将积雪处理赶紧。 庄子里有个大大的露天温泉池,还有五个小型的室内温泉,这导致庄子里温度要比别处高,这一场雪下来很容易化掉,这些融化后的水对于庄子来说就是个灾难。 庄子在建设伊始就设有下水道,正常的雨水生活用水都可以排除,不过这回雪实在大了些,融化后水跑不出去,容易将地面都泡的泥泞起来,除去一部分积雪只是为水道解压,免得积水太多蔓延到屋子里。 做了一会儿,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阿哥所里,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四阿哥直接走过去,一进门,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发现高度不一样了,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想过来哄,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情事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福晋,好啊,我不惹你,你反倒给我使绊子,竟然让爷误会我,我跟你没完!” …… 出了院子,四爷脚步不停往西院走去。 苏培盛之前只当自己带了双耳朵,见四爷往西院走,他眼皮直接一跳。 四爷进了院子,没有往那格格院子瞅,直接往最里面的几间屋子走,见有人要进去通报,他直接阻了,挥手让人退下。 169.那些清穿的日子(169)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凑过来, 脚搁在他腿上蹭了蹭,“爷,您觉得我这身好看吗?”她问的这话十分不怀好意。 四爷却板着脸, 挪开她的腿, “行了, 快点睡!” 敏宁暗暗嘘了一声,说一句好听的又怎么样?她恨恨的将头转过去背对着他。 半夜时, 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 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 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 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 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 但四爷就不同了, 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 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 四爷已经没了人影, 敏宁还未起床, 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 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四爷被她这直白的语言吓得呛到。 敏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道:“爷,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四爷低咳一声,“说。” 敏宁忙凑了过去,小拳头轻轻的捶打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十分谄媚的姿态,“爷,能请你帮忙转告一下我阿玛,让他帮我多搜集一些西洋书,我觉得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只要研究透了西洋书,一定能做出自鸣钟来。”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这事爷让十三行的人去办,他们那有懂西洋话的人,我让他们翻译好再给你送来,不过你要记得爷可是在等着你的自鸣钟,要是没做出来,你可得接受爷的惩罚!” 敏宁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道,“放心吧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转眼六月就到底了,而这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娘娘一下子病了,还病的卧床不起,连皇帝都连罢两天早朝守在皇太后身边。 像主位妃子以及皇子、福晋全都凑到了永寿宫尽孝,阿哥所不论哪个阿哥的后院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上面霉头。 好在几天之后,太后的病情就转危为安,等到了乞巧节这一日,大雨磅礴时,永寿宫终于传来了太医的好消息。 “皇上,太后病情已经舒缓,再将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皇帝对嫡母感情甚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转然又想起太医之前的病案,“吴院判,之前你们诊断太后的病情是心情不畅所致,可知病因起源于何事?” 吴院判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太后应该是思乡心切,想来是看见家乡之物,思绪太重导致心绪低落食欲下降,上月暴雨期间,气温有所下降,太后应该没有添加衣服,才起了热症。” 可不是,六月底那场暴雨令整个京城都陷入泽海当中,虽然雨水被及时排掉,也带走了暑气,不过水都排到浑河,导致浑河泛滥,附近好几个村庄都被淹。 京城有人上报,不过都因太后生病一事押后,皇帝只命顺天府前去赈灾。 皇帝听到太医这么说,瞬间想起他这位嫡母自十三岁就离开草原,算一算已经四十多年未曾回去。且太后只会说蒙语和少少满语,这宫里会说蒙语的妃子不多,和太后也说不到一块。难怪太后会闷出病来,看来是想家想的。 皇帝一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越想越愧疚,在亲手侍奉太后喝完了药后,跟太后说,“额娘,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养病,等病好了,儿子就带您回科尔沁看看。” 太后一听那个高兴呀,恨不得当场病就好。 七月底太后好透了,康熙便决定奉嫡母回乡。 四爷最开始并不在随行名单中,他被留在京城监督下面官员治理永定河,不过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驻跸在罗汉毕喇的皇帝突然想起四儿子来,不知道永定河治水一事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便将派人快马加鞭将四儿子招了过去。 四爷任由她将衣服给自己套上,然后看着她单薄的棉衣,皱眉道:“还赶紧找件衣服披上。” 敏宁嘿嘿一笑,直接拿起来床上原先盖脚的毯子披在身上。 这毯子是羊毛毯,披在身上倒也不冷。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别呀,爷,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四爷前脚进来,苏培盛后脚也跟了进来,还没掀开帘子就听四爷吼了一句。 “不准跟进来!” 苏培盛脚步慌乱的退下,他刚才只来得及看一眼,光一眼就令他这个断了亲净根的人,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170.那些清穿的日子(170)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凑过来,脚搁在他腿上蹭了蹭, “爷, 您觉得我这身好看吗?”她问的这话十分不怀好意。 四爷却板着脸, 挪开她的腿, “行了,快点睡!” 敏宁暗暗嘘了一声,说一句好听的又怎么样?她恨恨的将头转过去背对着他。 半夜时,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 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 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 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 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 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 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 四爷已经没了人影, 敏宁还未起床, 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 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四爷被她这直白的语言吓得呛到。 敏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道:“爷,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四爷低咳一声,“说。” 敏宁忙凑了过去,小拳头轻轻的捶打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十分谄媚的姿态,“爷,能请你帮忙转告一下我阿玛,让他帮我多搜集一些西洋书,我觉得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只要研究透了西洋书,一定能做出自鸣钟来。”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这事爷让十三行的人去办,他们那有懂西洋话的人,我让他们翻译好再给你送来,不过你要记得爷可是在等着你的自鸣钟,要是没做出来,你可得接受爷的惩罚!” 敏宁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道,“放心吧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转眼六月就到底了,而这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娘娘一下子病了,还病的卧床不起,连皇帝都连罢两天早朝守在皇太后身边。 像主位妃子以及皇子、福晋全都凑到了永寿宫尽孝,阿哥所不论哪个阿哥的后院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上面霉头。 好在几天之后,太后的病情就转危为安,等到了乞巧节这一日,大雨磅礴时,永寿宫终于传来了太医的好消息。 “皇上,太后病情已经舒缓,再将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皇帝对嫡母感情甚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转然又想起太医之前的病案,“吴院判,之前你们诊断太后的病情是心情不畅所致,可知病因起源于何事?” 吴院判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太后应该是思乡心切,想来是看见家乡之物,思绪太重导致心绪低落食欲下降,上月暴雨期间,气温有所下降,太后应该没有添加衣服,才起了热症。” 可不是,六月底那场暴雨令整个京城都陷入泽海当中,虽然雨水被及时排掉,也带走了暑气,不过水都排到浑河,导致浑河泛滥,附近好几个村庄都被淹。 京城有人上报,不过都因太后生病一事押后,皇帝只命顺天府前去赈灾。 皇帝听到太医这么说,瞬间想起他这位嫡母自十三岁就离开草原,算一算已经四十多年未曾回去。且太后只会说蒙语和少少满语,这宫里会说蒙语的妃子不多,和太后也说不到一块。难怪太后会闷出病来,看来是想家想的。 皇帝一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越想越愧疚,在亲手侍奉太后喝完了药后,跟太后说,“额娘,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养病,等病好了,儿子就带您回科尔沁看看。” 太后一听那个高兴呀,恨不得当场病就好。 七月底太后好透了,康熙便决定奉嫡母回乡。 四爷最开始并不在随行名单中,他被留在京城监督下面官员治理永定河,不过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驻跸在罗汉毕喇的皇帝突然想起四儿子来,不知道永定河治水一事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便将派人快马加鞭将四儿子招了过去。 算了,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等四爷回来,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算一算应该到兴京,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格格,等贝勒爷回来,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格格,贝勒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些,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浑身不舒服,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等发现煤球只用那些便宜的煤渣,谁愿意放弃这口肥肉,要满足京城几十万人口的煤球,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那些王府勋贵会因为一个皇子后院的格格而放弃那么大笔财富?就算是四爷本人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 敏宁想要找四爷合作也是准备吃一口肉,免得被人排挤出去连口汤都喝不得。 不过,煤球虽然钱景很好,但却解决不了她现在的困难,敏宁裹紧被子,不让冷气进入被窝里。 中午时吃的是鸭锅子,但敏宁看见鸭子时,却有了灵感。 对呀,虽然红萝炭没办法增加,煤球暂时也解不了近渴,但可以去内务府买些不要的鸭绒和鹅绒啊,内务府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大量的畜生,每日得现杀多少鸭鹅分配给各宫。 虽然说这宫中即使大半的主子不在,但也不是所有主子都随皇帝东巡去了,光是这大冬日杀掉的鸭鹅每日也得有五十只吧。 这些绒毛要是全都拿过来,别说是做羽绒服,就是做羽绒被都够了。 敏宁眼睛发亮,飞快的吃完了正餐,让碧影去把张起麟叫来。 张起麟管着四爷后院,自然也和内务府打交道,敏宁要是想找内务府,就绕不开他。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张起麟一进屋弹了袖头打千。 “免礼。”敏宁又看一下身旁的碧影,“给张公公看座。” “是。”碧影走出来,端了个绣墩过来,请张起麟坐下。 张起麟推拒了一下,才小心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不知道格格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眼前这位安格格被李格格争锋相对还能退守屋子不出自保,光这一点就令张起麟不容小觑。更别提他从苏培盛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爷对这安格格还是有几分宠爱。 能忍又有宠爱,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这样,我想从内务府买些鸭绒和鹅绒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敏宁柔柔的说道。 “鸭绒、鹅绒?”张起麟一脸莫名,这又是什么东西? 敏宁向他解释,“就是鸭鹅胸前那块最柔软的绒毛,内务府每日都会杀掉不少鸭鹅,这些用不上都扔掉了,我看着可惜想使些银子买来。” 敏宁没有跟他解释买这些回来有什么用处,宫里人就是这点好处,不该知道的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 张起麟还以为把自己叫过来是什么事,没想到就这点小事,他很干脆的应下,“格格也甭给银子,反正都是要丢掉的,我让内务府派些小太监将您要的绒毛捡出来就可,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敏宁当即谢了,张起麟得了任务离开。 下午两点多钟跟张起麟说了这事儿,转眼五点天还没黑前,就有小太监奉命送来了一麻袋的绒毛。 小太监陪着笑脸道:“最近下雪,这些毛都攒着还没扔掉,安主子,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还让内务府给您留着。” 敏宁看了看麻袋内还带着血迹的绒毛,笑得合不拢嘴,“够,够了,要是还有留着就是,不过下次记得将鸭绒和鹅绒分开放。”说着让碧影给小太监打赏。 小太监原以为得白跑一趟,没想到得到一笔意外之财,顿时诧异,然后是喜笑颜开,一咕噜的吉祥话不停的从他嘴皮子里蹦出来。 敏宁笑眯眯让他退下,然后吩咐碧影,“让屋里的小宫女,将这里的绒毛用香皂水泡了,记得用温水,注意些别给冻实了。” 碧影正要答复,这时门外头传来小宫女给李格格请安的声音,“李格格吉祥安康。” 敏宁一扭头就看见李格格在她的大宫女秋云的搀扶下,大摇大摆走进来! “李姐姐这是?”敏宁想不透李格格今日上门谁有什么事?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李格格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麻袋口露出来的绒毛,“我说安妹妹,你不能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拿,姐姐在院子里老远都能闻到这股味了。”她说着直接给碧影下令,“还不赶快把这东西提出去扔了!” 没等碧影有反应,敏宁先起身拦截,看来这李格格今日是来者不善啊。 她都已经退后一步了,她还想怎么样? “李格格,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住在东院,离我这西院还隔了老长一段距离,姐姐这么远都能闻到,莫非是生了狗鼻子不成?”对于李格格的无理取闹,敏宁直接怼回去。 “你!”李格格指着她,气得一时发抖,然后直接让身边的秋云去将福晋请来,“那就让福晋评评理,这院里还住着好几个孩子,你把这些腌脏东西拿进来到底是何居心?” 敏宁心中一跳,果然李格格还是拿孩子当借口。 “现在住在外城的人当年大都是从内城赶出来的,这地方已经很少有人知道。” 安敏宁心领神会,从荷包里掏出八九个铜钱塞到老汉空着的手里说,“大爷,我大老远来京城投奔舅舅,没想到地址给搞丢了,只记得他家住在般若寺附近,麻烦您想一下,这些钱就用来给您买烟丝。” 老汉握住铜钱掂量了一下塞到另一个袖子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问路问我就对了,我年轻时候做过挑货郎,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哪条没钻过?你问的那个般若寺太小了,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在哪旮沓。”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幼齿,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171.那些清穿的日子(171)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连忙阻止他, “别呀, 爷, 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 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 也就继续穿着, 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 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 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 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 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 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 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 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 “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 他原地转了几圈, 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 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到了胡同口,敏行已经带着敏仪等正孙掌柜的茶肆前,见到安父驾着马车过来,他眼睛一亮。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172.那些清穿的日子(172)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 平时还好, 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 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 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 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四爷已经没了人影, 敏宁还未起床, 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 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 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 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 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 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 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 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 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 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四爷被她这直白的语言吓得呛到。 敏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道:“爷,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四爷低咳一声,“说。” 敏宁忙凑了过去,小拳头轻轻的捶打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十分谄媚的姿态,“爷,能请你帮忙转告一下我阿玛,让他帮我多搜集一些西洋书,我觉得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只要研究透了西洋书,一定能做出自鸣钟来。”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这事爷让十三行的人去办,他们那有懂西洋话的人,我让他们翻译好再给你送来,不过你要记得爷可是在等着你的自鸣钟,要是没做出来,你可得接受爷的惩罚!” 敏宁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道,“放心吧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转眼六月就到底了,而这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娘娘一下子病了,还病的卧床不起,连皇帝都连罢两天早朝守在皇太后身边。 像主位妃子以及皇子、福晋全都凑到了永寿宫尽孝,阿哥所不论哪个阿哥的后院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上面霉头。 好在几天之后,太后的病情就转危为安,等到了乞巧节这一日,大雨磅礴时,永寿宫终于传来了太医的好消息。 “皇上,太后病情已经舒缓,再将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皇帝对嫡母感情甚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转然又想起太医之前的病案,“吴院判,之前你们诊断太后的病情是心情不畅所致,可知病因起源于何事?” 吴院判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太后应该是思乡心切,想来是看见家乡之物,思绪太重导致心绪低落食欲下降,上月暴雨期间,气温有所下降,太后应该没有添加衣服,才起了热症。” 可不是,六月底那场暴雨令整个京城都陷入泽海当中,虽然雨水被及时排掉,也带走了暑气,不过水都排到浑河,导致浑河泛滥,附近好几个村庄都被淹。 京城有人上报,不过都因太后生病一事押后,皇帝只命顺天府前去赈灾。 皇帝听到太医这么说,瞬间想起他这位嫡母自十三岁就离开草原,算一算已经四十多年未曾回去。且太后只会说蒙语和少少满语,这宫里会说蒙语的妃子不多,和太后也说不到一块。难怪太后会闷出病来,看来是想家想的。 皇帝一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越想越愧疚,在亲手侍奉太后喝完了药后,跟太后说,“额娘,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养病,等病好了,儿子就带您回科尔沁看看。” 太后一听那个高兴呀,恨不得当场病就好。 七月底太后好透了,康熙便决定奉嫡母回乡。 四爷最开始并不在随行名单中,他被留在京城监督下面官员治理永定河,不过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驻跸在罗汉毕喇的皇帝突然想起四儿子来,不知道永定河治水一事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便将派人快马加鞭将四儿子招了过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秀女大约全都到了,马车安静的停在地安门前,敏宁在车上等的昏昏欲睡。 等钟声响了四下,她稍微清醒了些,然后就听见前方地安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秀女的马车被一拉进去。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四福晋歪在美人榻上拿着逗弘辉,听到芳菲的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新入院的格格要是不去看看,那就是打人的脸。 更何况院子已经进了好几个女人,前有李氏和宋氏,后有那拉氏以及这位今日刚入府的安佳氏,等以后还有更多女人入宫。 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额娘说的对,她已经有了嫡长子,就算后院有再多的女人也越不过她。 爷的爵位只能是属于弘辉的。 四爷一进入内屋,就见原本空荡的屋子已经被内务府装扮好,喜庆的东西倒不多,只点了红烛,桌子上摆了几盘花生红枣糕点等等。 他掀开珠帘子往里屋走,床上已经坐着他的新格格。 这时候四爷才迅速将新格格的背景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家世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接着四爷就没放在心上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 敏宁听见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双黑缎靴子停在她面前,敏宁有些紧张,随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位贝勒爷是办公回来,没来得及将靴子换成鞋子就赶来了她这屋? 紧接着她的红盖头被人掀起。 敏宁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坐人时,不禁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位消瘦的少年,容貌只能说普通,丹凤眼,嘴唇极薄,时刻抿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这不是小汤山那庄子的主人吗? 原本就知道那庄子的主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四皇子,不,或许当初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位青年可是叫过眼前这位四弟。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进入了四皇子的后院! 胤禛看着眼前这小格格的容貌,比同院的那个出挑,不禁有些满意,虽然他不重女色,但身为男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玩女人漂亮的。 叫了人,侍候两人梳洗后,就安置了。 敏宁一脸懵逼的被拆吃入腹。 这些敏宁都能忍受,李格格连同其他女人排挤她,她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没想过向福晋告状,起码让她们收敛点,不过当她发现福晋一副看热闹,任由其他人欺负她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等四爷回来,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算一算应该到兴京,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格格,等贝勒爷回来,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格格,贝勒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些,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浑身不舒服,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等发现煤球只用那些便宜的煤渣,谁愿意放弃这口肥肉,要满足京城几十万人口的煤球,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那些王府勋贵会因为一个皇子后院的格格而放弃那么大笔财富?就算是四爷本人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 敏宁想要找四爷合作也是准备吃一口肉,免得被人排挤出去连口汤都喝不得。 不过,煤球虽然钱景很好,但却解决不了她现在的困难,敏宁裹紧被子,不让冷气进入被窝里。 中午时吃的是鸭锅子,但敏宁看见鸭子时,却有了灵感。 对呀,虽然红萝炭没办法增加,煤球暂时也解不了近渴,但可以去内务府买些不要的鸭绒和鹅绒啊,内务府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大量的畜生,每日得现杀多少鸭鹅分配给各宫。 虽然说这宫中即使大半的主子不在,但也不是所有主子都随皇帝东巡去了,光是这大冬日杀掉的鸭鹅每日也得有五十只吧。 这些绒毛要是全都拿过来,别说是做羽绒服,就是做羽绒被都够了。 敏宁眼睛发亮,飞快的吃完了正餐,让碧影去把张起麟叫来。 张起麟管着四爷后院,自然也和内务府打交道,敏宁要是想找内务府,就绕不开他。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张起麟一进屋弹了袖头打千。 “免礼。”敏宁又看一下身旁的碧影,“给张公公看座。” “是。”碧影走出来,端了个绣墩过来,请张起麟坐下。 张起麟推拒了一下,才小心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不知道格格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眼前这位安格格被李格格争锋相对还能退守屋子不出自保,光这一点就令张起麟不容小觑。更别提他从苏培盛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爷对这安格格还是有几分宠爱。 能忍又有宠爱,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这样,我想从内务府买些鸭绒和鹅绒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敏宁柔柔的说道。 173.那些清穿的日子(173)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因为这个庄子就是主子安排吴嬷嬷养老的地方,所以管事也不敢拿大, 直接将庄子的人事都归了吴嬷嬷管, 所以安敏宁自然就落到了吴嬷嬷手中。 吴嬷嬷以前就在小厨房当值, 一天不摸灶台就闲得慌, 来到庄子后就直接接管了厨房。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所以厨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宁后,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 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 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 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 只能熬呗, 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 她也不会赎, 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 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当不属于作坊的香皂出现在市面上时,安父就敏锐地发觉到,后来他干脆将方子公开卖了出去,左一家右一家,虽然卖出去的价格不高,但总算收回来一些资金。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过了正月家里最大的事就是选秀,上一次选秀,她回来的晚已经结束。 这一次佐领早早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二月里正式入宫。 敏宁有了石嬷嬷教导,对于宫规礼仪都不陌生,她的目标是不在第一轮落选,最好第二轮被撂牌子自行婚嫁。 二月初,安家就接到佐领的通知,十七日正式进行选秀,每月两旗,镶红旗被排在十九日,选看的前一天佐领会派车来接秀女,前往地安门。 今年的选秀对于安家来说是大事,安父和敏行带敏仪全都赶了回来。 十八日这一天,敏宁下午就开始补觉,晚上好好的吃了一顿,才开始换上秀女昨日已送过来的粉色宫服打扮起来。 秀女的衣服发型都有规制,石嬷嬷亲自动手,给敏宁梳了个两把头带上头花。 子时一过,府门就被人叩响。 敏宁踩着盆底鞋被石嬷嬷和小青搀扶着上了马车,分配给秀女的衣服厚厚的穿在人身上显得臃肿,不过这时候却体现出它的好来,至少在这寒春料的深夜里,能够保住一点体温。 好在她刚才出门,被石嬷嬷塞了一个手炉,炉中放了炭,揣在袖子里不知道有多暖和。 黑暗里,马车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条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敏宁感觉自己旁边的马车多了起来。 好在中秋节就快到了,她好说歹说才让两个大男人同意她来准备庆祝这次节日。 敏宁这时候想起是不是要个亲戚送礼,令她奇怪的是,她回来一事连邻居都来恭喜过,为何亲朋却无动于衷,不管是父亲家还是外家都没有人过来。 一问敏行才知道,阿玛因为娶了他们额娘当妻子,不被祖父所喜,所以婚后就被赶了出来,两家十几年都没再联系过。 至于外家,张氏当年只是刚入京一个外地知县的女儿,来到京城后偶然碰见了安父,安父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家里当时与汉军旗李氏联姻的打算,自作主张求取了张氏。 两家联姻失败,安父带着妻子被赶了出来。而张家只是一个小知县,哪里敢跟安佳氏族作对,嫁了女儿后就火速离开了京城。 至于安佳氏和汉军旗联姻,内里有什么原由就没人知道了。安父这些年一直当个看守天地坛的小卒子,未尝没有李家的打压,听说李家那一脉出了一个郡王的侧福晋。 “这么多年,两家也失去了联系。”敏行怅然道。 敏宁不置可否,“没有亲人就算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不过是世间常态,若自家过得好,自然有人上赶着认亲。 又过了两天,考缺的结果下来,敏行自然不在榜上,他回家后就躲在房里。 敏宁有些担心。 安父回来后,也有些发愁,毕竟家里还要为敏宁准备一笔赎身钱,已经让他有些吃力,儿子没能补缺,也就等于说少了一笔持续不断的收入。 再加上家里多了一张嘴,都靠着他那点俸禄,又处处要用钱,眼看着家道就要衰落下去。 父子俩一块儿犯愁,却没有在两个小的面前表现什么,他们觉得自己是男人,养家是他们的责任,就算再艰难也要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敏宁又不是傻,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处,刚回来这几天她沉浸在家人对她的宠爱当中,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察言观色,自然发现两人背着她时不时叹息。 中秋节那天,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一起赏月,安父突然对敏行说:“我已经跟你王伯伯说好了,中秋之后你就去他那粮油铺子上工,虽然拿到的银钱不多,但你好好学,有了经验以后那铺子由你接管。” 敏行闷不吭声,随后端起碗将茶一饮而尽,将碗放在石板上,啪的发出一声脆响。 “阿玛,我不想去当伙计。”他不想一辈子局限在一个粮油铺里。 安父反问他,“不想伙计,你想做什么?” 敏行低着头,“我觉得自己还年轻想到外头闯一闯?” 安父叹了口气,“哎,敏行,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闯劲,可阿玛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根本没能力帮到你。” 敏行猛的抬头,他眼眶有些泛红,“不,阿玛,你把我养大已经是最大的恩情。” 这时一旁的听了有一会儿的敏宁,也咂摸出点味道来。 她开口,“阿玛,正好我那些肥皂也差不多可以出手了,不如这段时间先让哥哥给我帮忙。” 光靠他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闯出个名堂来? 还不如来给他打下手,当然敏宁也有几分想要将这活转移给敏行打理的意思。 她一个人自然累死也做不出多少肥皂,还不如将那些杂事都转移敏行,她只负责最重要的工序。 安父可是知道敏宁那些肥皂的价值,只是他觉得别扭,胰子就胰子,为何非得改叫肥皂。 好吧,这是女儿做出来的,她高兴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行,敏行就交给你了!”安父拍板。 被安排好的敏行有些郁闷,觉得阿玛为了讨好妹妹,把他给卖了。 随即他有想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当做陪妹妹玩。 第二日敏宁查看了一下自己带回来的肥皂,因为她这次想一次性多赚点,这点数目是远远不够的,便指使敏行去猪市口,搜集大量的废油。 猪市口不仅做生猪生意,也提供宰杀服务,许多城里城里的饭馆,都是挑好了猪,直接让人宰杀好送去。 虽然要付一些手续费,但却省了很多麻烦。而杀猪的人一些不用的边角料就随手扔到旁边的河里。 这次敏宁要的是边角料中的废油,这一度让敏行觉得她是在开玩笑,那东西弄回来能做这么漂亮的肥皂? 肥皂的好处,敏行已经体验过了,用肥皂洗澡,再也不阿玛帮他搓背了。但现在要告诉他,这东西是用猪油做出来的,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这完全是两样不搭噶的东西! “不,我不相信。”敏行掩着鼻子摇头。 敏宁正在搅拌猪油,她往锅低丢了一块木材,他们就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土灶,熬制猪油的味道不是那么好闻,特别是这些猪油洗都没洗,全都一股脑丢进锅中。 将油渣检出来,敏宁指挥敏行去她屋里把桌上的纸包拿过来。敏行一听迫不及待的离开,他迫不及待想让鼻子吸些新鲜的空气。 确定油都出来后,敏宁将油舀到一旁的陶盆里,陶盆坐在水盆里,这样可以避免盆受热太猛开裂。 好在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偶尔热也只在正午那段时间。 从敏行手中借过纸包,她又指挥敏行打水将锅洗了,重新坐到灶上倒入半锅水烧,等烧到手伸进去感觉到有些烫时,把火灭了,又将纸包里的内的深黄色的晶体倒入水中。 这是她之前在小汤山时将草木灰碱液中熬干得到的晶体,因为拿不准浓度,等晶体融化后,她将一旁的鸡蛋扔进去。 浮起来的话就代表浓度达标了,添添等等,总算是让鸡蛋浮起来。 将鸡蛋取出来,这时候油温也降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些烫,又等了一会儿,两者温度摸起来都是温热时,敏宁便指使敏行慢慢将碱液倒入陶盆中,水油混合体迅速变成乳白色才让他停下,她拿起木棍不停搅拌。 没多久她就觉得有些累了,又换了手,最后这活被敏行接了过去,停停歇歇,这样一直搅拌到太阳下山,盆里才变成奶油状。 敏宁撒了一些荷花粉,又搅拌了下,然后倒入模子中。 模子是找木匠买的,中秋节才过,他那堆积了不少月饼模子,敏宁被敏行带过去挑了几种花型好看的,又下订单定做了她设计的模子。 这一笔买模子的钱,连同定金一共付出去两贯,敏行头皮发麻,他既肉痛这些付出去的钱,又担心这些钱到底能不能挣回来? “好了,放在屋檐下阴干,等过几天脱模了,再放置一个月就可以卖了。” 敏行头疼,这东西有没有妹妹说的那么好赚,若是卖不出去,该怎么安慰她? 要是他知道她付定金的两贯钱就是卖肥皂赚的,他就不会这么多虑了。 等这次忙完,敏行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第二天他又忙碌起来,继续收购油,这回不局限于猪油,其他诸如鸡油、鸭油、鹅油、羊油等等,只有是动物身上不要的边角料油他都收,熬出油后做不完就收起来,反正也不会坏。 而敏宁也忙着收集草木灰用来浸泡,很快院子里堆积了大量的木桶和装油的油罐,整个院子只留下一道通往正屋的窄窄过道。 就这样忙碌了一个月,气温下降,院子里实在是塞不下更多的东西,敏宁才停下来。 这时候不仅她的积蓄也被花光,原本用来给她赎身的银子也被挪用。 第一批肥皂做出来后,敏宁倒是没什么,敏行反而紧张的不行。 “行不行啊,会不会没人要?” 敏宁正在查看肥皂,就听见一旁的敏行喋喋不休一个劲的问。 她翻了翻白眼,第三十二次肯定的回答他,“放心,我保证能将花出去的钱赚回来,前两天不是带你去了吗?不记得那些肥皂都被抢光了。”之前那批肥皂因为太粗糙,价格也低,所以为了安抚敏行,特意带他去,让他见识肥皂受欢迎的程度。 敏行也跟着回想起来,“也对,怎么可能没人要?”他亲眼看见妹妹带过去的肥皂被一抢而光。 174.那些清穿的日子(174)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心里一咯噔, 坏了, 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 心虚道:“爷, 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 怒火中烧, 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 “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 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 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 敏宁急了, 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 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 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 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 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 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 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因为皇帝默许,这种轻便保暖的衣服在上层社会流传开来,敏宁习惯叫羽绒服,这也影响了家里人。 等羽绒服流传到民间后,羽绒服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传开,即使官方称作祝融衣,但民间更接受前者。羽绒服,羽绒服,一听就知道衣服里塞的是羽绒,刚开始官方还纠正,后来时间一长,就随它去了。 羽绒服一事,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四爷反应很快,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四爷仍然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幸好他帮她将这件事情抹平了,让人查不出这个流言的源头,只以为是宫中泄露了消息,不然他还真保不住她! “这可是犯上之罪,下次你再做爷可保不住你和你家人!”四爷将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对她。 “没那么严重吧?”敏宁先是不以为意,看见四爷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当即想到这是个君权社会,君辱臣死的年代,拿皇帝的名声做噱头,简直跟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敏宁后知后觉想到后果,脸色刷白下来。 她这段日子被四爷宠得有些得意忘形,原先明明循规蹈矩遵从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这回却昏了头,不知不觉踩到雷区? “爷,我不是故意的?”敏宁吓得簌簌发抖,眼眶中的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四爷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爷已经帮你将这件事的尾巴抹去,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敏宁埋头在他胸前,身体因害怕还在发抖。 四爷既心疼又觉得该给她这个教训,免得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不过,见她吓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还是难免有些心疼。这丫头平时就表现的与别的女人不同,有种发自内心的自信感,这是一种有别于她美貌的独特气质,是另一种美,四爷觉得就算她的容貌平凡,这种气质也能让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敏宁躲在四爷胸口不肯抬头,她还在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好在看来算去,也只有卖羽绒服打皇帝名头那件事,既然四爷说帮她抹平了,敏宁自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抬头,依依不舍地将安父给她的那一千两银票拿给了四爷。 四爷哭笑不得,“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舍的看了一眼银票,然后一咬牙将银票塞到四爷胸口,“爷,这次赚到的银子都给你,是我的错,不该用皇上的名头来赚钱,这些不是我该得的,你拿去吧,是交给皇上还是拿去救济百姓都随你……” 因为这个庄子就是主子安排吴嬷嬷养老的地方,所以管事也不敢拿大,直接将庄子的人事都归了吴嬷嬷管,所以安敏宁自然就落到了吴嬷嬷手中。 吴嬷嬷以前就在小厨房当值,一天不摸灶台就闲得慌,来到庄子后就直接接管了厨房。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所以厨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宁后,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175.那些清穿的日子(175)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送去了, 福晋问起爷,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 走到前廊处停下, 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 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 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 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 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 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 却只能挣这么点, 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 赚的比他多十倍, 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 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 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厨房也是自那以后明白,安格格在这院里是个异类,她的菜就是要简单朴素菜如其名。 哦,再加上点辣。 碧影将食盒里的菜和面取了出来,很快不大的圆石桌就放满了,面都是配好的,敏宁拿起筷子凉拌了一下,又从小盅里倒出些辣椒油到碗里。 这时候可没有培养成什么甜椒,辣椒名副其实非常辣,她也不是太能吃辣,只放了一点。 夏天吃不下饭,吃点辣椒能促进食欲。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176.那些清穿的日子(176)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怒视着她, “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 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 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 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 “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 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 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 敏宁急了, 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 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 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 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四爷没好气道,“不是不准你穿,你之前那件爷照着做今日呈给了汗阿玛。如今成了天子服饰,你再穿,这个砍头的大罪。乖,听话,拿下去让人改了再穿!” 敏宁也不是不懂道理,不过一想到以后都得跟自己的“大棉被”永别,她就心痛,没有“大棉被”的人生,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四爷继续劝她,敏宁这才不情不愿说,“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就让墨书改。对了,爷,碧影您什么时候给还回来,一下子少了她,做什么都不习惯。” 四爷当即回道:“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 敏宁这才满意,然后问起四爷,“爷,您说,我要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专门卖羽绒服,好不好?” 四爷立即纠正,“不行,这个已经上达天听,还得等汗阿玛的指示。还有这不叫羽绒服,汗阿玛已经赐了名,以后改叫祝融衣。” 敏宁瞪大了眼,在心里狂吐槽,祝融衣什么鬼?羽绒服哪里不如这个名字? “敏宁?”敏行神色有些恍惚,很快又回过神,大喜之后是羞愧自责,“妹妹,是哥哥不好,当初丢下你一个人,害得你被拐走。” 敏宁认真的看了看敏行的神色,确定他是真心实意自责,便摇摇头,“哥哥当年也不大,哪里会想到这些。”事情过去那么久,敏宁不确定自己归来是不是受家人欢迎。据说在古代,一些人家的女孩丢失后,再找回来家人都不愿意认,好在她运气不错,找回来的亲人都不是那种极品。 敏行还是觉得羞愧之极,这时候安父打岔道:“行了,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敏行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妹妹回来了,这么大的事应该高兴,赶紧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告诉你娘,你妹妹找回来了。”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177.那些清穿的日子(177)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福晋服侍四爷将皮袄脱去,等他歪在炕上又为他盖上被子, 忙活完, 便抱着脏衣服和脏靴带上门出去了。 四爷这一睡就是两个小时,他是被外面的自鸣钟吵醒的, 醒来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京不在营帐里。 他掀开被子起身,脚旁边放着叠好的新棉袄,袖口和领子拼接了一圈狐皮。 换好衣服穿上棉鞋,他毫不恋战的离开了炕床。 侧厢房就是暖阁,正房的炕一烧,烟通过地下火道进入暖阁中,使得地面升温, 整个屋子都是暖暖的。 阿哥所里,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 四阿哥直接走过去,一进门, 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 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 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 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发现高度不一样了,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想过来哄,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情事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福晋,好啊,我不惹你,你反倒给我使绊子,竟然让爷误会我,我跟你没完!” …… 出了院子,四爷脚步不停往西院走去。 苏培盛之前只当自己带了双耳朵,见四爷往西院走,他眼皮直接一跳。 四爷进了院子,没有往那格格院子瞅,直接往最里面的几间屋子走,见有人要进去通报,他直接阻了,挥手让人退下。 自打夏天没有汇报,见到了安格格那不同于表面的温顺,四爷就喜欢上了这种时不时的突击,在这里精神才能松懈下来。 这样可以看见屋里女人最真实的样子。不过这招在福晋和李氏那里就没用了,她们已经入宫好几年,手下传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往往四爷还没进到院子,福晋和李氏就等在门口迎接了,一看就是早早得到消息。 反倒是安格格这里,屋里只有几个人伺候看顾不过来,他才能顺利突击。 一进门,他熟门熟路的往里屋走,掀开布帘子就看见他那位安格格穿着一身怪模怪样衣服趴在床上看书。 屋里冷冰冰的,他扫了一圈才在床底下看到炭盆。 看她裹的跟麻袋似的,四爷嘴角不由一抽。 “爷?”敏宁眼角瞥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认出是四爷。 不过四爷不是去伴驾了吗?怎么回来后胡子拉碴一脸沧桑? 她连忙爬起来,跳下床走到四爷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大口袋里。 “爷,您是刚回来吗?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她还想着表现一下,到门口迎接。 四爷冷笑一声,“告诉你什么?要是真告诉你了,爷还能知道你又给自己整了一身怪衣服?” 敏宁当即嬉皮笑脸道,“爷,您别小瞧我的衣服,看着怪可比你这一身暖和多了!”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敏宁直接将羽绒服脱下来,给四爷套上。 这衣服原本做得较大,还别说,四爷还真能穿。 再加上银鼠色男人也能穿,四爷穿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昏暗的的街头,都是趁着还有光匆匆往家赶的百姓,这时候街上已经很少有人,安父驾驶着马车快速的往猪市口赶。 到了胡同口,敏行已经带着敏仪等正孙掌柜的茶肆前,见到安父驾着马车过来,他眼睛一亮。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二十两足够买一间房子了。 收了这么大一笔钱,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源源不断,佐领有些不好意思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听说安父在找精奇嬷嬷,他立即帮忙托了关系打听。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178.那些清穿的日子(178)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翠玉一脸心情复杂, 她和翠碧一样是被采买进宫,早就不知道家在哪了,再加上进宫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那些年一直在底层徘徊。 吴嬷嬷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四阿哥还在养母身边时就负责他的饮食, 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世,她就跟着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 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 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 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 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 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 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 宫里开放宫女, 德妃手指一勾, 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只是你做得了主吗?你好像还没到可以立契的年纪。” 敏宁笑着点头,“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失笑道,“哈哈,真是多智近妖,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然后问敏宁,“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按照女掌柜的说法,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再扩大香皂规模,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买一块就够了,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哥哥保证给你办到。”敏行拍拍胸膛豪气道。 他算是知道经商带来的暴利,难怪汉人都喜欢钻研经商,原本不到十两的成本转眼就翻了六倍。而且这还是头一批,若是剩下的几批货全出掉,算一算那得赚多少? 得上千两了吧? 敏行被这个数字震得头晕,要知道知县一年也才三十多辆俸禄,再加上隐形的收入,也才一千出头吧?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可以和知县家收入相当。 这个认知一出来,敏行当既兴奋了,有了这笔收入,谁还去在乎补缺当兵的俸禄? 而且这个时候旗人不能经商不过是隐形规则罢了,朝廷可没有明文规定,再加上旗人自持身份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经商也有辱身份,所以是各种看不上。 但是他不在乎啊。 他虽然名义上旗人,但身体里有一半汉人血脉,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汉人当中,他没觉得旗人这个身份有多高贵。 商籍又不是贱籍,一样能够参加科考,拥有商籍县试府试可以就地参加科考还不用回原籍。 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做出更多的香皂来。 敏宁笑着拒绝了,“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手头宽松了,那咱们就先歇息两天……” 敏行顿时急了,“不能歇呀,这耽误几天得少赚多少钱爱?” 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还是个隐形财迷,敏宁安抚他,“别急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光靠咱们俩累死也做不了多少出来,而且这方子很简单,人家真要钻研,很容易猜出来。所以我想用这段时间买块地盖个作坊,咱们招些人,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大干一场。”有了胰子很容易将香皂的房子破解出来。 敏行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转身,“行,我这就帮你去丫行看地!” 敏宁忙拦住他,“这个不急,还有,哥哥不是要陪敏仪出门吗?赶紧去吧,不然他又闹起来。” 敏行脸上的表情一滞,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圈,“糟了,我都把这小事给忘了!”话毕,他急忙往外走,走前不忘交代,“妹妹,买地的这事等我回来帮你参谋。” 等人走远,敏宁不由莞尔,不过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 她没有告诉敏行,若是办了作坊,香皂的利润很容易被人探出来,咱们一家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这项产业。 就说和她合作的胭脂铺,也不过是在作壁上观,等发现香皂的利润之大成本之低,肯对第一个朝他们下手。 但若是不办作坊,短时间内保住了香皂的秘方,但家人的安危肯定成问题,就怕人急了拿家里人下手。有了作坊,人家最多使点钱把方子弄出来。 而这一点,她有应对的办法,比如开发其他皂的种类。 不办作坊不过是饮鹫止渴,暂时能抵挡别人的觊觎,方子迟早被更有权有势的夺去。 所以还不如办作坊,先抢占时机先赚上一笔,就算泄露了方子,大家最多站在同一个起点线。 而且方子泄露的多了,香皂也应该泛滥,到时候价格必然下降,百姓也可以用的起。她再分出一个来专攻低端市场,而以后她的任务就是开发香皂的衍生品,比如甘油。有了甘油才能做化妆品,就算不卖自己用也好。 再过几年该考虑化妆的事了,她无法忍受这个时代含了铅的脂粉。 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她得考虑,今年她十三了,按理已经到选秀的年龄,等拿到卖身契把身份改回来,必然要将名字报上去了。 虽然像她这样普通的旗人去选秀也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在选秀之前她不能张扬,免得引来旁人的窥探,她可不希望自己无缘无故被指婚。所以作坊得交到阿玛和敏行手中,交上去后就是家族产业了,以后她也不打算拿回来。 所以她打算等选秀之后,再开辟新的赚钱途径,只属于她自己的产业。 眼下香皂一项收入足够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过上富裕的生活。不少,也不会多到招来旁人的觊觎,只能说恰恰好。 收了这么大一笔钱,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源源不断,佐领有些不好意思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听说安父在找精奇嬷嬷,他立即帮忙托了关系打听。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179.那些清穿的日子(179)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吴嬷嬷掌管着庄子里所有的下人, 同时还掌管着庄子里的厨房采买。 管事虽然明面上是管事,但实际上这里还是吴嬷嬷掌管。 因为这个庄子就是主子安排吴嬷嬷养老的地方, 所以管事也不敢拿大, 直接将庄子的人事都归了吴嬷嬷管, 所以安敏宁自然就落到了吴嬷嬷手中。 吴嬷嬷以前就在小厨房当值,一天不摸灶台就闲得慌, 来到庄子后就直接接管了厨房。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 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 所以厨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宁后, 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 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 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 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 那可是三伏天, 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 只能熬呗, 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 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 即使有能力赎身, 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北京城因天气寒冷,平日热闹的大街上都很难见到行人,除了少数为了身体奔波的人,大多数都留在家里猫冬。 一辆马车快速的穿过朝阳门往内城而去。 看守城门的小卒,一个没留神让自己被污水溅到,他刚想要上前拦住马车讲理,可当看到车里坐着的人腰上那系着的黄带子时,他顿时把头缩了回去。 黄带子可只有宗室皇亲才能拥有,他一个守门小卒,是疯了才上去找麻烦。 马车进了内城也不停径自往皇城跑去,最终在午门前停下。皇四子胤禛下了马车,而后转侧门进入换了轿子,他没有直接回乾东五所,而是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德妃也没有挽留,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德妃也被扶去更衣,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命他领正红旗大营,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有绿色蔬菜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四阿哥将苏培盛叫来问话,“庄子里莫非造了花洞子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蔬菜?” 苏培盛是见过庄子那片茂密的菜园子,他回答,“回爷的话,庄子里今年在温泉池旁边开了几亩菜园子,直接用温泉水浇灌,有些菜已经早熟,全都被奴才给摘了回来。” 四阿哥一听,觉得真是稀罕事儿。“庄子里是哪位能人,竟然想出用温泉水来种菜?” “听说有人早前在温泉池边开了片地种花,后来庄子的管事发现花一直开到临冬,便自作主张直接开了一大块地用来种菜。” 四阿哥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温泉池被改成菜地,反正那温泉庄子几年也不去一次,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改成菜园子,至少能让他冬天吃的舒服些。 “给林管事看赏,还有那最开始想出种花的也赏五两银子。”四阿哥想了想对苏培盛吩咐。 苏培盛却说,“爷,赏林管事倒是没问题,不过那庄子最开始种花的人一直没找到,也没人主动承认。” 四阿哥便道:“想来是怕担责任,那就算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事,去年塞北回来后大阿哥不是邀请爷您出宫吗?当时您在巷子里被一个小丫头撞着,后来大阿哥做主买了那小丫头送给您,爷您还记得这事吗?” 四阿哥不确定的说,“好像那丫头让你送到庄子里去了?” 苏培盛立即道:“是的爷,这次奴才去庄子上,吴嬷嬷让奴才转告您,那丫头找着家人了,想着要赎身,吴嬷嬷让奴才来问问爷,有什么章程,放不放人。” 四阿哥当即说,“要赎身就给她赎,以后再有这种事让吴嬷嬷自己处理好了。” 苏培盛干笑道:“爷,说来这事还是奴才的错,当时把那丫头送去,忘了将卖身契一起送去。” 四阿哥哪里不知道苏培盛的意思,他敲了他脑门一下,指着架子上的盒子说,“钥匙在你身上,卖身契你自己翻。” 苏培盛嘿嘿一笑,自去打开盒子不提。 主仆两人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时的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卖身契上的名字会对四阿哥的未来造成多大影响?又为整个大清带来多少变化。 四爷看到他,应了一声,“冰都给福晋送去了?” “送去了,福晋问起爷,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那一年的利润不少,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却只能挣这么点,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赚的比他多十倍,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180.那些清穿的日子(180)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认真的看了看敏行的神色, 确定他是真心实意自责, 便摇摇头,“哥哥当年也不大, 哪里会想到这些。”事情过去那么久, 敏宁不确定自己归来是不是受家人欢迎。据说在古代,一些人家的女孩丢失后,再找回来家人都不愿意认,好在她运气不错,找回来的亲人都不是那种极品。 敏行还是觉得羞愧之极, 这时候安父打岔道:“行了, 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 敏行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妹妹回来了, 这么大的事应该高兴,赶紧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告诉你娘, 你妹妹找回来了。”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 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 阿玛知道委屈你了, 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 晚点还得回去, 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 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 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好在属于庄子的庄稼都已经收完,不然敏宁也告不了假。 可能是看见有陌生的马车进来,在田间忙碌的人纷纷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安父下了马车,看守大门的门房就出来大声喝道:“你是哪家的?有拜帖吗?私人领地不允许人随便靠近!” 敏宁掀开车帘出来,对着门房喊,“宏叔,是我!这是我阿玛,我这次进京找到了亲人,我阿玛特意来帮我赎身,麻烦你去禀报一下吴嬷嬷。” 宏叔一听,脸色有些和缓,“翠花,是你啊,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冒出亲人来?” 这庄子里谁不知道翠花是主子那边送过来的,听说是从人伢子手中救出,主子还没有开府不方便收留便送到这边来。 没想到这突然就说找到亲人了。 敏宁抿嘴笑了,“也是运气好,我小时候就是京城里的,后来被人拐去了南方,结果又回到京城了。这不还记得家里一些情况,我就去找了过去,没成想一下子就找到了。” 不管怎么说找到亲人都是件好事,宏叔恭喜两人,然后请父女俩到门房等着,他进去禀报。 因为这个庄子就是主子安排吴嬷嬷养老的地方,所以管事也不敢拿大,直接将庄子的人事都归了吴嬷嬷管,所以安敏宁自然就落到了吴嬷嬷手中。 吴嬷嬷以前就在小厨房当值,一天不摸灶台就闲得慌,来到庄子后就直接接管了厨房。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所以厨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宁后,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天气还不太热,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她也不会赎,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敏宁凑过来,脚搁在他腿上蹭了蹭,“爷,您觉得我这身好看吗?”她问的这话十分不怀好意。 四爷却板着脸,挪开她的腿,“行了,快点睡!” 敏宁暗暗嘘了一声,说一句好听的又怎么样?她恨恨的将头转过去背对着他。 半夜时,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181.那些清穿的日子(181)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皇帝将祝融衣推广到民间一事交给四爷去办, 敏宁率先传讯给家人, 让他们在京城低价收购羽绒, 然后加工做成成衣贩卖。 因为皇帝默许, 这种轻便保暖的衣服在上层社会流传开来,敏宁习惯叫羽绒服,这也影响了家里人。 等羽绒服流传到民间后, 羽绒服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传开, 即使官方称作祝融衣, 但民间更接受前者。羽绒服, 羽绒服,一听就知道衣服里塞的是羽绒,刚开始官方还纠正, 后来时间一长, 就随它去了。 羽绒服一事,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 四爷反应很快, 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 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 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 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 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 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四爷仍然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幸好他帮她将这件事情抹平了,让人查不出这个流言的源头,只以为是宫中泄露了消息,不然他还真保不住她! “这可是犯上之罪,下次你再做爷可保不住你和你家人!”四爷将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对她。 “没那么严重吧?”敏宁先是不以为意,看见四爷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当即想到这是个君权社会,君辱臣死的年代,拿皇帝的名声做噱头,简直跟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敏宁后知后觉想到后果,脸色刷白下来。 她这段日子被四爷宠得有些得意忘形,原先明明循规蹈矩遵从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这回却昏了头,不知不觉踩到雷区? “爷,我不是故意的?”敏宁吓得簌簌发抖,眼眶中的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四爷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爷已经帮你将这件事的尾巴抹去,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敏宁埋头在他胸前,身体因害怕还在发抖。 四爷既心疼又觉得该给她这个教训,免得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不过,见她吓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还是难免有些心疼。这丫头平时就表现的与别的女人不同,有种发自内心的自信感,这是一种有别于她美貌的独特气质,是另一种美,四爷觉得就算她的容貌平凡,这种气质也能让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敏宁躲在四爷胸口不肯抬头,她还在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好在看来算去,也只有卖羽绒服打皇帝名头那件事,既然四爷说帮她抹平了,敏宁自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抬头,依依不舍地将安父给她的那一千两银票拿给了四爷。 四爷哭笑不得,“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舍的看了一眼银票,然后一咬牙将银票塞到四爷胸口,“爷,这次赚到的银子都给你,是我的错,不该用皇上的名头来赚钱,这些不是我该得的,你拿去吧,是交给皇上还是拿去救济百姓都随你……” “把人请进来,顺便把林管事也请过来。”吴嬷嬷对身边的翠玉说。 翠玉一脸心情复杂,她和翠碧一样是被采买进宫,早就不知道家在哪了,再加上进宫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那些年一直在底层徘徊。 吴嬷嬷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四阿哥还在养母身边时就负责他的饮食,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世,她就跟着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182.那些清穿的日子(182)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做了一会儿, 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 冬日里没什么事, 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 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 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 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 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 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 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一个胡同里正坐在自家门口前往烟锅里里面塞烟丝的老汉砸吧了下嘴像是在回忆。 “现在住在外城的人当年大都是从内城赶出来的,这地方已经很少有人知道。” 安敏宁心领神会,从荷包里掏出八九个铜钱塞到老汉空着的手里说,“大爷,我大老远来京城投奔舅舅,没想到地址给搞丢了,只记得他家住在般若寺附近,麻烦您想一下,这些钱就用来给您买烟丝。” 老汉握住铜钱掂量了一下塞到另一个袖子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问路问我就对了,我年轻时候做过挑货郎,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哪条没钻过?你问的那个般若寺太小了,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在哪旮沓。”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谢过了老汉,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可惜时辰不早了,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幼齿,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然后安敏宁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这位姐姐是来找哥哥的……”敏仪拉着阿玛的大手絮絮叨叨,看见安敏宁时惊讶的叫出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安敏宁就这样泪眼迷蒙的看着安父,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父原本正附和小儿子的话,看见安敏宁时,露出客气的笑容。 见她突然哭起来,先是疑惑,后来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尖锐,审视安敏宁的容貌,然后像是遭遇到重大的冲击一般,失声道,“敏宁,你是敏宁对不对?” 安敏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父放开小儿子的手,快步上前握住安敏宁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面容,嘴里小声说道:“是阿玛的敏宁,真像,和阿玛想象中的一样。” 安敏宁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了,直接抱住了安父的脖子,大声哭起来,“阿玛,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什么你们一直不来找我?” 安父也流下了眼泪,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玛的错,都怪阿玛不好,一直找不到你!” 敏仪看看阿玛又看看这个刚来的小姐姐,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阿玛和小姐姐都哭得这么伤心? 敏宁这时候想起是不是要个亲戚送礼,令她奇怪的是,她回来一事连邻居都来恭喜过,为何亲朋却无动于衷,不管是父亲家还是外家都没有人过来。 一问敏行才知道,阿玛因为娶了他们额娘当妻子,不被祖父所喜,所以婚后就被赶了出来,两家十几年都没再联系过。 至于外家,张氏当年只是刚入京一个外地知县的女儿,来到京城后偶然碰见了安父,安父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家里当时与汉军旗李氏联姻的打算,自作主张求取了张氏。 两家联姻失败,安父带着妻子被赶了出来。而张家只是一个小知县,哪里敢跟安佳氏族作对,嫁了女儿后就火速离开了京城。 至于安佳氏和汉军旗联姻,内里有什么原由就没人知道了。安父这些年一直当个看守天地坛的小卒子,未尝没有李家的打压,听说李家那一脉出了一个郡王的侧福晋。 “这么多年,两家也失去了联系。”敏行怅然道。 敏宁不置可否,“没有亲人就算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不过是世间常态,若自家过得好,自然有人上赶着认亲。 又过了两天,考缺的结果下来,敏行自然不在榜上,他回家后就躲在房里。 敏宁有些担心。 安父回来后,也有些发愁,毕竟家里还要为敏宁准备一笔赎身钱,已经让他有些吃力,儿子没能补缺,也就等于说少了一笔持续不断的收入。 再加上家里多了一张嘴,都靠着他那点俸禄,又处处要用钱,眼看着家道就要衰落下去。 父子俩一块儿犯愁,却没有在两个小的面前表现什么,他们觉得自己是男人,养家是他们的责任,就算再艰难也要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敏宁又不是傻,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处,刚回来这几天她沉浸在家人对她的宠爱当中,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察言观色,自然发现两人背着她时不时叹息。 中秋节那天,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一起赏月,安父突然对敏行说:“我已经跟你王伯伯说好了,中秋之后你就去他那粮油铺子上工,虽然拿到的银钱不多,但你好好学,有了经验以后那铺子由你接管。” 敏行闷不吭声,随后端起碗将茶一饮而尽,将碗放在石板上,啪的发出一声脆响。 “阿玛,我不想去当伙计。”他不想一辈子局限在一个粮油铺里。 安父反问他,“不想伙计,你想做什么?” 敏行低着头,“我觉得自己还年轻想到外头闯一闯?” 安父叹了口气,“哎,敏行,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闯劲,可阿玛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根本没能力帮到你。” 敏行猛的抬头,他眼眶有些泛红,“不,阿玛,你把我养大已经是最大的恩情。” 这时一旁的听了有一会儿的敏宁,也咂摸出点味道来。 她开口,“阿玛,正好我那些肥皂也差不多可以出手了,不如这段时间先让哥哥给我帮忙。” 光靠他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闯出个名堂来? 还不如来给他打下手,当然敏宁也有几分想要将这活转移给敏行打理的意思。 她一个人自然累死也做不出多少肥皂,还不如将那些杂事都转移敏行,她只负责最重要的工序。 安父可是知道敏宁那些肥皂的价值,只是他觉得别扭,胰子就胰子,为何非得改叫肥皂。 好吧,这是女儿做出来的,她高兴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行,敏行就交给你了!”安父拍板。 被安排好的敏行有些郁闷,觉得阿玛为了讨好妹妹,把他给卖了。 随即他有想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当做陪妹妹玩。 第二日敏宁查看了一下自己带回来的肥皂,因为她这次想一次性多赚点,这点数目是远远不够的,便指使敏行去猪市口,搜集大量的废油。 猪市口不仅做生猪生意,也提供宰杀服务,许多城里城里的饭馆,都是挑好了猪,直接让人宰杀好送去。 虽然要付一些手续费,但却省了很多麻烦。而杀猪的人一些不用的边角料就随手扔到旁边的河里。 这次敏宁要的是边角料中的废油,这一度让敏行觉得她是在开玩笑,那东西弄回来能做这么漂亮的肥皂? 肥皂的好处,敏行已经体验过了,用肥皂洗澡,再也不阿玛帮他搓背了。但现在要告诉他,这东西是用猪油做出来的,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这完全是两样不搭噶的东西! “不,我不相信。”敏行掩着鼻子摇头。 敏宁正在搅拌猪油,她往锅低丢了一块木材,他们就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土灶,熬制猪油的味道不是那么好闻,特别是这些猪油洗都没洗,全都一股脑丢进锅中。 将油渣检出来,敏宁指挥敏行去她屋里把桌上的纸包拿过来。敏行一听迫不及待的离开,他迫不及待想让鼻子吸些新鲜的空气。 确定油都出来后,敏宁将油舀到一旁的陶盆里,陶盆坐在水盆里,这样可以避免盆受热太猛开裂。 好在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偶尔热也只在正午那段时间。 从敏行手中借过纸包,她又指挥敏行打水将锅洗了,重新坐到灶上倒入半锅水烧,等烧到手伸进去感觉到有些烫时,把火灭了,又将纸包里的内的深黄色的晶体倒入水中。 这是她之前在小汤山时将草木灰碱液中熬干得到的晶体,因为拿不准浓度,等晶体融化后,她将一旁的鸡蛋扔进去。 浮起来的话就代表浓度达标了,添添等等,总算是让鸡蛋浮起来。 将鸡蛋取出来,这时候油温也降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些烫,又等了一会儿,两者温度摸起来都是温热时,敏宁便指使敏行慢慢将碱液倒入陶盆中,水油混合体迅速变成乳白色才让他停下,她拿起木棍不停搅拌。 没多久她就觉得有些累了,又换了手,最后这活被敏行接了过去,停停歇歇,这样一直搅拌到太阳下山,盆里才变成奶油状。 敏宁撒了一些荷花粉,又搅拌了下,然后倒入模子中。 模子是找木匠买的,中秋节才过,他那堆积了不少月饼模子,敏宁被敏行带过去挑了几种花型好看的,又下订单定做了她设计的模子。 这一笔买模子的钱,连同定金一共付出去两贯,敏行头皮发麻,他既肉痛这些付出去的钱,又担心这些钱到底能不能挣回来? “好了,放在屋檐下阴干,等过几天脱模了,再放置一个月就可以卖了。” 敏行头疼,这东西有没有妹妹说的那么好赚,若是卖不出去,该怎么安慰她? 要是他知道她付定金的两贯钱就是卖肥皂赚的,他就不会这么多虑了。 等这次忙完,敏行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第二天他又忙碌起来,继续收购油,这回不局限于猪油,其他诸如鸡油、鸭油、鹅油、羊油等等,只有是动物身上不要的边角料油他都收,熬出油后做不完就收起来,反正也不会坏。 而敏宁也忙着收集草木灰用来浸泡,很快院子里堆积了大量的木桶和装油的油罐,整个院子只留下一道通往正屋的窄窄过道。 183.那些清穿的日子(183)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两世的特殊经历磨尽她那些小天真, 她已经习惯在固定的规则之内自娱自乐。 更何况指望在古代找爱情,她才是疯了。 这一辈子她只希望简单的过了, 是和别人成亲,还是给四爷做格格, 只要能保她一世安顺便行。 更何况这位爷是未来的胜利者, 她不喜欢改变,跟了这么一位,也能让她不必担心未来的处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敏宁算是将后院大致的情况摸清楚,这后院目前是福晋占上风, 但李格格也不能小瞧,毕竟为四爷生了一子一女,再往下就是曾有过生育的宋格格。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就不必提及,再下就是敏宁和那拉氏。 那拉氏就是叶赫那拉氏,盖因忌讳, 叶赫这一支在外都省略了前缀, 同样的那拉氏还有福晋这一支,福晋这一支那拉氏属于乌拉马拉氏。 那拉氏也不知道是还小还是其他原因,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来,比敏宁还要宅。 至少敏宁还会在早出摘些花瓣回来, 制造胭脂水粉自娱自乐。 还有四爷, 这一个月里在后院的日子只有十来天, 其他时间都一个人歇在书房。 自四爷游走后院后, 那十天里, 有那么一两天来过她院子,所以在别人看来,敏宁也算是得宠,一时间到没什么人怠慢。 五月一过,宫里就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包粽子,檐上插艾蒿等等,四爷要陪同皇帝祈福禳灾,阿哥所便安静了许多,只厨房的人在忙。 不仅御膳房煮了粽子,就连各个主位的小厨房也煮了粽子,阿哥所也不列外。 芦苇叶包的粽子,馅料有豆沙、松子仁、枣子、胡桃等等。 敏宁每个馅都各分到两个,不过她只尝了红豆馅的,就不再吃了。 相较于这些她还是喜欢白粽子,里面什么馅都没有,糯米洗净、浸泡,苇叶包裹而成,吃时蘸糖或者是淋上一点蜂蜜,咬一口带着芦苇叶的清香,那才是最美好的享受。 想一想,在扬州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改变,至少她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口味。 福晋陪同德妃娘娘去什刹海看竞渡,而她们这些身份低的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听说李格格在屋子里发了一通大火,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这让敏宁凛然,明白这宫里是没有秘密可言。 端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院子外的知了不管黑天白日的叫,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用一头沾树油的竹竿站在树下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这一日午间,敏宁被热醒又被吵的心浮气躁。 碧影端了冰碗进来,这冰碗内垫了碎冰,上边放上白藕片、去了芯的莲子、菱角、杏仁、核桃仁、蜜饯、甜瓜等等,再撒上白糖在冰鉴内放置,待冰碗凉透了再呈上来。 敏宁喜极了这种甜点,可惜每日只有午休后才有的吃。 “格格,再等几日分给您的冰就该下来了。” 皇宫中主子众多,冰是分不够的,像敏宁这样一个贝勒的小格格,分到的冰想也知道能有多少。 敏宁在碧影的服侍下,用沾了清凉井水的汗巾擦了脸和脖子,等松快了些,才坐在榻子上品尝起了冰碗,一碗下去,总算是消了些暑气,原本浮躁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不过,扯了扯身上的旗服,如同麻袋一般将人包裹的严紧,敏宁刚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 她让碧影附耳过来,小声道说了一句,碧影一脸莫名所以,还是退下照办。 没多久,她就抱着一匹石青色绡过来,这是用来做绡帐的,非常轻薄且有些透明,才领回来不久。 现在已经有蚊子出现了,原本可以马上做绡帐,只是阿哥所的针线房都赶着福晋和李格格的活,轮到她们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敏宁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吸取上次用软塌塌的毛笔画的四不像,这次她专门用眉笔沾了铜黛画,反正这铜黛她也看不上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敏宁画的很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碧影却是一言难尽,“格格,真的要将衣服做成这样吗?” 敏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当然了,你也不想你主子被热死对吧?放心,你尽管做,我只在屋子穿。” 敏宁让做的是现代的吊带裙,松松垮垮一直垂到小腿肚,因为做工简单,画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她立即尝试了一下,觉得要是亵衣和亵裤也换掉就好了。 这一下子她的创作欲望大增,又问碧影库房有没有棉布。 “有两匹松江棉布。” 敏宁一合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匹过来。” 碧影苦着脸照办了。 棉布拿回来,这回墨书也跟了过来,说是听说主子要做衣服,便过来帮忙。 她一进来就见到敏宁那一身怪异模样的衣服,先是深抽了一口气,骇道:“格格,这种衣服可不能示人!” 敏宁连忙说,“放心,我就是睡觉时穿穿,平时绝对不会穿出大门。” 墨书稍稍安下心,还是看不惯这种将肚兜做大,直接穿着身上的行为。 和碧影一同在敏宁的指点下做出文胸和三角内裤,因为没有皮筋直接做成系带样式,至于文胸的衬托直接用柳枝去了皮,团成圈固定起来水煮过后晒干,敏宁试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要改的。 穿上文胸显得挺起来的上围令两位宫女有些脸红。碧影羞答答的劝敏宁将衣服脱下来,让她们水洗过后再换上。 敏宁换回了麻袋亵衣,忙指挥两人,“文胸和内裤再各做十件,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要换着穿。” 墨书领命,“回格格的话,给奴婢一夜时间就能做出来。” “那到没必要,先再做一套出来,余下的白日里再做,只有保证我每日有换洗的就行。” 转眼十天过去,敏宁收到了一大堆的文胸内裤,上面还绣了各种图案,有石榴、有芍药、有鸳鸯戏水等等。 敏宁看着墨书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墨书垂下头,柔顺道:“不敢受格格夸奖,这些刺绣都是劳烦其他姐姐妹妹们,奴婢只是裁剪好缝起来。” 敏宁立即对她另眼看待,这宫里竟然还有不邀功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参与的宫女每人赏二两银子,你拿五两。” 墨书当即跪下谢恩。 吩咐碧影将这些衣物收起来,敏宁又看向裙子,全都是用轻薄的这些裙子上半部分有旗袍样式,有汉服样式,全都是修身,下面无一例外都是长裙,敏宁可以的看了一眼汉服样式,可惜现在是宫里,她知道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出来穿了。 将衣服收下,这些都是用绡、纺、锦、绢、绫、纱等等料子做成,无一例外轻薄透气是唯一的特性。 这些衣服来的很及时,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足够让人中暑,分给她的冰也下来了,果然没多少。 靠着这冰并不能挨过夏季,敏宁想着是不是该弄些硝石回来自己制冰? 内务府送来的冰只是用来降温,并不能吃,这对于觉得自己嘴亏的敏宁来说绝对无法忍受。 想起冰碗,她恨不得一日两餐外加点心夜宵的吃。 可惜厨房都是定量做,使钱也没法加。 硝石制冰自古就有,但是成本高,相较于冬日从河中取冰这种无本买卖相比,自然后者更受统治者欢迎。 这让宋代就兴起的硝石制冰有些落寞。 不过敏宁只想自己用,倒是能承担的起,只是从哪弄硝石又怎么把硝石带入宫这就是个问题了。 硝石毕竟是制造火药的重要材料,多少要受朝廷管制,这样看来将硝石弄进宫希望渺茫,敏宁在美人榻上滚了一下,衣服往上翻,没注意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她歪着头对着墙愁眉苦脸,想弄点吃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恰巧这一日天气热,四爷办完了差难得早早回来,他的体质不耐热,一到夏日就难过的很。 回到院子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福晋和李格格那都有孩子,他嫌闹腾,看望过就离开,原想找个地方歇着,没想到一时间竟无处可去。 这一想就想到刚入府的安格格,这位安格格倒是老实的,容貌好,却一点也不骄纵。比起宠了几年有些拿不清自己身份敢挑衅福晋威严的李格格更合他心意。 四爷这样想着,脚一转去了北边的院子。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屋子里侍候的人全都被赶了出来,他制止想要出声的宫女,无视对方灰败的神情,一脸高深莫测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四爷看到榻子上的情景,那白生生的大腿直接冲击着他的眼球,令他眼皮子一跳。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五更钟声响起,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生病,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太监宣旨,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四福晋歪在美人榻上拿着逗弘辉,听到芳菲的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新入院的格格要是不去看看,那就是打人的脸。 更何况院子已经进了好几个女人,前有李氏和宋氏,后有那拉氏以及这位今日刚入府的安佳氏,等以后还有更多女人入宫。 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额娘说的对,她已经有了嫡长子,就算后院有再多的女人也越不过她。 爷的爵位只能是属于弘辉的。 四爷一进入内屋,就见原本空荡的屋子已经被内务府装扮好,喜庆的东西倒不多,只点了红烛,桌子上摆了几盘花生红枣糕点等等。 他掀开珠帘子往里屋走,床上已经坐着他的新格格。 这时候四爷才迅速将新格格的背景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家世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接着四爷就没放在心上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 敏宁听见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双黑缎靴子停在她面前,敏宁有些紧张,随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位贝勒爷是办公回来,没来得及将靴子换成鞋子就赶来了她这屋? 紧接着她的红盖头被人掀起。 敏宁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坐人时,不禁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位消瘦的少年,容貌只能说普通,丹凤眼,嘴唇极薄,时刻抿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这不是小汤山那庄子的主人吗? 原本就知道那庄子的主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四皇子,不,或许当初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位青年可是叫过眼前这位四弟。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进入了四皇子的后院! 胤禛看着眼前这小格格的容貌,比同院的那个出挑,不禁有些满意,虽然他不重女色,但身为男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玩女人漂亮的。 叫了人,侍候两人梳洗后,就安置了。 敏宁一脸懵逼的被拆吃入腹。 碧影只好生了个小炉子,将菜放上热一热,倒是能凑合着吃。 这些敏宁都能忍受,李格格连同其他女人排挤她,她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没想过向福晋告状,起码让她们收敛点,不过当她发现福晋一副看热闹,任由其他人欺负她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等四爷回来,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算一算应该到兴京,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格格,等贝勒爷回来,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格格,贝勒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些,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浑身不舒服,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等发现煤球只用那些便宜的煤渣,谁愿意放弃这口肥肉,要满足京城几十万人口的煤球,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那些王府勋贵会因为一个皇子后院的格格而放弃那么大笔财富?就算是四爷本人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 敏宁想要找四爷合作也是准备吃一口肉,免得被人排挤出去连口汤都喝不得。 不过,煤球虽然钱景很好,但却解决不了她现在的困难,敏宁裹紧被子,不让冷气进入被窝里。 中午时吃的是鸭锅子,但敏宁看见鸭子时,却有了灵感。 对呀,虽然红萝炭没办法增加,煤球暂时也解不了近渴,但可以去内务府买些不要的鸭绒和鹅绒啊,内务府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大量的畜生,每日得现杀多少鸭鹅分配给各宫。 虽然说这宫中即使大半的主子不在,但也不是所有主子都随皇帝东巡去了,光是这大冬日杀掉的鸭鹅每日也得有五十只吧。 这些绒毛要是全都拿过来,别说是做羽绒服,就是做羽绒被都够了。 敏宁眼睛发亮,飞快的吃完了正餐,让碧影去把张起麟叫来。 张起麟管着四爷后院,自然也和内务府打交道,敏宁要是想找内务府,就绕不开他。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张起麟一进屋弹了袖头打千。 “免礼。”敏宁又看一下身旁的碧影,“给张公公看座。” “是。”碧影走出来,端了个绣墩过来,请张起麟坐下。 张起麟推拒了一下,才小心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不知道格格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眼前这位安格格被李格格争锋相对还能退守屋子不出自保,光这一点就令张起麟不容小觑。更别提他从苏培盛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爷对这安格格还是有几分宠爱。 能忍又有宠爱,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这样,我想从内务府买些鸭绒和鹅绒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敏宁柔柔的说道。 “鸭绒、鹅绒?”张起麟一脸莫名,这又是什么东西? 敏宁向他解释,“就是鸭鹅胸前那块最柔软的绒毛,内务府每日都会杀掉不少鸭鹅,这些用不上都扔掉了,我看着可惜想使些银子买来。” 敏宁没有跟他解释买这些回来有什么用处,宫里人就是这点好处,不该知道的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 张起麟还以为把自己叫过来是什么事,没想到就这点小事,他很干脆的应下,“格格也甭给银子,反正都是要丢掉的,我让内务府派些小太监将您要的绒毛捡出来就可,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敏宁当即谢了,张起麟得了任务离开。 下午两点多钟跟张起麟说了这事儿,转眼五点天还没黑前,就有小太监奉命送来了一麻袋的绒毛。 小太监陪着笑脸道:“最近下雪,这些毛都攒着还没扔掉,安主子,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还让内务府给您留着。” 敏宁看了看麻袋内还带着血迹的绒毛,笑得合不拢嘴,“够,够了,要是还有留着就是,不过下次记得将鸭绒和鹅绒分开放。”说着让碧影给小太监打赏。 184.那些清穿的日子(184)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 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 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 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 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 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 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 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 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 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 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 路过李格格时说, “好了, 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阿哥所里,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四阿哥直接走过去,一进门,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发现高度不一样了,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想过来哄,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情事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福晋,好啊,我不惹你,你反倒给我使绊子,竟然让爷误会我,我跟你没完!” …… 出了院子,四爷脚步不停往西院走去。 苏培盛之前只当自己带了双耳朵,见四爷往西院走,他眼皮直接一跳。 四爷进了院子,没有往那格格院子瞅,直接往最里面的几间屋子走,见有人要进去通报,他直接阻了,挥手让人退下。 自打夏天没有汇报,见到了安格格那不同于表面的温顺,四爷就喜欢上了这种时不时的突击,在这里精神才能松懈下来。 这样可以看见屋里女人最真实的样子。不过这招在福晋和李氏那里就没用了,她们已经入宫好几年,手下传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往往四爷还没进到院子,福晋和李氏就等在门口迎接了,一看就是早早得到消息。 反倒是安格格这里,屋里只有几个人伺候看顾不过来,他才能顺利突击。 一进门,他熟门熟路的往里屋走,掀开布帘子就看见他那位安格格穿着一身怪模怪样衣服趴在床上看书。 屋里冷冰冰的,他扫了一圈才在床底下看到炭盆。 看她裹的跟麻袋似的,四爷嘴角不由一抽。 “爷?”敏宁眼角瞥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认出是四爷。 不过四爷不是去伴驾了吗?怎么回来后胡子拉碴一脸沧桑? 她连忙爬起来,跳下床走到四爷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大口袋里。 “爷,您是刚回来吗?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她还想着表现一下,到门口迎接。 四爷冷笑一声,“告诉你什么?要是真告诉你了,爷还能知道你又给自己整了一身怪衣服?” 敏宁当即嬉皮笑脸道,“爷,您别小瞧我的衣服,看着怪可比你这一身暖和多了!”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敏宁直接将羽绒服脱下来,给四爷套上。 这衣服原本做得较大,还别说,四爷还真能穿。 再加上银鼠色男人也能穿,四爷穿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近两年的时间,香皂的方子不可避免被传了出去,刚开始不出所料有人察觉到香皂的原料,觉得里面有巨利可图。便买通了作坊里的人将方子盗了出去。 当不属于作坊的香皂出现在市面上时,安父就敏锐地发觉到,后来他干脆将方子公开卖了出去,左一家右一家,虽然卖出去的价格不高,但总算收回来一些资金。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过了正月家里最大的事就是选秀,上一次选秀,她回来的晚已经结束。 这一次佐领早早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二月里正式入宫。 敏宁有了石嬷嬷教导,对于宫规礼仪都不陌生,她的目标是不在第一轮落选,最好第二轮被撂牌子自行婚嫁。 二月初,安家就接到佐领的通知,十七日正式进行选秀,每月两旗,镶红旗被排在十九日,选看的前一天佐领会派车来接秀女,前往地安门。 今年的选秀对于安家来说是大事,安父和敏行带敏仪全都赶了回来。 185.那些清穿的日子(185)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 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 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 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 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 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 她抿嘴微微摇头, 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 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 “你小子在磨蹭什么, 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 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 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 “阿玛, 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 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 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 “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二十两足够买一间房子了。 收了这么大一笔钱,以后还有可能继续源源不断,佐领有些不好意思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听说安父在找精奇嬷嬷,他立即帮忙托了关系打听。 这几日总算是有了消息。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若不是怕家里只留下女人不安全,安父晚上也不会赶回来过夜。 对于安父想要再买大点的房子时,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 转过了年,就在内城寻了一处大宅子,按照安父的说法,内城治安好,就算他偶尔夜里赶不回来也没事。 说到底这宅子主要是给敏宁住,为了她的安全也难为安父费尽心思,将家安进内城。 好在旗房不准私自买卖流入民间,但旗人与旗人买卖还是允许的,且价格也不算高,花了二百二十两,买了三十二间半房。 有了房子,安父又买了人,将门房小厮打扫的粗使婆子和做饭的厨娘以及伺候女儿的婢女全都配置齐了。 等家里有模有样了,赚到的银子全都花光了,他才安心去打理作坊。 而敏宁也开始了深入简出的生活。 安敏宁尽管饿的发慌,还是偷偷的藏起了半块来,唯恐人伢子拿她出气,又不给她干粮。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186.那些清穿的日子(186)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至于她何时睡着的, 她已经没印象了。 敏宁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来, 只觉得院子里谁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格格时间不早了,再晚就得耽误给福晋敬茶的时间。” 敏宁听到宫女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起身, 脚刚一落地,她的腿一软直接向前趴去。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抱住了她,这才免去她的出糗。 叫了水想要泡澡, 敏宁又感觉到不习惯的地方, 宫里竟然没有木桶,洗澡只能在木盆中擦洗。 呵呵。 勉强擦洗身体后,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匆换上衣服, 梳好头画了眉,点了唇,连胭脂水粉都没有涂,就急急忙忙往主院赶。 好在她到正院不算早也不算晚,福晋还在梳洗。 等见了福晋,敏宁觉得福晋年纪也不大,因为大阿哥闹腾的原因,喝了她的茶,赏了她一个镯子之后, 又吩咐她好好伺候爷之后, 便让她们这群格格侍妾退下。 这让敏宁觉得小说和电视里有些夸张, 后院哪里是见面就斗,就像福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亏她紧张的不行,还以为即将要进入宫斗模式。 好吧,也不是没有被福晋看在眼里的,比如生了二阿哥的李格格,感觉福晋和她说话时都以自己才是二阿哥额娘的身份,吩咐李格格好生照顾二阿哥。 而李格格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憋屈的应了。 敏宁和侍妾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等出了正院和四爷的其他女人相互认识后,先是李格格借口要照顾二阿哥弘昐离开了,后是宋格格跟着走人,其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散去了。 敏宁往自己院子走,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人,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被宫女扶着。看她踩着那如同高跷般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的样子,敏宁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真怕她倒下来。 一问才知道,这位正是与她住在同一院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满洲大姓,这个姓氏对于敏宁来说太赫赫有名了,盖因叶赫那拉氏有两个女人开启了清朝的开始和终结。 前者是叶赫老女,几出美人计,令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而后者的叶赫那拉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慈禧太后。 那位自称老佛爷太后,想必大中华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眼前这位叶赫那拉氏不过小学生的年纪,还是一脸稚气,一想到这么小就被四爷辣手摧花,敏宁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屋子,敏宁将鞋子一蹬,飞快地掀开珠帘,一把扑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重新换过,满是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想睡回笼觉的欲望。 身旁的宫女先是被敏宁踢鞋子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这位主子也太豪放不羁了,随后忙将花盆底鞋收拾好,站在床边对敏宁小声劝告。 “格格,还是吃过早膳再睡吧。” “不想动……”敏宁呻.吟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被子中转过来看向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碧影,还有一个墨书也是分来一起伺候您的。”碧影说了一遍,其实她昨天和墨书已经拜过敏宁了。 只是敏宁一直紧张,没心思记住两宫女的名字。 敏宁挑起眉,夸赞道:“碧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多谢格格夸奖,奴婢的名字是进宫时掌事嬷嬷起的。” “哦,那墨书就是昨儿和你一块站在屋子里的那个?” 碧影回,“是,她管理格格的嫁妆。” 说到嫁妆,敏宁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是内务府帮她置办的,有什么她都没看清楚。 成为皇家人的好处,嫁妆什么的夫家包了! 不过那点东西,按照宫中的规制也不值几个钱,反正敏宁没有放在心上。她阿玛可是说了,她进宫成了贝勒爷的人,以后也有了靠山,不是谁都能把他们当成阿猫阿狗欺负,他们可以大干一场,等她出宫再送她一笔更多的嫁妆。 想到这里,敏宁总算是提起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对碧影道:“我饿了,先把早膳领了。” 为了出宫之后的美好日子,还是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阿哥所里每个阿哥院子只有一个厨房,无论哪个主子都在这个厨房领膳。 宫里什么都有规制,膳食自然也有规制,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看不上厨房做的,那就掏钱开小灶。 敏宁身上虽然被她阿玛塞了些银子,但还没有奢侈到第一天进门就弄出幺蛾子来,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跟厨房点菜。 随大流领了早膳,她只简单的喝了一碗碧梗粥,吃了个油果子,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分了。 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中午又吃了晚膳,敏宁至此对宫中的膳食绝望。 全都是清淡养生,还多是蒸菜,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好吧,原以为皇宫中美食众多,没想到还不如她家里吃的好,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厨娘调教出来,没想到她又回到没有美食黯淡无光的日子。 一想到这种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几年,敏宁就全身无力。 傍晚四爷就回来了,他先去正院陪福晋,逗弄了一下大阿哥就回了书房。 在书房待了个把时辰,才前往新格格的院子。 新人入府,若是没有例外,头三天都要给面子,更何况这位刚来的格格他还是有几分喜欢。 敏宁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导致晚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便想着有什么办法弄个洗澡桶来。 她白日已经问过身边的宫女,这宫里除了皇帝有个浴池泡澡,上到太后下到娘娘们都是用木盆擦洗。 一听到这敏宁的脸就绿了,没有淋浴就算了,现在连木桶都不给她,她顿时有种怀疑这里真是皇宫吗?条件连她家都不如,至少她家被她改造的有冲水式蹲坑,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游泳的泳池。 敏宁咬着笔在纸上画下木桶的样式,然后望纸兴叹,这日越过越回去了,连拥有个木桶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身后传来帘子被掀开的声音,敏宁忙将图纸塞到书中才回头。 然后就看见四爷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她压着书的手。 四爷眼神极淡的瞥了她一眼,敏宁就大气也不敢出的快速将手收回来。 眼见四爷走过来翻开书,抽出那张图纸,敏宁的嘴角一阵抽搐。 “这是你画的?什么玩意儿?”四爷看了看纸上的画,挑了下眉问。 敏宁脸上的笑容很牵强,好吧,她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和画都拿不出手,但没必要这么直接说出来吧? “爷,这是我画着玩的,您就别取笑我了。”敏宁干干一笑,打岔道。 四爷也没有放在心上,将图纸塞回去,转身问她,“在宫里住的习不习惯?奴才侍候的合不合心意?要是有那偷奸耍滑的,找张起麟送到内务府再换一批。”与经常陪着他出宫的苏培盛不同,张起麟是负责管理后院的总管。 珠帘外正端着茶要进来的碧影刚好听到四爷这句话,她脸色一白,送回内务府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好下场,最好也是发配到辛者库做粗活。 敏宁却知道这不过是例行问话,并不是真的让她告状,便道:“没有什么不用心的,身边的人对我都挺好。” 四爷点点头,看样子对敏宁没有恃宠而骄很满意。 两人又说了两句,敏宁总算是把图纸的事给糊弄过去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打算在看看情况,先摸清这后院里的情况后,这时候开口向四爷请求,那就太出挑了。 两人歇息了,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日,敏宁起床侍候四爷起身,又回到床上眯了一会儿,然后就到了给福晋请安的时间。 这次就在院子里磕了个头,都没见到福晋就让她退下了,然后就有福晋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知她,今日是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日子,以后除了逢一、十五过来,其他日子就不用来请安了。 总而言之,就是让她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不要闹腾,福晋没时间搭理她。 敏宁:…… 她耸了耸肩,好吧,至少不必每日早起。 四爷一共在敏宁屋里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就开始游走后院。 没有了四爷的干扰,敏宁这一晚睡的很舒服,至少没有人来跟她分床。 倒是第二天起床,碧影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特别是当敏宁只吃了半碗粥的时候,她直接宽慰她,“格格,贝勒爷还是关心您的,前儿个走时还吩咐奴婢好好侍候您。” 敏宁囧了,她只是早上没胃口,真的不是为了四爷去别人房里伤心。 至于她何时睡着的,她已经没印象了。 敏宁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来,只觉得院子里谁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格格时间不早了,再晚就得耽误给福晋敬茶的时间。” 敏宁听到宫女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脚刚一落地,她的腿一软直接向前趴去。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抱住了她,这才免去她的出糗。 叫了水想要泡澡,敏宁又感觉到不习惯的地方,宫里竟然没有木桶,洗澡只能在木盆中擦洗。 呵呵。 勉强擦洗身体后,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匆换上衣服,梳好头画了眉,点了唇,连胭脂水粉都没有涂,就急急忙忙往主院赶。 好在她到正院不算早也不算晚,福晋还在梳洗。 等见了福晋,敏宁觉得福晋年纪也不大,因为大阿哥闹腾的原因,喝了她的茶,赏了她一个镯子之后,又吩咐她好好伺候爷之后,便让她们这群格格侍妾退下。 这让敏宁觉得小说和电视里有些夸张,后院哪里是见面就斗,就像福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亏她紧张的不行,还以为即将要进入宫斗模式。 好吧,也不是没有被福晋看在眼里的,比如生了二阿哥的李格格,感觉福晋和她说话时都以自己才是二阿哥额娘的身份,吩咐李格格好生照顾二阿哥。 而李格格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憋屈的应了。 敏宁和侍妾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等出了正院和四爷的其他女人相互认识后,先是李格格借口要照顾二阿哥弘昐离开了,后是宋格格跟着走人,其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散去了。 敏宁往自己院子走,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人,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被宫女扶着。看她踩着那如同高跷般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的样子,敏宁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真怕她倒下来。 一问才知道,这位正是与她住在同一院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满洲大姓,这个姓氏对于敏宁来说太赫赫有名了,盖因叶赫那拉氏有两个女人开启了清朝的开始和终结。 前者是叶赫老女,几出美人计,令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而后者的叶赫那拉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慈禧太后。 那位自称老佛爷太后,想必大中华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眼前这位叶赫那拉氏不过小学生的年纪,还是一脸稚气,一想到这么小就被四爷辣手摧花,敏宁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屋子,敏宁将鞋子一蹬,飞快地掀开珠帘,一把扑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重新换过,满是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想睡回笼觉的欲望。 身旁的宫女先是被敏宁踢鞋子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这位主子也太豪放不羁了,随后忙将花盆底鞋收拾好,站在床边对敏宁小声劝告。 “格格,还是吃过早膳再睡吧。” “不想动……”敏宁呻.吟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被子中转过来看向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碧影,还有一个墨书也是分来一起伺候您的。”碧影说了一遍,其实她昨天和墨书已经拜过敏宁了。 只是敏宁一直紧张,没心思记住两宫女的名字。 敏宁挑起眉,夸赞道:“碧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多谢格格夸奖,奴婢的名字是进宫时掌事嬷嬷起的。” “哦,那墨书就是昨儿和你一块站在屋子里的那个?” 碧影回,“是,她管理格格的嫁妆。” 说到嫁妆,敏宁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是内务府帮她置办的,有什么她都没看清楚。 成为皇家人的好处,嫁妆什么的夫家包了! 不过那点东西,按照宫中的规制也不值几个钱,反正敏宁没有放在心上。她阿玛可是说了,她进宫成了贝勒爷的人,以后也有了靠山,不是谁都能把他们当成阿猫阿狗欺负,他们可以大干一场,等她出宫再送她一笔更多的嫁妆。 想到这里,敏宁总算是提起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对碧影道:“我饿了,先把早膳领了。” 为了出宫之后的美好日子,还是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阿哥所里每个阿哥院子只有一个厨房,无论哪个主子都在这个厨房领膳。 宫里什么都有规制,膳食自然也有规制,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看不上厨房做的,那就掏钱开小灶。 敏宁身上虽然被她阿玛塞了些银子,但还没有奢侈到第一天进门就弄出幺蛾子来,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跟厨房点菜。 随大流领了早膳,她只简单的喝了一碗碧梗粥,吃了个油果子,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分了。 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中午又吃了晚膳,敏宁至此对宫中的膳食绝望。 全都是清淡养生,还多是蒸菜,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好吧,原以为皇宫中美食众多,没想到还不如她家里吃的好,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厨娘调教出来,没想到她又回到没有美食黯淡无光的日子。 一想到这种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几年,敏宁就全身无力。 傍晚四爷就回来了,他先去正院陪福晋,逗弄了一下大阿哥就回了书房。 在书房待了个把时辰,才前往新格格的院子。 新人入府,若是没有例外,头三天都要给面子,更何况这位刚来的格格他还是有几分喜欢。 敏宁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导致晚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便想着有什么办法弄个洗澡桶来。 她白日已经问过身边的宫女,这宫里除了皇帝有个浴池泡澡,上到太后下到娘娘们都是用木盆擦洗。 一听到这敏宁的脸就绿了,没有淋浴就算了,现在连木桶都不给她,她顿时有种怀疑这里真是皇宫吗?条件连她家都不如,至少她家被她改造的有冲水式蹲坑,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游泳的泳池。 敏宁咬着笔在纸上画下木桶的样式,然后望纸兴叹,这日越过越回去了,连拥有个木桶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身后传来帘子被掀开的声音,敏宁忙将图纸塞到书中才回头。 然后就看见四爷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她压着书的手。 四爷眼神极淡的瞥了她一眼,敏宁就大气也不敢出的快速将手收回来。 眼见四爷走过来翻开书,抽出那张图纸,敏宁的嘴角一阵抽搐。 “这是你画的?什么玩意儿?”四爷看了看纸上的画,挑了下眉问。 敏宁脸上的笑容很牵强,好吧,她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和画都拿不出手,但没必要这么直接说出来吧? “爷,这是我画着玩的,您就别取笑我了。”敏宁干干一笑,打岔道。 四爷也没有放在心上,将图纸塞回去,转身问她,“在宫里住的习不习惯?奴才侍候的合不合心意?要是有那偷奸耍滑的,找张起麟送到内务府再换一批。”与经常陪着他出宫的苏培盛不同,张起麟是负责管理后院的总管。 珠帘外正端着茶要进来的碧影刚好听到四爷这句话,她脸色一白,送回内务府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好下场,最好也是发配到辛者库做粗活。 敏宁却知道这不过是例行问话,并不是真的让她告状,便道:“没有什么不用心的,身边的人对我都挺好。” 四爷点点头,看样子对敏宁没有恃宠而骄很满意。 两人又说了两句,敏宁总算是把图纸的事给糊弄过去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打算在看看情况,先摸清这后院里的情况后,这时候开口向四爷请求,那就太出挑了。 两人歇息了,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日,敏宁起床侍候四爷起身,又回到床上眯了一会儿,然后就到了给福晋请安的时间。 这次就在院子里磕了个头,都没见到福晋就让她退下了,然后就有福晋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知她,今日是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日子,以后除了逢一、十五过来,其他日子就不用来请安了。 总而言之,就是让她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不要闹腾,福晋没时间搭理她。 敏宁:…… 她耸了耸肩,好吧,至少不必每日早起。 四爷一共在敏宁屋里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就开始游走后院。 没有了四爷的干扰,敏宁这一晚睡的很舒服,至少没有人来跟她分床。 倒是第二天起床,碧影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特别是当敏宁只吃了半碗粥的时候,她直接宽慰她,“格格,贝勒爷还是关心您的,前儿个走时还吩咐奴婢好好侍候您。” 敏宁囧了,她只是早上没胃口,真的不是为了四爷去别人房里伤心。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187.那些清穿的日子(187)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做生意, 小便宜是贪不得! “只是你做得了主吗?你好像还没到可以立契的年纪。” 敏宁笑着点头, “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失笑道,“哈哈, 真是多智近妖, 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 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然后问敏宁,“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按照女掌柜的说法,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 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再扩大香皂规模, 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 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 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 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 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 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 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 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 买一块就够了,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哥哥保证给你办到。”敏行拍拍胸膛豪气道。 他算是知道经商带来的暴利,难怪汉人都喜欢钻研经商,原本不到十两的成本转眼就翻了六倍。而且这还是头一批,若是剩下的几批货全出掉,算一算那得赚多少? 得上千两了吧? 敏行被这个数字震得头晕,要知道知县一年也才三十多辆俸禄,再加上隐形的收入,也才一千出头吧?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可以和知县家收入相当。 这个认知一出来,敏行当既兴奋了,有了这笔收入,谁还去在乎补缺当兵的俸禄? 而且这个时候旗人不能经商不过是隐形规则罢了,朝廷可没有明文规定,再加上旗人自持身份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经商也有辱身份,所以是各种看不上。 但是他不在乎啊。 他虽然名义上旗人,但身体里有一半汉人血脉,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汉人当中,他没觉得旗人这个身份有多高贵。 商籍又不是贱籍,一样能够参加科考,拥有商籍县试府试可以就地参加科考还不用回原籍。 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做出更多的香皂来。 敏宁笑着拒绝了,“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手头宽松了,那咱们就先歇息两天……” 敏行顿时急了,“不能歇呀,这耽误几天得少赚多少钱爱?” 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还是个隐形财迷,敏宁安抚他,“别急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光靠咱们俩累死也做不了多少出来,而且这方子很简单,人家真要钻研,很容易猜出来。所以我想用这段时间买块地盖个作坊,咱们招些人,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大干一场。”有了胰子很容易将香皂的房子破解出来。 敏行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转身,“行,我这就帮你去丫行看地!” 敏宁忙拦住他,“这个不急,还有,哥哥不是要陪敏仪出门吗?赶紧去吧,不然他又闹起来。” 敏行脸上的表情一滞,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圈,“糟了,我都把这小事给忘了!”话毕,他急忙往外走,走前不忘交代,“妹妹,买地的这事等我回来帮你参谋。” 等人走远,敏宁不由莞尔,不过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 她没有告诉敏行,若是办了作坊,香皂的利润很容易被人探出来,咱们一家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这项产业。 就说和她合作的胭脂铺,也不过是在作壁上观,等发现香皂的利润之大成本之低,肯对第一个朝他们下手。 但若是不办作坊,短时间内保住了香皂的秘方,但家人的安危肯定成问题,就怕人急了拿家里人下手。有了作坊,人家最多使点钱把方子弄出来。 而这一点,她有应对的办法,比如开发其他皂的种类。 不办作坊不过是饮鹫止渴,暂时能抵挡别人的觊觎,方子迟早被更有权有势的夺去。 所以还不如办作坊,先抢占时机先赚上一笔,就算泄露了方子,大家最多站在同一个起点线。 而且方子泄露的多了,香皂也应该泛滥,到时候价格必然下降,百姓也可以用的起。她再分出一个来专攻低端市场,而以后她的任务就是开发香皂的衍生品,比如甘油。有了甘油才能做化妆品,就算不卖自己用也好。 再过几年该考虑化妆的事了,她无法忍受这个时代含了铅的脂粉。 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她得考虑,今年她十三了,按理已经到选秀的年龄,等拿到卖身契把身份改回来,必然要将名字报上去了。 虽然像她这样普通的旗人去选秀也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在选秀之前她不能张扬,免得引来旁人的窥探,她可不希望自己无缘无故被指婚。所以作坊得交到阿玛和敏行手中,交上去后就是家族产业了,以后她也不打算拿回来。 所以她打算等选秀之后,再开辟新的赚钱途径,只属于她自己的产业。 眼下香皂一项收入足够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过上富裕的生活。不少,也不会多到招来旁人的觊觎,只能说恰恰好。 苏培盛脚步慌乱的退下,他刚才只来得及看一眼,光一眼就令他这个断了亲净根的人,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后来太皇太后甍了,慈宁宫留不下那么多人,便自请出宫。出宫后不是没有王府聘请她作精奇嬷嬷,不过她老家还有人,不想掺合进后宅里便回乡去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性子软,对家人没什么防备。” “这些年里积蓄陆陆续续被侄子骗去,如今被掏空了侄子却翻脸不愿意养她,她看透了侄子一家的嘴脸,宁愿回京讨生活,也不愿意在家乡再面对那些人。这两日才刚进京,听说一直在托人说和进府做精奇嬷嬷,不过这会儿每年都有嬷嬷出宫,已经不像当初她刚出来那会儿急缺人……” 这一日安父得到消息,丢下大儿子一个人作坊里,他跑了回来,将这事迫不及待的给敏宁说了,还将对方的情况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观察敏宁的脸色。 “阿玛是这样想的,先领回来让她教你几年,若是她能一心一意教你,以后咱家给她养老。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阿玛就把人领回来。” “人家能看上咱这小地方吗?” “怎么不行?咱把咱这的条件说清楚,承诺以后给她养老,省心没什么勾心斗角,不比在那大宅门里日子过的差。” 敏宁笑着给安父倒了一杯热茶,道:“那我听阿玛的,等嬷嬷请回来,我会用心跟她学。” 安父听了,搓搓手高兴的不得了,“那行,阿玛这就给人家回复。” 这话音刚落,外面院子大门就传来砰砰敲门声。 安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对敏宁说,“回头阿玛就去佐领家想这件事给办妥,你在家等着啊。”说完就急忙起身往院子里走。 门被拍的嗵嗵响,外面传来安父的大喊声,“来了,来了,外面是谁呀?” 敏宁示意小青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冬日,谁都不愿意出门,哪来的人过来拜访? 敏宁一边猜想,一边走到门前细听外面的动静。 “请问这里是安老爷府上吗?”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爷不敢当,鄙人确实姓安,还请问老丈找我是有何事?”安父声音带着疑惑。 “哦,老汉是小汤山那地的村民,今日进城有人托老汉给你带个口信,说你们之前求的事儿已经有了结果,让你们最近有空过去一趟。” 这话说的语意含糊,但安父却是大喜,忙要请人进家喝茶。老汉推辞了,只道:“喝茶就不必了,老汉也是顺路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进城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说着就告辞了。 小青在院子里还在为两人话里的意思而一头雾水,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对于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与普通人家格外不同,但具体说到哪里不同,小青又说不上来。 这头安父高兴的往敏宁房间跑,“敏宁,好事,大好事!” 敏宁见安父进来,忙给身后小青使眼色,小青立即避开往厨房走。 安父他兴奋色也收敛了些,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总算是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了。”然后他摸了摸敏宁不过刚及肩的头发,笑的很开心,“等把你身份改回来,在家呆上几年,这事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敏宁微笑,“阿玛,劳您费心了。” “阿玛这就雇车子去交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安父有些等不及了,说完就要转身。 敏宁忙叫住他,“阿玛,我跟你一块去。” 安父摇摇头,“女儿,这事你别沾了,阿玛会帮你办好的。”等卖身契拿回来,再使些银子到府衙消去,以后那个身份就消失了,反正他女儿被拐前的户籍一直还在。 只要将那贱籍一消,他女儿的人生重新回来,以往的经历只要没人去查就没人知道。 他倒并不是嫌弃女儿做过婢女,只是得为女儿以后着想,若是这段经历被人知道,女儿就不好说人家。 他之前可是跟胡同里的邻居们说了,女儿被拐后被一家人好心收养,长大后养父母去世,她才找回家。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自家人还是得统一这个口径。 等过了年,再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搬离了原来的邻居街坊,就更没人知道这些事了。 其实现在他们家赚的钱就够买一套大宅子了,就是因为没有等到那边庄子的答复,所以才没有想起买。 想到这一点,安父觉得是时候找牙行先寻摸着,等有合适的宅子立即就搬。 敏宁得到安父的拒绝也不气馁,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阿玛,这一年多来女儿受到吴嬷嬷不少照顾,不仅没有受过打骂,还吃喝不愁,分的活儿也轻便,还有这次要赎身的事,她更是没有为难我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女儿想告别之前,亲自去拜谢她,算是全了一份恩情。” 安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咱家有恩的是应该要报,走之前拜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行,阿玛这就去雇车子,你在家寻摸着带点东西过去,去拜谢人,总不能空着去……” 敏宁带了两块香皂,又寻找家里有的带上了些。当然她没有太显摆,这份礼单平平常常,就是两块香皂挺有意思,毕竟这个时候香皂已经被炒起来,价格倒不高,但平常人根本拿不到。 安父雇了马车,敏宁跟着上了车,车把式将皮鞭一挥,马着哒哒往城外走。 到了小汤山的庄子,见到吴嬷嬷敏宁没有说话,而是由着安父开口。 安父一开口就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说的吴嬷嬷都有些头晕眼花,最后她不得不出口打断他,“这也是主子心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有主子问你们银子够不够,若是不够就给你们免了。” 安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够够够,家里这些年还存了些积蓄。” 吴嬷嬷只收了他们五两银子意思意思,这原本就是卖身契上标注的价格。 等拿回卖身契不论是安父还是敏宁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张黄纸代表着她的命运,如今终于回到自己手中。 这让敏宁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事儿,若不是碰到了那个少年,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凄惨,肯定得费更多功夫脱离那等肮脏地方。 “吴嬷嬷,不知道我能不能亲自拜谢一下主子。”安父再次与吴嬷嬷说一些感激的话,一旁的敏宁突然开口。 她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一下,感谢对方挽救了她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命运。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眼神中笑意不达眼底,她婉拒道:“自庄子建成以来,主子就来过一次,我们这小庄子只是主子最不起眼的一项产业。” 敏宁听懂了暗示,这是说这庄子的主人没把庄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庄子上的一个丫头。 她倒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有过希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拒绝,敏宁也放下了心思,拜别吴嬷嬷后就随父亲回去了。 转天,安父就将那位姓石的精奇嬷嬷给带了回来。 石嬷嬷是满人,瓜尔佳氏,原籍在辽东。 这个时代的满人习惯给自己起个汉姓,比如安父,他满姓安佳氏,汉姓简略为安。 再比如皇太子妃,她汉姓为石氏,被封为皇太子妃才改为瓜尔佳氏。 石嬷嬷和皇太子妃是一个祖籍。 “奴婢和皇太子妃那一脉已经相隔甚远,哪里能攀上关系。”当敏宁好奇问起时,石嬷嬷恭敬的回答。 敏宁知道她不愿意谈起这件事,便让小青将敏行的房间腾出来先给石嬷嬷住下。 如今敏行已经正式搬到作坊那边的院子里,一来是看守货物,二来家里连番添人实在是住不下,还有敏仪那小子早几天就被带到了那边去。 188.那些清穿的日子(188)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 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 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 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 “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 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 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 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 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 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 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好在属于庄子的庄稼都已经收完,不然敏宁也告不了假。 可能是看见有陌生的马车进来,在田间忙碌的人纷纷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安父下了马车,看守大门的门房就出来大声喝道:“你是哪家的?有拜帖吗?私人领地不允许人随便靠近!” 敏宁掀开车帘出来,对着门房喊,“宏叔,是我!这是我阿玛,我这次进京找到了亲人,我阿玛特意来帮我赎身,麻烦你去禀报一下吴嬷嬷。” 宏叔一听,脸色有些和缓,“翠花,是你啊,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冒出亲人来?” 这庄子里谁不知道翠花是主子那边送过来的,听说是从人伢子手中救出,主子还没有开府不方便收留便送到这边来。 没想到这突然就说找到亲人了。 敏宁抿嘴笑了,“也是运气好,我小时候就是京城里的,后来被人拐去了南方,结果又回到京城了。这不还记得家里一些情况,我就去找了过去,没成想一下子就找到了。” 不管怎么说找到亲人都是件好事,宏叔恭喜两人,然后请父女俩到门房等着,他进去禀报。 皇帝将祝融衣推广到民间一事交给四爷去办,敏宁率先传讯给家人,让他们在京城低价收购羽绒,然后加工做成成衣贩卖。 因为皇帝默许,这种轻便保暖的衣服在上层社会流传开来,敏宁习惯叫羽绒服,这也影响了家里人。 等羽绒服流传到民间后,羽绒服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传开,即使官方称作祝融衣,但民间更接受前者。羽绒服,羽绒服,一听就知道衣服里塞的是羽绒,刚开始官方还纠正,后来时间一长,就随它去了。 羽绒服一事,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四爷反应很快,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四爷仍然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幸好他帮她将这件事情抹平了,让人查不出这个流言的源头,只以为是宫中泄露了消息,不然他还真保不住她! “这可是犯上之罪,下次你再做爷可保不住你和你家人!”四爷将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对她。 “没那么严重吧?”敏宁先是不以为意,看见四爷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当即想到这是个君权社会,君辱臣死的年代,拿皇帝的名声做噱头,简直跟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敏宁后知后觉想到后果,脸色刷白下来。 她这段日子被四爷宠得有些得意忘形,原先明明循规蹈矩遵从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这回却昏了头,不知不觉踩到雷区? “爷,我不是故意的?”敏宁吓得簌簌发抖,眼眶中的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四爷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爷已经帮你将这件事的尾巴抹去,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敏宁埋头在他胸前,身体因害怕还在发抖。 四爷既心疼又觉得该给她这个教训,免得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不过,见她吓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还是难免有些心疼。这丫头平时就表现的与别的女人不同,有种发自内心的自信感,这是一种有别于她美貌的独特气质,是另一种美,四爷觉得就算她的容貌平凡,这种气质也能让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敏宁躲在四爷胸口不肯抬头,她还在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好在看来算去,也只有卖羽绒服打皇帝名头那件事,既然四爷说帮她抹平了,敏宁自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抬头,依依不舍地将安父给她的那一千两银票拿给了四爷。 四爷哭笑不得,“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舍的看了一眼银票,然后一咬牙将银票塞到四爷胸口,“爷,这次赚到的银子都给你,是我的错,不该用皇上的名头来赚钱,这些不是我该得的,你拿去吧,是交给皇上还是拿去救济百姓都随你……”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189.那些清穿的日子(189)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这次的目的地是内城, 特别是内城城门附近, 那里开了许多家店铺。 不论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最好赚, 敏宁让敏行找到买胭脂水粉的店停下。 这个时代很少有旗人愿意降下身份经商, 所以在城门开店的大多是汉人。 不过这些店面对的服务对象却多是旗人, 再加上这时代旗人家女性不像汉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敏宁透过车窗往外看时,就看见有不少女人在逛铺子。 胭脂水粉铺是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环。 敏行驾着车在东安门外大街一家名叫戴春林的店前停下, 敏宁拿了一盒肥皂,哦不, 添加了香粉,现在改叫香皂了。 出了车厢,被敏行扶下来后,敏宁摆开他的手, 往店门口走去。戴春林这个名字对于敏宁来说如雷贯耳,扬州城就没有女人能逃脱过戴春林的诱惑。身为以色侍人的瘦马, 自然有学习妆容的课程,戴春林这个名字她们就绕不开。 不过敏宁当时还没那个资格接触戴春林的产品,但不代表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扬州那家店的香粉香件明朝时期就被列为供品, 在扬州就已经鼎鼎有名, 没想到现在都开到京城来了。 她之前只告诉敏行随便找家铺子,没想到他把她带到戴春林来了。 名声大噪的店自然好, 只是就怕这家店名声太大, 压根看不上他们的香皂。 果然刚一开口敏宁就碰了个钉子, 人家说戴春林只卖自己的产品, 根本不接受外来寄卖。 敏宁也不失望,因为她压根没抱过希望。戴春林要是真答应她,那才是稀奇事。 这次敏宁直接让敏行驾着马车到崇文门,还别说,虽然这里的酒肆多,但也有其他铺子夹杂在其中,而脂粉铺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寻到的店铺要比戴春林规模小很多,只有一个门面,进进出出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没缺过客人。 敏宁这回很满意,希望这家不要像戴春林那么傲慢。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戴春林有傲慢的资格,因为根本看不上她手里这点小玩意儿。 进了店,敏宁让敏行先将马车牵到路旁,她一个人进去。 店里的伙计过来招呼她,“小姐,我们这有上好的香粉,您想要哪一种,选一款可以拿过来让您试试。” 敏宁没有接着话茬,而是说,“我找你们掌柜,在吗?” 伙计看了敏宁一眼,摇头说,“掌柜不在,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身为伙计帮掌柜拦截一些无关的人,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敏宁当然清楚掌柜不可能不在,一家店营业少不了掌柜,于是便说,“这事和你也说不清,你就告诉你们掌柜,我有一项大买卖要跟他谈。” 伙计上下打量了敏宁一眼,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最多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买卖和掌柜谈。不过这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也不再推脱,直接请敏宁进里面坐,“请等一下,我去请我们掌柜来。” 敏宁颔首,也没有计较刚才伙计搪塞过她。 让敏行出去看着马车,她跟着伙计进了里面的屋子。 这间屋子布置的像女孩子家的闺房,有一面大大的铜镜放在梳妆台上,四周的架子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和其他相关物件。 看得出来这是给女客试妆的房间,敏宁站着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时代的化妆品虽然没有现代种类繁多,但也不少了。 没站多久,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位身姿窈窕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进来,一进来就嗲嗲的问,“小妹妹,是你要找来谈生意?” 敏宁也没想到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女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的。” 女掌柜走过来,请她坐下。 坐下后,敏宁将手中的瓷盒放在桌上,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才推销香皂,“我母亲是汉人,她的嫁妆里有一张古方子可以制作一种清洁面部的美容品,我把它称之为香皂。这盒子里就是我按照方子做出来的香皂。”给产品打上高大上的来历也是一种包装。 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下,她没有看瓷盒,而是调侃敏宁,“我还以为小妹妹你真有大生意要和我做。” 敏宁歪头辩解,“我并未骗你,我可以保证这个生意比你卖胭脂水粉还要有赚头。” “哦?”女掌柜来了兴趣,她伸手将瓷盒拿过来,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奶黄色的香皂。 “这怎么用?”女掌柜将巴掌大的肥皂拿出来把玩,又放在鼻子间嗅了下。 敏宁没有回答,而是问她要了一盆清水。 女掌柜喊来伙计,打了盆水进来。 敏宁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然后挑选一些颜色艳丽胭脂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女掌柜不明所以,就见敏宁先浸湿了手,拿过香皂往手上抹了抹,迅速搓出一些泡沫来,再将手往盆里一泡,拿出来时手背上已经干干净净。 女掌柜明白了这香皂的作用,可以清洁面上的妆容,但并不为所动,“这不就是胰子吗?” 敏宁摇摇头,“这比胰子效果好百倍,你摸摸看,洗过后是不是很润滑?” 等女掌柜摸过后,她继续说,“胰子气味难闻,用起来效果不佳,里面的都草木灰给人带来的体验绝对称不上好,而香皂洗过之后皮肤带着清香,不仅能润肤,用长了还能让皮肤变得白皙。我保证只要用了我这香皂,就没人再看得上胰子。”主要是香皂中的甘油她没有提取,甘油的作用可不就是润肤?至于美白作用,呵呵,就仁者见仁了。 女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学着敏宁刚才的行为,亲身尝试了一下。 她点头赞同,“我承认这效果很好,但是我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的赚头。” 敏宁笑了,低声问,“掌柜以为我这成本有多少?” 女掌柜盘算了一下胰子的成本,稍微缩减了一下,张开手,“最起码有二两吧?”这时候的胰子里面都添加了贵重药材,一块十两起步,所以只有宫中和皇亲宗室使用。 敏宁摇摇头,小声说,“五十文都不用。” 女掌柜吃了一惊,没想到成本竟然这么低,难怪这小丫头有信心跟她谈生意。 “实际上只要三十文。”她往高了说,这价格还是连同香皂盒。 真实的成本加上香皂盒也才五文,其中两文还是盒子的成本,剔除人工和模子以及购买大缸木材煤炭的钱,光香皂本身价值不到一文。 主要是草木灰基本零成本,而废油的价值还没人发现,两文钱能收到好几斤。 三十文和二两那可不是差一点半点,而是近70倍的差距,这些利益足够让人疯狂。 女掌柜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为何说这是笔大生意。 确实是大生意! 只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做不做得了主。 “我承认这笔生意大的让我无法拒绝,只是小妹妹,这香皂还从来没有人用过,你怎么保证人家来买?” “这个很容易,香皂不仅能用来洗手,洗脸洗头洗澡都行,不仅润肤,还有美白效果。只要用上一段时间,皮肤就能改善,再将这件事一宣传,我相信就算你不主动推销,也有抢着上门。”不就是做广告,这还不容易? 解决了无人问津这个问题,女掌柜立即心动,这简直就是上门送钱。 她看向敏宁的目光也柔和起来,“这香皂你带来多少我全都吃下。” 敏宁却说,“这次我一共带来二千多块,家里还有好几批,你这铺子是吃不下的。” 女掌柜却笑的得意,“这你就不用担心,我在东西南北城各有一间铺子,二千块肥皂分一分很快能消化掉。只是你的价格,能否再降一降?”外城划分成五块,分别是东城、西城、南城、北城和中城,安家住的那块属于南城。 敏宁咬着唇,脸上露出为难。 “我这香皂中里面含有花粉,全都是雇人采下鲜花阴干后,添入香皂中,三十文已经是最低价了。” “二十文!”女掌柜一下子砍掉十文,“二十文你送多少我吃多少。” 绝对不可能! 做生意最忌讳太单一,特别是销售渠道掌握在别人手里,以后难免会受制于人。 谁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不过她没想过靠香皂吃一辈子,只是想借用他人的手,作为打破上流社会的突破口,等香皂风靡上层社会后,方子应该被破解的差不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仆人,更习惯拿到方子后自己做,毕竟可以随意添加自己喜欢的香料。 她们称之为雅事,就如同自己调香一般。 到时候应该会她可以顺势放弃这部分客户,转而直攻中低层客户。 甚至可以开一家肥皂厂,做出价格更低,受众更多的香皂和肥皂来。 到那个时候香皂肥皂大规模降价,才能成为普通人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 “时常用香皂洗澡,可以预防疫病。” 女掌柜脸色变了,这个时代疫病光听名字就令人脸色大变。 “行了,就三十文!” 将肥皂都搬到借来的马车上,敏宁也跟着上了车,敏仪发现他们要出门,急着往车上爬,他也想跟着一起去。 敏宁跟敏行哄了他一通,最后敏行同意给他带响葫芦,才将人哄下车。 嘱咐敏仪关上门,两人出发。 这次的目的地是内城,特别是内城城门附近,那里开了许多家店铺。 不论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最好赚,敏宁让敏行找到买胭脂水粉的店停下。 这个时代很少有旗人愿意降下身份经商,所以在城门开店的大多是汉人。 不过这些店面对的服务对象却多是旗人,再加上这时代旗人家女性不像汉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敏宁透过车窗往外看时,就看见有不少女人在逛铺子。 胭脂水粉铺是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环。 敏行驾着车在东安门外大街一家名叫戴春林的店前停下,敏宁拿了一盒肥皂,哦不,添加了香粉,现在改叫香皂了。 出了车厢,被敏行扶下来后,敏宁摆开他的手,往店门口走去。戴春林这个名字对于敏宁来说如雷贯耳,扬州城就没有女人能逃脱过戴春林的诱惑。身为以色侍人的瘦马,自然有学习妆容的课程,戴春林这个名字她们就绕不开。 不过敏宁当时还没那个资格接触戴春林的产品,但不代表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扬州那家店的香粉香件明朝时期就被列为供品,在扬州就已经鼎鼎有名,没想到现在都开到京城来了。 她之前只告诉敏行随便找家铺子,没想到他把她带到戴春林来了。 名声大噪的店自然好,只是就怕这家店名声太大,压根看不上他们的香皂。 果然刚一开口敏宁就碰了个钉子,人家说戴春林只卖自己的产品,根本不接受外来寄卖。 敏宁也不失望,因为她压根没抱过希望。戴春林要是真答应她,那才是稀奇事。 这次敏宁直接让敏行驾着马车到崇文门,还别说,虽然这里的酒肆多,但也有其他铺子夹杂在其中,而脂粉铺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寻到的店铺要比戴春林规模小很多,只有一个门面,进进出出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没缺过客人。 敏宁这回很满意,希望这家不要像戴春林那么傲慢。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戴春林有傲慢的资格,因为根本看不上她手里这点小玩意儿。 进了店,敏宁让敏行先将马车牵到路旁,她一个人进去。 店里的伙计过来招呼她,“小姐,我们这有上好的香粉,您想要哪一种,选一款可以拿过来让您试试。” 敏宁没有接着话茬,而是说,“我找你们掌柜,在吗?” 伙计看了敏宁一眼,摇头说,“掌柜不在,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身为伙计帮掌柜拦截一些无关的人,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敏宁当然清楚掌柜不可能不在,一家店营业少不了掌柜,于是便说,“这事和你也说不清,你就告诉你们掌柜,我有一项大买卖要跟他谈。” 伙计上下打量了敏宁一眼,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最多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买卖和掌柜谈。不过这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也不再推脱,直接请敏宁进里面坐,“请等一下,我去请我们掌柜来。” 敏宁颔首,也没有计较刚才伙计搪塞过她。 让敏行出去看着马车,她跟着伙计进了里面的屋子。 这间屋子布置的像女孩子家的闺房,有一面大大的铜镜放在梳妆台上,四周的架子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和其他相关物件。 看得出来这是给女客试妆的房间,敏宁站着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时代的化妆品虽然没有现代种类繁多,但也不少了。 没站多久,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位身姿窈窕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进来,一进来就嗲嗲的问,“小妹妹,是你要找来谈生意?” 敏宁也没想到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女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的。” 女掌柜走过来,请她坐下。 坐下后,敏宁将手中的瓷盒放在桌上,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才推销香皂,“我母亲是汉人,她的嫁妆里有一张古方子可以制作一种清洁面部的美容品,我把它称之为香皂。这盒子里就是我按照方子做出来的香皂。”给产品打上高大上的来历也是一种包装。 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下,她没有看瓷盒,而是调侃敏宁,“我还以为小妹妹你真有大生意要和我做。” 敏宁歪头辩解,“我并未骗你,我可以保证这个生意比你卖胭脂水粉还要有赚头。” “哦?”女掌柜来了兴趣,她伸手将瓷盒拿过来,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奶黄色的香皂。 “这怎么用?”女掌柜将巴掌大的肥皂拿出来把玩,又放在鼻子间嗅了下。 敏宁没有回答,而是问她要了一盆清水。 女掌柜喊来伙计,打了盆水进来。 敏宁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然后挑选一些颜色艳丽胭脂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女掌柜不明所以,就见敏宁先浸湿了手,拿过香皂往手上抹了抹,迅速搓出一些泡沫来,再将手往盆里一泡,拿出来时手背上已经干干净净。 女掌柜明白了这香皂的作用,可以清洁面上的妆容,但并不为所动,“这不就是胰子吗?” 敏宁摇摇头,“这比胰子效果好百倍,你摸摸看,洗过后是不是很润滑?” 等女掌柜摸过后,她继续说,“胰子气味难闻,用起来效果不佳,里面的都草木灰给人带来的体验绝对称不上好,而香皂洗过之后皮肤带着清香,不仅能润肤,用长了还能让皮肤变得白皙。我保证只要用了我这香皂,就没人再看得上胰子。”主要是香皂中的甘油她没有提取,甘油的作用可不就是润肤?至于美白作用,呵呵,就仁者见仁了。 女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学着敏宁刚才的行为,亲身尝试了一下。 她点头赞同,“我承认这效果很好,但是我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的赚头。” 敏宁笑了,低声问,“掌柜以为我这成本有多少?” 女掌柜盘算了一下胰子的成本,稍微缩减了一下,张开手,“最起码有二两吧?”这时候的胰子里面都添加了贵重药材,一块十两起步,所以只有宫中和皇亲宗室使用。 敏宁摇摇头,小声说,“五十文都不用。” 女掌柜吃了一惊,没想到成本竟然这么低,难怪这小丫头有信心跟她谈生意。 “实际上只要三十文。”她往高了说,这价格还是连同香皂盒。 真实的成本加上香皂盒也才五文,其中两文还是盒子的成本,剔除人工和模子以及购买大缸木材煤炭的钱,光香皂本身价值不到一文。 主要是草木灰基本零成本,而废油的价值还没人发现,两文钱能收到好几斤。 三十文和二两那可不是差一点半点,而是近70倍的差距,这些利益足够让人疯狂。 女掌柜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为何说这是笔大生意。 确实是大生意! 只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做不做得了主。 “我承认这笔生意大的让我无法拒绝,只是小妹妹,这香皂还从来没有人用过,你怎么保证人家来买?” “这个很容易,香皂不仅能用来洗手,洗脸洗头洗澡都行,不仅润肤,还有美白效果。只要用上一段时间,皮肤就能改善,再将这件事一宣传,我相信就算你不主动推销,也有抢着上门。”不就是做广告,这还不容易? 解决了无人问津这个问题,女掌柜立即心动,这简直就是上门送钱。 她看向敏宁的目光也柔和起来,“这香皂你带来多少我全都吃下。” 敏宁却说,“这次我一共带来二千多块,家里还有好几批,你这铺子是吃不下的。” 女掌柜却笑的得意,“这你就不用担心,我在东西南北城各有一间铺子,二千块肥皂分一分很快能消化掉。只是你的价格,能否再降一降?”外城划分成五块,分别是东城、西城、南城、北城和中城,安家住的那块属于南城。 敏宁咬着唇,脸上露出为难。 “我这香皂中里面含有花粉,全都是雇人采下鲜花阴干后,添入香皂中,三十文已经是最低价了。” “二十文!”女掌柜一下子砍掉十文,“二十文你送多少我吃多少。” 绝对不可能! 做生意最忌讳太单一,特别是销售渠道掌握在别人手里,以后难免会受制于人。 谁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不过她没想过靠香皂吃一辈子,只是想借用他人的手,作为打破上流社会的突破口,等香皂风靡上层社会后,方子应该被破解的差不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仆人,更习惯拿到方子后自己做,毕竟可以随意添加自己喜欢的香料。 她们称之为雅事,就如同自己调香一般。 到时候应该会她可以顺势放弃这部分客户,转而直攻中低层客户。 甚至可以开一家肥皂厂,做出价格更低,受众更多的香皂和肥皂来。 到那个时候香皂肥皂大规模降价,才能成为普通人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 “时常用香皂洗澡,可以预防疫病。” 女掌柜脸色变了,这个时代疫病光听名字就令人脸色大变。 “行了,就三十文!”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190.那些清穿的日子(190)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嗯”了一声, 走到前廊处停下,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 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 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手里攥着一个皂厂,那一年的利润不少, 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 却只能挣这么点, 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赚的比他多十倍,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 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 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 从内务府过一道手, 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厨房也是自那以后明白,安格格在这院里是个异类,她的菜就是要简单朴素菜如其名。 哦,再加上点辣。 碧影将食盒里的菜和面取了出来,很快不大的圆石桌就放满了,面都是配好的,敏宁拿起筷子凉拌了一下,又从小盅里倒出些辣椒油到碗里。 这时候可没有培养成什么甜椒,辣椒名副其实非常辣,她也不是太能吃辣,只放了一点。 夏天吃不下饭,吃点辣椒能促进食欲。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吴嬷嬷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她还真没想翠花还有这一层身份。若单纯只是旗人,她当然不会在乎。但事情却牵扯到选秀这一事上,那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按照朝廷规定:在旗旗女必须参加选秀,只有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嫁人。 虽然她不认为敏宁将来能有什么大造化,但毕竟套上了未来秀女的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奴婢可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强迫秀女不得赎身这个罪名,那就糟了,很容易牵扯到四阿哥身上,甚至被人拿来攻讦四阿哥! 因小失大,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怎么放人还得有个章程。 吴嬷嬷转头问向林管事,“当初主子把人送过来时,有留下交代吗?”她这话的意思是问林管事,敏宁有没有另一层身份?比如暗示这人将来是要收房的。 林管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当时是苏公公送人过来的,后来我问了,说是大阿哥送给你咱们主子的,主子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将人放到咱们庄子上,还说给碗饭吃就行。这么长时间,主子也没见主子问起过,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吴嬷嬷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这人,她可以随便处理。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至于敏宁,四爷不在她也老实下来,不老实不行,自四爷离开后她明显感觉到后院女人对她的排挤,就连领膳去的早都被排到最后,领到的菜都已经凉了。 碧影只好生了个小炉子,将菜放上热一热,倒是能凑合着吃。 这些敏宁都能忍受,李格格连同其他女人排挤她,她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没想过向福晋告状,起码让她们收敛点,不过当她发现福晋一副看热闹,任由其他人欺负她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等四爷回来,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算一算应该到兴京,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格格,等贝勒爷回来,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格格,贝勒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些,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浑身不舒服,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等发现煤球只用那些便宜的煤渣,谁愿意放弃这口肥肉,要满足京城几十万人口的煤球,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那些王府勋贵会因为一个皇子后院的格格而放弃那么大笔财富?就算是四爷本人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 敏宁想要找四爷合作也是准备吃一口肉,免得被人排挤出去连口汤都喝不得。 不过,煤球虽然钱景很好,但却解决不了她现在的困难,敏宁裹紧被子,不让冷气进入被窝里。 中午时吃的是鸭锅子,但敏宁看见鸭子时,却有了灵感。 对呀,虽然红萝炭没办法增加,煤球暂时也解不了近渴,但可以去内务府买些不要的鸭绒和鹅绒啊,内务府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大量的畜生,每日得现杀多少鸭鹅分配给各宫。 虽然说这宫中即使大半的主子不在,但也不是所有主子都随皇帝东巡去了,光是这大冬日杀掉的鸭鹅每日也得有五十只吧。 这些绒毛要是全都拿过来,别说是做羽绒服,就是做羽绒被都够了。 敏宁眼睛发亮,飞快的吃完了正餐,让碧影去把张起麟叫来。 张起麟管着四爷后院,自然也和内务府打交道,敏宁要是想找内务府,就绕不开他。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张起麟一进屋弹了袖头打千。 “免礼。”敏宁又看一下身旁的碧影,“给张公公看座。” “是。”碧影走出来,端了个绣墩过来,请张起麟坐下。 张起麟推拒了一下,才小心的挨了半个屁股坐下。“不知道格格找奴才来所为何事?” 眼前这位安格格被李格格争锋相对还能退守屋子不出自保,光这一点就令张起麟不容小觑。更别提他从苏培盛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爷对这安格格还是有几分宠爱。 能忍又有宠爱,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这样,我想从内务府买些鸭绒和鹅绒来,不知道方不方便。”敏宁柔柔的说道。 “鸭绒、鹅绒?”张起麟一脸莫名,这又是什么东西? 敏宁向他解释,“就是鸭鹅胸前那块最柔软的绒毛,内务府每日都会杀掉不少鸭鹅,这些用不上都扔掉了,我看着可惜想使些银子买来。” 敏宁没有跟他解释买这些回来有什么用处,宫里人就是这点好处,不该知道的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 张起麟还以为把自己叫过来是什么事,没想到就这点小事,他很干脆的应下,“格格也甭给银子,反正都是要丢掉的,我让内务府派些小太监将您要的绒毛捡出来就可,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191.那些清穿的日子(191)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黄带子可只有宗室皇亲才能拥有,他一个守门小卒, 是疯了才上去找麻烦。 马车进了内城也不停径自往皇城跑去, 最终在午门前停下。皇四子胤禛下了马车,而后转侧门进入换了轿子, 他没有直接回乾东五所,而是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冬日里闲着无事,与侧殿的小答应、常在玩叶子牌打发时间。 皇帝不在宫中, 宫里的女人也懒得争斗。 听到宫女禀报大儿子过来,几位年轻的小庶妃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 德妃也没有挽留, 吩咐宫女赏了每人两件冬衣并二十斤黑炭。 刚入宫的庶妃日子并不好过,冬日里分到的炭品质不好且数量又少,平时取暖做饭都靠着分到的那点炭哪里够用,最后不得不出大价钱从内务府买。低等的庶妃能有多少份例, 衣食住行还有打点宫女太监,哪一样不用银子?所以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低等的嫔妃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为了省下白天的用炭, 她们不得不厚着脸皮在在主位宫殿蹭炭用。 如今得了意外赏赐, 都有些惊喜。 等人走光,有宫女上来将叶子牌收拾了,德妃也被扶去更衣, 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狐皮做边的厚袍子。 皇四子已经坐在侧殿坐了有一会儿, 永和宫的宫女送了茶上来又恭敬的退下。 四阿哥目不斜视盯着桌布上的流苏, 心神却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二月里汗阿玛打葛尔丹时,命他领正红旗大营,老三、老五、老七分别领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大营,太子留守京师。 四月里战事紧张,汗阿玛又命老大和索额图统领八旗前锋兵、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骑兵前去支援,大捷之后,到是让老大占了便宜,奉命负责犒军一事。 等九月汗阿玛北巡,又让老大老三老八随驾,倒是让他和老五、老七留守大营,一直没有下一步安排。 下月是太皇太后的忌辰,汗阿玛在塞北赶不回来,便想起了他,特令他回来祭拜。 因为老大被带走,京城现在还平静,不过等汗阿玛回宫,又是一番争斗,老大和太子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了。 作为两个人拉拢的目标,四阿哥有些头疼,他不想掺合进去,甚至躲都来不及。 作为皇子,没有一个能逃脱那个位置的诱惑,他当然也有想法,但只是私下里想想。 太子现在圣眷正隆,大阿哥势力也昌盛,除非这两方两败俱伤,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自己。 好在前面裕亲王做了榜样,不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上位,他都做下一任皇帝的贤王。 德妃从内殿走出来,四阿哥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掸了下袖头单膝前屈打了个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来吧,四阿哥不在通州大营守着,怎么回京来了?”德妃慢悠悠的走到主座旁坐下问道。 四阿哥一脸恭敬的回答,“下月是皇乌库玛玛的忌辰,儿臣奉汗阿玛命特提前回来祭拜。” “既然如此,回来就好好准备吧。” 两母子表现的都很疏离,又说了两句,四阿哥开始告辞。 “行了,你也赶了不少路,回阿哥所歇息吧。” 四阿哥恭敬的一拜又退下。 两母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送皇贵妃佟佳氏养,直到佟佳氏病逝才回到德妃身边,那时四阿哥已经十二岁,都是要指婚的年龄。 从小不在德妃身边长大,再加上刚接触彼此都很陌生,母子俩一直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状态,说是亲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好在过了这些年,四阿哥成了家变得成熟起来,加上双方都有意改善,倒是比前两年关系缓和了些,至少母子两相处时不用硬找话题。 相比较习惯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德妃更喜爱撒娇耍赖弄痴的小儿子,面对大儿子一直淡淡的不冷不热。 等四阿哥走后,德妃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四阿哥刚回来就来永和宫看您,他一片孝心,您怎么也不留他吃了晚膳再走?” 德妃挥了挥手,“行了,阿哥所里有他妻妾侍候,饿不着他!”大儿子刚回来时,她不是不想亲近,可当面对他那张冷脸时,她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只留下一捧灰烬。 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回永和宫看她的表情,生疏、抗拒又带着倔犟,她当时心就冷了,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儿子没了,他已经成为了佟佳氏的儿子。 这些年她待这个孩子冷淡,未尝没有和他叫劲的意思,反正她还有小十四不缺儿子孝顺。 嬷嬷见德妃充耳不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四阿哥在宫里歇了两天,就接到宫外今年的收益以及一年的账本,乘着这段时间无事,四阿哥查看了账本。 “最近京城都有什么稀奇事?”书房里,四阿哥核算好账本后,便将笔一放,问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苏培盛将案上摊开的账本收拾好,才回四阿哥的话,“回爷的话,宫里倒没什么一直没什么变化,倒是宫外,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四阿哥微微拧着眉,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笑着继续道:“最近内城出现了一种名叫香皂新鲜物件,比胰子好用,用过之后还会遗留下香味,惹来不少后宅女眷的为此发狂。就在前两天闹出一桩笑话来,大福晋的娘家弟媳和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抢同一块香皂,没想到最后打了起来,双方倒是没什么,那家铺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砸了。最后又牵出铺子是恭亲王侧妃的私产,弄得三家都不痛快。太子妃和大福晋昨日还亲自去恭亲王府上门拜访。” 四阿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着是两个女人争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争斗余波,没想到误伤到恭亲王府身上。 恭亲王毕竟是他们的皇叔,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拉拢宗室支持,太子妃和大福晋上门赔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件事听了也就过去了,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面前的账本,“将这些账本送出宫。” “年前我也没时间出宫,宫外的产业让下面的人警醒些,还有吴嬷嬷,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就是我赏她的,告诉她安心待在庄子上,爷给她养老。” “喳!” 等苏培盛抱着账本去了小汤山的庄子,回来时带了十大几筐子瓜果蔬菜。 冬天万物凋零,很少能见到绿色的蔬菜,就算是宫里也只给少数人提供。 四阿哥分了一半让人给永和宫和宁寿宫送去,余下大部分送给了同在阿哥所几个年幼的弟弟,倒是自己院子里只留下一筐,妻妾们分一分就没了。 有绿色蔬菜吃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四阿哥将苏培盛叫来问话,“庄子里莫非造了花洞子不成,不然哪来这么多蔬菜?” 苏培盛是见过庄子那片茂密的菜园子,他回答,“回爷的话,庄子里今年在温泉池旁边开了几亩菜园子,直接用温泉水浇灌,有些菜已经早熟,全都被奴才给摘了回来。” 四阿哥一听,觉得真是稀罕事儿。“庄子里是哪位能人,竟然想出用温泉水来种菜?” “听说有人早前在温泉池边开了片地种花,后来庄子的管事发现花一直开到临冬,便自作主张直接开了一大块地用来种菜。” 四阿哥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温泉池被改成菜地,反正那温泉庄子几年也不去一次,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改成菜园子,至少能让他冬天吃的舒服些。 “给林管事看赏,还有那最开始想出种花的也赏五两银子。”四阿哥想了想对苏培盛吩咐。 苏培盛却说,“爷,赏林管事倒是没问题,不过那庄子最开始种花的人一直没找到,也没人主动承认。” 四阿哥便道:“想来是怕担责任,那就算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事,去年塞北回来后大阿哥不是邀请爷您出宫吗?当时您在巷子里被一个小丫头撞着,后来大阿哥做主买了那小丫头送给您,爷您还记得这事吗?” 四阿哥不确定的说,“好像那丫头让你送到庄子里去了?” 苏培盛立即道:“是的爷,这次奴才去庄子上,吴嬷嬷让奴才转告您,那丫头找着家人了,想着要赎身,吴嬷嬷让奴才来问问爷,有什么章程,放不放人。” 四阿哥当即说,“要赎身就给她赎,以后再有这种事让吴嬷嬷自己处理好了。” 苏培盛干笑道:“爷,说来这事还是奴才的错,当时把那丫头送去,忘了将卖身契一起送去。” 四阿哥哪里不知道苏培盛的意思,他敲了他脑门一下,指着架子上的盒子说,“钥匙在你身上,卖身契你自己翻。” 苏培盛嘿嘿一笑,自去打开盒子不提。 主仆两人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时的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卖身契上的名字会对四阿哥的未来造成多大影响?又为整个大清带来多少变化。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后来搜索记忆,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就算病好,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192.那些清穿的日子(192)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笑什么, 还不快点睡?”四爷听见笑声扭头看她。 敏宁凑过来, 脚搁在他腿上蹭了蹭, “爷,您觉得我这身好看吗?”她问的这话十分不怀好意。 四爷却板着脸,挪开她的腿,“行了, 快点睡!” 敏宁暗暗嘘了一声, 说一句好听的又怎么样?她恨恨的将头转过去背对着他。 半夜时,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 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 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 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 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 但四爷就不同了, 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 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 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 四爷已经没了人影, 敏宁还未起床, 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四爷被她这直白的语言吓得呛到。 敏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道:“爷,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四爷低咳一声,“说。” 敏宁忙凑了过去,小拳头轻轻的捶打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十分谄媚的姿态,“爷,能请你帮忙转告一下我阿玛,让他帮我多搜集一些西洋书,我觉得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只要研究透了西洋书,一定能做出自鸣钟来。”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这事爷让十三行的人去办,他们那有懂西洋话的人,我让他们翻译好再给你送来,不过你要记得爷可是在等着你的自鸣钟,要是没做出来,你可得接受爷的惩罚!” 敏宁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道,“放心吧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转眼六月就到底了,而这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娘娘一下子病了,还病的卧床不起,连皇帝都连罢两天早朝守在皇太后身边。 像主位妃子以及皇子、福晋全都凑到了永寿宫尽孝,阿哥所不论哪个阿哥的后院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上面霉头。 好在几天之后,太后的病情就转危为安,等到了乞巧节这一日,大雨磅礴时,永寿宫终于传来了太医的好消息。 “皇上,太后病情已经舒缓,再将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皇帝对嫡母感情甚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转然又想起太医之前的病案,“吴院判,之前你们诊断太后的病情是心情不畅所致,可知病因起源于何事?” 吴院判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太后应该是思乡心切,想来是看见家乡之物,思绪太重导致心绪低落食欲下降,上月暴雨期间,气温有所下降,太后应该没有添加衣服,才起了热症。” 可不是,六月底那场暴雨令整个京城都陷入泽海当中,虽然雨水被及时排掉,也带走了暑气,不过水都排到浑河,导致浑河泛滥,附近好几个村庄都被淹。 京城有人上报,不过都因太后生病一事押后,皇帝只命顺天府前去赈灾。 皇帝听到太医这么说,瞬间想起他这位嫡母自十三岁就离开草原,算一算已经四十多年未曾回去。且太后只会说蒙语和少少满语,这宫里会说蒙语的妃子不多,和太后也说不到一块。难怪太后会闷出病来,看来是想家想的。 皇帝一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越想越愧疚,在亲手侍奉太后喝完了药后,跟太后说,“额娘,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养病,等病好了,儿子就带您回科尔沁看看。” 太后一听那个高兴呀,恨不得当场病就好。 七月底太后好透了,康熙便决定奉嫡母回乡。 四爷最开始并不在随行名单中,他被留在京城监督下面官员治理永定河,不过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驻跸在罗汉毕喇的皇帝突然想起四儿子来,不知道永定河治水一事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便将派人快马加鞭将四儿子招了过去。 家里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先是换到了大宅子里,再就是哥哥也看好了媳妇,只等着这一年走过选秀后订婚。 近两年的时间,香皂的方子不可避免被传了出去,刚开始不出所料有人察觉到香皂的原料,觉得里面有巨利可图。便买通了作坊里的人将方子盗了出去。 当不属于作坊的香皂出现在市面上时,安父就敏锐地发觉到,后来他干脆将方子公开卖了出去,左一家右一家,虽然卖出去的价格不高,但总算收回来一些资金。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过了正月家里最大的事就是选秀,上一次选秀,她回来的晚已经结束。 这一次佐领早早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二月里正式入宫。 敏宁有了石嬷嬷教导,对于宫规礼仪都不陌生,她的目标是不在第一轮落选,最好第二轮被撂牌子自行婚嫁。 二月初,安家就接到佐领的通知,十七日正式进行选秀,每月两旗,镶红旗被排在十九日,选看的前一天佐领会派车来接秀女,前往地安门。 今年的选秀对于安家来说是大事,安父和敏行带敏仪全都赶了回来。 十八日这一天,敏宁下午就开始补觉,晚上好好的吃了一顿,才开始换上秀女昨日已送过来的粉色宫服打扮起来。 秀女的衣服发型都有规制,石嬷嬷亲自动手,给敏宁梳了个两把头带上头花。 子时一过,府门就被人叩响。 敏宁踩着盆底鞋被石嬷嬷和小青搀扶着上了马车,分配给秀女的衣服厚厚的穿在人身上显得臃肿,不过这时候却体现出它的好来,至少在这寒春料的深夜里,能够保住一点体温。 好在她刚才出门,被石嬷嬷塞了一个手炉,炉中放了炭,揣在袖子里不知道有多暖和。 黑暗里,马车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条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敏宁感觉自己旁边的马车多了起来。 选第二种绝对是想贪便宜,简直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做生意,小便宜是贪不得! “只是你做得了主吗?你好像还没到可以立契的年纪。” 敏宁笑着点头,“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失笑道,“哈哈,真是多智近妖,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然后问敏宁,“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按照女掌柜的说法,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再扩大香皂规模,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买一块就够了,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哥哥保证给你办到。”敏行拍拍胸膛豪气道。 他算是知道经商带来的暴利,难怪汉人都喜欢钻研经商,原本不到十两的成本转眼就翻了六倍。而且这还是头一批,若是剩下的几批货全出掉,算一算那得赚多少? 得上千两了吧? 敏行被这个数字震得头晕,要知道知县一年也才三十多辆俸禄,再加上隐形的收入,也才一千出头吧?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可以和知县家收入相当。 这个认知一出来,敏行当既兴奋了,有了这笔收入,谁还去在乎补缺当兵的俸禄? 而且这个时候旗人不能经商不过是隐形规则罢了,朝廷可没有明文规定,再加上旗人自持身份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经商也有辱身份,所以是各种看不上。 但是他不在乎啊。 他虽然名义上旗人,但身体里有一半汉人血脉,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汉人当中,他没觉得旗人这个身份有多高贵。 商籍又不是贱籍,一样能够参加科考,拥有商籍县试府试可以就地参加科考还不用回原籍。 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做出更多的香皂来。 敏宁笑着拒绝了,“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手头宽松了,那咱们就先歇息两天……” 敏行顿时急了,“不能歇呀,这耽误几天得少赚多少钱爱?” 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还是个隐形财迷,敏宁安抚他,“别急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光靠咱们俩累死也做不了多少出来,而且这方子很简单,人家真要钻研,很容易猜出来。所以我想用这段时间买块地盖个作坊,咱们招些人,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大干一场。”有了胰子很容易将香皂的房子破解出来。 敏行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转身,“行,我这就帮你去丫行看地!” 敏宁忙拦住他,“这个不急,还有,哥哥不是要陪敏仪出门吗?赶紧去吧,不然他又闹起来。” 敏行脸上的表情一滞,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圈,“糟了,我都把这小事给忘了!”话毕,他急忙往外走,走前不忘交代,“妹妹,买地的这事等我回来帮你参谋。” 等人走远,敏宁不由莞尔,不过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 她没有告诉敏行,若是办了作坊,香皂的利润很容易被人探出来,咱们一家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这项产业。 就说和她合作的胭脂铺,也不过是在作壁上观,等发现香皂的利润之大成本之低,肯对第一个朝他们下手。 但若是不办作坊,短时间内保住了香皂的秘方,但家人的安危肯定成问题,就怕人急了拿家里人下手。有了作坊,人家最多使点钱把方子弄出来。 而这一点,她有应对的办法,比如开发其他皂的种类。 193.那些清穿的日子(193)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送去了, 福晋问起爷,得知爷晌午歇在安格格这,还拿了套您的衣物送过来。”苏培盛陪着小心道。 四爷“嗯”了一声,走到前廊处停下,吩咐他,“等会儿你派人出宫跟安格格家里说一声, 就说安格格用不惯宫里的盥盆,让他们再奉上格格在家时惯用的。你等拿到手后, 立马送到内务府照着做几个,再给娘娘和这院里的主子各送一个。” 四爷之前问敏宁要图纸不过是埋汰她, 又不是真的问她要。他还没大方到让自己女人的笔迹流落到外面。听说自己这个格格家对生财一事有门道, 四爷想着要不要提拔一下,仿佛安格格好像还有个兄长, 手里攥着一个皂厂, 那一年的利润不少, 要不将自己手下生意也分点过去, 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一下, 一年只五千两的利润, 很让他不满意。 想他一个贝勒爷笼络了不少人, 却只能挣这么点, 安佳氏不过小门小户, 赚的比他多十倍, 这让四爷看的眼热。有了银子, 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别的不说, 那内务府正准备改建的贝勒府也能造好些。 苏培盛咋舌,这不是变着法儿宠安格格,从内务府过一道手,谁也猜不出这事的最初不过是爷想要宠自己格格弄出来的事。看来这位安格格是有大造化,远比当初刚入宫的李格格还有受宠。 敏宁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外面的灯已经亮起。 她揉了揉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又闭上眼睛,很快脑子的记忆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进宫,成了四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换了碧影进来帮她穿上衣服,碧影小声告诉她,贝勒爷已经在她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 敏宁一听,刚穿好衣服急吼吼的往书房去。 书房里四爷正翻看书房里的书。 敏宁身子一僵,她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严肃的翻看,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什么古典名著一般,实际上不过是敏宁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吉祥。”敏宁走进书房朝四爷福身。 四爷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就跟没听到似的。 敏宁咬着唇,维持着这个姿势,脸也僵住了,“爷……” 四爷这才转头看她,将话本往桌子上一撂,似笑非笑道:“爷还不知道安格格挺有才情,这书房里的惊喜倒是不少。”这个时代,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都口称满汉一家,但实际上还是以满人的地位为尊,满人女子识字的都不多,更别提识汉字。 四爷原本惊喜自己后院的安格格是个会汉字的,还以为从哪儿落的漏网之鱼,但没想到她这书房里竟然大部分都是话本。 这又让四爷恨铁不成钢,不看些有学问的书,整日琢磨这些话本,还不得移了性情。对于安格格会汉字他自然高兴,可又发现看的全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四爷又万分失望。 这就好像原本以为得了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承想装的全都是儿女情长。 敏宁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 她愣了一下,才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爷,被您发现啦?我知道拿这些书装样子不好,原本也想要一些史记之类的装装门面,但是问内务府要时,那边只给了这些话本。” 四爷听了原由,表情缓和了些,“行了,你起来吧。” 敏宁立即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手臂坐下道:“爷,我知道您知识渊博,所以想找些书来能不能将我这头笨驴熏陶一下。” 四爷甩了她一个冷眼,“爷何时自认学识渊博?” 敏宁忙抱着他的手臂,奉承道:“爷,你在我心里就是学识渊博,这皇宫里谁不知道您的学识在皇子中数一数二?”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训她道:“胡说,不说朝中有翰林院,就说爷几个兄弟中也是诚郡王学识最好。”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爷是最棒的!”敏宁头抵在他胸前耍赖道。 四爷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异样,不过这种异样很快被本人忽略过去,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她,“饿吗?我让人上宵夜。” 敏宁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表情,她只摸了摸肚子说,“晚上吃还是简单点,来一碗素什锦凉面。” 四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碗面的,觉得分外稀奇,好在又想到安格格的家世,大抵是没接触过一些事,所以才也不清楚在宫里单点一样是非常避讳的事。 不过,他也不提,她身边的宫女和厨房的人自会补全。 四爷起身拉着敏宁往外走,刚出书房,就要转到正房。 敏宁看着天上的繁星以及院子里石桌,便拉住了人,指着道:“爷,到那坐会儿吧。” 四爷看了一眼,就有人铺了席垫在石凳上,这石凳石桌经过白日的高温,一般这时候都还是热的,不过为了堤防主子夜间赏景,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有人一遍一遍的泼井水,如今石凳就有些凉了,铺上席垫再坐正好不过。 敏宁是不知道这番缘由的,等铺上席子后,她就放开了四爷,跑过去先坐上,还招手让四爷赶快来。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见安格格竟然跟招手,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安格格真是太没个规矩了,爷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 下一秒就见四爷一脸旁若无事的坐到敏宁身边,苏培盛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随即他痛心疾首,爷,我的爷,您怎么就堕落了呢? 宫女端来了酸梅汤和糕点放在石桌上,敏宁醒来后就没喝过水,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这时恰巧看见苏培盛那张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示意四爷往一旁看,“爷,您看,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四爷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道:“别管他,面部抽筋而已。” “哦。”敏宁一听,也不再感兴趣,反而叫来碧影,“去厨房要一碗素什锦凉面。”说着又看向四爷,“爷,您想要吃点什么?” 四爷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不过看敏宁那殷勤的小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道:“也给我来一份凉面。” 敏宁当即转头对碧影道:“那就要两碗,别用那种吃饭的碗,用装汤面的碗,再来一品凉拌拍黄瓜,一品凉拌牛肉都用辣椒油拌了,其他你让厨房看着上。” 这个年代辣椒已经传入中国,但是还不普遍,敏宁名下有个庄子就专门用来种辣椒,用辣椒代替茱萸已经得到京城老百姓的认可。皇宫里也备了辣椒,就怕有贵人突发奇想要尝试。 碧影奉命下去,好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大厨还没有歇息,整个厨房还冒着烟火气。到厨房后没等一会儿就见伺候李格格的宫女秋云过来,秋云跟厨房的小太监报了单,一眼扫到碧影,脚一抬走过来。 “哟,这不是安格格身边的碧影吗?怎么这个点儿还来厨房点宵夜?那可得等一会儿,我们格格养着二阿哥和二格格,你也知道小孩子容不得饿,所以这宵夜还得麻烦妹妹往后挪一挪,让我们这边先来。” 碧影在心里啐道,不就是生了两孩子吗?这宫里夭折的孩子还算少吗?还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自己格格也就是亏在入宫晚,要不然依照贝勒爷对格格那稀罕劲儿,哪有李格格什么事! 不过再怎么说,秋云也是比她早来这阿哥所,她再心里再怎么看不上她的嚣张劲儿,都得依着礼来。 行了个平身礼,碧影很冷静的回道:“若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饿了,自然不介意姐姐插个队。只是怕姐姐不知道,贝勒爷就在我们格格屋里,这宵夜要是晚了,要是让贝勒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好了。” 秋云一听四爷在安格格院子里,顿时歇了音,她讪讪笑道:“那就妹妹先行,我们二阿哥和二格格刚吃了奶,这时候还不饿。” 碧影暗地里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小太监念秋云拿过来的单子,上面全都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 不过,她也没有撕开这层皮,而是客气道:“那就谢谢姐姐这番体谅了。” 秋云顿时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等拿了宵夜自是寻了李格格告状不提。 敏宁接过凉面,满意的点头,经过她之前的退货,厨房总算是不给她凉面里添加其他东西,这回完完全全是她要的素净凉面。 像之前那用鸡汤和面,用高汤煮熟,再冷淘放入鲍鱼丁、鸡丝、鸭脯等等。全都带有荤,那还能吃吗? 最后敏宁写了做法,厨房才照办。 面就用水和,过开水、浸了冰镇过的泉水,提出来放上配菜,调料,撒上碎花生米齐活。 就这么简单,也不用厨房挖苦心思想这菜单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没参透。 厨房也是自那以后明白,安格格在这院里是个异类,她的菜就是要简单朴素菜如其名。 哦,再加上点辣。 碧影将食盒里的菜和面取了出来,很快不大的圆石桌就放满了,面都是配好的,敏宁拿起筷子凉拌了一下,又从小盅里倒出些辣椒油到碗里。 这时候可没有培养成什么甜椒,辣椒名副其实非常辣,她也不是太能吃辣,只放了一点。 夏天吃不下饭,吃点辣椒能促进食欲。 “不准跟进来!” 苏培盛脚步慌乱的退下,他刚才只来得及看一眼,光一眼就令他这个断了亲净根的人,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身下已然换上了一身较短的亵裤,裤子又轻又薄,穿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下面有风吹的他凉飕飕的。 四爷脸立即变了,看着正在梦乡中的敏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在报复他?不过不准她穿这种衣服,竟然也给他换上了。 四爷觉得他是不是太宠她了,导致她有些无法无天。 摇摇头,四爷起身将衣服换去,这一觉他睡的十分清爽,不仅不像往常被热醒,还没留下多少汗。再换上便服,就恍如被蒙上了一层闷热的罩子,也难怪这个小女人对这种衣服钟情,虽然不雅了些,但穿起来确实松快。 皇帝将祝融衣推广到民间一事交给四爷去办,敏宁率先传讯给家人,让他们在京城低价收购羽绒,然后加工做成成衣贩卖。 因为皇帝默许,这种轻便保暖的衣服在上层社会流传开来,敏宁习惯叫羽绒服,这也影响了家里人。 等羽绒服流传到民间后,羽绒服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传开,即使官方称作祝融衣,但民间更接受前者。羽绒服,羽绒服,一听就知道衣服里塞的是羽绒,刚开始官方还纠正,后来时间一长,就随它去了。 羽绒服一事,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四爷反应很快,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194.那些清穿的日子(完)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 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 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 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 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 这种感觉很新鲜, 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要是饿的话, 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 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 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 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 “阿玛, 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 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要是敏仪因为他的粗心真出了意外,他的良心一辈子也难安。 敏行一听,将敏宁搂了过来,给王绍介绍,“这是我妹妹——敏宁,亲的!” 这句话很快在不大的胡同里传开,二十多家住户全都知道安家几年前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一个个上门恭喜。 不过敏宁觉得这些人是在看稀奇,特别是看她的眼光如同看国宝一样,就好像在说,“看,这就是安家那个自己找回来的女儿!” 当不属于作坊的香皂出现在市面上时,安父就敏锐地发觉到,后来他干脆将方子公开卖了出去,左一家右一家,虽然卖出去的价格不高,但总算收回来一些资金。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过了正月家里最大的事就是选秀,上一次选秀,她回来的晚已经结束。 这一次佐领早早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二月里正式入宫。 敏宁有了石嬷嬷教导,对于宫规礼仪都不陌生,她的目标是不在第一轮落选,最好第二轮被撂牌子自行婚嫁。 二月初,安家就接到佐领的通知,十七日正式进行选秀,每月两旗,镶红旗被排在十九日,选看的前一天佐领会派车来接秀女,前往地安门。 今年的选秀对于安家来说是大事,安父和敏行带敏仪全都赶了回来。 十八日这一天,敏宁下午就开始补觉,晚上好好的吃了一顿,才开始换上秀女昨日已送过来的粉色宫服打扮起来。 秀女的衣服发型都有规制,石嬷嬷亲自动手,给敏宁梳了个两把头带上头花。 子时一过,府门就被人叩响。 敏宁踩着盆底鞋被石嬷嬷和小青搀扶着上了马车,分配给秀女的衣服厚厚的穿在人身上显得臃肿,不过这时候却体现出它的好来,至少在这寒春料的深夜里,能够保住一点体温。 好在她刚才出门,被石嬷嬷塞了一个手炉,炉中放了炭,揣在袖子里不知道有多暖和。 黑暗里,马车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条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敏宁感觉自己旁边的马车多了起来。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婢女?”安父看着女儿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你是在旗的旗人,若不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如何沦落到做别人家的婢女?” 敏宁忙安抚他,“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缺吃喝,庄里人对我都挺好?” 安父断然开口,“不行,你是旗人,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谁也不能勉强你卖身,你告诉我那个庄子在哪儿,我尽快给你赎身,将身份改回来。” 这一点也是敏宁所希望的,若不是觉得做奴婢未来堪忧,她也不会急着找回家人。 最开始她甚至想若是家人不愿意将她赎回去,她就出银子自赎,大不了独立出来做女户。 在后来敏宁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清根本没有立女户一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这条礼教,从行为到思想都将女人团团禁锢,不容有半点差错。 再后来她那些出格的行为,都是这个时代允许的框架之内,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世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安父进了房内没多久,出来后抱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暗淡,行走时里面传出铜钱的撞击声。 这时候敏行也端着冒起热气的粥进来,见安父抱着红木盒子,他微微有些吃惊,“阿玛,你怎么把自己俸禄都给取出来了?” 安父将盒子放在桌上,从腰上取下钥匙,边开锁边说,“你妹妹现在给人家做婢女,我得拿钱把她赎回来。” 敏行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露出赞同,“是该赎回来,妹妹还小,在家里养上几年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敏宁很感动家人的一片赤诚,她看得出家里条件不好,为了替她赎身,家里难免要伤筋动骨。 她在心底发誓,等回来后一定要让家里都过上好日子。 红木盒里大多数都是铜钱,有一贯一贯穿好的铜钱,也有散落的还有几块大小不等的碎银子,敏宁粗略估计还不到二十两。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没想到家里才这么点家产。 难怪哥哥急着补缺,有了缺就能多领一份俸禄,家里条件也能宽裕一些。 点好了铜钱,安父让敏宁在家先等着,他抱着红木盒出门。 敏行像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忙叫做安父,“阿玛别去家门口的钱店,上回那家店讹了学子的钱,不地道。去琉璃厂换,那里做生意规矩些,收的手续费少不说,银子成色也好。” “嗯,知道了。”安父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尽快将铜钱换成银子,不然拿一大串铜钱去赎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小弟弟敏仪吃完了饭,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敏宁身边,咬着手指歪头看她。 父亲不在,敏行面对妹妹总觉得有些亏欠,于是闷头吃饭。 敏宁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敏行觉得这样不行,便先开了口,“妹妹,阿玛刚才说你被卖到别人家做婢女,是哪一家?” 敏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是小汤山的一座庄子,具体主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逃不脱是哪个权贵。” “小汤山?”敏行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她说,“前两年就有传,皇上要在小汤山建行宫,现在那一块地方的地都被有权有势的抢光了,你那个庄子的主人既然能保住庄子,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他有些发愁,就怕给妹妹赎身时人家不愿意放人,他们家旗人的身份也只能糊弄一下无权无势的汉人。 敏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刚认的哥哥一肚子愁肠,她小心的抱住了敏仪,这小子刚才还在看她,转眼就抱住她的腿昏昏欲睡。 敏行看到这一幕,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过来将敏仪抱起来。 “敏宁,你要不要和敏仪一起去休息,阿玛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敏宁和敏行单独相处时没什么话说,气氛一直很尴尬,虽然敏行尽力想表现自己是好哥哥,但不知道怎么,敏宁总觉得他面对自己时有些气短,甚至有些怕她。 与其面这样,还不如去午休,省得两人相对无言的干坐着。 敏行直接抱着小弟将敏宁领到自己屋里。 敏宁是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她就看见安父一脸怜爱的看着她,“敏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敏宁从床上坐起来,一扭身就看见身旁的敏仪还在呼呼大睡,她脚挪下床,安父弯腰将鞋子递给她。 穿好鞋子后,敏宁随同安父一起出门,敏行在院子里朝她招手,“妹妹,过来洗把脸。” 敏宁听话的走过去,他又对安父说,“阿玛,孙伯伯同意借马车给我们,马喂过了,就停在胡同口。” 安父满意的点头。 敏行又接着说,“阿玛,把我也带上吧,多一个人也好说话。” 安父想都没想就拒绝:“又不是去打架,需要人多壮胆。这次去是和人家好声好气的商量,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更何况敏仪一个人在家,没人看着不行,等会醒来看不见人会哭闹。” 自女儿丢失,他看小儿子特别紧,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被他遇见和他姐姐一样的遭遇。如今看来养的有些胆小,连大门都不敢出。 安父叹了口气,都是家里穷闹的,要是院子再大些,也能让儿子有玩的地方。 洗了脸,敏宁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好些了吗?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安父和声和气的对女儿说。 他面对儿子和女儿,完全是两副面孔。 敏宁呆呆的点了点头,安父交代了敏行一句,就带着她往大门口走。 从弯弯绕绕的胡同中绕出来,敏宁就看见胡同口的茶肆前停了一辆马车。 安父先将敏宁扶上车,然后才跟茶肆里正忙的掌柜打了招呼,“老孙,车子我驾走了,等回来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孙掌柜笑着回应,“行啊,我等着你。” 安父笑笑作为回应,他坐上马车,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拿起马鞭虚甩了一下,对着马轻呵道:“驾!” 马拉着马车起步,敏宁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说起来,她几次来到京城不是为生活忙碌就是到处打听消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景色。 说实在看惯了高楼大厦,街两旁的院子对于她来说又矮又破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历史底蕴,有着一层光环在,她完全把京城当旅游景点欣赏。 转到珠市口,上了大道,一路往西出了广安门,再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小汤山就在京城的正北面。 以前敏宁都是走东边那条道,还是第一次从西边走。 马车继续往西郊走,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下是大片稻田,金黄的稻田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浪潮。 敏宁早就知道京西皇庄种着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稻种。第一次见到皇庄她感觉有些失望,和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这稻种是好东西,听说皇帝已经下令在京城推广这种御稻,一年可以种两季,她们那庄子听说明年也会跟着种。 过了大片稻田隐约能看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大园子,安父架着马车特意避开,敏宁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马车继续往北,过了昌平州往东南行三十里就到了小汤山,敏宁指引安父往庄子驶去。 这个地方阡陌相交,来来回回多是在田间忙碌的佃户,小汤山这块温度比京郊要高,所以庄稼也熟的早,如今都忙着秋收。 195.月圆花好时(1)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又走了许久才到达神武门东栅栏, 停下继续等,等神武门开后, 敏宁与其他秀女被请下来, 然后从神武门正式进入宫内。 此时, 已经将近寅时, 五更钟声响起, 所有秀女到达坤宁门, 五人一排进入帐房,由宫里的嬷嬷检查身体。 第一轮检查身体有无残疾, 生病, 敏宁很顺利的过了,午正二刻, 太监宣旨, 第一轮有五人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秀女一样,回家等待复选。 二月底的复选敏宁又一次过了, 这次被留牌的人少了许多,而身份比较低的敏宁更加低调起来。 原以为按照安父的身份,一个平常的旗人,无官无职她应该容易能落选。 然而大出人所料的是,敏宁第三次仍然被留牌子,这次没有出宫,而是被送进了北五所学习宫中礼仪, 等待最后的殿选。 这下家里慌了, 要是殿选最终被撂牌子还好, 若真被皇帝看中,敏宁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宫。 更何况皇帝现在都已经是不惑之年,比安父都大,安家又不奢望荣华富贵,如何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入皇宫。 最后石嬷嬷托关系问了宫里的人才知道,近两年皇帝喜欢宠幸汉女,比如王氏,所以挑选秀女都考虑皇帝的口味,即使地位低,但容貌拔尖的都留下来了。 得出这个理由,安家人面面相觑,只能期望皇帝老爷看不上自家敏宁。 家里发生的事情,敏宁不知道,当她再次被留牌子送入北五所时还有些懵。 好在待在北五所最开始几天都被敬事房派来的掌事姑姑带着学规矩,偶尔有秀女被娘娘喊过去问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阿哥相看秀女。 敏宁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与她分在一个所的家世都不高,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跟她们计较。 敏宁是跟石嬷嬷学过规矩,到是能顺利完成每日都任务,倒是住在一起的就惨了,有几个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还有就是外地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宫规,勉强能做的标准。 而动作流利的敏宁就成了几人讨教的目标。她的日常生活就是和秀女聊天练习前一天的礼仪,跟掌事姑姑学宫规。 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被娘娘叫出去,所以她有信心最后一定会被撂牌子。 宫中最近出了件大事,因去岁平叛了葛尔丹叛乱,今年皇帝高兴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爵位。大阿哥三阿哥被封为郡王,自四阿哥起,往下的老五老七老八都是贝勒。 虽然摆脱了光头阿哥正式有了爵位,但四贝勒却是高兴不起来,确切的说这事让他搓火,没道理老大老三是郡王,到他直接变成了贝勒。 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法抗议,四贝勒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这几年宫里的阿哥多了起来,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成了家再住在宫中有些不合适,皇帝干脆让内务府给几个封了爵位的儿子建府,打算全都赶出宫去。 一得知大儿子被封了贝勒,德妃总算是分了点心神过来,又听说其他高位摩拳擦掌准备给自己有了爵位的儿子从这届秀女中挑选女人,德妃收到消息后,便随大流也准备给大儿子挑人。 但大儿子已经有了嫡子,德妃不准备和其他妃子一样专挑家世高的压在大儿媳妇头上,而且大儿媳妇平日对她也算恭敬,每日都来请安,她不打算给她添堵,便喊来北五所负责秀女的掌事姑姑找些家世低颜色不错的。 掌事姑姑一听德妃是给四阿哥挑人,且只要容貌出挑家世平常,最好是那种不闹腾的,掌事姑姑第一就想到北五所还真有这么一位。 和其他上窜下跳的被各宫主位相看的秀女不同,这一位简直是一朵奇葩,不仅整日不出门,还安静得跟没这个人似的。 若不是每次学习宫规礼仪时,她那容貌出挑的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大概掌事姑姑都忘了有这么一位。 实在是存在感太弱了。 不是没有主位看中这位的颜色,可是一打那听家世,便纷纷嫌弃的转了眼色。 难得德妃问起,掌事姑姑心中一动,便将人推了出来。 “有位安佳氏样貌出挑,人性格好,文静,连规矩都是一等一,只是家世低了些,她阿玛只是个普通旗人,在天地坛当职。”这样的颜色搁在普通人家还真守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进入贵人院子里。 德妃一听,颜色好,人又老实,干脆连看都没看就将她定一下,然后又选了一位家世好一点的,一同塞到大儿子院中。 而这时候还做着回家梦的敏宁不知道自己被卖了,随后殿选她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场,只远远看见前方一点黄色,最后留牌子被送出了宫。 送出宫后,一家人都有些忐忑。 记名字还让送出宫说明不是被纳入后宫,有可能是要指婚,指给普通旗人做嫡妻还好,就怕被只给宗室作妾,又或是皇帝把这事忘了,那才是最惨的,没有撂牌子的秀女是不能自行婚嫁。 这让安家人愁的不行,原先的讲得亲事自然也作罢了,还是佐领亲自上门说这件事告吹。 第一天第二天没个消息,等第三天不断有圣旨出宫给秀女指婚。 刚开始几天没有一直敏宁的名字,就在一家子人忐忑的时候,圣旨来了,敏宁被指婚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女儿啊,都是阿玛没本事,不能上达天听,不然也能找人将你的名字勾了。” 虽然安家里有钱了,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贵人。 若是安佳氏本家,还有可能递消息入宫,在复选时将敏宁的名字划掉。 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和安佳氏族划清关系后,他们一家也断绝了联通上层社会的通道。 “阿玛,您别担心,也别难过,女儿嫁入皇子府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属。”更别提这位四皇子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安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女儿,叹息一声。 敏宁安慰他,“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给四贝勒爷建府,女儿最多在宫里呆个一两年就能出宫,等出宫后我求福晋,也能与你和哥哥弟弟见面,这总比一辈子呆在后宫好。阿玛,你就当我远嫁了,不能经常回来看你。” 一家人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清明节后的一个傍晚,敏宁被一台粉色小轿子抬入了乾西五所。 乾西五所,四爷分到的院子并不大,毕竟住了大小一家子近十个主子。敏宁被分到一个院子里,与她住在一起的是前天先她一步被抬进来的格格叶赫那拉氏。 至于比她们早入府的李格格和宋格格挤在另一个院子里。 敏宁一直坐在喜床上,从早上开始就梳妆打扮,临走之前只吃了两个鸡蛋,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她眼睛不住的瞅向放在被子中间苹果,悄悄咽了咽口水。 伺候她的宫女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比敏宁也就早来一两天,一看敏宁这表情,忙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 “格格,贝勒爷得晚点才回来了,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一更锣声响起,天已经黑透,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小半,敏宁吃完了糕点有些困,她累了一天,这时候坐在床上,又累又困头止不住的往下点。 四爷忙完了差事回宫,脚刚要转入正院,就在太监的提醒下想起今日是新格格入宫的日子。 原本迈向正院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在太监的引领下往侧院走去。 四福晋门前看见四贝勒转身离开的宫女芳菲忙小跑进了屋,“贝勒爷刚走到院门外,又转身走了。” 四福晋歪在美人榻上拿着逗弘辉,听到芳菲的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新入院的格格要是不去看看,那就是打人的脸。 更何况院子已经进了好几个女人,前有李氏和宋氏,后有那拉氏以及这位今日刚入府的安佳氏,等以后还有更多女人入宫。 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额娘说的对,她已经有了嫡长子,就算后院有再多的女人也越不过她。 爷的爵位只能是属于弘辉的。 四爷一进入内屋,就见原本空荡的屋子已经被内务府装扮好,喜庆的东西倒不多,只点了红烛,桌子上摆了几盘花生红枣糕点等等。 他掀开珠帘子往里屋走,床上已经坐着他的新格格。 这时候四爷才迅速将新格格的背景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家世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接着四爷就没放在心上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 敏宁听见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双黑缎靴子停在她面前,敏宁有些紧张,随后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位贝勒爷是办公回来,没来得及将靴子换成鞋子就赶来了她这屋? 紧接着她的红盖头被人掀起。 敏宁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坐人时,不禁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位消瘦的少年,容貌只能说普通,丹凤眼,嘴唇极薄,时刻抿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这不是小汤山那庄子的主人吗? 原本就知道那庄子的主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四皇子,不,或许当初她心里就有了猜测,毕竟那位青年可是叫过眼前这位四弟。 196.月圆花好时(2)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这时候想起是不是要个亲戚送礼, 令她奇怪的是,她回来一事连邻居都来恭喜过,为何亲朋却无动于衷, 不管是父亲家还是外家都没有人过来。 一问敏行才知道,阿玛因为娶了他们额娘当妻子, 不被祖父所喜, 所以婚后就被赶了出来, 两家十几年都没再联系过。 至于外家,张氏当年只是刚入京一个外地知县的女儿,来到京城后偶然碰见了安父, 安父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家里当时与汉军旗李氏联姻的打算, 自作主张求取了张氏。 两家联姻失败, 安父带着妻子被赶了出来。而张家只是一个小知县, 哪里敢跟安佳氏族作对,嫁了女儿后就火速离开了京城。 至于安佳氏和汉军旗联姻, 内里有什么原由就没人知道了。安父这些年一直当个看守天地坛的小卒子,未尝没有李家的打压, 听说李家那一脉出了一个郡王的侧福晋。 “这么多年,两家也失去了联系。”敏行怅然道。 敏宁不置可否, “没有亲人就算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贫居闹市无人问, 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不过是世间常态, 若自家过得好,自然有人上赶着认亲。 又过了两天,考缺的结果下来,敏行自然不在榜上,他回家后就躲在房里。 敏宁有些担心。 安父回来后,也有些发愁,毕竟家里还要为敏宁准备一笔赎身钱,已经让他有些吃力,儿子没能补缺,也就等于说少了一笔持续不断的收入。 再加上家里多了一张嘴,都靠着他那点俸禄,又处处要用钱,眼看着家道就要衰落下去。 父子俩一块儿犯愁,却没有在两个小的面前表现什么,他们觉得自己是男人,养家是他们的责任,就算再艰难也要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敏宁又不是傻,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处,刚回来这几天她沉浸在家人对她的宠爱当中,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察言观色,自然发现两人背着她时不时叹息。 中秋节那天,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一起赏月,安父突然对敏行说:“我已经跟你王伯伯说好了,中秋之后你就去他那粮油铺子上工,虽然拿到的银钱不多,但你好好学,有了经验以后那铺子由你接管。” 敏行闷不吭声,随后端起碗将茶一饮而尽,将碗放在石板上,啪的发出一声脆响。 “阿玛,我不想去当伙计。”他不想一辈子局限在一个粮油铺里。 安父反问他,“不想伙计,你想做什么?” 敏行低着头,“我觉得自己还年轻想到外头闯一闯?” 安父叹了口气,“哎,敏行,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闯劲,可阿玛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根本没能力帮到你。” 敏行猛的抬头,他眼眶有些泛红,“不,阿玛,你把我养大已经是最大的恩情。” 这时一旁的听了有一会儿的敏宁,也咂摸出点味道来。 她开口,“阿玛,正好我那些肥皂也差不多可以出手了,不如这段时间先让哥哥给我帮忙。” 光靠他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闯出个名堂来? 还不如来给他打下手,当然敏宁也有几分想要将这活转移给敏行打理的意思。 她一个人自然累死也做不出多少肥皂,还不如将那些杂事都转移敏行,她只负责最重要的工序。 安父可是知道敏宁那些肥皂的价值,只是他觉得别扭,胰子就胰子,为何非得改叫肥皂。 好吧,这是女儿做出来的,她高兴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行,敏行就交给你了!”安父拍板。 被安排好的敏行有些郁闷,觉得阿玛为了讨好妹妹,把他给卖了。 随即他有想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当做陪妹妹玩。 第二日敏宁查看了一下自己带回来的肥皂,因为她这次想一次性多赚点,这点数目是远远不够的,便指使敏行去猪市口,搜集大量的废油。 猪市口不仅做生猪生意,也提供宰杀服务,许多城里城里的饭馆,都是挑好了猪,直接让人宰杀好送去。 虽然要付一些手续费,但却省了很多麻烦。而杀猪的人一些不用的边角料就随手扔到旁边的河里。 这次敏宁要的是边角料中的废油,这一度让敏行觉得她是在开玩笑,那东西弄回来能做这么漂亮的肥皂? 肥皂的好处,敏行已经体验过了,用肥皂洗澡,再也不阿玛帮他搓背了。但现在要告诉他,这东西是用猪油做出来的,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这完全是两样不搭噶的东西! “不,我不相信。”敏行掩着鼻子摇头。 敏宁正在搅拌猪油,她往锅低丢了一块木材,他们就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土灶,熬制猪油的味道不是那么好闻,特别是这些猪油洗都没洗,全都一股脑丢进锅中。 将油渣检出来,敏宁指挥敏行去她屋里把桌上的纸包拿过来。敏行一听迫不及待的离开,他迫不及待想让鼻子吸些新鲜的空气。 确定油都出来后,敏宁将油舀到一旁的陶盆里,陶盆坐在水盆里,这样可以避免盆受热太猛开裂。 好在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偶尔热也只在正午那段时间。 从敏行手中借过纸包,她又指挥敏行打水将锅洗了,重新坐到灶上倒入半锅水烧,等烧到手伸进去感觉到有些烫时,把火灭了,又将纸包里的内的深黄色的晶体倒入水中。 这是她之前在小汤山时将草木灰碱液中熬干得到的晶体,因为拿不准浓度,等晶体融化后,她将一旁的鸡蛋扔进去。 浮起来的话就代表浓度达标了,添添等等,总算是让鸡蛋浮起来。 将鸡蛋取出来,这时候油温也降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些烫,又等了一会儿,两者温度摸起来都是温热时,敏宁便指使敏行慢慢将碱液倒入陶盆中,水油混合体迅速变成乳白色才让他停下,她拿起木棍不停搅拌。 没多久她就觉得有些累了,又换了手,最后这活被敏行接了过去,停停歇歇,这样一直搅拌到太阳下山,盆里才变成奶油状。 敏宁撒了一些荷花粉,又搅拌了下,然后倒入模子中。 模子是找木匠买的,中秋节才过,他那堆积了不少月饼模子,敏宁被敏行带过去挑了几种花型好看的,又下订单定做了她设计的模子。 这一笔买模子的钱,连同定金一共付出去两贯,敏行头皮发麻,他既肉痛这些付出去的钱,又担心这些钱到底能不能挣回来? “好了,放在屋檐下阴干,等过几天脱模了,再放置一个月就可以卖了。” 敏行头疼,这东西有没有妹妹说的那么好赚,若是卖不出去,该怎么安慰她? 要是他知道她付定金的两贯钱就是卖肥皂赚的,他就不会这么多虑了。 等这次忙完,敏行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第二天他又忙碌起来,继续收购油,这回不局限于猪油,其他诸如鸡油、鸭油、鹅油、羊油等等,只有是动物身上不要的边角料油他都收,熬出油后做不完就收起来,反正也不会坏。 而敏宁也忙着收集草木灰用来浸泡,很快院子里堆积了大量的木桶和装油的油罐,整个院子只留下一道通往正屋的窄窄过道。 就这样忙碌了一个月,气温下降,院子里实在是塞不下更多的东西,敏宁才停下来。 这时候不仅她的积蓄也被花光,原本用来给她赎身的银子也被挪用。 第一批肥皂做出来后,敏宁倒是没什么,敏行反而紧张的不行。 “行不行啊,会不会没人要?” 敏宁正在查看肥皂,就听见一旁的敏行喋喋不休一个劲的问。 她翻了翻白眼,第三十二次肯定的回答他,“放心,我保证能将花出去的钱赚回来,前两天不是带你去了吗?不记得那些肥皂都被抢光了。”之前那批肥皂因为太粗糙,价格也低,所以为了安抚敏行,特意带他去,让他见识肥皂受欢迎的程度。 敏行也跟着回想起来,“也对,怎么可能没人要?”他亲眼看见妹妹带过去的肥皂被一抢而光。 敏宁扭回头继续查看,这次不同于以前那批肥皂,这批她做得更加仔细,添加了荷花粉,拿到手闻一闻,还带着一股荷花的香气。 她这次有野心,想要用这肥皂打通上流社会,免得一直在底层流传,不仅卖不上价,而且还降低了格调。 这时候百姓用的东西,上层人可是不屑使用,若是听说这些东西是百姓用的,他们可能连尝试都不愿意尝试。 不尝试,怎么能知道东西的好? 自古以来想要一样东西世代流传下去,就得从上层下手,上层达官贵人接受,才会在民间流传。 百姓的思想很单纯,贵人用的肯定是好的! “好了,把绘了荷花的瓷盒拿过来。”敏宁检查好后对敏行说。 敏行应了,很快抱着一堆瓷盒过来。 盒子是找了京城的一个瓷器店,专门让人家烧了一窑子,也就比胭脂盒大点,不同形状不同花纹的堆满了她房间。 197.月圆花好时(3)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因为前天她装病, 没被水月庵的僧尼看上,人伢子嫌弃她晦气, 自前天晚上起尽饿了她一天,昨晚才分了她一块黑面馒头。 安敏宁尽管饿的发慌, 还是偷偷的藏起了半块来,唯恐人伢子拿她出气,又不给她干粮。 咽了咽口水,她撕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去。 馒头是死面又酸又涩味道并不好,但安敏宁还是很珍惜, 一小口一小口填着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 最开始附身这个身体时,原身是生大病被主家发卖出去,就在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穿过来了。 最初当安敏宁得知自己被卖给人伢子时是崩溃的, 后来搜索记忆, 才得知原身在四五岁时就被拐走, 被卖给扬州一富商家做女儿后,她不由庆幸了下来。 若不是她穿过来病的浑浑噩噩被发卖出去, 可能病好后就会被培养成瘦马。 能有资格被培养成扬州瘦马, 从这就可以看出原身样貌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那场大病伤了根, 再加上人伢子也没有尽心医治她, 导致她病好后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 两年过去, 就算病好, 她也不敢吃饱,长期饥饿导致她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也不浓密,十二岁的大丫头看起来还不如平常人家十岁孩子高。 虽然丑了点,但安敏宁心安,总比养的太好被卖到那些火坑里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在古代逃奴根本不被当成人看,好点被人抓到卖到烟花之地,坏点直接被打死也没人管。 见识过几次人伢子的手段后,安敏宁就安份了下来,不再考虑逃跑,而是期盼着被卖到一户正经人家,安顿下来以后凭借她的本领总能给自己赎身。 前两年人伢子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再加上安敏宁乖觉,自动照顾新来的年纪小的,人伢子也乐的多一个帮手,多留了她两年。 就在年初盐商给扬州城新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送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作为礼物,这一下子惹恼了林夫人,林夫人一怒之下,下帖给知府大老爷,让其狠抓了一把扬州的风气。 导致人伢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尤其是年轻女孩,盐商不敢顶风作案,大量女孩在牙行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几十张嘴一日要消耗不少粮食,像安敏宁这群年纪大点的女孩就被低价转让给了另一个人伢子,然后带到了京城。 安敏宁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清朝,毕竟男人后脑勺都是可笑的金钱鼠尾。在来京的路上从人伢子不停的埋怨声中她得知,要不是扬州巡盐御史夫人靠着娘家荣国府的势力向知府施压,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时,安敏宁才恍然,这里不仅是清朝还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 清朝可没有荣国府一说。 就是猜到有可能是红楼梦的世界,安敏宁才在人伢子想要将她卖到水月庵时装病躲过了那一劫。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可是风月庵,就算是她猜错了,但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的庙庵总不是好去处。 正常的庵子会从人伢子手中买女孩吗? 因为她装病,少赚了一笔,人伢子一气之下饿了她一天,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板车轱辘往前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眼看人伢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安敏宁就知道接下来,人伢子的耐心越来越少,有可能给她找的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月里寒风刺骨,安敏宁紧扣着身上的破袄子,努力不让身上仅有的暖意流失。 眼看板车走到一处繁华处停下,人伢子吁了一声安抚住骡子,让她下车。安敏宁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胡同里不少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立时她不肯走了。 她前世研究过民俗文化,古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自然了解,那门上挂着红灯笼的去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敏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人伢子,其他人早就被卖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囫囵枣儿。看来人伢子准备随便找个地儿将她处理了,就如同现代处理滞销产品一样,就算她像个豆芽一样头大身子细,看着磕掺一副卖不出去的样子,但是少收点钱总能卖出去。 这个地方就是娼门,这里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到了这里,就算是块豆腐,也能榨出点油水来。 人伢子催促着她赶紧走,安敏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 然而指望人伢子心软,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做人口买卖的人,心肠最硬不过了。 “快点,别耽搁了,我还要赶着回扬州,为了你已经在京城耽误了两天了!”人伢子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我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处,给这里的姑娘当丫鬟,以后尽管吃香喝辣。” 人伢子见安敏宁还是不动,有些恼了,转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安敏宁一把拍开人伢子的手,转身往后跑。她宁愿当逃奴,被抓到打死,也不要进那等地方。 “站住!”人伢子见人跑了,傻眼了,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怒气上涌,追了上去。 要知道安敏宁一贯表现的很温顺,这让人伢子以为她逆来顺受。没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逃跑,虽然这小丫头也不值几个钱,但那也钱,谁会嫌钱扎手? 这个胡同弯非常多,不过白天清静,没多少人。安敏宁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虽然刚吃了半个馒头但并不顶用,早就饿得脚都快站不稳。没跑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眼看就没力气了。 手扶在墙上,安敏宁弯下腰歇了会儿,回头看了下,人伢子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她一慌,蒙头往前跑,拐过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跑!”身后传来人伢子的怒斥声。 安敏宁心里一咯噔,慌忙抓着身边的衣服爬起来,恰好抓到对方拴在腰带上的麒麟玉佩。她心中一喜,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 这种水头好的玉佩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安敏宁知道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被安敏宁抓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唇上是毛茸茸的青须,见自己衣服被个小丫头拉住,他蹙紧了眉,有些嫌弃的想要衣服从她手中抽出来。 然而安敏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不放。 她怕这一放开,眼前逃生的希望就飞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站在少年旁的青年笑着说,“我说四弟,哥哥这时不时打扰你了?原本还想请你见识一下汉人女子的柔美,没想到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这个时候人伢子也转过了弯追到了这里,就在他冲过来前,被旁边随从用刀挡住。 人伢子脸色煞白,整个人吓得站簌簌,脚一软利落地跪倒在地。“贵、贵人饶命!” 少年这时候将衣服从安敏宁手中拽出来,紧接着就有人将安敏宁捂嘴拉到一旁。 不理会大哥的揶揄,少年直接皱眉问人伢子,“你是何人,为何要追着这个小丫头跑?” 人伢子砰砰磕了两个头,顶着额头上可笑的灰迹,他身体抖得不行,颤着嗓音回答,“回、回贵人的话,这丫头是小、小人手下的奴婢,原、原已经讲好买家,谁知道半道上给她跑了。” 少年一听,瞅了那小丫头一眼。 安敏宁感觉到捂着她嘴的手松开,顾不得其他,跪下道:“这位少爷,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买下我吧,我不想被卖到娼门,求求您救救我……” “我说四弟,这小丫头被咱们碰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不如我做主买下送给你,也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说完青年也不等少年回答,直接问人伢子,“这小丫头值多少钱,报个数,爷买了。” 人伢子也不敢报太多,说了个价,青年点点头,一旁的随从扔了块碎银子给人伢子,人伢子欣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过去,揣着银子跑走了。 安敏宁有些茫然,这就得救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发皱的衣服,皱眉对着青年说,“大哥,这次看来是无法和你一起去喝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他说着又拉了拉衣服上那皱起来一块。 青年怅然道:“这次就算了,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好事,这次虽然不能成行,还有下次。”四弟还是这性子,不过衣服皱了就要打道回去。 算了,这次也就不强拉着他,原本就是找个由头拉拢他,免得他被老二拢过去,意思到了,带他去也不尽兴。 便让人将卖身契送给少年的随从,又分了个人给他打算护送他回去。 兄弟二人分开后,胡同中只余少年和两个随从以及安敏宁。 安敏宁还没有从得救中缓过神来,又看着少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 高门大户不是好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安敏宁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就能斗得过这些古人。 先前她还高兴逃过了水月庵,没想到转头人伢子就给了她痛击,直接打算将她卖到娼门中。 第一次凭借小聪明就摔了个跟头,这让安敏宁更加慎言慎行。 198.月圆花好时(4)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 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 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 她家里就是庄上的, 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 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 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 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 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 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 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 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主人离开,安敏宁又被调回了东院,还负责原先的活计,整个庄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只有安敏宁自己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目光对准了京城方向,头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挣脱这个樊笼,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199.月圆花好时(5)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而且对方也挺顾忌她的感受, 后来她不过是稍稍回应, 对方就像是爆发一般, 无论她怎么求饶也不肯放开她。 至于她何时睡着的, 她已经没印象了。 敏宁捂着脸, 觉得没脸见人来,只觉得院子里谁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格格时间不早了, 再晚就得耽误给福晋敬茶的时间。” 敏宁听到宫女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脚刚一落地,她的腿一软直接向前趴去。 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抱住了她,这才免去她的出糗。 叫了水想要泡澡,敏宁又感觉到不习惯的地方, 宫里竟然没有木桶,洗澡只能在木盆中擦洗。 呵呵。 勉强擦洗身体后,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匆匆换上衣服, 梳好头画了眉,点了唇,连胭脂水粉都没有涂,就急急忙忙往主院赶。 好在她到正院不算早也不算晚,福晋还在梳洗。 等见了福晋, 敏宁觉得福晋年纪也不大, 因为大阿哥闹腾的原因, 喝了她的茶, 赏了她一个镯子之后,又吩咐她好好伺候爷之后,便让她们这群格格侍妾退下。 这让敏宁觉得小说和电视里有些夸张,后院哪里是见面就斗,就像福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亏她紧张的不行,还以为即将要进入宫斗模式。 好吧,也不是没有被福晋看在眼里的,比如生了二阿哥的李格格,感觉福晋和她说话时都以自己才是二阿哥额娘的身份,吩咐李格格好生照顾二阿哥。 而李格格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憋屈的应了。 敏宁和侍妾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等出了正院和四爷的其他女人相互认识后,先是李格格借口要照顾二阿哥弘昐离开了,后是宋格格跟着走人,其他的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散去了。 敏宁往自己院子走,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还跟着人,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被宫女扶着。看她踩着那如同高跷般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的样子,敏宁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真怕她倒下来。 一问才知道,这位正是与她住在同一院的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满洲大姓,这个姓氏对于敏宁来说太赫赫有名了,盖因叶赫那拉氏有两个女人开启了清朝的开始和终结。 前者是叶赫老女,几出美人计,令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而后者的叶赫那拉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慈禧太后。 那位自称老佛爷太后,想必大中华没几个人不知道。 而眼前这位叶赫那拉氏不过小学生的年纪,还是一脸稚气,一想到这么小就被四爷辣手摧花,敏宁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屋子,敏宁将鞋子一蹬,飞快地掀开珠帘,一把扑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重新换过,满是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想睡回笼觉的欲望。 身旁的宫女先是被敏宁踢鞋子的动作弄的吓了一跳,这位主子也太豪放不羁了,随后忙将花盆底鞋收拾好,站在床边对敏宁小声劝告。 “格格,还是吃过早膳再睡吧。” “不想动……”敏宁呻.吟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被子中转过来看向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碧影,还有一个墨书也是分来一起伺候您的。”碧影说了一遍,其实她昨天和墨书已经拜过敏宁了。 只是敏宁一直紧张,没心思记住两宫女的名字。 敏宁挑起眉,夸赞道:“碧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多谢格格夸奖,奴婢的名字是进宫时掌事嬷嬷起的。” “哦,那墨书就是昨儿和你一块站在屋子里的那个?” 碧影回,“是,她管理格格的嫁妆。” 说到嫁妆,敏宁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是内务府帮她置办的,有什么她都没看清楚。 成为皇家人的好处,嫁妆什么的夫家包了! 不过那点东西,按照宫中的规制也不值几个钱,反正敏宁没有放在心上。她阿玛可是说了,她进宫成了贝勒爷的人,以后也有了靠山,不是谁都能把他们当成阿猫阿狗欺负,他们可以大干一场,等她出宫再送她一笔更多的嫁妆。 想到这里,敏宁总算是提起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对碧影道:“我饿了,先把早膳领了。” 为了出宫之后的美好日子,还是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阿哥所里每个阿哥院子只有一个厨房,无论哪个主子都在这个厨房领膳。 宫里什么都有规制,膳食自然也有规制,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看不上厨房做的,那就掏钱开小灶。 敏宁身上虽然被她阿玛塞了些银子,但还没有奢侈到第一天进门就弄出幺蛾子来,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跟厨房点菜。 随大流领了早膳,她只简单的喝了一碗碧梗粥,吃了个油果子,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分了。 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中午又吃了晚膳,敏宁至此对宫中的膳食绝望。 全都是清淡养生,还多是蒸菜,完全不符合她的口味。 好吧,原以为皇宫中美食众多,没想到还不如她家里吃的好,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厨娘调教出来,没想到她又回到没有美食黯淡无光的日子。 一想到这种日子不知道还得过几年,敏宁就全身无力。 傍晚四爷就回来了,他先去正院陪福晋,逗弄了一下大阿哥就回了书房。 在书房待了个把时辰,才前往新格格的院子。 新人入府,若是没有例外,头三天都要给面子,更何况这位刚来的格格他还是有几分喜欢。 敏宁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导致晚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觉,便想着有什么办法弄个洗澡桶来。 她白日已经问过身边的宫女,这宫里除了皇帝有个浴池泡澡,上到太后下到娘娘们都是用木盆擦洗。 一听到这敏宁的脸就绿了,没有淋浴就算了,现在连木桶都不给她,她顿时有种怀疑这里真是皇宫吗?条件连她家都不如,至少她家被她改造的有冲水式蹲坑,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游泳的泳池。 敏宁咬着笔在纸上画下木桶的样式,然后望纸兴叹,这日越过越回去了,连拥有个木桶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身后传来帘子被掀开的声音,敏宁忙将图纸塞到书中才回头。 然后就看见四爷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她压着书的手。 四爷眼神极淡的瞥了她一眼,敏宁就大气也不敢出的快速将手收回来。 眼见四爷走过来翻开书,抽出那张图纸,敏宁的嘴角一阵抽搐。 “这是你画的?什么玩意儿?”四爷看了看纸上的画,挑了下眉问。 敏宁脸上的笑容很牵强,好吧,她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和画都拿不出手,但没必要这么直接说出来吧? “爷,这是我画着玩的,您就别取笑我了。”敏宁干干一笑,打岔道。 四爷也没有放在心上,将图纸塞回去,转身问她,“在宫里住的习不习惯?奴才侍候的合不合心意?要是有那偷奸耍滑的,找张起麟送到内务府再换一批。”与经常陪着他出宫的苏培盛不同,张起麟是负责管理后院的总管。 珠帘外正端着茶要进来的碧影刚好听到四爷这句话,她脸色一白,送回内务府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好下场,最好也是发配到辛者库做粗活。 敏宁却知道这不过是例行问话,并不是真的让她告状,便道:“没有什么不用心的,身边的人对我都挺好。” 四爷点点头,看样子对敏宁没有恃宠而骄很满意。 两人又说了两句,敏宁总算是把图纸的事给糊弄过去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打算在看看情况,先摸清这后院里的情况后,这时候开口向四爷请求,那就太出挑了。 两人歇息了,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日,敏宁起床侍候四爷起身,又回到床上眯了一会儿,然后就到了给福晋请安的时间。 这次就在院子里磕了个头,都没见到福晋就让她退下了,然后就有福晋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知她,今日是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日子,以后除了逢一、十五过来,其他日子就不用来请安了。 总而言之,就是让她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不要闹腾,福晋没时间搭理她。 敏宁:…… 她耸了耸肩,好吧,至少不必每日早起。 四爷一共在敏宁屋里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就开始游走后院。 没有了四爷的干扰,敏宁这一晚睡的很舒服,至少没有人来跟她分床。 倒是第二天起床,碧影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特别是当敏宁只吃了半碗粥的时候,她直接宽慰她,“格格,贝勒爷还是关心您的,前儿个走时还吩咐奴婢好好侍候您。” 敏宁囧了,她只是早上没胃口,真的不是为了四爷去别人房里伤心。 敏仪“嗯”了一声,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200.月圆花好时(6)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安敏宁抽抽噎噎的就是停不下来。 安父忙拉着她进正堂, 让她坐在凳子上, 然后对跟屁虫一样跟上来的敏仪说, “敏仪, 去打盆水来给你姐姐洗把脸。” 敏仪“嗯”了一声, 哒哒哒往外跑。 安父这才一脸慈爱的摸着安敏宁的头, “敏宁饿不饿,阿玛去给你做饭,你在这坐会儿,要是渴了让你弟弟给你倒水。” 安敏宁应了一声,随后安父不舍的看了安敏宁一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厨房。 安敏宁坐在椅子上打量正堂, 正对着大门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是猛虎下山,中堂两侧有白纸黑字的对联, 分别是“阴阳相隔难相见, 生死离别亦两难。音容不改记心中, 梦中思念结发情。” 对联下方是香案,案上摆放了一个香炉并两个烛台。 安敏宁的心一沉,家里有人不在了? 这对联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亡者的思念之意。 还有结发两字, 她再傻也知道是对妻子的称呼。 难怪一进来,这个家感觉少了什么,总是空荡荡的, 原来是少了女主人。 没有女主人打理的家, 也难怪冷冰冰的不像个家。 安敏宁不由咬住下唇, 她还是回来晚了吗?连额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她的眼泪不由落下。 这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安敏宁却如同感同身受,好像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是发自内心。 就如同她叫安父阿玛一样,全都是脱口而出。 安敏宁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切情绪都属于她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原身干扰。 有没有可能她是转世到这个世界,早前喝了孟婆汤记忆一片空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直到她在扬州生了那场大病后,前世的记忆突然回来,这才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就像她前世叫安敏宁,这一世好像还是叫安敏宁。 敏仪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安敏宁面前。 “姐姐。” 安敏宁和颜悦色的谢过了他,绞了绞帕子,擦干眼泪。 敏仪好奇的看着安敏宁,然后小声问,“阿玛说你是我亲姐姐,那你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吗?” 安敏宁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敏仪立即欢呼出声。 安父端着一盘炒腊肉进来,对着敏仪说,“你小子,别闹姐姐。”然后又对安敏宁说,“我和你哥白天都不在家,这小子就一个人关在家里,他天天盼望着有人能和他一起玩。” 安敏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安父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和刚回来的女儿心满意足,丢失许久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家总算是圆满了,可惜的是孩子她额娘没有福气等到这一刻。 午饭做的很简单,就是一盘腊肉,还有一碟炒白菜,主食是杂粮窝窝头,一碗粘稠的白米粥。 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腊肉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安父一直招呼安敏宁吃,一盘腊肉拨了一半到她碗里,惹得敏仪吃醋了,嘴巴撅得老高。 安敏宁将碗中的腊肉分了一半给他,这小子才高兴起来。 吃饭间安父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让安敏宁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这一世她并不是叫安敏宁,而是安佳氏敏宁。 安佳氏虽然是满族老姓,但汉化的比较厉害,许多直接用安姓称呼,不过在重要场合还是会用回到安佳氏。 安父是在旗的旗人,按说应该住在内城,不过因为他年少时就不受宠,长大后更是不听家人安排和汉军旗李氏成亲,所以在成婚之后给了点钱就被打发了出来。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和当时家里当家作主的后娘有关,没有哪个后娘愿意成天看见原配生的孩子在眼前晃悠,挑拨了几句,安父就被分了出来。如今安父的阿玛早已去世,家里是后娘生的儿子当家,所以安父也就和那头断了关系。 这些都是后来敏宁从敏行那旁击侧敲推断出来的,这时候的安父自然不会提这些扫兴的事。 安父分到的钱财很少,根本没能力在内城置买房子,没办法只能搬到外城。 “可惜的是你额娘没有等到你回来,当年知道你丢了,她都急疯了,我们翻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和胡同都没找到你,后来一次你娘晕倒,我们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后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呆在家养胎,怀敏仪的时候整天念叨你,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生下敏仪没多久就去了。” 敏宁听了这些话很难过,她抓住安父的手,认真的说,“阿玛,额娘被葬在哪,我亲自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样的母爱,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安父百感交集,回握女儿的手,“好,是该去看看你额娘。” 敏仪在一旁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要去额娘。” 安父和敏宁被这孩子一打岔,随即松开了彼此的手。 安父安抚好小儿子,看着敏宁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敏宁,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敏宁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垂下眼帘,两只手无意识的叠起了帕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算幸运,被拐卖到扬州富人家做了丫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将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光了,主人家看着不好又将我重新发卖,然后辗转来到京城。” 她绝口不提自己被卖到扬州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差点成了瘦马,甚至还被培养了几年。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在她心里,就算是做丫鬟也比做瘦马名声好听。 这个秘密她会牢牢的埋藏在心里,直到带入坟墓中。 “来到京城后,我发现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感觉到亲切,便起了疑,可能是这里的口音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去年的某天夜里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家胡同里有一座寺叫般若寺,还有哥哥叫敏行……” “……这大半年来,不当值的时候我就来京城打听,直到昨天才从一个老汉那里打听到般若寺在哪里。” 虽然敏宁将自己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但安父哪里不知道她受过的苦难。 “……让你受苦了,孩子!”安父嘴唇颤抖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难得你还记得敏行……” 停了一下,安父抹了抹眼角,说,“你别怪你敏行,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好受,一直埋怨自己弄丢了你,还叫将你额娘的死也背到自己身上。可他不知道,当年他才多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你在家门口出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父之前心里也有些怪罪大儿子,还有妻子的死,难免也迁怒到他身上。这些大儿子应该都知道,可实际上他才是无辜,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弄丢妹妹害死额娘的煎熬,那时候还小他懂什么,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 敏宁抬眼看了安父一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怪哥哥,只能说我命不好,活该有这一劫。” 安父嘴张了张,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来砰砰敲门声。 正堂里的三人一起扭头往外看,安父站了起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敏宁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安父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闩。 唯一没有动静的敏仪正认真的大口吃菜,敏宁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外面。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容极为干净,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 若是敏宁再长大一点,脸长开了,可能会更像。敏宁回头看了敏仪一眼,还好小的这个长相随安父。 敏宁这才恍然,难怪安父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有哥哥这个模子在,她这个妹妹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 就在敏宁恍神的时候,敏行一进院子就心情低落的对安父说,“阿玛,我觉得这次希望不大,我听好几个人说,前两天他们父兄都带他们去拜访过参领和佐领,我这次可能又排不到了。” 安父有些心疼儿子,儿子样样好,就因为没银子打点,连个缺都补不上。 “没事,排不到就排不到吧,回头去你王伯伯那,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老王在内城有家粮油铺子,到时候让儿子去做个伙计,先学点东西。 敏行显得羞愧之极,“阿玛,我为你丢脸了,要是我足够优秀,缺也不会被别人顶掉。”虽然说贿赂一下参领佐领,更容易补上缺,但他如果足够优秀,优秀到无人能挡,也没人敢冒着大不讳将他刷下来。 201.月圆花好时(7)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吴嬷嬷以前就在小厨房当值, 一天不摸灶台就闲得慌, 来到庄子后就直接接管了厨房。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 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 所以厨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宁后,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 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 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 天气还不太热, 怕的就是六七月份, 那可是三伏天, 还呆在厨房里,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 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 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 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赎身,她也不会赎, 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 外面日头还毒, 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 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 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四阿哥是后来被叫去,以至于四福晋没能赶上这趟热闹。 至于敏宁,四爷不在她也老实下来,不老实不行,自四爷离开后她明显感觉到后院女人对她的排挤,就连领膳去的早都被排到最后,领到的菜都已经凉了。 碧影只好生了个小炉子,将菜放上热一热,倒是能凑合着吃。 这些敏宁都能忍受,李格格连同其他女人排挤她,她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没想过向福晋告状,起码让她们收敛点,不过当她发现福晋一副看热闹,任由其他人欺负她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等四爷回来,这些人自会消停下来。 转眼迈过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皇帝一行已经启程回来,算一算应该到兴京,四福晋收到四爷的信说是月初就会赶回来,她也不瞒着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兴的同敏宁说,“格格,等贝勒爷回来,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敏宁将自己埋在棉被里,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回来就回来呗! 经过一旬的冷却,原先敏宁对四爷的好感,全都在这后院女人针对她时,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没有投入真感情,不然还不得伤心伤肺。 碧影看她这样忙劝道,“格格,贝勒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些,男人可不喜欢自己女人绷着个脸。” “好了,我知道了。”敏宁卷了卷棉被,不耐烦的将头埋进去。 “格格您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这两日敏宁小日子来了,浑身不舒服,再加上不是请安的日子,就懒洋洋的躲在被窝里冬眠。 敏宁摇摇头,“不用,咱们屋的红萝炭也不多了,还是省着点用。” 她不过是个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红萝炭,十斤黑炭。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还得分给下面的大小宫女太监。 黑炭烟味极大,又很呛人,在屋里根本没法用。而红萝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里够烧,这个月的份例已经被她提前烧了大半,还有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于黑炭,其实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窑子,所以煤倒是给的够多,可多又有什么用?她人娇气,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烧煤取暖。 这个时代的地球还属于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吓人。最起码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宫里扫都扫不过来。听说西苑太液池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马车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宁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呆在扬州,被子一裹,倒是没感觉到这么冷。 后来到了北方,屋子里也有炕也很好度过。但没想到进了宫,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里,根本没什么用,连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这宫里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们这阿哥所,根本没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给下面几个宫女,敏宁还特意交待她们,烧的时候屋里务必要留一道换气口。 闲着没事儿,敏宁开始琢磨起来煤来,虽然煤烟气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窝煤,再做个炉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热饭食。 不过,这可是赚钱的好买卖,若是这么轻易交出去,敏宁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还是等四爷回来,找他参一股。炉子倒是小事,那蜂窝煤可是源源不绝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许煤渣混上黄泥,再用模具一压一个煤球就出来了。 敏宁小时候就见过居民楼中有人做过,那时候液化气和煤气都没普及开来,每家每户都是起了炉子放在门外过道上,连煤球都是自己做。买上一袋子煤渣,找块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后掺点黄泥浇点水和水泥似的用铲子搅拌,再用蜂窝煤模具一压,往旁边一放,一块煤球就出现了。 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节省煤,而且烟味也没那么大。 三块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非常实惠。 敏宁盘算着这笔生意要是做好,大概会一改整个京城百姓的做饭方式。 这生意要是开了头,没有四爷靠着她可能没办法做下去。这不像香皂生意,因为草木灰的制约,出皂率时间长。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窑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窑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 202.月圆花好时(8)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又老又可怕。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 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 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 她家里就是庄上的, 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 王嫂子便收拾收拾, 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 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 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 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 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 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主人离开,安敏宁又被调回了东院,还负责原先的活计,整个庄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只有安敏宁自己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目光对准了京城方向,头一次有了欲望想要挣脱这个樊笼,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敏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忙回头就看到四爷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她惊叫一声,忙拿起抱枕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遮住,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爷?” 四爷怒视着她,“安佳氏!”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她抖了半饷,没说出话来。 敏宁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是被气坏了! 她忙坐起身,心虚道:“爷,你怎么来了?” 四爷看着她那显露无疑的好身材,怒火中烧,拾起一旁的旗装扔到她身上,他嘴里恨道:“安佳氏!爷要是不过来怎么能知道你平日里是这样打扮,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正常女人穿的吗?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种衣服也能上身?” 他对着敏宁一通训斥,越说越搓火,“你身边的宫女呢?这种不知道劝着主子的宫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敏宁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吃枪子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一听他要对她身边的宫女下手,她直接不乐意了,碧影墨书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怎么能替她受过? 一见四爷就要转身,敏宁急了,一把掀开衣服直接从床上跳到他身上,跟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子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四爷被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也是吓了一跳,他反射性托着她的臀部,又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还有她白细的手臂圈在他脖子上。 敏宁嘴贴在他唇上半天没动弹,两人就这么嘴对嘴眼对眼的相互瞪着,还是敏宁先有了行动,她伸出舌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啧,一股子咸味。 四爷猛的一震,飞快推她。 “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他恨铁不成钢的急斥她。 敏宁抱着他的脖子不放,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头靠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爷,你就别生气了,人家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天气太热,人家份例中的冰又不多。没法子只能穿少一些,爷您总不希望让人家活活被热死吧?” 她可怜兮兮的问,热气喷洒在四爷的耳根上,让他耳热,下身也有了反应。 这个小妖精! 他暗暗骂了一句,又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呢? 抱着人坐在榻上,才扯开她的手臂,四爷板起脸问她,“真的是因为冰少才穿成这样?” 敏宁见他语气有了缓和,松开他的脖子,转为抱住了他的手臂,跟小猪一般哼了哼,“真的,真的!” 四爷的表情总算是和缓下来,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古怪,却莫名吸引人眼光,“以后不准再穿成这样!”想了想他又道:“要是真想穿,也只能再我面前穿。” 敏宁在心里唾弃他,呸,假正经!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一个假正经的名号,他还觉得自己大度,接着又继续吓唬这个小女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要是被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没了?” 敏宁自觉看出四爷暗里的闷骚劲儿,就不怎么怕他了,她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道:“我屋里又没有太监伺候,而且也只有睡觉的时候穿,现在的天这么热,我都快中暑了,不穿的清凉一些,那得怎么度过这段高温天?” 四爷耳朵利着呢,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埋怨,当即安抚她,“要是热的受不了,就从我份例中分些冰给你。” 敏宁喜笑颜开,当即提出条件,“我不要爷的冰,只要爷给我弄点硝石我自己制冰。”她顺杆上往上爬,再接再厉要了个木桶。 四爷为了让她换回旗服也是费劲了心思,想着这两件事不过的举手之劳,也就同意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要不是这次意外过来,也不会发现安佳氏的另一面,她没有他想象的木讷,而且还会对他撒娇,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享受。 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他如同掀开盖子看到与自己想象不同,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敏宁被突袭还以为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四爷就有了个后遗症,时不时的不让人禀报直接进来。几次之后,敏宁干脆不装了,直接以本性面对他,这让四爷多了个爱撒娇的格格,让他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两人抱了一会儿,敏宁松开他的手,往榻子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道:“爷,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一身的臭汗!”说着就叫了水。 四爷这会儿也感觉到这屋子有些闷热,大概是窗户开的太小,不怎么通气,导致热气散不出去。 让敏宁换了衣服,全身包裹严实之后,才让苏培盛进来,“将爷的冰例分一份给你安主子。”随后他又想到后院的几个孩子,又吩咐道:“福晋和李格格那也各送一份过去。” 苏培盛领命自去办了。 等水到了,四爷被敏宁推着去小侧间,四爷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一起拉了过去。 四爷坐在木盆里,敏宁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然后在一旁小声为自己谋福利。 “……比这个木盆要高,可以坐下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水洒了出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可以泡个澡。”头发梳到一半,敏宁对着木盆比划起来,说到兴奋处,又开始称赞木桶都好处。 四爷懒散的住在木盆里,先是没有在意,不过听她的描述,觉得真做一个也不错。 “这就是你上次图上画的东西?”他头也不回,冷不丁开口。 敏宁的声音顿消,半晌才偷眼看他的侧脸,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开口,“是。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这木桶在家时我一直在用,只是我不知道在宫里洗个澡都是用木盆。” 四爷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下次可不准耍这些小心眼。” 敏宁吐了吐舌头,嘴里像是含了蜜一般,“爷,您对我真好!” 四爷闭上眼,抓住她的手打拍子,敏宁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起一旁的香皂往他身上涂。 洗完澡后,又洗了头,敏宁便拉着他回到美人榻上,这时屋里的冰鉴已经重新放上了冰。 敏宁让四爷在榻子上躺下,她为他擦拭头发,梳理之后松散的晾着,然后又给他捏头上的穴位。 四爷舒缓了一口气,感觉原本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原本急躁的心也凉了下来。 被伺候的舒服了,他自然也好说话了,“你要的东西,爷会叫人送过来,还有你要的木桶,我会让人给你家里带给话,让他们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敏宁忙道:“哪能一个人用,让我阿玛多送些进来,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总不能落下娘娘还有福晋。” 四爷睁开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的很周到,不过娘娘那就算了,回头你再使人画一张标准的图样出来,爷拿到内务府,让内务府去做。” 敏宁嘴一下子瘪了,用的了强调标准这二字吗?这么直接打击她,她的毛笔画真的那么难以入目吗? 四爷看到敏宁这幅小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的孝心,爷会帮你记着。”随后他就闭上了眼。 敏宁等人睡着以后小心的将他的头放下,然后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出去,招来碧影小声说话,“去给墨书说,前儿个给爷做的衣服拿来。” 碧影脸色一变,她咬着唇劝道:“格格,这样不好吧,给贝勒爷穿那种衣服……” 敏宁却道:“没事,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她总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目前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碧影见劝不下敏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衣服拿回来,敏宁又悄悄回了里屋,她抱着衣服朝四爷靠近,小声道叫唤了一声,也没见他有动静。 敏宁小心的将他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了大裤头,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一脱,重新换回睡裙,转身上了榻抱着他一起睡了。 这一觉,四爷睡的极好,一醒来发现怀里还窝了一个,他小心的将手抽出来,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对之处。 203.月圆花好时(9) 四爷接过她手里的包说, “你养尊处优了一辈子, 哪里适合外出工作?” 一听自己被小瞧了,敏宁就不乐意了, “你是什么意思?”这话简直就是在说她不适合出来工作。 四爷握着她一只手, 安抚她,“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告诉你要是做得不开心就不做。”以前她只需要高高在上的指挥,下面的人自然会帮她处理。 四爷实在是不敢想象,她给人打杂的情景。 敏宁顿时泄了一口气, 说,“你说的倒轻巧, 我还打算靠着这个工作混过学校实习。” 四爷听了她的话, 当即说, “这个好办,你把工作协议拿过来,我让人给你敲个章就可。” 敏宁白了他一眼, “我是那种需要弄虚作假的人吗?”要是只是想随便混个公章,她直接可以到安妈妈实验室混几个月。 不过在找到四爷之前,她是没办法才找到这样一份工作, 找到四爷之后, 自然无需再迁就这样一份工作。 敏宁绝对不会跟四爷客气,更何况金家现在大多少财产都是当年她打下来的。 想了想, 敏宁又询问四爷, “我当年那些产业还剩下多少?” 四爷沉吟了一下说, “还挺多的,建国那些年有一部分不适合私人掌控,就交给了国家,比如说银行的股份,还有几大研究院和童子学院、大学、养济院等等。在之前的两百年间,还有一部分不紧要的产业也剥离出去。” 说到这里,他跟敏宁说,“现如今还留下的产业就是船厂,一部分研究室的股份,制药厂,航空公司,以及这些年投资的新科技公司股份。数量有点多,你要是想知道更具体的,回头我派人将这些资产统计出来。” 敏宁摇了摇头,“不用了,大家了解一下就行。” 四爷想了想说,“你既然想工作,我就将你原来组建的几家研究所交给你。当年你不是最宝贵这些研究所吗?”甚至还秘密迁到隐秘的地方,这还是这一次他研究金家发家史才发现,当年安佳氏可是隐瞒了他不少事。 他一直怀疑安佳氏当年在贩卖军火,查了几次都没查到线索,没想到这一世,安佳氏当年所做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详细的记录了下来。 这人不仅还兼职军火商,甚至还拥有私人海军,四爷可不记得他那个时代大清的水军能让洋人望风而逃。 很明显,那些水军属于安佳氏的手笔。 来到这个时代,当他上中学第一次看到那历史书上明晃晃的写着大清组建的船队护卫队,就是后来水军的雏形,他气的要吐血。 过了一世他才明白过来,他以为掌握在手中的水军,其实早早就被安佳氏给渗透了。 不,也不能说是渗透,水军最开始用的就是安佳氏班底,就算组建也没有逃脱她的手。 后来四爷想了想,安佳氏都能逼的他君主立宪制了,相对于水军陆军都被她掌握在手,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当然这些都是老黄历了,他没想到带到这一世来跟她算账。 敏宁听到研究室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听他这阴阳怪气的话就明白过来了,“你都知道了?” 当年她没少往研究所拨钱,后来她甚至伸向国库,每年固定拨一批款,她手下生意的利润再贴补一部分。 四爷离世后,这些研究所才摆在明面上,那段时间各种各样的发明爆发。甚至促使整个国家慢慢形成了以科研为贵的社会景象,前线的研究员地位前所未有的提升,民间商人跟着跟风投资,大笔的钱组建研究所。 她手中的生意后来都公开了,四爷能知道她也不意外。 “你大概不知道弘暻后来亲自给你写传记,虽然没有传出去,可是后世子孙都会浏览一番。” 敏宁不由扶额,敢情是弘暻那小子漏了她的底。 敏宁索性承认了,“对,当年我是瞒了你不少事,可是那些我都毫无隐瞒的交给了弘暻,这些都是老黄历了,难道你还想跟我掰扯清楚?” 车子进入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小区,里面景色非常好,楼与楼之间的间距也非常大,然而敏宁却没心思欣赏,正一眼不错的看着四爷。 怎么现在想要跟她算旧账?别忘了那些产业全都留给了姓爱新觉罗的,她自己可没留的。 虽然她隐瞒他不对,但是当年那情形,他能让她毫无保留的相信吗?两人之间的关系参杂着别的女人,以及权力争夺,后来虽然过了一段和乐的生活,那也是她争取来的。 她向四爷证明,女人也能够掌控一个国家,他才开始正视她,不把她当成他附庸的女人看待。 虽然说他晚年对旁的女人看也不看一眼,开始一心守着她过日子。 可他问过她稀罕吗? 从头到尾,她都是被动接受。 这一世,要不是他率先认出她,而她又得知四爷独身三十多年,她才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凡是让她知道,这些年里他跟其他女人有瓜葛,她二话不说,绝对会离开他。 三百年前是父系社会,她没办法为自己做主。 可现在是新时代了,她有足够的自由拒绝他。 四爷还不知道自己要是行差一步,就错过了她,敏宁自然不会提。 这是因为当年那些产业全都留给了皇室,她现在才拥有足够的底气跟四爷对抗。 敏宁一强硬,四爷就习惯性退后一步。 他抓紧了她的手有些无奈道:“行了行了,我又没说你什么?”这反应也太激烈了。 车子驶入了地下车库,敏宁因为生气坐在车上一动也不动。 四爷好声好气的哄她,“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还不行?” 敏宁横了他一眼,原本就是他的错。 四爷识趣的摸了摸鼻头,然后将手伸给她,“行了,当年是我眼界低,不懂你有远见的安排,我在这里这次向你道歉,好不好?”事实证明,当年安佳氏确实有远见,爱新觉罗氏就算没了皇室那层光环,靠着安佳氏那些产业也能够左右国家。 除了没有明面上那层珍贵的荣耀以外,实际上日子过的不比以前差。 安佳氏当年就算有千般万般对不起他,光是靠着那些产业养活了后世庞大数量的子孙,光这一点就足够抵消她的隐瞒。 敏宁也不是真的要跟四爷闹脾气,见他已经俯身做小,也就没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下去。 聪明的女人应该见好就收。 敏宁两辈子加起来活了足有一百多年,岁月赋予给她足够的阅历,对于这如何拿捏男人,自然是轻车路熟。 何况这个男人是跟她一起生活了半辈子的,后半辈子没事,自然将四爷给研究了个通透。 对于当年隐瞒四爷,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敏宁不想提,果然一发火,四爷自发退让。 见四爷退让了,敏宁也不会继续咄咄逼人下去,她将手放在四爷手上,算是宣告这件事正式揭过。 公寓属于一层一户,展厅面积极大,四爷带着她上了十六楼,足可以俯览外界的风景。 房间的装修非常简单,看得出来是新装修过的,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 敏宁转过头来问四爷,“弘暻他们的照片呢?”昨天她都把这事给忘了。 四爷将她的包放好,然后指了指卧室的大门,“已经让人取出来放在屋里了。”弘暻身为皇帝,他的照片绝大多数都在紫禁城展览,四爷想要借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今天好不容易派人过去将照片给复制了过来。 到是弘暄几个的照片很容易拿到,多是珍藏在圆明园里。 敏宁听了,当即也不顾及他,直接往卧室跑。 四爷看她这个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跟以往自持身份的安佳氏相比,现在的安佳氏更加活泼起来,仿佛露出了真性子一般。 四爷不得不承认,现在他跟她相处更加轻松。 打电话让附近的酒店送餐过来,等挂了之后,他还跟着往卧室走去。 敏宁已经坐在床沿翻着那一沓一沓的照片,听见四爷敲门声,她招手让他过去。 “过来看一看弘暄年老的样子,是不是跟十四有些像?” 四爷走了过去,脸上带着不满说,“胡说,弘暄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跟十四像?” 敏宁白了他一眼,“十四是你的亲兄弟,弘暄的亲叔叔,叔侄俩相像,不是正常的事吗?” 四爷低头凑了过去,立即一脸嫌弃道:“弘暄怎么这副橘皮脸?”他当年驾崩时,弘暄才二十来岁,所以在他的记忆里只记得儿子年轻时的模样。 敏宁没好气的说,“我也想拍下儿子年轻时的照片,可是没办法,谁让那时候照相机还没有发明出来。” 四爷干笑了一声,用手盖住了相册开口说,“这些相片你慢慢看,不急在这一时。我先说说研究所的事。” 敏宁拍过他的手,一边翻着相册一边说,“你说,我听着呢。” “以前的研究所大部分都归于国家,不过后来又投建了一部分,比如京大有一些研究所就是金家投资的。有些甚至跟国家合作,军用的归于国家,民用的归于金家。像安家夫妻所在的研究室就是属于金家的。”他极希望让她放弃那个鸡肋的工作,若是帮他管理研究所,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会多一点。 敏宁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要是接手的话,以后安爸爸安妈妈所在的研究所也归我管?” 204.月圆花好时(10)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福晋倒是没有偏听偏信, 她在上首坐下, 转而对向敏宁说,“安格格你有什么解释?” 敏宁立即跪地, “回福晋的话, 都怪妾身子不争气,适应不了这寒冷的天气。也没个经验,转眼将分到的炭烧的差不多了,眼看就穷途末路。妾也是穷则思变想着鸭鹅冬天都不怕冷,应该是有羽毛的原因。妾就想着若是把羽毛放入衣服中会不会也不怕冷了, 所以才从内务府要了些家禽羽毛过来。” 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 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 福晋有些理亏, 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 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 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 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 不过是家禽的羽毛, 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这还是自打来到这个庄子以来,她头一次请假。 说实话,安敏宁有些怕吴嬷嬷,面对嬷嬷这个称呼,她总会想起那个折磨紫薇的容嬷嬷。 又老又可怕。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205.月圆花好时(11)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至于炭例, 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 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 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 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 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 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 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 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路过李格格时说, “好了, 你就别无理取闹了, 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 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敏宁,这个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名字,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听见这个名字,没想到会这个名字的主人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敏宁?”敏行神色有些恍惚,很快又回过神,大喜之后是羞愧自责,“妹妹,是哥哥不好,当初丢下你一个人,害得你被拐走。” 敏宁认真的看了看敏行的神色,确定他是真心实意自责,便摇摇头,“哥哥当年也不大,哪里会想到这些。”事情过去那么久,敏宁不确定自己归来是不是受家人欢迎。据说在古代,一些人家的女孩丢失后,再找回来家人都不愿意认,好在她运气不错,找回来的亲人都不是那种极品。 敏行还是觉得羞愧之极,这时候安父打岔道:“行了,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敏行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妹妹回来了,这么大的事应该高兴,赶紧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告诉你娘,你妹妹找回来了。” 敏行缩着脖子“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安父转身又对敏宁说:“敏宁,阿玛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再让你哥赎罪。你东西都在哪?今天能在家住吗?” 敏宁摇摇头,“我现在在小汤山的一个庄子里做婢女,今日是能出来也是跟嬷嬷求了假,晚点还得回去,不能在这里长留。” 206.月圆花好时(12)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嘿嘿一笑, 直接拿起来床上原先盖脚的毯子披在身上。 这毯子是羊毛毯,披在身上倒也不冷。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别呀, 爷,等会再脱, 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 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 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 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 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 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 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 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 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 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 “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他原地转了几圈,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 皇帝高兴的合掌,转而问起这衣服的名字来,得知叫羽绒服之后,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看就叫祝融衣,这名听着就保暖。”说完他拍板子将名字定了下来。 四爷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汗阿玛赐名。” 离开了乾清宫后,四爷直接回了阿哥所,没有去福晋那,而是直奔西院。 一进门就看见安格格重新换上和他拿走那套一模一样的祝融衣,他眼睛一抽,想到自己格格和汗阿玛穿的是同一款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的,赶紧将身上这件给爷脱了!” 敏宁搂紧衣服,一连警惕地望着他,“爷,您都已经抢走我一套了,难道连这仅有的一件也不放过?” 207.月圆花好时(13)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因为这个庄子就是主子安排吴嬷嬷养老的地方, 所以管事也不敢拿大, 直接将庄子的人事都归了吴嬷嬷管,所以安敏宁自然就落到了吴嬷嬷手中。 吴嬷嬷以前就在小厨房当值, 一天不摸灶台就闲得慌, 来到庄子后就直接接管了厨房。 整个庄子足有二十多个下人, 还有一些附近村子来做短工的,所以厨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宁后,见人还没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烧火丫头。 这种灶台烧火的事, 安敏宁给人伢子做过不少,自然难不倒她。现在还好, 天气还不太热, 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还呆在厨房里, 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丢了。 安敏宁叹了口气, 谁让她现在是封建社会的奴婢呢?怎么办,只能熬呗,熬到她凑够足够的银子赎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价格不高,她多攒点总能凑够。 不过在她长大成人前, 即使有能力赎身, 她也不会赎, 外面未必像庄子里这么安全。 忙完了晚餐, 外面日头还毒,安敏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厨娘们开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给她分到了一份,没有之前半个月的伙食好,陈米夹着粗粮,菜里还有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对于她本来说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半个月虽然好吃好喝,不过她身体饿了两年,伤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先养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饭。 这让安敏宁忍不住两眼含着泪花,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怕被卖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饿着自己。有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死,那段岁月太难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这些经历对于古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现代而来的娇娇女,确实是受了大磨难,也彻底磨平了她的菱角,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而两年艰苦的经历,也让安敏宁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在后来,无论遇见多大难事,她都没有惊慌过,比较再难还能比那段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难吗? 安敏宁吃完了饭想要回房,刚出厨房,就看见院门口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诶,小丫头,你过来!” 安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姐姐,你叫我?” 少女点头,“小丫头,我是吴嬷嬷跟前的翠碧,嬷嬷喊你过去问话,你跟我来。” 安敏宁愣了愣,见翠碧转身,她忙跟了过去。 吴嬷嬷的院子距离厨房不远,安敏宁被翠碧带进屋后,就看见了堂中闭目养神歪坐在罗汉床上的吴嬷嬷,她身边另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给她捶腿。 “嬷嬷,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翠碧走过去给吴嬷嬷捏起了肩膀。 安敏宁手足无措的站在堂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吴嬷嬷睁开眼,见了安敏宁,瘦瘦弱弱的样子,皱了下眉出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敏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吴嬷嬷就率先打断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入了这庄子都得换个名字,我这有了翠碧、翠玉,以后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将她带到你那屋,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领命。 安敏宁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个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领了出来。 感情她被领过来,就是认认人。 翠碧带着安敏宁出了门,来到院子的西厢房,开了门,里面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个绣了一半的绣绷。 翠碧上去三两下收拾了,回头对安敏宁说,“暂时你就睡在这,等回头我让庄子里发匠人再打张床过来。你安心呆着,吴嬷嬷看着厉害,但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耍滑,她就不会揪着你不放。” 安敏宁点头表示了解,刚入职场,上司一定会盯着最新来的不放,时刻准备着出纰漏,要是在现代大不了辞职不干,但现在是古代,出了错是要受罚,轻者挨打,重者发卖出去。 这是安敏宁在人伢子手中学到的教训,最开始她干活也是笨手笨脚,挨过几次打骂后,才迅速学会,手脚麻利起来。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一样,没有露出一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翠碧还要去侍候吴嬷嬷用膳,所以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宁一个人打量着这间房。 房间不大,靠东挨墙的地方放了一张架子床,纱幔垂下来将床内遮挡住,床角摆了一个红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摆放了一张圆桌,桌旁俩绣墩。 打量了一会儿,安敏宁出门去了之前的住处,将被褥搬了过来,她来庄子时,并未带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盖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这时候大约才下午三点来钟,日头还高高挂着,虽然已经吃了晚膳,但庄子里的人还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后,安敏宁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她也有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烧火丫头。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过了炎热的夏季,秋收之后的某一天,庄子里的一农妇领着一个瘦瘦的丫头过来拜见吴嬷嬷,然后安敏宁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顶掉了。 下岗之后的安敏宁火速又被分配东院花园内洒扫院子扫屋子擦桌的粗活。 东院属于庄子主家的住处,不过庄子自建成以来,主家还没有来过,所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时打扫,作为庄子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安敏宁被赋予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偌大一个东院,基本上都归她了,她是从早扫到晚日复一日,转眼大雪降临。 这一天,安敏宁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活跃过来,再一打听,原来皇帝巡幸塞外回来了,庄子的主家这次有可能会转道来庄子里住上几天泡温泉。 一下子安敏宁的工作火热起来,就连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对安敏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翠花,你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宁正在房间里洗头,刚搬来那会儿,吴嬷嬷嫌弃她那头发太少太黄,就叫人全给她剃了。她在厨房那会儿没少吃一些滋养头发的东西,新长出来的头发黑了很多,如今也长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头发,安敏宁才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衣服的翠碧回话,“是的,过了年就十三了。” 庄子里不少吃喝,安敏宁刚来时瘦的吓人人,个子又矮,养了大半年,面颊也丰润起来,虽然瞧着还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不过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个子一点都没长,上辈子她一六八,绝对俯视大多数女孩,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到那个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让她过去,待安敏宁过去之后,帮她擦拭头发,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翠花,你来这么久,还没有进京逛过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儿,你要不要乘机去看看?” 虽然翠碧的语气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决,安敏宁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那我明天向嬷嬷告个假!” 翠碧这才带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宁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不过她还想安安稳稳等到长大,所以没准备参与进去。 就算是翠碧不说,她也想早机会避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主家要来,这些想出头的丫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想离开庄子,被主子看上带回府。连安敏宁现在的活计都成了香馍馍。 安敏宁原以为翠碧是侍候吴嬷嬷的丫鬟,比庄子里其他丫鬟高一等,应该不会参与进去,没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欲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脱这个诱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开口:“你知道吗?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吴嬷嬷的宫女,出宫才十五岁,那时候很单纯,总以为宫外比宫内好,没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乡下庄子里。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后只能配给庄子里的泥腿子。反正总是要嫁人,跟了爷,总比留在庄子里做农妇好。”这话像是在说给安敏宁听,但更像是说服她自己。 安敏宁心里一动,没想到翠碧竟然是从宫里出来,难怪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来发韵味。看来这庄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现在已经摸清,现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话,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嬷嬷的还有可能是宗室皇亲,一时间安敏宁也摸不准了。 不过这些距离她都太遥远,就算是未来的雍正帝又怎么样,她还能跑去抱大腿,告诉他,她知道未来的历史不成? 208.月圆花好时(14)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说实话, 安敏宁有些怕吴嬷嬷,面对嬷嬷这个称呼,她总会想起那个折磨紫薇的容嬷嬷。 又老又可怕。 吴嬷嬷看了她许久,看得安敏宁都惴惴不安,好在最后还是同意了,倒是吴嬷嬷身边的翠玉狠狠瞪了安敏宁一眼, 显然知道她是在给翠碧挪位置。 安敏宁算是感受到翠碧与翠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以前只知道两人不对付,这次看着像是撕破了脸皮, 好在她已经准备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两人争斗的在凶也波及不到她。 王嫂子是厨房里的一名厨娘, 她家里就是庄上的,平日只负责两餐做完就可以回家,偶尔还可以带些厨房里剩下的饭菜回去填补孩子,光这个福利就让庄上其他妇人很是羡慕。 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更别提王嫂子家的孩子已经是半大不小,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 今年上半年,就是安敏宁没来那会儿,她家一个女儿嫁去京城。昨个儿传信来说是女儿怀孕了,王嫂子便收拾收拾,打算请假去看看。 安敏宁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来麻烦王嫂子捎她去京城。 到了王嫂子家, 王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 她家大小子正将一些半袋还带着泥土的菜往牛车上搬,王嫂子在一旁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指挥。 得知安敏宁的来意,王嫂子痛快的同意了,只是只有一点,希望安敏宁进京别跑太远。 安敏宁原本没想过这时候进京,上次在京城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心里,短时间内面对这座皇城,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发怵。若不是翠碧强硬命她出来,可能她还一直窝在庄子上。 牛车跑的不快,直到中午才到北京城,在城门交了入城费,才准进城。 王嫂子的女儿就住在城门处不远的那片大杂院,车子停下后,安敏宁看着院子口踢毽子跳绳,以及端着碗坐在院门口吃饭的小孩。 心里一片恍惚,总感觉这情景莫名熟悉。 王嫂子还没下车,她家大小子就先跳下去,迅速跑进某个大门中,没多久一个黑脸汉子随他一起出来。黑脸汉子看见王嫂子惊喜的叫出声,“岳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芳儿都怀孕了,还不允许我这做娘的过来看看。”王嫂子白了女婿一眼,就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安敏宁说,“翠花,要不去你芳姐家坐坐,回头我再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 安敏宁自然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下了车连忙拒绝,“不用了王嫂,我还要帮翠碧姐姐去绣庄买些针线,等我忙完再回来找你。” 王嫂子也就这么客气一下,她的心思都挂在刚怀孕的女儿身上,听到安敏宁这么说,便不再勉强她,交代了一句,“那你去吧,申时左右我们就该回庄子,莫晚了。” 安敏宁应了一声,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其实安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刚才不过是搪塞王嫂子的借口。按说她一个女孩孤身进城是很危险的事,但王嫂子却没有想过这一点,敏宁和王嫂子关系也不亲近,人家自然不会操心她的安危。 不过安敏宁却多了个心眼,出了那片大杂院,专门捡人多的地方走,也不走远,只在城门口那地方绕。 听着街上那些长吆喝,安敏宁却倍感亲切,怪异的是她前世是南方人,读书也在南方,怎么可能对这些人都话音感觉到情切? 莫非原身原就是京城人氏? 若真是如此,那就赶巧了,被拐到江南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最终又绕回来了。 安敏宁开始搜索原身少的可怜的记忆,除了在扬州所学的一些管账知识以外,被拐之前大多数记忆都不记得了。 顶多记得家里住在弯弯的胡同里,胡同里有座寺庙。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京城发胡同文化,只是京城的胡同不知道有多少,带庙的也不知凡几,如何能找出原身的家?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有没有搬家还是两说。 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倒是让她振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家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回去时的路上,王嫂子看起来很高兴,安敏宁问了才知道,原来王嫂子的女婿给她家大小子找了个差事,从此不用在土里刨食,自然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回到庄子,天还未黑全乎,安敏宁告别王嫂子,往庄子里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长长的车队。 她没敢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门进去。 刚一回去,就被人叫住,说吴嬷嬷将她的活分给了其他人,她暂时归到厨房。 也就是说绕了两个月,她又回到了厨房。 不过这次她不是做烧火丫头,而是帮厨娘们打下手。 原以为就这样了,等第二天,安敏宁才发现厨房大多数灶台已经被庄子主人所带来的厨师霸占了,厨娘只能靠着仅有的几个灶台做饭。这下子时间就紧迫起来,安敏宁也被指挥的团团转,不仅顾不得追查原身身世,连同屋的翠碧早出晚归都没发觉。 庄子的主人一共也就在庄子里呆了四天,等一大伙人呼啦啦离开,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歇息了。 这一晚,安敏宁翠碧还没有回来,她就早早入睡。 隐约中安敏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她的意识很清醒,她自己知道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梦中的她看着才四五岁,头顶梳着个小揪揪,跑出大门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隐约追着一个小男孩在跑,她跌倒在地哭着喊,“哥哥,哥哥,等等我……” 小男孩又转回来,安敏宁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脸,但是却知道他的无奈,梦里的她被扶起来后紧紧拽住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敏宁,你个缠人精,你是丫头片子,我是男孩,我们不是一国的,玩不到一块儿,你赶紧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敏行,麻溜的过来,狗儿几个都在般若寺等着呢,就剩咱俩了!” 小男孩一听登时急了,忙应了一声,“哎,来了!”然后挣脱她的手,对她交代了一句,“别再跟过来了,赶紧回家!” 说完直接朝着巷子口跑。 梦中的她见哥哥丢下她跑了,觉得分外委屈,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人跑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走! “嗬!”安敏宁惊醒的坐起身,她喘着粗气,捂着脸,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那张猥琐的脸。 安敏宁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原身被拐走时的画面,拍花子的容貌,一直深刻的记在她脑海里。 让她记得是谁毁了她。 原身这时候将这最后的记忆留给安敏宁,显然是也是想找到家。 安敏宁哭了许久,等停下来时,她感觉到一阵轻松,从这一刻起原身的情绪已经释放完毕,以后再也无法影响到她,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了。 安敏宁在心底发誓,一定会帮原身找到亲人,不,是她的家亲,属于清朝的亲人,让命运回归到原线上去。 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时候应该是夜里三点钟,离厨房上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她抹黑爬起来穿上衣服,等摸到火折子吹开点燃油灯。 翠碧床上的前帘并没有放下来,她这才发现翠碧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好像自庄子的主人离开后,她就没有再见到翠碧了。 安敏宁心里一沉,若是翠碧得偿所愿,她不可能没有听庄子里的人提起。 这一上午忙完,安敏宁就开始向庄子里的人打听翠碧的下落,知道的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就好像庄子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紧接着她被人告诫,不准再打听这件事,不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翠碧。 没过几天庄子就恢复正常,好像翠碧从没出现过一样,这件事给安敏宁打击甚深,原本她以为庄子是另类的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争斗。 作为奴婢,翠碧即使做到宫女那种地步,还是朝不保夕,说消失,外人连提都不敢提。 安敏宁之前从来没有将奴婢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一直把这个身份当成一份工作。直这时候她才惊醒,原来奴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这个身份就像是个刻印,提醒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不如外面的普通百姓,是属于主人的财产,主家想发卖就发卖,想送人就送人。 安敏宁有了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家人,脱离奴婢这个身份。 原以为安分守己到一定年龄就可以赎身,但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意外,像是这次她的工作,转眼就让她成了众人的眼中香饽饽,也幸好她个子矮没长开,跟个孩童似的,没人把她当对手,不然下次消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她。 209.月圆花好时(15)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老汉握住铜钱掂量了一下塞到另一个袖子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 “你问路问我就对了, 我年轻时候做过挑货郎,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哪条没钻过?你问的那个般若寺太小了, 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在哪旮沓。”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 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 他说, “那片地方好记, 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 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安敏宁心里非常激动, 谢过了老汉,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 可惜时辰不早了, 她快速的回到城门坐上了庄子里的车子回小汤山。 惊喜来的太突然,安敏宁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二天她再次向吴嬷嬷告假,因为今天不是庄子送货进京的时间, 所以她得自己找车子。 永定门是进入内城的城门, 这地方比外城门看守的要严谨, 百姓不得靠近。 安敏宁直接去了猪市口。 猪市口是城里买卖生猪的地方, 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 下了车给了车资, 她打量四周,路两旁有不少店铺,往来的人不少,看着挺热闹。 车把式收了钱,拉着缰绳问她,“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安敏宁听了,对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车把式便坐上车,说,“得勒,那我走了。”说完甩了一下鞭,牛拉着车慢吞吞的走了。 安敏宁目送牛车走远,扫了一眼看到旁边大树下围看别人下棋的人,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的竹帽。 竹帽的主人回头,是个被晒的黑幽幽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头顶被剃掉光溜溜的,只后脑勺团了个细发髻。 中年人正看得尽兴,被人一打扰,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安敏宁一脸歉意的说,“打扰了,请问这附近的般若寺在哪里?” 中年人打量了安敏宁一眼,然后指着南边说,“顺着这条道儿往前走,左手第二个胡同就是般若寺胡同,拐进去你问的般若寺就在那了。” 安敏宁一听松了口气,连忙朝中年人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幸好昨天那老汉没有骗她,般若寺真的在这片区域。越靠近般若寺胡同,安敏宁的心跳的越厉害。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明明昨晚还激动的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演练见到亲人该说什么,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家了,反而胆怯起来。 家是不是还在这里? 见到亲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丢了这么久,亲人会不会不愿意认她? 这一切的担忧接踵而来。 好在安敏宁虽然心情复杂,但脚步却坚定,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同口。 胡同口就是寺庙,这里的环境很清幽,明明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到胡同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寺庙大门就开在胡同里,从外面路过都能闻到香火味,还能听见里面敲木鱼的声音。 安敏宁路过大门时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个寺庙看着挺小的,还没有她在现代旅游时一些寺庙的大雄宝殿大。 难怪没什么名气,她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听过。 安敏继续往胡同里走,越往西地势越低,跟九曲十八弯似的,弯特别多,有死弯、活弯、直弯、斜弯,还有弯连弯! 胡同道也很奇怪,宽的时候足有三四米,窄的时候才半米。也幸好这个时代胖子不多,不然连钻个胡同都难。 等安敏宁走到头,才恍然,这胡同竟然这么短,感觉没走多久就到头了。 奇怪的是,走了一遭,在胡同里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安敏宁徘徊在胡同口,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敲别人家门问一问,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穿戴披甲的青年。 青年看见安敏宁,脸上当即流露出诧异,接着开口询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没走错路吧?” 他们这胡同白天基本没人,这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不得不令青年感到怪异,他头一个念头就是谁家的女儿走丢了。 安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很幼齿,再加上个头不高,难免会被错认为小孩子。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走错路,安敏宁开口,“请问敏行的家在哪里?” 青年一听,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找敏行啊,你是他家的亲戚吗?” 安敏宁点头,“算是吧。”随即又说,“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家是哪一处,这胡同里弯太多了。” 青年看着安妮苦恼的样子觉得好笑,他说,“我带你过去,不过敏行今天不在家,安叔也没有回来,只有敏仪在家。” 安敏宁没有开口,跟在青年身后。 她不确定敏仪是谁,这时候最好不要开口。 青年带着安敏宁走到胡同中间的的一户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外面谁呀?” 青年回答,“敏仪,是我。” “王大哥!”孩童欢呼一声,然后安明宁看见门板晃动了几下,门被里面人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门后冒出头来。 “王大哥!” 青年笑的温和,拍了拍孩童的头,然后指着安敏宁说,“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大哥,我带她过来。” 孩童圆溜溜的脑袋顺着青年的手看过来,看着安敏宁的眼神透着好奇。“来找哥哥?” 安敏宁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哥哥。”眼前这孩子明显比她小不少,应该是她被拐之后出生的。 青年说,“敏仪,你请这位姑娘进去,待会儿安叔该回来了,你们俩在家要关好门,若是有人敲门,就跟你刚才做的一样,不认识的绝对不要开。” 孩童“嗯嗯”两声狂点头。 青年又对安敏宁说,“小姑娘,你先进屋等着,敏行下午肯定会回来。”至于这个小女孩找敏行什么事,他没有问。 安敏宁向他道谢,然后在跟随敏仪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很空荡,墙角有个葡萄树,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搭在围墙上,厨房门口有个破旧的大缸,缸口用木板盖着。 身后传来哼哧声,安敏宁转身,就看见那个叫敏仪孩童艰难的踩着凳子推门闩。 安敏宁一看,直接过去帮忙。 等门关好后,敏仪跳下板凳,一脸高兴地对安敏宁说,“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敏仪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难得看见一个就迫不及待想拉着人一起玩。 安敏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很难拒绝他。 见她点头之后,敏仪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然后对她说,“那姐姐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先藏起来。” 安敏宁听了,背过身对着大门,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声传入耳中。 就在敏仪藏起来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敲门声,外面有人在喊,“敏仪,开开门,阿玛回来了!” 安敏宁心咯噔一下,她低头手摸着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敏仪的小身影从她身边穿过,他大声回答,“阿玛,我来了!”说着跳到门后的凳子上,用力将门闩拉开。 门闩拉开后,敏仪跳下来将凳子往旁边一拉,扒开大门。 然后安敏宁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疲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这位姐姐是来找哥哥的……”敏仪拉着阿玛的大手絮絮叨叨,看见安敏宁时惊讶的叫出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安敏宁就这样泪眼迷蒙的看着安父,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父原本正附和小儿子的话,看见安敏宁时,露出客气的笑容。 见她突然哭起来,先是疑惑,后来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立即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尖锐,审视安敏宁的容貌,然后像是遭遇到重大的冲击一般,失声道,“敏宁,你是敏宁对不对?” 安敏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父放开小儿子的手,快步上前握住安敏宁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面容,嘴里小声说道:“是阿玛的敏宁,真像,和阿玛想象中的一样。” 安敏宁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了,直接抱住了安父的脖子,大声哭起来,“阿玛,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为什么你们一直不来找我?” 安父也流下了眼泪,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阿玛的错,都怪阿玛不好,一直找不到你!” 敏仪看看阿玛又看看这个刚来的小姐姐,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阿玛和小姐姐都哭得这么伤心? 老汉握住铜钱掂量了一下塞到另一个袖子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问路问我就对了,我年轻时候做过挑货郎,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我哪条没钻过?你问的那个般若寺太小了,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在哪旮沓。” 安敏宁陪着笑脸问,“大爷,那这般若寺到底在哪?” 老汉点燃烟丝狠狠吸了口,伴随着吐出来的烟雾,他说,“那片地方好记,卖生猪的地方,永定门外的猪市口,到那打听一下,那里的老街坊肯定知道在哪个胡同。” 210.月圆花好时(16)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却板着脸, 挪开她的腿,“行了, 快点睡!” 敏宁暗暗嘘了一声, 说一句好听的又怎么样?她恨恨的将头转过去背对着他。 半夜时, 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 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 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 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 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 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 四爷已经没了人影, 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 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 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 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 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四爷被她这直白的语言吓得呛到。 敏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道:“爷,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四爷低咳一声,“说。” 敏宁忙凑了过去,小拳头轻轻的捶打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十分谄媚的姿态,“爷,能请你帮忙转告一下我阿玛,让他帮我多搜集一些西洋书,我觉得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只要研究透了西洋书,一定能做出自鸣钟来。”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这事爷让十三行的人去办,他们那有懂西洋话的人,我让他们翻译好再给你送来,不过你要记得爷可是在等着你的自鸣钟,要是没做出来,你可得接受爷的惩罚!” 敏宁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道,“放心吧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转眼六月就到底了,而这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娘娘一下子病了,还病的卧床不起,连皇帝都连罢两天早朝守在皇太后身边。 像主位妃子以及皇子、福晋全都凑到了永寿宫尽孝,阿哥所不论哪个阿哥的后院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上面霉头。 好在几天之后,太后的病情就转危为安,等到了乞巧节这一日,大雨磅礴时,永寿宫终于传来了太医的好消息。 “皇上,太后病情已经舒缓,再将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皇帝对嫡母感情甚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转然又想起太医之前的病案,“吴院判,之前你们诊断太后的病情是心情不畅所致,可知病因起源于何事?” 吴院判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太后应该是思乡心切,想来是看见家乡之物,思绪太重导致心绪低落食欲下降,上月暴雨期间,气温有所下降,太后应该没有添加衣服,才起了热症。” 可不是,六月底那场暴雨令整个京城都陷入泽海当中,虽然雨水被及时排掉,也带走了暑气,不过水都排到浑河,导致浑河泛滥,附近好几个村庄都被淹。 京城有人上报,不过都因太后生病一事押后,皇帝只命顺天府前去赈灾。 皇帝听到太医这么说,瞬间想起他这位嫡母自十三岁就离开草原,算一算已经四十多年未曾回去。且太后只会说蒙语和少少满语,这宫里会说蒙语的妃子不多,和太后也说不到一块。难怪太后会闷出病来,看来是想家想的。 211.月圆花好时(17)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 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 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 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 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要是饿的话, 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 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 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 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 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 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 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 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 “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 敏宁学着阿玛刚才的样子擎着香放在额头上方,她在心里念叨,“额娘,不管我以前的身份是谁,现在我只是安佳氏敏宁——你的女儿,你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父亲、哥哥和弟弟,让他们不受到伤害。” 敏宁拜过之后,敏行和敏仪依次跪拜。 敏宁这才从敏仪的念叨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八岁了,这小子很臭屁的说,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敏宁很是吃惊,后来问过敏行才得知,他这八岁是虚岁,这小子生的月份小足足虚了两岁! 祭拜过张氏后,安父又带着去看了敏宁的长生牌,敏宁原想撤掉,毕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刻有自己的生辰八字的长生牌总觉得瘆得慌。不过安父不同意,他觉得她能回来,是自己一直供她长生牌的缘故。 “你从小命运多舛,长大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长生牌继续挂着,给你积攒功德,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这是一个父亲美好的祝愿,敏宁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 回去时路过大雄宝殿时,进去添了香油钱。 这次安父很高兴,豪气的扔了五两进去,让一旁的敏行不由嘴角抽了抽。 回家之后,刚进门就有人过来,敏宁一看是昨天帮她引路的那个人。 “王绍,你怎么来了?”敏行走出来看见来人很惊讶。 敏仪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对着人喊,“王大哥!” 敏行吃醋了,狠狠的揉了揉幼弟的脑袋埋怨了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见到你王大哥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亲热?” 敏仪逃脱他的魔掌,两只手将眼皮角往上扯,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吐舌后又跑回屋去了。 王绍看着兄弟俩闹腾,笑了下,又蹙眉问敏行,“考缺的结果下来了没?” 敏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你知道的,希望不大,怎么,你过来就说这事?” 王绍扫了一眼敏行身后的敏宁,说,“昨天是我为这位姑娘带路,她说来找你,我没多想就带过她来了,今天就过来看看。”毕竟昨天他走得急没想太多,其实在半路上他就醒悟过来,后悔也晚了,他怎么能将一个陌生人和敏仪放在一起,就算这个陌生人年龄不大,但对于敏仪来说还是有危险性。今日从大营回来,他回家将铠甲换下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212.月圆花好时(完结) 爱你们呦~24小时之后可看  四爷将她按在床上坐下, 就要将身上的羽绒服脱还给她。 敏宁连忙阻止他, “别呀, 爷, 等会再脱,总得让您见识一下这衣服的好处, 免得您说我骗您。” 四爷见手被按住,也就继续穿着,还学着她之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入口袋中。 说了一会儿话, 没多久四爷就觉得热了,觉得身上都快冒出汗了。 “这衣服里面是何物?”四爷有些动容, 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种衣服,虽然看起来厚实,但非常轻, 穿上一会儿就能使人留下汗来。 要知道每年冬天京城都有人被冻死,更别提整个天下。若是这种衣服人人都,那得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八旗士兵,每年冻伤手脚耳朵脸蛋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换成这种衣服,那得减轻多少人的伤痛? 敏宁眨眨眼,随即凑到四爷耳边神神秘秘道:“爷, 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是何物?” 敏宁一脸得意, “是鸭绒和鹅绒!” 四爷蓦然起身, 他原地转了几圈, 才在敏宁面前站住定,一把将她举起来,“你可知道你立了大功?” “爷!”敏宁惊叫一声,吓得连忙抱住他的头。 四爷放下她,脸上还带着高兴劲儿,他是真高兴,鸭绒鹅绒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注意的物什,竟然被自己后院一个格格注意到,还心思巧妙的拿来做衣物。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填充了绒毛的衣物比棉衣都来的暖和。 或许将整个大清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都不够给京城百姓做衣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只要有人发现了这个好处,总会有人大量养殖鸭鹅,总有一天人人都不再畏惧寒冷的冬天。 四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敏宁说,“这衣服爷收下了,你又不出门,给你也是白糟蹋。”然后他大手一挥说的跟敏宁占了大便宜似的,“爷也不亏你,爷份例中的碳分你一部分,就当跟你换这衣服了。” 敏宁大脑有些僵住,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跟他显摆一下,怎么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四爷继续喋喋不休:“你不用再去找内务府了,那些羽绒爷回头派人接收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先借给爷用一用,等教会下面的人再给你还回来。” “你、你欺负人!”敏宁直接跺脚,怎么拿衣服还不够,还要抢她的人?她是头一次发现,四爷还有做强盗的潜质。 四爷还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突然而且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又问她,“这衣服叫什么名?”他可是知道安格格喜欢给自己看到的东西起名,听说香皂这个名最开始就是她起的。 当初听到时,四爷很是意外。 “羽绒服!”敏宁没好气的说。 大概唯一能安慰到她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羽绒,足够再做一件。 四爷皱起眉头,“这叫什么名字?” 敏宁却不管他,耍赖道:“反正就叫这个名字,您看着办吧!” 四爷得了名,也不管她生不生气,急匆匆的带着碧影走了。 敏宁生了一晚闷气,好在墨书连夜帮她将新衣服赶出来,她才气消。 第二天,老天爷格外不给面子,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清门外,四爷站在太子身后,怀里鼓鼓的大氅都遮不住,太子看了打趣问道:“四弟,你这是给汗阿玛准备的衣物吗?” 四爷目视前方听见太子的话,恭敬的回答:“也是出来时发现下了雪,才多带了一件。”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看向前方,他这个四弟还是一样的无趣。 北风凛冽,御道上的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落下,四爷扫了一眼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礼部官员,刚好远方传来号角声,是御驾将至的信号。 太子板直了腰,四爷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禁卫军的身影首先在正阳门出现,长长的队伍走到大清门前停下,肃穆的站立在路道两旁,这时候皇帝的御辇才刚进正阳门。 太子先行一步前去迎驾,四爷随后。 御辇在大清门前停下,太子和四爷一同跪在地上,“儿子恭迎汗阿玛回京,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辇上的门帘子被掀开,皇帝端坐在辇车上对二人说,“平身。” 皇帝慈爱的问太子:“太子如何穿的这么少?”说完,然后微微侧头对一旁的人说,“梁九功将朕的斗篷给太子披上。” 太子披上皇帝的斗篷,脸上带着孺慕之情跟皇帝撒娇,“儿子也是急着见汗阿玛,一时情急给忘了。” 四爷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他已经习惯了汗阿玛和太子的相处方式。 皇帝对太子表达了舐犊之爱后,才将眼神转到四儿子身上。“老四,这一路平安无事吧?” 四爷恭敬的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这一行还算顺利。” 皇帝顿了顿,才将视线挪到他怀里,不是他刻意看见而是四爷抱着衣服的样子太显眼了。 “老四,这是何物?” 四爷一脸肃穆的将衣服展开,道:“回汗阿玛,这是儿子献给汗阿玛的衣服。” 或许是认为这衣服模样太古怪,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好意,让梁九功帮他披上。 对于四爷献衣一事,太子有些不满。这不是说他不懂事吗?一同来迎驾,一个让老父操心,并将自己的衣服赐给他,另一个担心老父受寒进献衣服,这说出去让朝廷和百姓怎么看?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太子,看到那模样丑陋的衣服,顿时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老四这是因为什么迷了心窍,给汗阿玛进献这种衣服? 也就汗阿玛体谅他一片孝心,才没有嫌弃。 御辇继续往宫里走,太子和四爷随同,最终在乾清宫前停下。 走了这么一段路,皇帝也感受到这件轻飘飘衣服的好处了,虽然怪了点,却头一次让他在滴水成冰的寒天感受到热。 御辇内烧着炭,虽然暖,但没暖到令人出汗的地步。 皇帝当即明白四儿子要将衣服进献给他的意思,是让他亲自体会这件衣服的好处。 皇帝进了乾清宫,太子先被叫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然后四爷就被叫了进去。 四爷明白,昨日一夜的忙碌没白费。 皇帝身上的衣服,是他按照安格格那件衣服样式连夜赶出来的。 昨夜内务府连夜从活鸭身上取鸭绒,才取够做一件衣服的,后来阿哥所的人,又是清洗又是烘干,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凌晨前将绒毛填充到完工大半的衣服中。 他早上拿到手,就赶往大清门。 乾清宫的西暖阁内皇帝已经脱下了里面的皮袄,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外面套上羽绒服坐在宝座上,见四爷进门,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老四,难为你想出往衣服里填鸭毛,没想到在暖阁里穿这种衣服,我还感觉有点热。” 康熙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四爷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长远。不过他更加看中这种衣服在战场上的应用,要是早两年有这种衣服出现,打葛尔丹也没那么费力了。 四爷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知道衣服里面有什么,作为皇帝,这宫里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却不居功,老老实实的说了,“启禀汗阿玛,这衣服并不是儿子想出来的,而是儿子的一个格格最先发现的,儿子见到后就想到大清百姓要是每人一件,以后就不必畏惧寒冷的冬天了。” 皇帝当然知道这衣服最先出自谁手,不过看儿子那么老实的说出来,他也没有辩驳,反而有些欣赏他的诚实。 “好,说得好,这种衣服就应该在百姓中推广出去,以后我们大清也不畏惧冬老虎了。”